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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32警察 作者:尤·奈斯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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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只是站在那里,被脖子上的自行车锁锁在柱子上?”侯勒姆用不可置信的口气问道。 “该死的禁止停车标志。”哈利说,低头看着空了的咖啡杯。 “真是讽刺。”卡翠娜说。 “他们还得派人去拿大钢剪来。” 锅炉间的门打开,哈根大步走入:“我刚才听说了,情况怎么样?” “警车正在那附近找他,”卡翠娜说,“每个自行车骑手都拦下来检查。” “只不过他一定已经抛弃自行车,搭上了出租车或公共交通工具。”哈利说,“瓦伦丁虽然罪大恶极,却不笨。” 犯罪特警队队长哈根在椅子上重重坐下,气喘吁吁:“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一阵静默。 哈根惊讶地看着一张张露出指责表情的脸孔:“怎么了?” 哈利咳了一声:“你坐到贝雅特的椅子了。” “是吗?”哈根跳了起来。 “他留下了运动上衣,”哈利说,“毕尔已经拿去鉴识中心了。” “衣服上有汗水、毛发,所有好料都在上面。”侯勒姆说,“我想只要一两天就能确认保罗·斯塔夫纳斯和瓦伦丁·耶尔森是同一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吗?”哈根问道。 “没有可以指出未来杀人计划的皮夹、手机、笔记本或行事历,”哈利说,“只有这个。” 哈根下意识地接过哈利递给他的东西,一看是个没拆封的小塑料袋,里头有三根棉花棒。 “他用这些要干吗?” “杀害某人?”哈利简洁提议道。 “棉花棒虽然是用来清洁耳朵的,”侯勒姆说,“但其实它们是用来给耳朵抓痒的对不对?皮肤受到刺激,你只会抓得更用力,结果耳屎就越多,突然间你需要更多棉花棒。棉花棒就像是耳朵的海洛因。” “或是用来化妆。”哈利说。 “哦?”哈根说,检视小塑料袋,“你的意思是说……他化妆?” “这个嘛,应该说是伪装。他已经动过整形手术。史戴,你近距离看过他。” “这我没想过,但我想你说得可能没错。” “要让容貌看起来不一样,不需要用到太多睫毛膏和眼线笔。”卡翠娜说。 “很好,”哈根说,“我们对保罗·斯塔夫纳斯这个名字有什么发现?” “很少,”卡翠娜说,“根据他提供给奥纳的出生日期,国家户政局查不到保罗·斯塔夫纳斯这个人。全挪威叫保罗·斯塔夫纳斯的只有两个人,已经被其他地区的警局排除嫌疑。他给的住址住着一对老夫妻,他们也从没听过保罗·斯塔夫纳斯或瓦伦丁·耶尔森。” “我们不习惯检查患者给的联络数据,”奥纳说,“而且每次咨询结束后他都付清费用。” “饭店、民宿、收容所,”哈利说,“这些地方现在都会请房客做登记。” “我来查。”卡翠娜在椅子上旋转半圈,开始在键盘上敲打。 “这种数据网络上找得到?”哈根用怀疑的口气问。 “找不到,”哈利说,“可是卡翠娜用的是一些你会希望它们不存在的搜索引擎。” “哦,为什么?” “因为它们能穿透程序代码,这表示即使是世界上最强的防火墙也无用武之地。”侯勒姆说,越过卡翠娜的肩膀看去,只见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宛如一群在玻璃桌上乱蹿的蟑螂。 “这怎么可能?”哈根说。 “因为它们跟防火墙用的程序代码一样,”侯勒姆说,“那些搜索引擎就是防火墙本身。” “看来不是很乐观,”卡翠娜说,“到处都找不到保罗·斯塔夫纳斯。” “但他一定住在某个地方,”哈根说,“他是用这个名字去租房子的吗?你能查到吗?” “我想他一定不会是普通房客,”卡翠娜说,“现在的房东都会调查房客背景,比如说用Google搜索、查看报税资料。瓦伦丁知道如果房东到处都找不到他的数据,一定会起疑。” “饭店。”哈利说,他起身走到白板前。哈根朝白板看去,乍看之下觉得上面画的是自由联想的表格和箭头,仔细看才发现上面写着被害人姓名,其中一人只写着B。 “饭店刚才你已经说过了,亲爱的。”卡翠娜说。 “三支棉花棒,”哈利继续说,弯腰从哈根手中拿回小塑料袋,“这种包装在商店里买不到,只能在提供迷你卫浴用品的饭店浴室里拿到。卡翠娜你再找一次,这次用犹大·约翰森的名字去找。” 不到十五秒钟搜索就完成了。 “没有。”卡翠娜说。 “可恶。”哈根说。 “还没完,”哈利说,聚精会神看着小塑料袋,“这上面没有制造商的名称,但通常棉花棒用的会是塑料棒,这些用的却是木棒,追踪一下应该可以找到供货商和进货的饭店。” “饭店用品。”卡翠娜说,她昆虫般的手指再度蹿跃起来。 “我得走了。”奥纳说,站了起来。 “我送你出去。”哈利说。 “你们找不到他的。”奥纳说,走到警署门外,低头看着布兹公园。公园正沐浴在冰冷耀眼的春天阳光中。 “你应该是指‘我们’吧?” “也许吧,”奥纳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好像没做出什么贡献。” “贡献?”哈利说,“你帮我们找到了瓦伦丁啊。” “可是他跑掉了。”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化名了,我们更接近他了,为什么你不说我们可以逮到他?” “你自己也跟他交过手了,你说呢?” 哈利点了点头:“他说他去找你是因为你为他做过心理分析,当时你认为从法律的角度来看,他心智正常,是不是?” “对,但你也知道,具有严重人格异常的人也是会被判刑的。” “当时你是在评估他有没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精神病之类的,是不是?” “对。” “但他可能有躁郁症或精神病,更正,是第二型躁郁症或反社会人格。” “正确的名称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奥纳接过哈利递给他的香烟。 哈利给两人点烟:“他知道你为警方工作却还是去找你做咨询,这点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他在知道你参与追捕行动之后却还是继续去找你?” 奥纳抽了口烟,耸了耸肩:“我一定是个棒得不得了的心理医生,才会让他愿意冒这种风险。” “还有其他可能吗?” “呃,他可能喜欢寻求刺激。许多连续杀人犯都会用各种借口来接近调查行动,体验愚弄警方的胜利感。” “瓦伦丁知道你晓得他胸部有刺青,却还是脱下T恤,如果你是命案嫌犯,冒这个风险也未免太大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是啊,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潜意识想被逮到,他希望我认出他,而当我没能认出他,他的潜意识就帮助我揭露他的刺青。” “但是当他达到目的之后,反而却急着想逃跑?” “因为这时他的表意识接手了。这个观点可能给杀警案带来全新视角,哈利。原来瓦伦丁是个有强迫行为的杀人凶手,他的潜意识想住手,希望自己受到惩罚,或希望获得驱魔,好阻止他内心的恶魔。因此当他犯下原始命案却没被逮到之后,他就跟许多连续杀人犯一样提高风险因素。以他的案例来说,他把目标对准第一次没能逮到他的警察,因为他知道警方为了逮到杀害自己同袍的凶手,会投入无限的资源,最后他甚至还把刺青秀给参与调查行动的心理医生看。我想你说得可能没错,哈利。” “嗯,不知道这可不可以归功于我。但如果换成是比较简单一点的解释呢?瓦伦丁并不像我们所以为的那么小心,因为他其实没有害怕那么多东西。” “我不懂你的意思。” 哈利吸了口烟,从嘴巴把烟呼出,再用鼻子吸入。这个技巧是他住在香港时,一个吹奏迪吉里杜管的德裔白人乐手教他的。“同时呼气和吸气,老兄,这样一根烟就能抽两次。” “回家休息吧,”哈利说,“今天辛苦你了。” “谢谢,但我可是心理医生,哈利。” “今天有个杀人犯拿刀抵住你的喉咙啊。抱歉,医生,你不能用理性思考来看待这件事。噩梦正在排队等着你,相信我,我是过来人。所以请接受你同事的建议,而且这是命令。” “命令?”奥纳脸部抽动一下,仿佛是个微笑,“你是说现在你是老大了,哈利?” “难道你怀疑过这点吗?”哈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什么事?” 他把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帮我把烟踩熄好吗?他们有了发现。” 奥纳看着哈利穿过警署的门,低头看着在柏油路面上闷烧的香烟,轻轻把鞋子踩在上面,增加压力,转动脚掌,感觉香烟被单薄的鞋底踩扁,也感觉怒意升起。脚掌转动得更用力,把滤嘴、烟灰、烟纸和烟草都踩到柏油路面中。他丢下自己那根烟,重复相同动作。这感觉很好同时又很糟。他觉得自己想尖叫、打人、大笑、哭泣。他尝到了香烟的各种滋味。他还活着。妈的他还活着。 “罗洛街的卡司巴饭店,”哈利还没关上门,卡翠娜就说,“利用这家饭店的多半是各国大使馆,他们在为员工安排好长期住处之前,会先让员工住在这里。费用合理,房间不大。” “嗯,为什么你特别挑出这家饭店?” “只有这家饭店采用这种棉花棒,而且它位于市区靠近十二号电车站牌的地方。”侯勒姆说,“我打电话去问过,他们的房客登记簿里没有姓斯塔夫纳斯、耶尔森或约翰森的,不过我把贝雅特画的肖像传真过去了。” “结果呢?” “柜员说有个房客看起来很像他,名叫萨维茨基,自称是白俄罗斯大使馆的员工。他以前都穿西装去上班,但最近开始穿运动服和骑自行车。” 哈利已经把电话拿在手里:“哈根?我们需要立刻派戴尔塔小队出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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