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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四篇作品迷宫馆事件 作者:绫辻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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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由于这几天反复浏览平面图,他们对舟丘房间的大体位置多少有些印象,但也记不清具体的路线。拿出平面图,确认之后,他们马上就跑到错综复杂的走廊上——实际上,宇多山只是全力跟在岛田身后。 只不过,岛田也一样不记得路线。 两人一到之前提到的长走廊,就马上往北走,循着不停鸣响的声音往圆香的房间跑去,但途中还是两次拐进了死胡同。不过,不管怎么说,比起看着平面图慢慢寻找,这样已经快了很多。 “舟丘君!”岛田边喊边扑向门把,“舟丘君!” 门上贴的青铜牌子上写着“IKAROS”——伊卡洛斯,他是代达罗斯的儿子。 米诺斯得知忒修斯杀死弥诺陶洛斯逃跑后,怀疑代达罗斯是内应,于是把父子俩关进了迷宫。在迷宫里,代达罗斯做了两对翅膀,从密室中逃脱。另一方面,两对翅膀是用蜡做成的。伊卡洛斯不听父亲的忠告,在空中飞得过高,翅膀上的蜡被太阳晒融,最终葬身海底。 宇多山想起了这个著名的神话故事,呆呆地站在后面,看着岛田一边喊圆香的名字一边敲门。 哔——啵——哔——啵—— 蜂鸣声隔着门传出来,丝毫不见减弱,一直响个不停。这种刺痛神经的声音甚至钻进了宇多山脑海深处,跟伊卡洛斯从天空坠入大海的幻影重叠在一起。 “舟丘君!”岛田声嘶力竭,可房间里什么回应都没有。他两手握住门把,可门上了锁,打不开。 “啊啊,搞不定,”岛田呼出一口气,回头望向宇多山道,“请帮一下忙。” “啊?” “把门撞开。” 于是,两人开始撞门。 他们利用拐角到门前这段距离助跑,用肩膀使劲撞门。撞了两三次后,坚固的门只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连动都没动。 四次五次地撞上去——门完好无损,倒是两人的身体疼得不得了。 “看样子撞不开。”宇多山揉着撞疼的肩膀泄气地说道。 “没法子了,”岛田道,“我去会客室看看。” “会客室……去拿那把斧子?” “没别的办法。请宇多山君在这里等我,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吧。” 说完,他转过身全速前冲,脚步的回音渐渐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深处。 独自留在门前的宇多山又拧了拧门把,再次使劲摇门,但门还是打不开。不停作响的蜂鸣器敲打着耳膜,再加上肩部的疼痛,让他的头也开始疼起来。 房间里的圆香是不是也变成了尸体? 宇多山精疲力竭地靠在门上,两手捂住耳朵。 (够了,我受够了。) 刚才在林房间的打字机上看到“死亡留言”时产生的奇妙亢奋,现在已丝毫不剩,他像被打垮了一样,使劲摇着头。 他听说过,人类建造迷宫的目的是为了驱魔。古代的中国人认为恶魔只沿直线飞行,于是就把城镇的墙壁建成带夹层的,各装上一扇门,并将其位置错开,在门与门之间建造弯弯曲曲的小路;而古代的英国人为了防止恶魔入侵,会在正门台阶上画出迷宫状的纹路。 什么玩意儿!他想这么抗议。 这哪里是驱魔,这个迷宫馆简直是渴求血液的恶魔聚集之地。 凶手是谁? 须崎被杀了,清村被杀了,林也被杀了。如果犯罪的目的是为了减少竞争对手,那么现在剩下的“嫌疑人”只有圆香一个了,但是连她也…… 他觉得这不是正常人的行为。 有个以杀人为乐的狂魔藏在这个馆中。这个人是失踪的井野?或是鲛岛?要说其他人嘛,也就是那个女佣和岛田了。 (不,还有一种可能。) 有可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外来者潜伏在这座房子的什么地方——在宇多山他们没留意的时候,有个精神异常的杀人狂偷偷溜了进来,藏在某处。如果是这样的话…… 考虑动机是没有意义的,执着于“模拟”行为只不过是异常者的一种游戏。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桂子感到万分担忧。她不会是下一个被袭击的目标吧? 可能是电池快没电了,也可能是耳朵已经适应了,他发现蜂鸣器的声音没原来那么响了,能听到其中混杂着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不久,气喘吁吁的岛田出现在拐角。看见他手里提着斧子,宇多山不由得倒退一步,害怕他会举起斧子朝自己砍来。 “请退后。”岛田怒吼着发出指令,然后来到门前。惊慌失措的宇多山躲到他身后,岛田两手紧握斧子,往门板上砍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门板裂开了,蜂鸣器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许多。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很暗。 再一击,又是一击…… 砍下须崎首级的铁制凶器正慢慢地破坏着房门。 终于把门板砍穿了,岛田从裂缝里把手伸了进去,从里面打开门锁。他将斧子倚在墙边,伸手推门,但门仍然打不开。 “插销也插上了。”岛田焦躁地嘟囔着,再次从门板的裂缝中把手伸进去,拉动插销,这才把门打开。 “舟丘君……” 岛田走进昏暗的房间,刚想去摸电灯开关,又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可能是想起了“美狄亚”房间的“陷阱”吧。 他把脸贴近左侧的墙壁,慎重地观察了一会儿,确信开关周围没危险后才打开了电灯。 “啊啊,果然……” 在白色荧光灯下,舟丘圆香头朝外,趴在象牙色的绒毯上。 她穿着粉紫色的睡衣,看样子是在睡眠中被袭击的。她的长发在地上散开,右手伸向门口。离右手不远的前方有一个黄色心形、像挂饰一样的东西,这大概就是呼救声的发声源吧。 岛田慢慢走近圆香,拾起还在不停响的蜂鸣器,关上电源。虽然四周重归寂静,可那个声音好像还在耳边打着旋,挥之不去。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头。”岛田指了指舟丘的后脑勺儿,上面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痕,“不过,这太奇怪了……” “什么?” “请冷静下来想想。”岛田边说边往房间深处走去,“蜂鸣器响了,说明她在遭到袭击之后打开了开关,我们也马上从林君的房间飞奔到这里。” 他带着紧张的表情将手伸向洗手间的门,猛地打开。 “没人。” 岛田又把手伸向固定在墙上的衣柜——同样没有人。 “我们破门而入之后,就像眼前这样,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 衣柜里只挂着圆香的黑色礼服和粉色连衣裙。宇多山自破门而入后,始终注视着岛田的一举一动,直到这时候他才觉察到岛田话中的含义。 “这里是个密室。”岛田说着,又往床下看了看,“凶手究竟是如何从内侧插上插销的房间中逃脱的呢?而且,是在我们赶来之前这短短的时间内。” 这时候—— 宇多山的余光突然发现倒在地上的圆香微微动了一下。 “啊。”他惊叫一声,朝圆香身边跑去。 “怎么回事?” “刚才她好像动了一下。” “什么?!” 宇多山抓住圆香往前伸出的手,摸了摸脉搏,结果—— 还活着!虽然脉搏很微弱,但手指的确能感觉得到。 “没死。”他抓着圆香的手,抬头看向岛田,不等岛田吩咐就做出了下一步行动。 “我去叫桂子!” 2 现在是凌晨四点十分。 从三点半蜂鸣声响起,到赶来砸开“伊卡洛斯”的门,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开着小灯就寝的圆香遭到了袭击,她灵机一动,打开了放在枕边的蜂鸣器。凶手突然听到声音响起,肯定大吃一惊,于是来不及再给她一击,慌忙逃离现场。 (可是,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宇多山在挂着白色石膏面具的走廊里拼命奔跑。他在昏暗的迷宫中一边全力跑向桂子的房间,一边认真思考着。 这个馆建在地下,房间里没有窗户,作为唯一出入口的门又上了锁。门锁还好说,即使没有备用钥匙,只要将锁的按钮按下再出去把门关上,门就成了上锁状态。可从内侧把插销插上,那要怎么才能办到? 是通过门和门框之间的缝隙使用了某种物理诡计吗? 从听到蜂鸣器响起到跑到房间门前,中间顶多花了两三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可能造出一个密室来吗?何况凶手连什么时候会有人赶来都不知道,在这种状况下还用麻烦的诡计插上插销,有必要吗? 跑到和大厅成直线的走廊后,剩下的路就容易多了。从前天开始,他在大厅和自己房间之间不知走过多少次,根据走廊拐角的情况和到处挂着的面具,怎么都能记住路线。 宇多山跑得太快了,好几次撞到了墙上,好不容易才来到桂子住的“狄俄尼索斯”门前。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冷汗和热汗混在一起,布满了额头、脖子和后背。自工作以来,这么激烈的运动还是头一回。 “桂子。”他喘着粗气,没法发出正常的声音,只得边敲门边调整呼吸,“桂子,是我,快起来。” 他停住敲门的手,房间里一点回音也没有。 (莫非……) 巨大的不安几乎要把宇多山打垮。他凝视青铜牌子上刻着的酒神的名字,像祈祷般大喊着:“桂子!” 他继续敲门,迫不及待地握住门把。终于听到了回应,宇多山才放下心来。 “谁——呀?是宇多山君吗?”从房间中传来微弱的还没睡醒的声音。 “是我,出大事了,快起来,能把门打开吗?” “嗯,等一等。” 随着一声插销被拉开的轻响,门开了,穿着白色睡衣的桂子一脸茫然地歪着脑袋。 “怎么回事?几点了?” “不好了,又有事件发生了。” “呃……”桂子停住揉眼睛的手,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看样子,她在听到“事件”这个词之前,大概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清村君和林君……不,这个待会儿再说。舟丘君很危险,头部受了重伤,快——” “明白了。” 桂子打断了宇多山杂乱无章的叙述,快步回到床边,拿起对襟毛衣披在身上,然后从放在桌上的手提包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小袋子——里面放着旅行时总会随身携带的急救用品。 “在哪儿?大厅吗?” “在她房间。” “带我过去。” 怀有身孕的桂子不能跑,宇多山一路上不住提醒桂子不要着急,不过他们还是尽可能快步走,顺着宇多山来的路线返回去。 “头部的伤严重吗?” 面对这个问题,宇多山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不太清楚,不过刚开始我以为她已经死了。” “是被人打的?” “是的。” “你刚才提到清村君和林君,难道他们也……” “这两个人已经被杀了。” “怎么会?”桂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抓住宇多山的手。 “详细的情形稍后再告诉你,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件。” “其他人呢?” “岛田君在舟丘君的房间里等着。” “鲛岛君呢?” “呃,还不……” “岛田君一个人没问题吧?还有那个女佣。凶手是井野君吧?” “这个……” 宇多山和桂子来到和大厅成直线的走廊上,刚转过拐角折向北边,这时候—— “宇多山君。”从背后传来一声呼叫,在长长的空间里留下好几声回响。 宇多山大吃一惊,往后望去,只见鲛岛站在走廊的拐角处。 “发生什么事了?”鲛岛一边问一边跑过来。 “刚才响起一阵蜂鸣器般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停止,我觉得奇怪,就去大厅看了看。” 宇多山表示理解。那个声音经过迷宫中央部分传到鲛岛位于东侧的房间,这一点也不奇怪。 “正是蜂鸣器的声音,”鲛岛越走越近,宇多山窥视着对方说道,“舟丘君的口袋蜂鸣器响起来了。” 评论家停住脚步。 “那她是不是出事了?”鲛岛脸色苍白地问道。 “她被凶手袭击了。” “怎么会……” “真的,请鲛岛老师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吧。” 3 宇多山带着桂子和鲛岛回到“伊卡洛斯”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圆香和宇多山飞奔出去时一样,仍旧倒在地上。 “我想还是不要随意挪动为好,就让她继续躺在这里。虽然好像还有些气息,但跟她说话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一直等待桂子到来的岛田说着,“总之,请夫人诊断一下伤势。” “好的。” 桂子松开紧握着宇多山的手,走到房间中央,在圆香趴着的地方蹲下来,先摸了摸脉搏,然后查看头部的伤口,接着看了看她侧向一边的脸。 “先抬到床上,”她对围观的三人吩咐道,“让她平躺着,脸侧向一边。” “明白了。”岛田马上行动起来,“宇多山君,拜托你抬头部,我来托着脚。” “啊,好。” “我也帮一下忙吧。”说着,鲛岛走上前来。 “轻点,请尽量别转动她的头部。” 三人按照桂子的指示抬起圆香的身体,慢慢放到床上。岛田拾起掉落在墙边的毛毯,盖在圆香的身上。 圆香紧闭双眼,眉间浮现出深深的皱纹。桂子将脸凑近她嘴边确认着她的气息。 “舟丘君。”桂子高声呼喊她的名字。只见口红被擦掉、血色褪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就没有反应了。 桂子从带来的小袋子里取出消毒药水和脱脂棉签,迅速进行伤口消毒,然后回头看了看在身后注视着自己的宇多山。 “伤口并不深,但看样子不单是脑震荡。万一有脑出血,在这里是没办法抢救的。”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鲛岛搓着苍白的额头问道。 桂子摇摇头。“必须尽快送医院。” “可是现在……” “我去正门看看。”岛田说道。 “岛田君,正门上着锁呢。”宇多山说道。 “也许会有办法,而且我还想顺便看看角松的情况。她一个人很危险。” 危险——这个词既包含对角松富美祐的担心,又有对“杀人狂就是那个老婆婆”这种可能性的忧虑。 “岛田君,请尽量想办法再拿一条毛毯来,还请用脸盆之类的东西端一盆热水来。”桂子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鲛岛从后面追上走到门口的岛田,“留你们两个在这儿没问题吧?” 宇多山跟桂子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啊,对了,宇多山君,”岛田站在门口,回过头说道,“请看看那个打字机,电源是我刚才打开的。” “那……又是那种情况?” “不,不一样,她还没开始创作小说。” 四月二日,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当我在打字机前敲打键盘时,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虽然自己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可能是一直从事的这个职业的缘故吧,写文章能起到镇静的作用,这可真奇怪。 刚才吃了安眠药,可还是很难入睡。我只好起来,不过也没心思创作小说。横竖睡不着,干脆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全部记录下来。 凶手是谁呢? 回到房间之后,这个问题塞满了我的脑袋。 我觉得清村君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仔细一想,也没法认定井野君就是凶手,不是吗?而且,即便他就是凶手,并且已经从这座房子里逃了出去,又怎么能断言他不会回来再次行凶呢? 我们依然处在危险中。 清村君虽然表面上那样说,但内心恐怕也不是完全赞同自己的观点。 我理解他的心情,我也不想失去宫垣老师的这笔遗产,但是…… 最让人在意的是那个“模拟”。先不论岛田君的观点,凶手为什么要模仿须崎君的作品来“装饰”尸体呢? 难道比起杀死须崎君,“模拟”对凶手而言更重要吗?虽然毫无依据,但我忍不住这样想。 这么说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大概不能在这里写自己的作品了。 这可能只是一种强迫症,但怎么说呢,只要我一行也不写,凶手就是想进行“模拟”杀人,也绝对办不到。 我到现在还是一行也没写,昨晚光想了想故事大纲就精疲力竭了,这是不是也能被称为“幸运”呢?用这种理由放弃写作比赛,我不会后悔吗? 我不明白。 今晚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我的想法会发生改变。 睡觉之前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怕自己忘了,就在这里写下来吧。 就是那辆车的事,那辆车…… 算啦,大概是我想多了,可能什么关系也没有。 总之,先去睡觉,安眠药好像开始生效了,明天再考虑吧。 4 三十分钟后,岛田和鲛岛回来了。 随两人而来的角松富美祐可能已经知道了大体情形,看上去一脸的惊恐。看到躺在床上的圆香,她立刻吓得退到房间一角,背靠墙,瘫坐在地上。她不顾乱糟糟的睡衣下摆,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地念起佛经来。 “正门还是没法打开。”岛田把装了热水的脸盆放在里面的小桌子上,“情况怎么样?” 桂子轻轻摇了摇头,接过鲛岛递来的毛毯,盖在圆香身上。 “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 她带着阴郁的表情看着一直昏睡的圆香。岛田发出短促的叹息声,抱着双臂,沿着正面靠里的墙,慢吞吞地走来走去。 “坐下来吧,桂子,老站着对身体不好。”宇多山说着,把桌子旁的转椅拉到床边。 “谢谢。”桂子用混杂了叹息的声音应道,然后带着一脸疲乏坐了下来。宇多山一只手拦在她肩上,往岛田的方向看去。只见他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熊一样,抱着双臂在两面墙之间走来走去。 “打字机我看过了,岛田君。” “是吗?”岛田恰好走到正对床的位置,在穿衣镜前停下脚步,望向宇多山。 “你不觉得是篇很有意思的‘手记’吗?” “哦,是啊。” 也许那确实属于“手记”的范畴,至少不是“小说”,也不是反映真实事件的“纪实文学”。 “只要自己不开始写小说,凶手就无从下手——她这么写到。我觉得,她产生这种心理是很正常的。” “我也这么想,可是——”宇多山回头朝打字机瞥了一眼,“有些地方我不大明白。” “‘那辆车的事情’,你是指这个吗?” “对。” “是这个吗?”鲛岛看着打字机的显示器。 “是的,好像是舟丘君睡前写的文章,在最后的部分……”宇多山话还没说完,这时候…… 咕咕……突然响起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一瞬间,大家都露出慌乱的神情。当大家意识到这是床上的圆香发出的声音时,她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抬了抬。 “啊!”桂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舟丘君,别这样,不要动。” 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传入圆香的耳朵,只见她像在剧烈抽搐般抬起了上半身,连盖在身上的毛毯也被掀掉了。 “没事吧,舟丘君?” 从宇多山的位置能看到圆香抽搐的侧脸。 她的眼睛直视前方,突然睁得老大,仿佛被什么附体一般;失去血色的嘴唇抖动着,然后—— 她缓缓举起右手,颤抖的手指往前指着,指尖正对目瞪口呆的岛田。 “舟丘君。”桂子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突然—— 咕咕……从圆香的喉咙里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她猛地把伸出去的右手按在嘴上,随着令人不快的“咕咕”声,一些黄色的呕吐物从她手中流了下来。 “糟了!”桂子大叫一声,连忙按摩圆香的背部,“麻烦谁拿条毛巾来。” 呕吐是头部受到打击后最危险的症状,这种程度的常识宇多山也知道。 岛田匆匆去卫生间拿毛巾,鲛岛也慌忙跑到床前,老婆婆坐在房间角落没完没了地念着佛经。 三十分钟后,舟丘圆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正像桂子担心的那样,后脑勺儿受到的击打对她的大脑造成了致命的损伤。 时间是五点三十分。 大地迎来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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