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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妇女与异端凯列班与女巫 作者:西尔维娅·费代里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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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运动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它赋予了妇女很高的地位。正如焦阿基诺·沃尔佩所言,在教会中妇女什么都不是,但在这里她们被认为是平等的;她们拥有与男子相同的权利,可以享受中世纪妇女所没有的社会生活和流动的自由(流浪、传教)(Volpe 1971:20;Koch 1983:247)。在异端教派中,尤其在清洁派和瓦勒度派中,妇女有权管理圣礼、传教、洗礼,甚至接受司铎的委派。据传因为主教拒绝妇女传教,瓦勒度便从正统派中分裂了出来。据说清洁派崇拜一个女性形象——思想女神(Lady of Thought),后者影响了但丁对贝阿朵莉丝的构想(Taylor 1954:100)。异端教派允许男女同居,即使两者没有结婚,因为他们并不认为这必然导致乱交行为。异端男女经常如兄弟姐妹一般自由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早期教会中的圣爱(agapic)社区一样。妇女也组成了自己的团体,贝居安会修女就是一个典型案例。来自城市中产阶级的女信徒共同生活在一起(特别是在德意志和佛兰德斯),她们用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不受男性控制,也不服从修道院的统治(McDonnell 1954;Neel 1989)。 妇女在异端历史中的出场比在中世纪生活的任何其他方面的都要多,这并不奇怪(Volpe 1971:20)。按照戈特弗里德·科赫的说法,在10世纪,妇女已经构成了鲍格米勒派的很大一部分。11世纪,妇女又给法国和意大利的异端运动带来了生机。这时的女性异端分子来自农奴中最低的阶层,她们构成了一场真正的妇女运动,在不同异端团体的框架内发展(Koch 1983:246—247)。宗教法庭的记录中也有女性异端分子的身影。我们知道有些人被烧死,有些人则被“关押起来”在狱中度过余生。 我们是否可以说,异端教派中大量女性的存在是异端教派“性革命”的罪魁祸首?或者我们是否该认为,呼吁“自由恋爱”是男性的计谋,目的是轻松获得女人的性青睐?回答这些问题并不容易。不过,我们可以从忏悔手册里大量提到的女性堕胎和避孕中看出,女性确实试图控制自己的生育功能。值得注意的是——考虑到未来在猎杀女巫期间,这些将被定罪——避孕药被称为“不育药水”或黑魔法(maleficia)(Noonan 1965:155—161)。人们认为是妇女用了这些药。 在中世纪早期,教会认识到妇女可能出于经济原因减少生育,因而对这些做法仍持某种宽容态度。因此,沃尔姆斯的主教伯查德(约1010年)在其撰写的《教令集》(Decretum)讨论完仪式问题之后写道: 你们是否做了那些妇女在私通和想要杀婴时惯常做的事:用她们的黑魔法和她们的草药杀死或堕掉胎儿,或者,如果她们还没有怀孕,就想让她们避孕?(Noonan 1965: 160) 犯了这个罪的应忏悔10年;但也有人认为,“吃不饱饭而不得已为之的可怜小女人和为了掩盖私通罪做这些的人,是有很大区别的”(同上)。 然而,当妇女掌控生育似乎威胁了经济和社会稳定时,情况开始急剧变化,就像“黑死病”造成的人口灾难一样,在1347年至1352年期间,这场世界性的瘟疫摧毁了1/3以上的欧洲人口(Ziegler 1969:230)。 后面我们将看到这种人口灾难在中世纪晚期的“劳工危机”中扮演的角色。在这里,我们可以注意到,瘟疫蔓延之后性在迫害异端分子的运动中变得更加突出。性被怪诞地扭曲,这也预示了后来女巫恶魔会(the witches’ Sabbat)将会如何被表现。到了14世纪中叶,审讯官的报告不再满足于指控异端分子鸡奸和性许可。异端教派开始被指控崇拜动物,包括臭名昭著的“尾巴下的吻”(bacium sub cauda) ,以及沉溺于群体乱交仪式、夜间飞行和把儿童作为祭品(Russell 1972)。审讯官还报告了一个叫作路西法的魔鬼崇拜者教派。这一过程标志着社会从迫害异端分子过渡到猎杀女巫。与此相对应,异端分子的形象越来越多地成了妇女。因此,到15世纪初,迫害异端分子的主要目标变成了女巫。 然而,这并不是异端运动的结束。1533年,它最后的高潮来临:再洗礼派试图在德意志的明斯特镇建立上帝之城。这场运动以血洗的方式被粉碎,随后是一波无情的报复,影响了整个欧洲的无产阶级斗争(Po-chia Hsia 1988a:51—69)。 在此之前,无论是激烈的迫害还是对异端的妖魔化,都无法阻止异端信仰的传播。正如安东尼诺·迪斯泰法诺所写的那样,开除教籍,没收财产,酷刑,火刑,对异端发动十字军东征——这些措施都不能破坏异端邪恶(haeretica pravitatis)的“巨大活力和受欢迎程度”(di Stefano 1950:769)。维特里的詹姆斯(James de Vitry)在13世纪初写道:“没有哪个市镇不存在异端的支持者、捍卫者和信徒。”即使在1215年针对阿尔比派的十字军东征摧毁了清洁派的据点后,异端(与伊斯兰教一起)仍然是教会必须面对的主要敌人和威胁。异端的新成员来自各行各业:农民、下层神职人员(他们认同穷人,并将福音语言引入他们的斗争中)、城镇市民,甚至是小贵族。但流行的异端主要是集中在社会下层。它在农村和城市无产阶级(农民、鞋匠和布工)中兴盛:“它向他们宣扬平等,用先知和世界末日的预言来激发他们的反抗精神”(同上:776)。 14世纪30年代,宗教法庭在意大利北部的特伦托地区进行了许多审判,我们可以从这些审判中窥见异端受欢迎的程度。这些审判针对那些曾热情款待过使徒派的人,当时他们的领袖弗拉·多尔奇诺(Fra Dolcino)在30年前曾路过该地区(Orioli 1993:217—237)。在他来的时候,许多人打开门给多尔奇诺和他的追随者提供庇护。同样在1304年,多尔奇诺宣布贫穷和爱的神圣统治即将来临,并于韦尔切莱塞(Vercellese,位于皮埃蒙特)的山间建立了一个社区。当地正在反抗韦尔切利主教的农民给了他支持(Mornese and Buratti 2000)。在3年的时间里,多尔奇诺的追随者一直在抵抗十字军东征和主教对他们的封锁——身着男装的妇女与男子并肩作战。最后,他们还是败于饥饿和教会的镇压,教会所动员的讨伐部队与他们相比具有压倒性的优势(Lea 1961:615—620;Hilton 1973:108)。在韦尔切利主教集结的部队最终战胜他们的那一天,“1000多名异端分子在火焰里,在河中,在剑下,被残忍地杀死”。多尔奇诺的同伴玛格丽塔,因她不肯放弃,在他眼前慢慢被烧死。多尔奇诺本人在山路上被慢慢地拖曳,逐渐被扯成碎片——这是对当地居民的警告(Lea 1961:6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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