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表：藤原绫——牙医助手

藤原芳江——绫的母亲

四条——A市职员

横井真理——记者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公寓内。背景有厨房里的水池、冰箱等。窗外可以看到作为远景的街景。时间是晚上九点。

幕布上升，舞台中央躺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头部盖着黄褐色的布，黄褐色融入背景中的榻榻米中，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头。尸体的枕部放着一个装有人头大小物件的不透明塑料袋。

警部弯下身去窥探塑料袋内部。

部长刑警读着冰箱上贴着的便笺。

警部 （站起身）是藁谷志保的头，绝对不会错。和前面四个人一样被剪去了头发。

部长刑警 这次虽然没有钻石那样闪闪发亮的玩意儿，但是却留下了奇怪的东西。

警部 （靠近冰箱）是什么？

部长刑警 好像是便笺。

部长刑警撕下贴在冰箱上的便笺，并将其朝向观众席。便笺上仿佛拿尺子量过一般写着整齐清晰的大字，观众也可以看清：

警部 （视线上下游移）这是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 不知道。

警部 是凶手——也就是横井让二——留下的吗？

部长刑警 （考虑了一会儿）应该不是吧。这不会是这个（指着尸体）叫藤原绫的小姑娘的文字游戏吧，类似暗号的。想象不到横井会留下这样的东西。虽然说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做出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来都不是不可思议。

警部 （无法释怀）嗯。

这时，刑警带着一个男人登场。

刑警 这位是事件的目击者。

部长刑警 （没有上一次对待宇都木时那么热情）哦。哎呀哎呀，请到这边来。

刑警 他叫四条，在市役所上班。

四条 （扭扭捏捏地）其实我住在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警部 （顿了一下）请讲吧，您目击到了犯罪现场？

四条 （慌张地）不，杀人的过程完全没看见。我只看见有个男人进了这间屋子又出去了。

警部 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征？长什么样？

四条 （想了一会儿）嗯……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拿着一个塑料袋。

警部 （没什么热情）原来如此，塑料袋。

四条 里面似乎装着一个足球。他进屋的时候拿着，出来的时候也拿着。

警部 啊，啊。（机械地）原来如此。那个人是（拿出横井的照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四条 （鼻子凑到照片前，认真地看）很像。当时光线不是太好，我也不是很确定。

警部 你看见男人进屋时是几点？

四条 （犹豫了一会儿）今天凌晨三点半左右。也可能是四点半。

警部 不好意思，您刚才说您不住在这里？

四条 （大惊失色）是、是的。

警部 那么当时您在这附近做什么？

四条 （低头）这个嘛……不说不行吗？

警部 （意外地）不行。因为这关系到您的证言的可信度。

四条 这、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那么可不可以不公开啊？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如果被同事们知道了的话……

警部 （平静地）我们不会将一般证人的个人隐私公之于众的。请放心。

四条 （放心）这样就好。其实我非常……（羞于启齿）喜欢住在这间屋子里的藤原小姐。

警部 也就是说你对作为异性的她抱有好感？

四条 嗯。她在我经常去的牙医那里工作，我在看牙的过程中逐渐喜欢上了她，然后一咬牙就对她表白了。

警部 原来如此。（突然来了兴趣）然后呢？

四条 当然被拒绝了。虽然她说得很委婉，但是态度很坚决。

警部 接下来你怎么办了？

四条 最初我想干脆地放弃，（激动起来）可是逐渐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说是藤原小姐在和一个叫横井的流氓似的家伙交往。

警部 （和部长刑警对视一眼）哦，横井啊。

四条 而且据说那个横井过着小白脸一样的寄生虫生活。

警部 （突然想起）您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传言的？

四条 有人给我打电话。

警部 电话？

四条 对。那个是叫变声器吗？有人用那个给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的——告诉了我横井的事。最初我以为是知道我和藤原小姐的事的朋友的恶作剧。可是那人却在电话里说不信的话就明天凌晨三点以后去藤原小姐的公寓前盯梢，一定会有一个男人出现。

警部 然后您就按着电话里的指示到这个公寓前盯梢？

四条 （低头）真是惭愧。我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愚蠢。可是妒火中烧，怎么也控制不住。

警部 您想没想过去找那个男人理论一番？

四条 我不知道那个拿着塑料袋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横井。（不甘心地）而且他凶神恶煞的，也不像是我能应付得来的对手。对了，不论来时还是走时，那个人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凶劲，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女人寻欢作乐的。（悲伤地）现在想起来，那个人是来杀害藤原小姐的，难怪眼神那么凶神恶煞。

刑警带着四条退场。

警部 横井来这个房间时拿着的塑料袋——

部长刑警 装着藁谷志保的头。然后出去时又带走了藤原绫的头。

警部 （意外地）没想到横井不仅和藁谷志保关系不一般，和藤原绫也有一腿。

部长刑 也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吧。横井肯定需要不止一个包养他的女人。

警部 是吗？（扶着下巴）反过来想的话，横井和至今为止的所有死者都有关系也并非不可思议，毕竟他把所有人都杀了，没关系的话反倒不正常。

部长刑警 是啊。（使劲点头）水田显枝、栗山千秋、村上美佐、祖父江道子的具体情况虽然不知道，但其实也和横井那家伙有一腿。或许横井那家伙就是利用和她们的关系来要挟她们。（突然笑出来）比起这个，主任，刚才那个四条拿来历不明的电话来当借口可真是杰作啊！

警部 （嘿嘿笑了起来）嗯。那可真是苦涩的借口。其实他每天晚上都在藤原绫家附近转悠吧，只不过实在没有勇气承认。

部长刑警 （毫不留情地）那个四条长得就是一副蠢相，一看就是变态的预备军。而且编得像漫画似的，还用上了变声器。与其这样撒个谁都能看穿的谎，还不如痛下决心把自己色胆包天追着女人屁股转的事说出来更简单明快呢。

刑警带着一位戴着墨镜的女性出场。

刑警 这位是受害者的母亲，藤原芳江。（轻薄地）主任您也知道吧，就是那个在电视里做恋爱占卜的占卜师！

部长刑警 （瞪着眼睛）哦？那个色情又偏激的……

刑警 哦？（意外地）老长也知道吗？（对着藤原芳江）能在这里与您见面是我的光荣。其实我以前曾经上过您的恋爱咨询节目，您还记得吗？

藤原芳江 （张着嘴不停地点头）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就是那位爱上了相识的女孩，哭着说不知如何是好的先生嘛。

刑警 （兴高采烈地）对对对。哇，真是感谢您啊，还记得我。

部长刑警 （怒吼）蠢东西！你小子在想什么？身为刑警，竟然去参加什么恋爱咨询？真是丢人！

刑警 可是，（认真地）没有在电视上露出脸啊，都打上了马赛克。

部长刑警 呆子。（怒吼）问题不在这里！

警部 （非常感兴趣）相识的女孩是谁啊？

刑警 啊，（突然慌张起来）不，这个……

藤原芳江 （张着嘴不停地点头）似乎是上司的女儿。

部长刑警 上司的女儿？（一惊）啊，难道说，你小子——

刑警 （不好意思）是的，就是老长的女儿。

部长刑警 （吃惊）你小子喜欢那样的野丫头吗？那家伙连我都敢踢，那股子疯劲和她妈一样。

刑警 （摇头）我就是喜欢那种美貌和粗暴之间的不协调。

警部 等一下。（惊呆）老长的女儿应该还是中学生吧？你有恋童癖吗？

刑警 （扭捏地）主任不也是喜欢上了年纪的吗。

部长刑警 （怒吼）你小子在说什么胡话！主任也是的。那个凶暴的丫头你想要的话我双手奉上。

刑警 咦？（高兴得跳了起来）真的吗？哇，太好了！

部长刑警 （无视欢呼雀跃的刑警，朝向藤原芳江）今天凌晨十二点到早上六点这段时间内，你在哪里、做什么？

藤原芳江 （张着嘴点头）和朋友喝酒喝到两点多，之后就回家了，一直到刚才都在睡觉。

警部 您女儿是独自在这里生活吗？

藤原芳江 是的，她讨厌和我生活在一起。

警部 那是为何？

藤原芳江 （耸肩）大概是觉得我是个自甘堕落的女人而蔑视我吧，处处和我作对。从生活信条到服装的选择上，所有事情都和我作对。（轻抚及腰的长发）因为我留着这么一头长发，那孩子就把自己的头发剪得像打棒球的男孩子一样短。我觉得她大概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而没有归属感，所以怨恨我。

刑警 哦！（佩服地）我一直听说您的生活相当自由奔放，没想到您的那些恋爱建议都是经验之谈啊。

警部 （深感兴趣地问刑警）你咨询的时候她究竟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刑警 她让我不用烦恼，直接上了她就可以，哪怕强奸也好，先占了她的身。

部长刑警 你要是这么干了，（畏惧地）你小子早就被她杀了。

刑警 对，就是知道才没那么做。

警部 您女儿被谁怨恨吗？

藤原芳江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那孩子最近完全不和我说话。

警部 也就是说您不知道您女儿和一个叫横井让二的人在交往？

藤原芳江 我只是听说她和一个流氓似的男人关系不一般，那个男人好像确实是叫横井。

警部 您女儿的头部有什么特征吗？比如显眼的伤痕或者镶有假牙之类的？

藤原芳江 那些东西一概没有。

警部 水田、唐岩、栗山、伊贺上、村上、入来、祖父江、藁谷，这些姓氏中有您有印象的吗？

藤原芳江 完全没有。

刑警带着藤原芳江退场。

部长刑警 上梁不正下梁歪。（苦涩地）恐怕藤原绫是抱着反抗母亲的逆反心理，一心想要走自己的路，才会当上牙医助理的。可是骨子里她还是和母亲血脉相连，最后落得和横井这样的男人搞在一起的田地，这该怎么说呢，还是命吧。

这时拿着话筒的横井真理小跑着上台。

横井真理 （将话筒伸向警部和部长刑警）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命”之类的字眼，警察不会是想把遭遇杀人魔毒手的牺牲者用“命”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来搪塞，以推卸责任吧？是不是这样？

部长刑警 那小子又……（盯着刑警退场的方向）又是你吗？真是麻烦啊，随随便便进入现场，脸皮真是够厚的。连该有的许可都没有，你到底有什么特权啊？

横井真理 （耸肩）我有追求事实的义务，有将追求到的事实公开报道的义务。这个义务带来的权限是无限大的。

部长刑警 什么狗屁理论。追求事实就能为所欲为的话我也可以无法无天了，我们才是真正追求事实的，所以把你从这里赶出去也没关系。

横井真理 （嗤之以鼻）你们没有那个权利。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就是对大众隐藏事实的暴行。违背情报公开法，是对民主主义的挑战。

部长刑警 （不胜其烦地）说什么大话。少废话，快点从这里出去。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横井真理 （坏心眼地）终于出现第六位受害者了。面对市民的恐惧和担忧，你们要怎么谢罪？

部长刑警 啰唆。（不友好地挥了挥手）快点出去！你这个蠢女人！

横井真理 哎呀！（瞪眼）这是身为市民的安全和人权保护者的警察该说的话吗？阻止不了冷血杀人狂的暴行的无能团体有什么好飞扬跋扈的？你这个蠢东西！

部长刑警 快点出去。（低声）你要是再不出去就有你好看。

横井真理 嗯。对罪犯束手无策，对善良无力的弱女子却蛮横无比。所以警察就算被骂成无知无能、饭桶、税金大盗、脑筋迟钝、封建主义、恃强凌弱、大脑僵化、狐假虎威、阳痿，也不该有什么不服气的。

部长刑警 （惊呆）你可真能骂啊。

横井真理 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拒绝采访，真是不要脸。反省吧你，忏悔吧你！

部长刑警 拒绝采访不是因为警察无能。

横井真理 那是因为什么？

部长刑警 （肉麻地）还不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我们才拒绝报道。

横井真理 （惊讶地）为了我？

部长刑警 （异常温柔地）其实吧，我们早就知道这一系列妇女断头杀人事件的真凶是谁了。可是现在还不能公开凶手的名字。

横井真理 为什么？既然知道了凶手是谁，为什么不马上公开？不公开恐怕是因为证据不够充分吧？

部长刑警 什么、什么？（像老年人那样慢悠悠地）证据十分充分，可以说是完美，够判真凶十次死刑。

横井真理 那……（狐疑地）怎么不赶紧把真凶抓获？

部长刑警 已经展开全国通缉了。可是如果公开真凶的名字的话，RAK电视台就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

横井真理 （不安地）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电视台会陷入不利的局面？

部长刑警 连环妇女断头杀人事件的真凶被逮捕的话，会成为大新闻吧？

横井真理 当然了。毕竟是让世间如此骚动的大案，肯定能拿新闻大奖。

部长刑警 可是，（坏笑）别的电视台暂且不说，只有RAK电视台不能做这个报道。

横井真理 （不耐烦地）你到底想说什么？

部长刑警 我想说的是，（恢复到平常的声音）RAK电视台最好更换记者，否则到手的重大新闻都不能报了。

横井真理 太过分了。（激昂地）没有必要人身攻击吧。你打算只拒绝我的采访吧。这是多么卑鄙的挑衅。这就是警察的行为吗？如果你是认真的话，我也——

部长刑警 你在说什么啊。（故意装出意外的样子）我并不是针对你拒绝采访，不如说阻止你采访的是RAK电视台的高层。

横井真理 你傻啊？（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电视台会屈服于警察的压力？你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权利？

部长刑警 （笑着说）你好像误会了啊。想采访你尽可以随便，不过到时候后悔了可别怪我哦。我可是给了你忠告。

警部 （看不下去）横井小姐，这不是说笑。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起事件。真的。

横井真理 只有我？（瞪着眼）什么意思？

警部 这个嘛……（犹豫不决）你能保证保守秘密吗？

部长刑警 （干笑）您在说什么啊，主任。这个女人怎么可能透露出去呢？

警部 其实，横井小姐，这一次的连环妇女断头杀人事件的真凶就是你的哥哥。

横井真理 （皱眉）什么？

警部 我们正在通辑横井让二。

横井真理 （有点慌张）这是什么玩笑。请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警部 很遗憾，并不是玩笑。凶手就是横井让二。连续杀害水田显枝、栗山千秋、村上美佐、祖父江道子、藁谷志保和这位（指着尸体）藤原绫，现在正在某处瞄准第七位受害者的人就是你的哥哥。

横井真理 （话筒掉落）骗人！

警部 怎么会是骗人。横井让二作为第二个受害者栗山千秋的发现者出现在我们面前，这种大胆的行为差点欺骗了我们。可他还是犯下了错误。今早，他在藁谷志保的公寓里杀害她时被附近的邻居看到了。

横井真理 这是……（茫然若失）真的吗？

警部 千真万确。他杀害藁谷志保后将头割去，来到了这间公寓，为了杀害藤原绫。这一次也被人目击到了。横井将藤原绫的头割去，换上了藁谷志保的头。他带着藤原绫的头逃跑时也被目击到了。这些既不是玩笑也不是骗人，更不是挑衅。你明白吗？真凶就是你的哥哥横井让二。他被逮捕的新闻你能用职业的态度报道吗？我们让你不要插手这次的事件就是这个意思——

横井真理 哇、哇、哇……（歪着脸像小孩般地哭）哇啊啊……

警部 喂，喂！（急忙拿出手绢）

横井真理 啊啊……（用警部的手绢大声地擤鼻子）笨蛋！笨蛋！笨蛋！哥哥这个笨蛋！大笨蛋！啊啊……

警部 （束手无策）别哭了。知性沉着冷静的横井真理记者的形象都没了。

部长刑警 沉着冷静？不是冷酷无情吗？

警部 （生气）老长，对这样陷入悲伤的女性不能穷追猛打。

横井真理抱住警部继续哭。

警部一瞬略显犹豫，转念后拍起她的背来。

部长刑警 （耸肩）哎呀哎呀。

横井真理 笨蛋，笨蛋，笨蛋，（抽泣）哥哥这个大笨蛋。我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头条，好不容易有让人另眼相看的机会，好不容易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要怎么赔偿我啊！要怎么赔偿我辉煌的职业经历啊！他要给家里添麻烦到什么时候啊！想、想杀这样的女人，随便找个不就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部长刑警 （惊呆）还在执著于头条新闻，真是执念颇深。

警部 （认真地）就冲她显露出的对于工作的热忱，老长也不得不尊敬她吧？

部长刑警 （面部痉挛）哪里哪里。

这时刑警跑着上台。

刑警 不、不好了！又出现了！又被抢先了！

部长刑警 （表情严峻）第七个吗？

刑警 （气喘不止）对、对。

部长刑警 不能再这样了！立刻赶赴现场，走！

刑警 是！

部长刑警、刑警一起跑着退场。

警部仍然抱着抽泣的横井真理。

警部 等、等一下。（慌张地）你们两个等一下！这可怎么办？（试图摆脱横井真理）喂、喂，我说你！（对着两人退场的方向大声地）这该怎么办啊？喂！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