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我自己一人时，我把通往阳台的门打开了。这花了不少时间，因为旅馆已经好久不曾供暖，木头都发涨了。我需要个木头刨子，但后来我找到几张砂纸，把事情搞定了。要从屋里到外面去，我得用两只手抓住那两颗原本连着门把的螺丝，然后才能把门打开。阳台上有些花盆，里面那些花草都发育不良，我用刷牙杯装水浇灌它们，来来回回走了四趟。

海比我想象的更近，带着一股水果烂熟的气味。我看了一眼，就知道它和我熟悉的那片怒涛汹涌的海洋不一样：没有巨浪，也没有拍打在悬崖峭壁上的白色浪峰。从我的窗户望见的，只是一个装满咸水的巨大池塘或是一面飘摇的镜子。

去往荒芜的海滩时，我并没有按照梅伊的要求走小道，但一路上我发现可以用来烧火取暖的木头已经所剩无几。

没有人愿意去伐木了，这个年轻女人说过。

我该选择走入海洋、自我了断吗？

需要游多远的距离，我才会耗尽自己的力气？

有一只鸟在我的头上盘旋。

它绕了一圈。

它会扑下来攻击我吗？

又一圈。

它飞落下来。它有点儿跛脚，似乎很难再次起飞。在这满是战争和尘土的国家里，连飞禽走兽都是残缺的：狗靠着三条腿踽踽独行，猫只剩一只眼睛，鸟儿跛了脚。

站在海滩上的时候，我忽然回想起我和居德伦在车上瞧见鲸群的那一次。大概有五头鲸鱼，它们游上海岸搁浅了。我们从车子的后备厢里找出铁锹，跑过去在海滩上挖洞，希望它们活下去，最终把它们送回了水中。

“有共同的回忆是很重要的事情。”回到车上时，她说道。

我们是从那之后开始分床睡的吗？

我脱下鞋袜，踩在冰冷的泥沙上，直到脚下出现了一个蓄满咸腥海水的坑，它正把我吸进去。当海水触及我的脚踝时，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