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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作者:宫部美雪

“喂,老先生,你还好吧?”

接起电话,听见的竟是那个声音。又是那个使用变声器发出的声音。

有马义男慌张地看看四周。刚好有客人来,木田正在招呼。义男按下电话机旁的录音键,重新拿好话筒,并将冒汗的手心往裤子上一抹。

“老先生,你听见了吗?”

“喂,我在听。我还在啊。”义男立即回答,“又是你啊?”

对方的机械声笑道:“你说的‘你’是指谁啊?”

“你就是在广场饭店给我留信的人吧?”

“没错。但何必说得那么拗口呢?我就是诱拐你外孙女的人啊。”

木田还在招呼客人。义男探身打开办公桌前的小窗。有马豆腐店外,狭小的停车场紧埃着一栋两层公寓。公寓一层的窗户开着,可以看见坐在里面的警察的脸。义男朝他招招手。

原本无所事事的警察顿时变得神情紧张。见他开始行动,义男咽了口唾沫,开始对着话筒喊话。

“喂,喂。”

对方沉默无声。难道是挂电话?

“喂,喂!”

“老先生,”声音忽然冒出,还带有一些笑意,“你好像在搞什么鬼嘛?”

“搞鬼?”

“我知道,那里有警察,是吧?发生那种事,这也是当然的。我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想通过这个电话进行逆向侦察是没用的。我用的是手机。”

本田已招呼完客人,回到义男身边。义男撕下手边的便笺,写下“手机”字样给木田看。木田立刻冲出店面跑向隔壁公寓。

自从出了广场饭店一事,义男身边就不乏警察保护。警察帮他的电话装了录音机,租下隔壁公寓的一间空房,设置了逆向侦察装置。义男家就他一个人住,还有很多空房,他也愿意让警察住下。但警方考虑到嫌疑人不仅是打电话,也可能直接与义男本人接触,就像上次将鞠子的手表送回古川家一样。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还是埋伏在不那么明显的隔壁公寓为好。

因为早就听说嫌疑人可能会使用难以逆向侦察的手机,义男并没有太失望。只是觉得对方使用手机,却没有其他杂音,或许是在室内打的。

看着无声转动的录音机,义男心想,该如何开口才能尽量拖住对方让其说话呢?警方曾经指导过他。

“嫌疑人似乎很喜欢有马先生。”广场饭店事件之后,在墨东警局碰面的神崎警部对他说,“今后他很有可能还会跟你接触。他要求你在电视上下跪,说得很认真。我们无论如何希望能多搜集到嫌疑人的信息。如果对方主动接触你,请尽量多让他说话。”

义男问:“警察先生,为什么你们会认为嫌疑人很喜欢我?”

神崎警部黑如钢铁一样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但从交谈的气氛和他的做法中可以感觉到。”

义男又说:“那家伙喜欢我,大概是因为我是个无助的老头吧。”

“你是无助的老头吗?”警部以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看着义男,“嫌疑人的确有点轻视你,但这一点对我们很有利。只要他喜欢,就让他认为你是个无助的老头吧。我们要利用这一点,因此你绝不是一个无助的老头。”

义男挺直腰杆,双脚用力一蹬。“你是不是忘了对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

“你说我如果在电视上下跪,就将鞠子还给我,不是吗?”

“这么说来倒是真的。”

“所以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你一定会跟我联系。”

“老先生,你真的做得到——”话说到一半,嫌疑人忽然猛烈咳嗽。大概是将手机移开了,声音变得遥远。透过变声器传来的咳嗽声,变成了刺激耳膜的噪音。义男猛然觉得背后一凉。

等对方停止咳嗽,义男再度说道:“你感冒了吗?”

对方清了清嗓子,贴近手机说:“有一点。”

“咳嗽的话,烟还是别抽的好。”

对方声音尖锐地反问:“我抽烟?你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对方反应如此激烈,义男吓了一跳。“上次说话的时候,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义男还记得当时很想钻进电话线到那头殴打对方。我外孙女生命垂危,你居然还能吞云吐雾!

“老先生耳力还不错嘛。”

“我也吸烟,所以知道。”

“不必说我了,倒是你应该戒烟吧。”说完嫌疑人如痉挛般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算了,反正你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了。”

义男沉默地听着机械的笑声。这时木田回来了,一脸紧张地注视着义男。

“你今天打来有什么事?看来你已经忘记电视台的事了。”

“我是想听听老先生的声音。”

“听我的声音?”

“嗯。想听听你问‘鞠子还好吗’。”

义男眨了一下眼睛。上次和神崎警部见过面后,他被带去见一个负责文档工作的中年警察,再度道出和嫌疑人之间的对话。那个警察好像姓武上,义男想起他说的话。

“下次嫌疑人和你联系的时候,虽然很令人难过,但在对方说出口之前,请不要先问你外孙女的消息。只要你不说,对方一定会先提。对方其实很想说这件事,一旦你什么都不问,对方反而觉得无趣而自行说出,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说出其他线索。”

义男慎重地回答:“我一直都很担心鞠子。”

“真的吗?可是你却一句话也没问到她。”

“就算开口问,你还不是什么都不说。”

“所以你就去找警察?真是差劲。警察都是饭桶!”

“是吗?”

“没错,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你头脑很好啊。”

“老先生,你是想取笑我,好激怒我,是吗?”

“我没有。”

“那你向我道歉!”

“道歉?”

“因为你刚才说的话。说什么我的头脑很好,简直是瞧不起人嘛。”

“我没有那个意思。”

机械声就像和父母吵架的小孩一样,迅速遮住义男的声音:“我不要听你解释,我叫你道歉!可恶的死老头!”

义男缓缓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真是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你要说,我诚心向你道歉。”

“我诚心向你道歉。”

“你不要太放肆,死老头。”

义男将话筒贴在耳边,看着木田。他不安地缩着身体,手指紧紧抓住身旁的柱子。

“老先生,我对你的举动可是一清二楚。你想干什么,我全知道。所以不要轻举妄动,凡事听我的,知道吗?”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鞠子还活着,至少让我听听她的声音,好吗?”

对方立刻笑道:“不行。”

“鞠子不在那里吗?”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嫌疑人又开始咳嗽,听起来很痛苦。义男心想,这是感冒快好时的严重咳嗽。

“老先生……咳……咳……你还真敢……咳……咳。”

这时义男忽然灵机一动,瞪大了眼睛。他找了一下桌子四周,发现身后的大豆桶里有个量豆子的器具。义男将量豆器戴在头上,一手抓着话筒,一边拉长电话线走到店里。

木田吃惊不已。义男用目光和下巴向他示意,他立刻将墙上的电话线扯下。电话线一放,义男便能走到冷藏库外侧。

量豆器是塑料制的小桶,微秃的义男戴在头上对街一站,走过有马豆腐店的行人立刻发出惊奇的笑声,甚至还有骑自行车的女人吃惊得差点翻车。

“老先生,你听见了吗?”

“是的,我听得见。”

“老先生,你不会以为激怒我就没事了吧?”

“我无意激怒你,只希望你告诉我鞠子平安无事。”

机械的怒吼声刺激着义男的耳膜:“要怎么对待鞠子是我的自由!老先生没有任何权利,听见没有?”

“我是鞠子的家人啊。”

“家人也没有权利!只能按我说的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忘了!”

行人看着头戴量豆器打电话的义男,不知心里作何评价。

“可怜的糟老头!你重复说一次,我是可怜的糟老头。”

“我是可怜的糟老头。”

“再说,我没有活着的价值。”

“我没有活着的价值。”

“真是个没用的死老头!”伴随着嘲笑的机械声说道,“我要是觉得无聊,再跟你联系吧,老先生。”

电话断了。义男默默看了话筒一会儿,耳朵听见嘟嘟的空响声。他回头看着木田说:“挂断了。”

“老爹,你为什么要道歉?”木田抱着电话机走上前,指着义男头上的塑料桶问,“那家伙要你这么做吗?”

“没有,不是。”

屋里的铃声响了。义男将话筒交给木田,立刻回到客厅。响的是跟隔壁公寓直通的对讲机。

“有马先生,你没事吧?”警察呼唤道。

“我没事,已经录音了。”

“我们先调查周边,请不要离开店里。嫌疑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放下对讲机,义男对木田说:“我也这么认为。”

“什么?”

“我想那家伙可能就在附近,看着我们的店打电话。因为是用手机,可以这么做吧?”

“嗯,的确可以。”木田点头,然后瞪大了眼睛,“所以老爹才戴着小桶子跑到店外吗?”

“嗯。我以为那家伙见我这样,一定会笑出来。”

“可是,为什么……”

“那家伙说了,老先生的举动,我可是一清二楚。而且还咳得很严重。”

咳得那么辛苦,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不是常有这种情况吗,感冒后躺在床上,等烧退了、咳嗽停止后出门,吹了风立刻又开始咳嗽?所以我猜对方可能是站在那边。”

木田看着街头的方向,目光中带着胆怯和愤怒。义男趁机偷偷拭了拭眼角。

鞠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以前是百分之九十死心,但还抱着百分之十的希望。警察也说鞠子还活着,被嫌疑人抓在身边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希望已经破灭,鞠子已经死了,肯定错不了。义男心中十分确定。

今天义男狠狠激怒了对方。为了报复,那家伙知道如何作弄义男、对付义男是最具效果的。只要让鞠子出声哀求“外公,救我”,就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对方没有这么做,立刻拒绝了。完全没有表示什么时候可以,或要义男做什么才能听鞠子的声音,只是出言侮辱义男。

鞠子已经死了,已经到了那家伙无法触及的地方。义男茫然心想,只有这一点是已经确知的。


嫌疑人再度打电话给有马义男。同一时间点,嫌疑最大的田川一义在做什么呢?

事实上他正在离他家约五分钟路程的理发店剪头发。“田川专案组”将汽车停在可以看见店门的路上,用望远镜监视他的行动。田川离开家后,一位警察尾随其后,在田川走进理发店后不久,才假装进店问路。

那是一家小店,只有一个中年老板,守着两把理发椅。警察利用跟老板说话的机会观察田川。田川正坐在椅子上翻阅杂志等待剪发。警察向老板道谢后,继续监视田川。当他走回汽车时,一个客人离开了,田川被叫到镜子前坐下。

监视田川和调查其周围情况的行动才开始不久,还不知道这家理发店是不是他常来之处。透过大玻璃窗,只能看见老板热心地招呼田川,但田川面无表情不发一语,而且眼角低垂,不敢和老板的目光相对。这倒是能证明他有“人群恐惧症”。

实际上,田川经常闭门不出。偶尔外出也只是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杂志,或是前往北边两个街角外的录像带出租店。衣食住全靠母亲,没有工作,也不准备找工作。在家里靠母亲一人的薪水,生活应该十分艰苦。监视开始没多久,就有燃气公司的收费员来催讨滞缴的燃气费。

理发店老板利落地为田川修剪头发,田川双眼紧闭。在车里的两名警察不时说些语带讽刺的笑话调侃田川。理发店门口的双向车道属于附近小学的学区,下午这个时间,四五个戴着黄帽子的一年级学生手拉手从理发店的玻璃窗前经过。其中一个背着红书包、穿白袜的小女孩,大概是听了朋友讲的笑话,笑声特别大。这时田川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小女孩,迅速得就像是猫看见老鼠时一样。田川一直看着,直到小女孩消失在视线之外仍不肯收回视线。拿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警察,事后对同事提起当时的感受时,不禁表示有点毛骨悚然。

警察心想,既然能来理发店,就应该能去租车。要朋友代劳,该不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就在这时,头发剪好了。老板将田川身上的围巾取下,田川说了什么,站了起来。老板指着后面,田川朝那里走去。

“上厕所吗?”

田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车里的警察用无线电对徒步的同事下了指示。通话一结束,有马豆腐店隔壁公寓的同事通知:嫌疑人打来了电话。

真是微妙的时间点,简直就像是计算好的一样。

“他在打电话,该不会是用店里的电话吧?”

“他敢如此冒险吗,在那么小的店里面?”

田川专案组立刻跟总部联系,总部命令继续待命。这时无线电通知:嫌疑人是用手机通话。

“田川有手机吗?”

“没见过。”

“该不会又是跟朋友借的吧?真是个好朋友,可恶!”

田川还没出来。老板正在扫地。无线电说嫌疑人还在继续通话。

“要不要进店确认?”

总部命令继续待命。车里的温度升高了,嫌疑人还在通话。

老板扫完地后到里面去了。透过玻璃窗只见店里空无一人,镜中映出墙上的时钟,秒针朝相反的方向移动。

无线电通知说嫌疑人挂了电话。

“老板去哪里了?”

这时田川回来了,坐在理发椅上。呼一口气后,老板也出现了,拿了定型水喷到田川头上。车里面的警察大声吐了一口气。

理完发,田川沿原路回家。田川专案组回到现场。

询问理发店老板刚才的情况,老板回答道:“刚才的年轻人吗?他是去上厕所。”

还说来过两三次。每次都不怎么爱理人,老板也没听他说过话。

“说实话,给人的感觉很阴沉。电话?他没用店里的电话。从厕所打手机吗?他有吗?我不这么认为。什么?咳嗽?那个客人咳嗽过吗?我没听见。看起来不像是感冒了。我说警察先生,那个人犯了什么事吗?”

警察们不能多说,立即离开了现场。


听完田川专案组的报告,武上立刻带着筱崎前去找有马专案组。他穿着夹克,没有打领带,筱崎则换上西装外套、衬衫和牛仔裤。

“这么一打扮,就算被嫌疑人看到,也会以为我们是豆腐工会的人。”筱崎说。他肩上挂着一个大皮包,里面装了录音设备。他正在复制录音带,准备顺便送到科警所去。

豆腐店有木田看着,有马义男被叫到隔壁公寓。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话声也没有精神,武上很是担心。

筱崎前往科警所后,武上开始在有马豆腐店周围拍照。为了制作详细地图,他问有马义男有没有本地区地图。有马将墙上的撕下来给他。

“情绪好一点了吗?”武上问。

有马义男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揉了揉脸颊。

“鞠子不会回来了。”他幽幽说出这句话,然后说明理由,声音有些沙哑。

武上觉得这一推测很有道理,但不敢说出口。只能静静地听,不敢随便出言安慰。

自从当了警察以来,武上常常看见很多不可理喻的人,可以扭曲本性,伤害周围的人,让家人流泪,这让武上感到厌倦。但同时,很多普通人的言行与生活态度也感染着武上,让他觉得必须直面人生。现在的武上正是这种心情。

有马义男比嫌疑人想象的要聪明,而且有魄力,能从嫌疑人不以他外孙女为挡箭牌来推论外孙女已死。其实这些不过是推测,他可以不正视,但他选择了勇于面对事实。不管多么悲惨、多么痛苦,他严禁自己凭借一丝希望逃避现实。这不是一个柔弱的老人做得到的。武上不禁揣想眼前这位老人有过怎样的经历。

有马义男茫然地看着窗外,低喃道:“我该怎么跟真智子说呢?”

古川鞠子的母亲还在住院。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势还是很严重。后辈的失职造成这种结果,武上明白自己必须再次向家属赔罪。

“她情况怎样?”

义男摇摇头道:“外伤正在逐渐恢复,但她不肯开口说话。”

武上微微瞪大了眼睛。义男看了看桌面,打开抽屉,找到烟并取出一根。

“她不肯说话。”他用百元打火机点燃烟,手指有些颤抖。

“意识恢复后,一句话也没说吗?”

“是的。她不肯说话,也装作听不见我说话。整天神情恍惚地躺在床上。”

这也是逃避现实的一种形式吧。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很难处理。总之先医好外伤,再让精神科的医生看看。现在精神科医生偶尔会来看看情况。”

听说半夜会忽然哭泣。

“她不是放声大哭大闹,而是默默地流泪好几个小时。我不在那里不知道,听说只要一开始,就会哭上整晚。这样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医院会给她打镇静剂。”

鸟居讯问态度不佳,伤害了古川真智子的感情。武上再一次向义男赔罪。“他本人也在反省。”

义男挥挥手道:“算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

门口来了客人,义男有些受影响。木田忙着招呼客人,豆腐店生意兴隆。

义男压低声音说:“重要的是,警方能抓到凶手吗?”

很直接的质问。感觉后面还有话没说,武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义男。老人捺熄香烟,眉头有些打结,慢慢地挑选字眼道:“我不是轻视警方才这么问,我知道你们也尽力了。只是总觉得……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能抓到的。”

“你是说他异于常人吗?”

“异常……”义男侧着头道,“如果是指他头脑不正常,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武上沉默地点点头。

“我不是没见过头脑不正常的人。事实上有些客人就是这样。”

义男指着木田所在的方向,一脸认真地说下去:“有一个年轻人一个月来一次,身材魁梧得好像摔角选手。不带钱就来买豆腐,叫他付钱时,他就要其他客人帮忙付。别人当然很不甘,可见他力气大,又不想惹麻烦,只好付钱。我要是看店就会阻止他,对他说:没钱就不要来买豆腐。他就会当场捶胸顿足大嚷大叫,可是我毫不退缩,他闹够了便会回去。他这样已经一年了,是我们这里的名人。”

“巡逻的警察知道吗?”

“知道。有时也会来看看,还说会不会是药物中毒患者。”这时,义男微微笑了一下,好像每一条皱纹也都在微笑,表情十分柔和。“后来在其他地方又遇见了那个人。他居然走来对我说:‘老爹,你家的豆腐很好吃呢,真的。比超市卖的都好吃,下次我还要去买!’”

武上也跟着苦笑。

“真是个怪人。年纪轻轻的,倒也真可怜。”义男说,“那种怪,我可以理解。可是害鞠子……害鞠子的人,却不是那种怪。警察先生,你不这么认为吗?”

“的确,你说得没错。”武上缓缓回答。

“那家伙的标准只有他自己能够理解,跟普通人想的差别太大。所以警察先生,我很担心。不管怎么努力,因为标准不同,警方是追不上他的。”

武上也有很多话想说,尤其想称赞义男冷静。但一番思索后,说出来的只有一句话:“嫌疑人也是人,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只要是人,就会被抓到。”

他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不是感冒了吗?在咳嗽。那家伙也是人啊。”

对了,感冒。他的咳嗽证实了武上“嫌疑人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的猜测。因此武上将田川一义从嫌疑人名单上排除。尽管调查总部有其他意见,武上却很有自信这么做。用不用手机不是问题,武上毫无疑问地确定嫌疑人是未知的人物,至少目前还是未知。

“是人吗?”义男低喃道,“他是人吗?”


又过了一个星期,丝毫没有进展,一切都潜伏在水面之下,理不出头绪。田川一义还在警方的监视下,武上画好新地图,科警所将录音带作了分析,有马义男利用开店空当到医院探望古川真智子,媒体方面报道了嫌疑人再度打电话到有马家的消息,当事件冲击越来越淡的一个星期过后——

古川鞠子的遗体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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