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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上的波妞
直指超越龙猫的角色

吉卜力的天才们  作者:铃木敏夫


吉卜力的天才们

《哈尔的移动城堡》制作完成后,我看到疲惫不堪的宫崎骏,意识到他可能需要换一个新环境。每当宫先生接触到新事物时,他就会从中吸收能量,孕育出新的作品。如果这次也让他去个陌生的地方走一走,说不定他就会喜欢上那里,催生出新的创意……正当我琢磨这件事的时候,一个叫“Peace Winds Japan”的非政府组织向我们发出了到鞆浦看看的邀请——“各位有兴趣来鞆浦吗?”

Peace Winds Japan致力于为伊拉克等世界各地的战乱地区、东日本大地震等灾害受灾地区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该组织的创始人大西健丞和吉卜力海外事业部的武田美树子是大学同学,因此双方常有交流。

而濑户内海的鞆浦正是Peace Winds Japan的活动基地。鞆浦是一座美丽的港口小镇,自古就是航运要冲,也是坂本龙马发挥关键作用的“伊吕波丸事件”的舞台。鞆浦原本是很繁华的,可现在完全沉寂了。大西一直希望它能再次繁荣起来,受到大众的关注。于是他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提议:“能不能请宫崎导演和吉卜力的员工来鞆浦制作电影啊?”

话虽如此,制作一部电影的相关工作人员少说也有上百人,全部拉去鞆浦未免不现实。我当时冒出了一个法子:去鞆浦拍电影确有难度,但去旅游还不错呀。对宫先生也会成为一种良性的刺激。

为此我反过来向大西提议:“去拍电影可能有点困难,不过吉卜力每年都会组织员工旅游,下次就去鞆浦吧,怎么样?”他说:“那也行啊,请一定要来!”双方一拍即合。

听到这里,很多人也许会纳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组织员工集体出游啊?”起初我也担心大家会不愿意,没想到是我杞人忧天了。大家报名特别积极,有时候整个旅游团算上家属总共竟有三百多人。看到大家在宴会厅里并排而坐,我深切感受到“在座所有人的生活都是靠吉卜力这家公司所维系的”,纵然我的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由生出了惶恐……

顺便一提,虽然是公司组织的旅游,但到目的地之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根据自己的喜好参观名胜古迹,结伴玩耍。只有一条规矩必须遵守:早餐和晚餐大家要齐聚一堂,一起说“我开动了”,一起用餐。制作动画离不开团队协作。我感觉像这样每年集体出游一次,对日常工作也会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我们在二〇〇四年秋天去了鞆浦。宫先生是那种即便年年都去京都也无所谓的人,所以我问去濑户内海怎么样的时候,他显得并不是很积极。不过在大西带着我们四处游玩的过程中,宫先生喜欢上了鞆浦这片土地。

有些员工跑得比较远,去了尾道和广岛。我们搭乘大西他们的游艇,从海上欣赏鞆浦的美景。其实那时他们还让我开了一会儿游艇,拉油门时,游艇的船艏会浮起来,我一拉就弄得船身严重倾斜,听说岸上的人都嚷嚷着“要翻船了”,引起不小的骚动。而船上的宫先生不停地惨叫:“暴、暴走族!”

吉卜力的天才们

愉快的三天两夜转眼间就结束了。回到东京后,宫先生表示:“鞆浦是个好地方啊。不知道能不能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其实他一直都有去乡间小住的愿望。

我们在鞆浦参观过一间当地名士的别院。那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听说现在已经无人居住了。于是我和大西商量说能否让宫先生去那边住一阵子,大西很快就帮忙安排了。第二年春天,宫先生真去那里住了两个月。每天的生活就是散步、看海、画画、做饭。从起床到睡觉,每天重复这样简单的生活。他还认识了很多镇上的人,住得特别舒服。

夏目漱石的《门》是灵感来源

一天,宫先生去了开在小镇僻静处的二手书店。就在他仔细打量书架的时候,有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夏目漱石的《门》。主人公的名字叫野中宗助。他和妻子、弟弟住在一间位于悬崖底的租来的小房子里。看着看着,宫先生想出了新作的标题。我去鞆浦看他的时候,他说:“铃木,我想出来了!就叫《悬崖下的宗介》[在日语中,“宗介”和“宗助”发音相同。]!”“啊,不错嘛!”交谈中,他又觉得“上”比“下”好,于是片名暂定为《悬崖上的宗介》。

回到东京后,宫先生立即着手筹备。他在东京就想换个新环境,便没待在平时的工作室,而是去了专门制作吉卜力美术馆展品、人称“草屋”的设施开始工作。

住在鞆浦的时候,他肯定是边看海边丰富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最先敲定的是“这次的主人公来自大海”。接着,宫先生又提出“我想塑造一个超越龙猫的角色”。宫先生拍电影时,总会预先设定一个目标,而这次的目标就是超越龙猫。

想要超越以往创作的角色大概是动画创作者的天性吧,但这绝非易事。伟大如沃尔特·迪士尼,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也怀揣着“想要塑造超越米老鼠的角色”的念头,最终却未能如愿。宫先生能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固然很好,但说实话,我觉得超越龙猫可能会非常难。

果然,角色设计工作迟迟没有进展。就在这时,他偶然看到以前孩子们泡澡时玩的金鱼喷壶玩具,便以此为灵感画出了一个亮眼的新角色。这个角色看起来软绵绵的,摸上去弹性十足,因此取名为“波妞”[“波妞”的原文为“ポニョ”,形容柔软、有弹性。]。片名也从《崖上的宗介》变成了《崖上的波妞》。

“开托儿所吧!”

角色敲定了,下一步是构思情节。波妞从海里来,遇到了宗介。宫先生的电影总是这样,女孩遇到男孩,一见面就喜欢上对方,然后发生各种事情。不过这一次,我们决定把故事的舞台设定成托儿所。因为宫先生一直想拍一部关于托儿所的电影。

仔细看这部电影,你就会发现影片开头还留有“以托儿所为舞台推进剧情”的痕迹。到中途却出现了变化,托儿所的戏份没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来在宫先生开始画分镜的时候,我们得知工作室旁边要建一家寄存站。眼看着隔壁开始动工了,宫先生的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与太太一直想开一家托儿所,最好就开在工作室附近……

一天,宫先生来到我的办公室,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本想拍一部关于托儿所的电影,不过更想开一家真正的托儿所。”就连许久未见的宫崎太太也来了。她亲口恳求道:“希望铃木先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宫先生在制作电影的同时建造了各式建筑。拍《红猪》时建了吉卜力第一工作室,拍《千与千寻》时建了吉卜力美术馆。这回又要建托儿所了。不过家里有小朋友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要是工作室附近有家托儿所确实方便得多。于是我们决定买下工作室旁边的土地,正式启动托儿所的建设工程。开托儿所的目的仅限于服务员工。我女儿刚好有个当保育员的朋友。在大家的帮助下,计划得以顺利推进。

期间电影被暂时搁置了一段时间,见到托儿所的建造工作走上正轨,宫先生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去画分镜了。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他本想拍一部关于托儿所的电影,结果却开了一家真正的托儿所,那一刻宫先生便觉得托儿所的事情可以画上句号了。

好了,这下该怎么办呢?开头那些托儿所的场景已经进入了作画阶段,总不能删掉吧。只能在此基础上构思之后的情节,剧情走向变来变去,最后接上了波妞乘着海啸去见宗介那场戏。

由于宫先生是同步推进分镜和作画的,所以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勉强推进剧情,反而催生出异想天开的故事,让人感叹“亏他想得出来”。怎么说呢,宫先生是个能把故事讲顺的天才,却也会随心所欲地改变方向,无时无刻不让我感到钦佩。

与亡母的重逢为幻影

本以为剧情能顺利推进下去,可新的问题又来了。一天,宫先生说了这么一番话:

“铃木,我肯定会死在七十三岁的。因为我妈就是七十三岁时走的……等我死了,就能在那个世界见到她了。到时我该先跟她说些什么呢?”

宫先生没在开玩笑,他是那种会认真思考这些问题的人。当时他已经六十六岁了,也许是想提前做好迎接死亡的思想准备。只是他想得太深,以至于陷入了低潮。

亡母在宫先生心中占有很重的分量,作品中的很多角色都以她为原型。比如《天空之城》里的少女希达,还有婆婆朵拉。在宫先生的心中,这两个角色都是他的母亲。希达老了就成了朵拉——这是宫先生的逻辑。《波妞》里的辰婆婆也在这条延长线上。可这次的问题恰好出在辰婆婆身上。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辰婆婆和托儿所的其他婆婆去了一个类似于“那个世界”的地方,这场戏在最初的分镜里简直没完没了。每个人的身体都能自由活动了,大家还一起玩起了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就是这样一场戏,占据了大量的镜头。

宫先生自己肯定想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才画出了那场戏,但考虑到影片的协调性,无奈之下,我只好以制片人的身份暂停了那场戏的制作。

“阿宫,我知道这场戏很重要,可也占用了宗介和波妞的戏份啊。再说如此一来影片变得太长,到时会赶不及上映的。”

听到我这么说,宫先生好像忽然回过了神,说道:“哦……”他接受了我的建议,事情总算平息下来。

我有时在想,要是让宫先生按原计划把那场戏画出来,电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对影迷来说,会不会那样的电影才更有趣呢?我是不是妨碍了宫先生做他想做的事呢?

编辑是作家的第一个读者,制片人则是导演的第一个观众。看了分镜就得发表感想,觉得方向偏了,也必须提出意见,但这些意见并不见得总是对的。好比费德里柯·费里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也会出现把观众撂在一边的情况。但也许正因如此他才能拍出了不得的东西来。用常识去阻止他们真的好吗?这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我总是与宫先生讲常识。他为《波妞》的结局发愁的时候,我说:“一般情况下,从海里来的总归要回海里去不是吗?”宫先生就说:“不,我不会让她回去的!”于是就变成了那样的结局。

在制作过程中,为理莎配音的山口智子的出色演技也令我印象深刻。物色配音演员时,理莎的人选迟迟未定。宫先生和我对时下的女演员了解甚少,所以我们找人帮忙收集了很多演员的声音,逐个听了一遍。听着听着,我们发现年轻女演员有个共同点——说话时总有种思虑过度的感觉,而且说完一句话后一定会呼出口气。后来我发现“Dreams Come True”乐队的主唱吉田美和的演唱方式同样带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她的演唱风格对女演员们产生了影响。

不过,唯有一个人的说话方式与众不同,让宫先生和我同时认定“就是她”。这个人正是山口智子。她能演绎出“普通”的感觉,当然,这里的“普通”是褒义。

我对山口的名字有些印象,但没看过她演的电视剧《悠长假期》,事先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演员。见到本人后,我才发现她没有一点儿女明星的架子,表现得谦和自然。聊着聊着我们就成了朋友,后来也一直保持着交流。

主题曲大热的背后

一提到《波妞》,自然避不开它的主题曲。宫先生一开始就说:“这次需要一首歌。”他想创作一首像《龙猫》中的《散步》那样广为传唱的主题曲。

为此,我们一早联系了久石让。据说他一听到《崖上的波妞》这个片名,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了旋律。不过,他觉得若是轻易说有了灵感,问“这种旋律怎么样”,却被我们否决就不好了,所以他当时瞒着我们没说。

宫先生想要的是“父亲和孩子泡澡时可以一起哼唱的歌”。我决定请作画监督近藤胜也作词,当时他女儿小蕗刚好在上托儿所,宫先生也很疼爱她。我心想近藤应该能写出符合宫先生构想的歌词。果然,他交上来的歌词非常完美,和久石的旋律也很协调,组合成了一首十分出色的乐曲。

问题是请谁来唱呢?就在这时,我想到了藤卷直哉。他是博报堂的员工,也是吉卜力电影制作委员会的成员,可这个人在工作上敷衍了事,成天游手好闲。想办法让他好好工作也就成了我人生中的一大挑战。

就在这时,我们需要找人唱《波妞》的主题曲了。藤卷在学生时代组织过一支叫Marichan's的乐队,我们制作《波妞》时,他刚和当年的同伴藤冈孝章重新聚首,以“藤冈藤卷”的名义重启音乐活动。最关键的是,他有两个女儿,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于是,我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办法——让藤卷演唱主题曲,或许会产生不错的效果。既然唱了主题曲,那他肯定得拼命宣传这部电影了。

“爸爸”暂定为藤冈藤卷,“女儿”要怎么办呢?这时,我想到了大桥望美。她参加了波妞的试音,可惜没能得到这个角色,但她的气场却和这首歌非常契合。将她和藤冈藤卷搭配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呢?

我立刻把藤卷叫到录音棚,请他试唱一下。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宫先生,正忙活的时候,我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望去,只见宫先生就站在我身后,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铃木,你在做什么?”

“想让他试唱一下,看看效果……”我想糊弄过去,宫先生却发火了:“这种事怎么能胡闹呢!”谁知他听到音箱里传出的歌声后,便惊呼:“咦?”表情都变了。

等藤卷走出录音棚的时候,宫先生心情大好,夸赞道:“藤卷,没想到你唱得还挺不错的,说不定能行。”后来,我们试着将他的声音和大桥望美的声音结合起来,感觉非常合适,宫先生也很满意。

我本想着只要能说服宫先生,后面就能一帆风顺了,可这次没有那么简单。当我告诉久石“我们准备让藤卷先生演唱”时,他脸色一变,但出于客气没有当面提出异议。

录制当天,藤卷像以往一样轻松,随意地演唱起来。起初久石老师还默默听着,可唱完第一段,他突然起身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继续录制,就这样完成了唱片。

由于这件事,我和久石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再一次见到他是在《波妞》主题曲的新闻发布会。那一天,我还安排了大桥望美和藤冈藤卷的现场表演。久石老师倒是来了,却一句话都不跟我说,肯定是真动了气。

这该怎么办啊……我头疼不已,可身为制片人必须让发布会圆满成功。我想出一个办法:让藤卷紧张起来。他是个见谁都不怯场的人,这种态度在有些人眼里可能会显得有些狂妄。要是在如此重要的发布会上出现这种情况,大家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我问他:“去洗手间吗?在台上想去可就麻烦了,还是提前去一下吧?”他说“是哦”,说完便去了洗手间。回来后没多久,我又把刚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重复了大概三遍以后,我就发现他一反常态,开始紧张了。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啦。

果不其然,他上台后的态度和平时判若两人,唱得异常认真。他们的歌声打动了在场所有人,尤其是久石。发布会结束后,久石喊住我说:“我今天总算明白您为什么选他们了。”听到他这么说,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认定这首歌和这部电影一定都能成功。

谁知,主题曲刚上市时销量惨淡。因为发行方雅马哈想提前推出这张单曲,所以上市时间比电影上映早了半年多。我当时表示过:“这时发单曲是绝对卖不出去的。”参考以往的数据,CD要等电影临近上市才会有销量。

事实胜于雄辩,第一批刻制的三万张CD,六月之前才卖出了不过三千张。其间雅马哈的负责人找到我说:“我们宣传一下吧?”但我拦住了他们。那时我考虑的是,等到电影即将上映的时候再铺天盖地地打广告,发动前所未有的宣传攻势。

有一个衡量广告曝光量的指数,叫GRP(Gross Rating Point)。我想知道音乐领域的GRP最高值是多少,查了之后,发现大概是两千。如果将这个数字提高到一万,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我很想做一个试验。

宣传一旦开始,效果便非常惊人。单曲上市半年只卖了三千张,而启动宣传后,每天热销一万张,总销量飙升至五十万张。要知道那时大家都说CD已经没有销路了,能有这样的销量非常厉害。更惊人的是在网络配信领域的成绩。当时大家都流行用手机彩铃,主题曲的彩铃卖得特别火,总下载量高达四百九十五万次。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担心这部电影能不能火。有人提出“单曲热卖当然是好事,但受众终究是小孩子啊。你要如何吸引成年人呢”。不过我早有把握,只要歌火了,电影也定会大热。预告片是以主题曲为中心制作出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集中火力推销主题曲。没过多久,街头巷尾、公司大楼……每个地方都响起了“波妞~波妞~波妞~”的歌声,这时我才确信这部电影肯定能大获成功。

二〇〇八年七月下旬,《崖上的波妞》一上映就吸引了大量的观众。我本以为盂兰盆节之后才能知晓胜负。节前的两周左右就像是“收费试映会”,在这段时间里看过电影的观众会帮我们做口碑宣传,让电影逐渐火起来——这就是我的设想。没想到影片一上映就势头迅猛,八月前的数据比起《千与千寻》也毫不逊色。

宫崎骏没有“枯萎”的天赋?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我依然觉得《波妞》开头的场景非常惊艳。一想到那场戏全是宫先生亲手画出来的,我就无比佩服。他说他还要再拍一部长篇,我为这份不可思议的创作欲感到敬佩。

我认为电影导演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随着年龄增长枯萎得恰到好处的导演,另一类则是埋头往前冲,不管什么枯萎不枯萎的导演。比如黑泽明导演,就是因为他想枯萎,才发生了那样的悲剧不是吗?黑泽导演的神髓在于充满动感的动作戏,但他想要渐渐枯萎,所以《影武者》里没有任何动作戏,他也因此受到了批评。在晚年作品《乱》中又拍了动作戏,电影的整体主题却是“空虚的人世”。

宫崎骏自己也是想枯萎的。但也许他没有枯萎的天赋吧,只要他提起笔来作画,最后准能做成能量十足的作品。

举个例子,《波妞》里的波浪几乎是宫先生一个人画的,他执着于表现一种新的波浪。当今日本动画师画波浪的方法就是宫先生在制作《未来少年柯南》时发明的,流传至今已经有好几十年了。宫先生觉得是时候创造一种新的波浪画法了。

通过反复的试错,他画出了一些有趣的波浪形态,但有些则画得不那么成功。宫先生自始至终都是个不断探寻新的表达方式的技术匠人。

宫先生想通过《波妞》这部作品将动画重新交回孩子手中。在我看来,他成功了。但也不得不承认,我在看到电影对海啸的描写时,的确产生了疑问:“这真是给孩子们看的吗?”因为那种表现手法暗藏着某种疯狂的特质啊。

“3·11”日本大地震发生后,有人讨论过《波妞》的预见性。诚然,在宫崎骏的电影世界里,影片中的事情成为现实是常有的事。

宫先生本就有点悲观主义者的倾向,他一看到兴衰成败的“兴”与“成”,就会去想象“衰”和“败”,所以这种倾向也体现在他的电影中。即便在全民为泡沫经济陷入癫狂的时代,宫先生依然对过度消费的社会风气持批判态度。冷静下来想想,那样的时代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必定会迎来衰亡的。宫先生的预见既是偶然也是必然。总而言之我是这样看待的。

《崖上的波妞》这部作品对宫崎骏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呢?我也不知道。也许在他心里《波妞》还没有结束,因为他提过想拍波妞的续集。而我斩断了他的念想,将他推向了《起风了》……制片人这桩差事真是罪孽深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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