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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城镇的斗争凯列班与女巫 作者:西尔维娅·费代里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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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女人和男人,农民和城市工人也在异端运动中找到了共同的事业。人们可能会认为不同的人群有着不同的关切和愿望,但他们之间这种共同的关注点可以从几个方面来解释。首先,在中世纪,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关系密切。许多市民之前都是农奴,为了更好的生活而迁居或逃往城市。在做手艺活的同时,他们也继续在土地上劳动,特别是在收获时节。乡村生活和他们与土地的持续关系,深深影响着他们的思想和欲望。农民和城市工人也因为受制于同一政治统治者而被联系在一起。因为到了13世纪(特别是在意大利北部和中部),土地贵族和城市贵族商人正逐渐同化,作为一个权力结构发挥作用。这一情况促进了工人之间互相关注和团结。因此,每当农民反抗时,他们发现工匠、日结工以及越来越多的城市贫民与他们站在一起。佛兰德斯沿海农民起义期间就是如此。起义始于1323年,1327年,法国国王和弗拉芒的贵族在卡塞尔击败叛军,1328年6月起义结束。正如大卫·尼古拉斯所写:“因为城市参与了,叛军才能够将冲突持续5年之久。”(Nicholas 1992:213—214)他补充说,到1324年底,伊普尔和布鲁日的工匠也加入了起义农民的行列: 此时,布鲁日已由一个织工和缩绒工的党派控制。他们从农民手中接管了起义的方向……一场宣传战开始了,僧侣和传教士告诉群众,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他们和贵族是平等的。(同上:213—214) 另一个农民与城市工人的联盟来自图钦(Tuchins),它是一个在法国中部山区活动的“土匪”运动,其中工匠加入了一个典型的农村组织(Hilton 1973:128)。 把农民和工匠团结起来的,正是消除差异的共同愿望。正如诺曼·科恩所写的,这一点在各类文献中得到了证明: 从穷人的谚语中可以听到,“穷人总是在工作、担心、劳作和哭泣,从不发自内心地笑,而富人却在笑,在唱……”。 从奇迹剧中可以看到:“……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和别人一样多的财产,而我们却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东西。大领主拥有所有的财产,而穷人除了苦难和逆境,什么都没有……” 我们可以从最广为流传的讽刺诗中读到,“地方法官、教士长、教区执事、市长……几乎都是以抢劫为生。他们都利用穷人,都想掠夺他们……强者掠夺弱者……”或者“好的劳动者会做小麦面包,但他们永远不会咀嚼它;不,他们得到的只是玉米中的渣,酒中的糟粕,好布中的垃圾。一切好吃好喝的东西都归贵族和神职人员……”。(N. Cohn 1970:99—100) 这些抱怨表明民众对“大鸟”和“小鸟”“胖子”和“瘦子”——14世纪的佛罗伦萨政治俗语这样称呼富人和穷人——之间存在的不平等是多么深恶痛绝。约翰·鲍尔在组织1381年英格兰农民起义的过程中宣称:“除非我们的境况相当,否则英格兰不会变好的。”(同上:199)。 正如我们看到的,人们向往更加平等的社会,这主要体现在他们赞美贫困和物品共有制。然而,人们对工作的崭新态度也体现了他们对平等主义观点的肯定,这在异端教派中最为明显。一方面,人们有一种“拒绝工作”的策略,如法国瓦勒度派(里昂穷人派)和一些住院小兄弟会(方济各会、属灵派)的成员所采取的策略,他们希望从对世俗的关注中解脱出来,依靠乞讨和社区支持生存。另一方面,人们有一种对工作的新的价值评定,特别是对体力劳动。它在英格兰罗拉德派的宣传中成了最有意识的阐述,罗拉德派提醒追随者说:“贵族有漂亮的房子,我们只有劳作和苦难,但是一切都是由我们的劳动创造的。”(同上;Christie-Murray 1976:114—115) 无疑,诉诸“劳动的价值”——这在军事阶层统治的社会中是一个新事物——主要是提醒人们注意封建权力的专断性。但这种新的认识也表明,新的社会力量出现了,这股力量对封建制度的衰亡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种对劳动的价值评估反映了城市无产阶级的形成。他们部分由工匠和学徒组成——在工匠师傅手下工作,为当地市场生产——但大部分是出口工业富商雇佣的日结工。到了14世纪初,在佛罗伦萨、锡耶纳和佛兰德斯,纺织业集中了多达4000名这样的日结工(织工、缩绒工、染工)。对他们来说,城市的生活只是一种新型的农奴制,这次的统治者变成了布商,并实行了最严格的活动控制和最专制的阶级统治。城市的雇佣工人不能组织任何协会,甚至被禁止在任何地方以任何理由集会;他们不能携带武器,甚至不能携带行业的作业工具;他们不能罢工,否则将被处死(Pirenne 1956:132)。在佛罗伦萨,他们没有公民权利;与工匠不同,他们不属于任何手工行会或协会,因此在这些商人手中受到最残酷的虐待。这些商人除了控制镇政府外,还管理着他们的私人法庭,并在不受惩罚的情况下监视、逮捕他们,对他们施以酷刑,并且一旦看到他们惹麻烦就将他们绞死(Rodolico 1971)。 正是在这些工人中,我们发现了最极端的社会抗议形式,他们也是接受异端思想最多的(同上:56—59)。在整个14世纪,特别是在佛兰德斯地区,纺织工人不断地反抗,反对主教、贵族、商人,甚至反对大的手工行会。在1348年的布鲁日,当大型手工行会掌权时,羊毛工人持续地反抗他们。在1335年的根特,本地资产阶级的叛乱被织工反叛组织推翻。工人们试图建立一个“工人民主制”(workers’ democracy)来压制体力劳动者之外所有的权力机构(Boissonnade 1927:310—311)。在一个强大的权力联盟(包括王公、贵族、神职人员、资产阶级)击败他们后,1378年,织工们再次尝试反抗并成功建立了(也许有些夸张)可称作历史上已知的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根据彼得·布瓦索纳德的说法,他们的目标是“让熟练工反对主人,让打工者反对大企业家,让农民反对领主和神职人员。据说,他们曾考虑消灭整个资产阶级和贵族,除了6岁的儿童”(同上:311)。直到1382年,他们惜败于罗斯贝克(Roosebecque)的一场旷野战役中,其中的26000人丧生(同上)。 在布鲁日和根特发生的事件不是孤立的。在德意志和意大利,工匠和工人在每一个可能的场合都奋起反抗,迫使当地的资产阶级生活在持续的恐惧之中。在佛罗伦萨,工人在1379年夺取了政权,由佛罗伦萨纺织业的日结工——琼皮(Ciompi)领导。他们也建立了一个工人政府,但只维持了几个月就在1382年遭到彻底溃败(Rodolico 1971)。低地国家的列日市工人则更为成功。1384年,贵族和富人[他们被称为“贵人”(the great)]无力继续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的对抗,于是投降了。从那时起,“手工行会完全支配了这个城市”,成为市政府的仲裁者(Pirenne 1937:201)。在1323年至1328年持续的斗争中,手工业者也曾对佛兰德斯沿海农民起义给予支持。皮雷纳将其描述为“一场真正的社会革命尝试”(同上:195)。在这里——一位同时代明显效忠于统治者的佛兰德斯人说——“起义之灾使人们对生活产生了厌恶”(同上:196)。因此,从1320年到1332年,伊普尔“善良的人们”恳求国王不要拆除他们居住的城内堡垒,因为这些堡垒保护他们免受“平民”的侵害(同上:202—2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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