我和艾米娜之间始终存在一种特殊的关系。之前有几次，艾米娜曾经选择向我而不是向自己的父母倾诉。其实，我相信：关于艾米娜，我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从那件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年了。那是举行过坚信礼的暮秋时节，当时小女生们刚上九年级，而我们的手球队在女子组甲级联盟的区域巡回赛中高居第一。

一天早上，罗杰·亚维森站在教会办公室入口的阶梯上。他戴着毛皮帽，表情沮丧而困惑。

罗杰·亚维森的外貌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他刚满五十岁。然而疏于盥洗、不良的基因与久坐不动的生活习惯、吸烟、持续饮用咖啡等因素使他变得其貌不扬。他看来相当肮脏，有着棕黄色的牙齿、双下巴和脏污的手指。我们街区的小孩都叫他“怪兽”。

罗杰跟他的母亲同住，而他也在每周日忠实地陪她上教堂。我很快就养成了每次见到他时和他闲聊片刻的习惯。原因在于，我猜想他不习惯被除了他母亲以外的人看到。很显然，罗杰不怎么聪明。不过他看来胆怯又善良，值得他人善待。

过去，罗杰从来不曾主动找我。我们交谈时，我通常得循循善诱，鼓励他说话。而现在，他没有母亲陪伴，站在台阶上。因此，我马上意识到有大麻烦了。

我问他，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下一刻，罗杰就坐进了我的房间，头上仍戴着毛皮帽，两排牙齿咯咯作响。他的叙述让我在生理上感到疼痛不已。

罗杰说明道：有一名年轻女生拜访过他两次。她都是在他母亲出门玩“宾果”游戏之后就到他家来。他知道这女生并非独自前来。他看到她的朋友坐在大门口把风。

那女生问他，能不能请她喝咖啡。罗杰照做了，而这也符合他所受过的教养。有人来拜访你的时候，你会请对方喝咖啡。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只是交谈片刻。之后，那个女生就消失了。但她第二次来的时候，就直接要求坐在罗杰腿上。当然，他拒绝了。他并不理解那个女生有什么意图，但他也没笨到以为她对他有意思。总之，在一阵游说以后，罗杰还是让那个女生坐在他的膝盖上。她用手机拍了两人相处的照片。

“然后，她向我要一千块钱。”罗杰说道，“如果我不给她一千块，她就会散播那些图片，并且报警。她说：‘大家都会认为你是恋童癖。’当时，已经有很多针对我的谣言了。”

因此，他给了她一千克朗。他到这个部分为止的行动也无可非议。遇到这种被诬赖、栽赃的情况，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破财消灾。

现在，那个女孩又在他家信箱里塞了一张字条：她再度向他要一千块，否则就把照片交给警方。

“我不希望她惹上麻烦，”他说，“这件事情我同样也有错。”

我坚定地起身，向罗杰保证：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情。

他不需要提到她的名字，我们谈论的当事人，身份不言而喻。

我告诉教会执事莫妮卡，我得了偏头痛。然后，我就回到家，猛敲史黛拉的房门，直到她放我进去为止。

“天杀的，瞧瞧你干的好事！”

我可是从来不骂脏话的。史黛拉很少显得这么乖顺。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承认了。她非常慎重地承诺：会马上还钱，同时真诚地道歉。这只是一个不慎擦枪走火的馊主意罢了。类似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我没告诉尤丽卡。一方面，我感觉自己背叛了她。遇到这种事情时，你应该要告诉自己的太太的。另一方面，根据“无知便是福”的座右铭，我其实是省去她的麻烦。事后，我想承认：我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耻辱感。我不能认同史黛拉的所作所为，也不希望包括我太太在内的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下一个星期天，我在教堂遇见罗杰。在讲道结束后，我就将他拉到一边。我必须重新对他循循善诱，鼓励他开口。

“钱拿回来没有？”

“拿回来了。”

“所有的钱？”

“嗯。”

“史黛拉有没有道歉？她看起来有没有真心觉得难过？”

“有。”罗杰再次点点头，还不时动来动去，“不过不是她。”

“什么？”

他将头缩了起来。

“这件事情不是史黛拉做的，”他说，“是另外一个女的，小个子、黑黑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