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好几天才能长得与成年人一样大的新生帕拉斯星人揉了好一会儿眼睛，接着开始尝试说话了，他费劲地张口道：“邦比姆巴里扎帕组里阿斯阿斯！”

然后，年长的帕拉斯星人与新生的帕拉斯星人交谈，向后者说明他现在正在帕拉斯星上，所以他应该说帕拉斯语，不该说那些没有一个帕拉斯星人能听懂的语言——他肯定会说帕拉斯语，不应该假装自己不会。

小家伙仔细地聆听了一会儿，把头皮像伞般竖了起来，慢慢地说起话来：“我能听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们得给我点时间。我之前一直在另一个世界里。我要是能说给你们听就好了！我能听懂你们说的话。”

然后这孩子又开始揉起眼睛来，并把它们伸得和望远镜那么长，十分惊奇地环顾着四周。

所有刚从坚果里蹦出来的小帕拉斯星人大概都是像他这样的。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在出生后的几个小时里就能听懂、学会帕拉斯语。只不过最初可能有点慢，有些说法他们一下子想不起来，需要别人提醒一下才行。

列萨本迪欧、戴克斯、拉卜以及其他几个帕拉斯星人正听着小家伙说话，根据他发出的头几个音把他命名为邦比姆巴。所有帕拉斯星人的名字都是这么来的。

邦比姆巴缓缓地说道：“最近的一段日子里，我感觉自己与几百万个有我头皮那么大的絮状物体一起飞翔在温暖的空气中。这些絮状物体与我说话，就如同现在你们和我，我和你们说话一样。它们与我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但我看不清它们长什么样子。我只能听见、感受到它们。但我们看到了很大很大的星星，它们的无数只手臂从各个方向伸出来，上面还长着许多细长的手指。我们的手指也长这样——你看我的也是。”

小家伙看了看他纤细的手指，又看了看其他粗糙有力的手指，微笑道：“那些星星就没有这样粗糙的手指。不过，那些像头皮一样的生物告诉了我无数有关大小星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很多关于帕拉斯星的事情，还有在帕拉斯星上说的语言，它们教会了我这种语言。但是，我也见到了很多它们没有告诉过我的东西，比如巨型的火焰和里面极度摇摆不定的东西——它们向四处飞溅的时候发出可怕的咔咔声，然后它们又重新合在一起，像一片柔软灵活的薄膜。那儿也有有颜色的东西，但是那种颜色和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我耳朵听到的话和你们与我现在说的话也完全不一样。我飘在很边缘的地方，从极为遥远的地方发出的一切声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我无法描述这种声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它们。头皮状的生物很快就消失了，我再也听不到它们说话了。接着，又传来了那种可怕的咔咔声，好多东西在一瞬间粉碎。碎掉的部分穿出了这个空间。然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刺入了我的身体，我飞得很高。再然后我就看到你们了。”

年长的帕拉斯星人解释说，这就是他破壳而出的全过程。小家伙笑了起来，把自己缩得很小，迅速地升入了高高的紫色天空中。

新生的帕拉斯星人说的头几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每个刚降生的孩子讲的第一个故事都和其他孩子完全不一样。

许多帕拉斯星人只关注孩子们的第一个故事，这对了解帕拉斯星人的本质大有帮助。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个未解之谜。每个新生儿学会帕拉斯语的方式都不同，而且，所有人对锤子打破坚果的声音的描述也都不一样。

然后，孩子们会描述他们之前生活的环境，年长的听众们总会有种感觉，好像每个小家伙都是从完全不同的地方来的。在长长的管道里度过了无穷无尽的时光的孩子讲的全都是管子里能看到的东西。有个孩子只知道云摸起来是潮潮的，还有个孩子说起跳动的火焰，可从来没有人在帕拉斯星见过它，他可能是在别的星球上看到的。还有许多孩子称自己之前生活在水体中，然而这在帕拉斯星也是不可能看到的——只有在观察了一些在帕拉斯星附近，又与之完全不同的小行星之后，帕拉斯星人才了解到大量的水是怎样的概念。

列萨本迪欧和戴克斯请求拉卜对这些人尽皆知的坚果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

拉卜把两人带到了他最小的工坊。他有10间工坊，5间在北部漏斗的壁内，5间在南部漏斗的壁内。

最小的那间工坊坐落于北部漏斗，长仅数米，宽度及高度都只有四分之一德国里。

但这是拉卜最重要的工作室。他在这里把新发现的液体混合在一起。

但是，帕拉斯星是一颗非常坚固且坚硬的干燥星球，液态物质的输送在这颗星球上是个大难题。所以，与用来生产液体的硕大无比的仪器相比，这儿液体的总量简直少得令人大为震惊。

在这些仪器里，只有电力、磁力及其他与这两种力紧密相关的其他力才能起作用。由于大气的特殊性质，在其他星球的发展中造成极大干扰的闪耀火焰无法在帕拉斯星上生成。

两人问拉卜，他有没有什么新方法能用于探查那些众所周知的坚果。

拉卜说了这么一段话：“我们的帕拉斯星非常坚硬，我们很难接触到它坚硬的肢体。在其他小行星上，有硬皮的生物有时候很容易就能够进入它们星球肢体的内部——尤其是在能够产生火焰的星球上。但它们的星球无法生成这样明亮、自由、跳动的火焰，我们大气的组成阻碍了这一点。最糟糕的是，因为没有火，我们也无法制造炸药。我们大概可以让一切发光发亮，可就是没有明火。所以，要进入一个新的空间时，我们无法轻易毁掉挡在面前的一切。”

戴克斯评论道：“无法毁灭任何东西也是我们的优点之一。我们理应对自己的星球予以最高的尊重，它并没有允许我们摧毁它肢体中的任何东西。即便我们能够这么做，我们也必须得考虑到，有些肢体可能还没形成独立、完整的形态。”

列萨本迪欧在空中激烈地来回摇晃他右手的手指，不耐烦地说：“我们现在已经偏题了吧。我想拉卜只想告诉我们迄今为止，他是否找到了更多的坚果。”

拉卜用右侧的所有手臂指着他众多的大型机器及设备，悠悠地说道：“要是你们知道我这几天工作得有多辛苦，现在就不会那么不耐烦了。没错，我成功地调配出了85种不同的液体，其中有一种能与帕拉斯星上的铅产生反应。要是我可以生产更多这样的液体，那我就可以确认所有的漏斗内壁，看看可不可以碰巧在后面发现铅矿矿脉。”

“这可太好了！”列萨本迪欧喊道。

此时，拉卜微笑着说：“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平时看起来一直呈红色的液体，在某种情况下会产生蓝色的絮状沉淀——”

“你倒是说下去啊！”列萨本迪欧高喊。

“我正要说呢，”拉卜微笑道，“你得先改改你这不耐烦的毛病。”

于是，三个人都微微一笑。短暂的沉默后，拉卜接着说：“如果出现了蓝色的絮状沉淀，说明铅中间一定有坚果。我现在很确定，因为试了三次，三次结果都是如此，而且它准确的次数还会更多，它肯定一直会是准确的。”

列萨本迪欧和戴克斯把身体高高耸起，向拉卜表示祝贺。然后两人告诉拉卜，为了在建造北部漏斗的巨塔时拥有更多劳动力，必须得找到更多坚果。

拉卜满怀激情地高喊道：“我们得慢慢来。我先要再生产一升半的新液体。帮我找点工人来，这样我就能生产更多液体。只有一升半东西可成不了什么事。”

然后，他为两人解释了新仪器是如何运作的。在接下来的两日两夜里，戴克斯和列萨本迪欧拜托了许多帕拉斯星人前往拉卜的实验室，并在这些仪器前工作。

完成了这一使命后，两个塔迷朋友前去拜访马内西。

在帕拉斯星上，只有马内西有权决定人们是否可以找到并砸碎更多的坚果，反之亦然。

如果马内西能够将蘑菇与霉菌的数量翻10倍，那可养活的帕拉斯星人亦可翻10倍。如果这些有营养的菌群只能扩充5倍，那能居住在帕拉斯星上的人也只能是原来的5倍。

马内西以一席非常悲伤的话语迎接了列萨本迪欧和戴克斯。

“是的，”他说，“我已经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了。我理应帮助你们，我当然也想帮助你们。我们之间总是互帮互助，所有帕拉斯星人都是这样。要是我不想帮你们的话，我可能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帕拉斯星人。可是，如果我帮助了你们，我就亲手毁了自己最重要的计划。这肯定不是你们想要的。你们得考虑考虑我最宝贵的东西。”

自然，列萨本迪欧和戴克斯保证他们绝对不想破坏马内西最重要的计划。可后者并未因此平静下来。

三个人坐在马内西最大的工坊里。马内西有20个工坊，最大的一个位于南部漏斗环形山的深处。工坊里可以看到许多从前没见过的植物。它们本该长出花朵的地方并非都长着圆形的气球，有些气球是扁扁的圆盘形的，它们的边缘上还长着长长的尖刺。

马内西随时都可以向气球内部充入一种人造的物质，让里面发出缤纷多彩、闪耀颤动的磷光。

只有在夜晚时分，他才可以在外面的漏斗生产这种人造物质——生产时需要源自四面八方的、极为微弱的光亮。

马内西说：“我可以用其他人工的方式极大地刺激蘑菇与霉菌的生长，比如说使用一个巨型光源！这样的话，我就能让气球花不只在夜晚生长，在白天，它们也一样可以生长——只要用特别微弱的光线照射就可以了。另外，我也可以让蘑菇与霉菌在夜里生长，但要用到一种特别明亮的光。”

“那真是太棒了！”列萨本迪欧喊道，“那我们就可以在所有的岩洞与工坊里种植蘑菇与霉菌了，这样我们的人口可以足足增长20倍！”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样的人，”马内西说，“要是你们在整个星球种满了蘑菇与霉菌，那我们的星球真的会变得无聊至极。为了你们的巨塔，你们不惜破坏整个星球的艺术成就。那我该把我最新的气球植物放到哪儿去？”

“放到我们的塔里去啊！”列萨本迪欧猛地叫道，一边又高高地抻起了身子。

马内西突然意味深长地朝远方望去，笑着喊道：“这倒是可行，它们反正都是攀缘植物。”

然后，马内西把两个塔迷朋友带去他的光穴，一下子打开了放在那儿的、所有崭新的人工太阳灯。

列萨本迪欧和戴克斯立刻合上了头皮。人工太阳灯的光线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