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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伊拉克:铁腕强人是救星?可能性的艺术 作者:刘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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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课我们谈到过,由于一系列民主衰退的迹象,全球曾经的民主乐观主义已经逐渐转变为悲观主义。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有一些国家可以说“贡献”最大,比如南斯拉夫、阿富汗、乌克兰、委内瑞拉,这些国家都以不同形式的转型失败给民主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是,即使在这些转型失败的国家里,有一个国家仍然“脱颖而出”,成为各种失败的“集大成者”,给民主乐观主义造成难以弥补的重创。这个国家,就是我们这一讲要谈论的伊拉克。 说伊拉克迄今为止是个转型失败国家,大概很少有人会表示异议。2003年5月,当美国前总统布什宣布伊拉克战争取得胜利时,无论是国际社会还是伊拉克本身,都曾欢欣鼓舞。伊拉克终于摆脱了萨达姆的独裁,终于结束了国际孤立状态。作为一个产油大国,它也不应该缺钱,卖卖石油,应该就可以过上安逸的土豪生活。 然而,希望逐渐变成失望,失望逐渐变成绝望。首先出现的,是萨达姆残余势力对美军的报复性袭击。然后,是伊拉克内部什叶派和逊尼派斗争的兴起。同时,库尔德分离主义也开始抬头。最触目惊心的是,国内的权力真空加上叙利亚局势的恶化,造成了“伊斯兰国”的崛起。 2014年,“伊斯兰国”像沙尘暴一样来袭,伊拉克一度大片国土沦陷。我们都知道,“伊斯兰国”是一个中世纪式的神权怪胎,动不动就集体砍头,再把砍头录像放到网上去炫耀,连一些老牌恐怖组织都看不下去,因为“伊斯兰国”太残忍而与其划清界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文明的怪胎,一度在伊拉克落地生根。 为什么伊拉克的转型如此失败?原因当然很多,但是其根本逻辑,无外乎我们前面说到过的“裂痕动员”。只不过,在别的国家,裂痕可能沿着一条线展开,而在伊拉克,几条裂痕同时扩大;在别的国家,仇恨被升温到60度,而在伊拉克,由于宗教极端主义势力以及各种历史积怨,仇恨被升温到沸点。 所以,过去十几年,在伊拉克,逊尼派打什叶派,什叶派极端分子打温和分子,逊尼派极端分子打温和分子,库尔德人打阿拉伯人,土库曼人打库尔德人,美军打叛军,叛军打美军,土耳其人越过国界来打库尔德人,伊朗人暗中支持什叶派极端分子……可以说打成了一锅八宝粥,整个伊拉克成为“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丛林世界。2003年以来,到2019年,伊拉克有30万左右的人在战乱中死去[Neta Crawford and Catherine Lutz, “Human Cost of Post 9-11 Wars,” A Cost of War Project report from Watson Institute at Brown University.],在一个整体而言走向和平的时代,这是一个触目惊心并且令人悲伤的数字。 萨达姆时代令人怀念?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一种声音逐渐浮现:当初就不应该推翻萨达姆,像伊拉克这样的国家,就应该由一个铁腕人物来统治,只有一个铁腕人物,才能搞定这些派系斗争,维持稳定和发展。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似乎怀念萨达姆已经成了一种潮流,似乎萨达姆统治时期的伊拉克虽然不民主,但是和平稳定、欣欣向荣。 讲到这里,我想起一个苏联笑话,它说:未来如何确定无疑,但是过去怎样,却难以预测。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未来早就写进了政治纲领,它不容置疑,但是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好说了,因为人们不仅仅是在回忆过去,而且往往也根据当下的政治需要去想象过去。 无可否认,伊拉克的政治转型相当失败。但是,现在很糟糕,并不意味着过去很美好。萨达姆时代真的和平稳定、欣欣向荣吗?我们不妨一起稍微回忆一下伊拉克的萨达姆时代。 1979年,萨达姆以副总统身份逼迫当时的总统辞职,自己就任伊拉克总统。他正式就任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是召开了一次复兴党高层会议。会上,他宣布在党内高层发现了叛国集团,并让人当场宣读这些叛国分子的名单。这些人一个一个被当场带走,而萨达姆则坐在台上抽着雪茄。可以想象,那些没有被读到名字但是可能被读到名字的人,当时是什么心情。一些求生欲特别强的官员,当场就站起来不断高呼“萨达姆万岁!”。最后,在三四百人中,有68人被带走。所有这些人都被定罪,其中22人被判死刑,而且是当天执行。这就是萨达姆上台后确立其权威的方式。 他上台后的第一个重大国际行动又是什么?这个大家可能都知道,发动两伊战争。1980年,出于对伊朗革命的恐惧,加上历史上的边境争端,萨达姆发动了两伊战争。他本以为几个月就可以结束战争,但是,实际上这场战争打了8年。过程极其惨烈,据估计,最后大约有75万伊朗人、50万伊拉克人死于这场战争。有个战争刚结束时访问巴格达的记者回忆道,当时的巴格达街头,到处是缺胳膊少腿的年轻男子,画面非常恐怖。100多万的生命换来了什么呢?什么也没有换来,最后基本上双方打成了平手。8年的血雨腥风之后,伊拉克从终点回到了起点。 两伊战争中,萨达姆有个举世震惊的“壮举”,就是使用化学武器。为了抵挡伊朗的人海战术,伊拉克1982年开始使用化学武器。据估算,有超过100万伊朗人暴露于毒气的侵害之下,直到今天,还有成百上千伊朗人在为此接受治疗。但是,萨达姆最令人诟病的,还不是对外敌使用化学武器,而是对自己的人民使用化学武器。1988年,为了镇压库尔德人起义,萨达姆再次使用了化学武器。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事件,是1988年3月的哈拉布贾屠杀。在这场屠杀中,有5000个平民直接死于毒气,之后又有1万多人死于各种并发症。这是历史上针对平民规模最大的一次化学武器袭击,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顺便说一句,除了化学武器,萨达姆政府在执政期间也大力发展核武器,只不过,它的核项目被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和后来的国际制裁摧毁了。大家可能知道,美国2003年入侵伊拉克,核心理由之一就是萨达姆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是,后来美军进入伊拉克后,没有发现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美国因此也被千夫所指。美国情报系统的误判和在误判基础上的草率入侵当然值得谴责,但是,萨达姆在武器使用上也的确是劣迹斑斑。 回到刚才的时间线,1988年,伊拉克、伊朗终于打累了,签订了停战条约。本来,任何国家经过如此漫长而徒劳的战争,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休养生息、恢复国力。但是萨达姆的选择是什么?众所周知,入侵科威特。1990年,萨达姆再次误判形势,入侵科威特,又一次将伊拉克拖入了战火。这次战争的结果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在付出4万人的生命代价之后,伊拉克战败而退。 和两伊战争一样,对外战争伴随着对内的血腥镇压。1991年,南部什叶派起义,萨达姆又采用了他常用的策略:为了镇压叛乱分子,展开对平民的无差别袭击。这次镇压造成的死亡人数,有各种估算,从几千到十万不等,其中最著名的事件就是对什叶派圣城卡尔巴拉的屠杀。直到最近,卡尔巴拉在修路盖房子的过程中,还会时不时挖到当年被集体埋葬的尸骨。 第一次海湾战争之后,是极富争议的国际制裁。当时,在美国的带领下,联合国发起了对伊拉克政府的经济制裁。经济制裁造成缺医少药、食品短缺,让民众付出了巨大代价,引起很多争议。但是,即使国际社会需要对制裁负相当责任,账不能只算一头,发起战争的是萨达姆,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是萨达姆,将伊拉克陷入国际孤立状态的也是萨达姆,把所有这些链条省略掉、只谈国际社会的责任,显然是不公平的。而且,后来还有研究显示,其实制裁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人道主义灾难,之所以看上去如此,是因为萨达姆又一次操控了人口数据和媒体信息。[Tim Dyson and Valeria Cetorelli, “Changing views on child mortality and economic sanctions in Iraq,” BMJ Global Health, 2(2), 2017.] 之后的事情大家就比较熟悉了。我刚才也讲到了,911、美国情报系统的误判、2003年美军入侵伊拉克、伊拉克的各种派系斗争、“伊斯兰国”,伊拉克进入“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状态。直到今天,伊拉克仍然没有从战争中恢复元气。 我之所以对萨达姆时代做一个速记式的回顾,是想说明,伊拉克在萨达姆时代并不存在很多人想象中的欣欣向荣、国泰民安。自萨达姆正式上台以来,伊拉克人从一场战争走向另一场战争、一个冲突走向另一个冲突,生活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 需要注意的是,伊拉克发动的两次国际战争,都是它主动挑起的,并不是迫不得已的应战。至于对本国国民使用化学武器,更是难以洗刷的污点。从造成的战乱死亡人数来看,萨达姆在位期间的悲惨程度,其实远远超过他被推翻后。今天伊拉克人所面对的很多政治死结,很大程度上也是萨达姆时代打下的,库尔德问题、什叶派问题、和邻国的矛盾冲突问题,无一不因为他而大大恶化。 至于经济,1979年萨达姆上台时,伊拉克的人均GDP接近3000美元,但是2004年萨达姆倒台时,其人均GDP不到1500美元。顺便说一句,伊拉克现在的人均GDP是6000美元,显著高于萨达姆时代。人们倾向于因为当下的悲惨而美化过去,但是,伊拉克的过去并不美好,可以说血泪斑斑。 威权浪漫主义 当然,我想讨论的,不是萨达姆这个人有多坏,而是那种颇具诱惑的威权浪漫主义观念。在民主悲观主义盛行的当下,破解民主浪漫主义并不是那么困难,毕竟,几乎所有人都承认“民主不是万能药”,但是,对这一点矫枉过正,却可能产生另外一种浪漫主义,就是威权浪漫主义。那种“某某国家就适合铁腕人物统治”的说法,那种“萨达姆回来就好了”的期待,正是这种威权浪漫主义的表现。 之所以把这种看法称为“浪漫主义”,是因为它包含着对政治强人的两种想象:一种是对其道德智识水平的想象,一种是对其统治能力的想象。 我们先来看第一种想象。一说起政治强人,很多人都会想起李光耀这样的人物。大家都知道,李光耀是个政治强人的典范,他充满使命感,又具有卓越的判断力,带领着新加坡民众,把新加坡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建设成一个举世闻名的大都市,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遗憾的是,不是所有的铁腕人物都是李光耀。事实上,每一个李光耀可能都对应着一个或甚至多个萨达姆。威权强人里有李光耀,但是也有穆加贝,一个将津巴布韦的通货膨胀率送到天际线之外的领导人;还有蒙博托,在一贫如洗的扎伊尔,他个人却积聚了几十亿美元的个人财富;还有波尔布特,为了他的极左蓝图,抹去本国数百万的人口,等等等等。在这门课的开头,我就说过,比较政治分析,一个非常常见的认知陷阱就是“优胜者偏见”,聚焦于最成功的案例,然后从中得出普遍性结论。这一点,既适合于分析民主政体,也适合于分析威权政体。 很多学者都注意到威权体制下治理绩效的巨大方差问题,就是说,碰到明君,它可能是大治;碰到昏君,它可能是大乱。但是,我们不能用“平均值”来看待这种大起大落,因为从长线历史来看,治理的平均水平固然重要,治理表现的稳定性也相当重要。一个体重始终维持在150斤左右的人,和一个去年100斤、今年200斤,但是“平均150斤”的人相比,后者的健康显然更令人担忧。 而且,大乱和大治出现的概率并不是均等的。学者里齐奥(Stephanie Rizio)等人通过研究发现,虽然威权政体既擅长制造发展的明星,也擅长制造发展的噩梦,但是它制造“噩梦”的概率显著超过制造“明星”的概率[Stephanie Rizio and Ahmed Skali, “How often do dictators have positive economic effects,” The Leadership Quarterly, June 1, 2019.]。这一点,其实我们看看古代中国的王朝历史也可以看出来。古代中国有几百个皇帝,但是文景之治、贞观之治、仁宣之治这样的太平盛世,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 不是所有的政治强人都智慧仁慈,这一点比较容易理解。对威权主义的第二种浪漫化想象,却未必同样清晰,那就是对威权统治者“统治能力”的想象,我称之为“强独裁者想象”。长期以来,我们倾向于将“威权”等同于“强大”,将“独裁”等同于“有力”,却忽略了历史上一个非常常见的现象,那就是“弱独裁者现象”。 你们可能会觉得,这个说法听上去很奇怪,有点像“方的圆”——他都独裁了,怎么可能会“弱势”呢?但是,仔细观察历史会发现,“弱独裁者”非常常见,甚至比“强独裁者”还要常见。逻辑或许复杂,我举个例子,或许有助于大家理解。比如,大陆时期的蒋介石政府,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典型的“弱独裁政府”。一方面,它的确是独裁的,这一点,从它对其他党派、对异议分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另一方面,当时的南京政府在很多方面又是相当软弱的,比如,它无法控制各路军阀对它的挑战,大家都知道当时阎锡山、冯玉祥这些人是如何挑战蒋介石的。南京政府也很难在全国范围内征税,有很长一段时间,它真正能收上来税的省份不超过五个。它还无力控制当时中国的文化教育系统,更不用说无力应对日本入侵了。所以,当时的蒋介石,其实是一个典型的“弱独裁者”。 蒋介石式的“弱独裁者”,在世界各国历史上其实非常普遍。一旦看清了这个现象的广泛存在,我们就更能理解所谓“威权强人”常常是靠不住的。不但他们的道德、智识是靠不住的,连他们所谓的铁腕也是靠不住的。我们想象一个“铁腕人物”冉冉升起,打倒一切反对派,一统江山,所有厮杀混战就此平定,从此社会走向安定团结,想这么做的威权统治者可能不少,能这么做到的,却寥寥无几。哪怕是萨达姆这样的“狠角色”,连化学武器都用上了,他搞定了本国的江湖吗?1988年,他对库尔德人使用化学武器,1991年库尔德人再次拿起武器反抗。 当然,“弱独裁者现象”不仅仅是威权统治者个人能力的问题,也是一个社会土壤的问题。回到我们这个课程反复出现的一个主题:政治在社会中。民主制度往往需要一定的经济、社会、文化条件才能运行,同样地,威权制度其实也需要一定的经济、社会、文化条件才可能有效。 比如,今天美国的党争非常严重,可以说鸡飞狗跳,但是如果从天而降一个萨达姆,能够搞定美国吗?我认为不可能。更可能的后果不是从此风调雨顺,而是血流成河。为什么?因为在一个热爱自由的土地上,要推行所谓的铁血政治,就得踏过无数人的尸体。 同样,当年苏联体制征服了苏联、征服了东欧、征服了亚洲数国,但是它居然征服不了一个小小阿富汗,为什么?因为你有飞机大炮,我有《古兰经》,你有革命,我有“圣战”,所以即使强大如苏联也无可奈何。威权再强大,在很多国家仍然有可能水土不服。 政治强人下的俄罗斯轮盘赌游戏 所以,寄希望于“威权强人”来实现和平发展,不是没有可能,历史上也的确时不时发生,但是这种希望有点像俄罗斯轮盘赌。俄罗斯轮盘赌,大家应该都知道,在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转动转轮后,游戏者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扳机。这个游戏的关键词就是“赌”,而且是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那种“豪赌”。你可能抽中李光耀、抽中文景之治,但是综合历史和地理上的概率分布而言,你更可能抽中的,是穆加贝、是萨达姆、是万历崇祯。威权体系所包含的这种极大的不确定性,或许可以被称为“威权体制的俄罗斯轮盘赌法则”。 民主体系当然也包含巨大的不确定性,它可能走向当代欧美那样的繁荣富强,也可能出现印度那样的治理绩效低下。但是,大体而言,当它治理表现不佳时,多半不是因为“运气”,而相当程度上是因为,原谅我使用一个比较粗陋的说法,“自作自受”。因为在民主的情形下,一个社会如果治理绩效一团糟,常常是人们因为错误的观念选择了错误的领导人,采用了错误的政策,从而带来恶劣的结果。在这个意义上,民众不像威权体制下的民众那么“冤”。 “自作自受”的另一面,则是民众可能通过试错找到一条通向良性治理的道路。只不过,既然是试错,这个过程注定漫长而曲折,往往要撞了无数南墙才会回头。但是,这个过程是开放的,是一个无尽的省略号。这种开放性,是其区别于威权强人体制的基本特征。威权体制下虽然也有适应性学习,也不断调整自己的政策,但是,它的纠错不是制度化的,往往要靠某个领导人去世、某场政变、某次战争或者某个开明领导人的胸怀和智识,才能实现航向的转变。 这也是为什么有学者的研究显示,民主的价值与时间的“厚度”相关,它倾向于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浮现。比如学者吉尔林(John Gerring)等人把民主视为所谓的“存量资本”[John Gerring, Strom Thacker, and Rodrigo Alfaro, “Democracy and Human Development,” Journal of Politics, 74(1), 2012.],什么意思呢?就是民主的历史厚度比起当下的民主程度更重要,因为摸索不同的政策和规则,常常需要在99个错误路口之后找到那个正确的出口。 回到伊拉克,尽管这个国家经历了各种失败与创伤,但是,不能说它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国家。希望在哪儿?在萨达姆式人物的回归吗?我很怀疑。伊拉克不需要新的两伊战争,不需要新的海湾战争,不需要新的化学武器,不需要新的集体坟墓,也不需要再来一个领袖抽着雪茄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拉走枪毙。 伊拉克有丰富的石油、有年轻的人口、有相对世俗化的政治传统……但是它最大的财富,或许是过去这么多年所经历的各种失败,这些失败,以极其沉重的代价告诉伊拉克人,怎样的公共生活是死路一条。现在,逊尼派知道萨达姆再也回不来了,什叶派知道自己不可能独霸伊拉克,库尔德人的独立梦想搁置了,“伊斯兰国”也被赶跑了,在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中,似乎所有的势力都打累了,都气喘吁吁地坐在废墟上。这或许正是伊拉克走向新生的一次机会。真正的救世方案,不是某个政治强人的铁血政策,而是不同的社会群体,不论民族、教派、阶层、党派,真正理解“和而不同”之道,艰难地学习如何与不同的人,哪怕是所仇恨的人,共同生活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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