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

女孩们的地下战争  作者:蕾切尔·西蒙斯

第二章我们提到了安妮的朋友萨曼莎,一些女孩像她那样,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的残酷行为。刚开始为本书做采访时,我是从身边朋友开始的。我大学遇到的朋友罗玛说了自己被童年一位最好的朋友虐待的经历。简的攻击形式多种多样,从诅咒罗玛在火灾中丧生,到组建不让罗玛参加的小俱乐部,还打恶作剧电话捉弄她,说她衣服便宜,说她妈妈是个嬉皮士。简常常指使其他朋友跟罗玛翻脸,还拿罗玛对朋友的深切感情开玩笑。但与此同时,罗玛回忆道:“她很有魅力,那是天生的,她喜欢你的时候,太美好了。她很有趣,傻乎乎的,真的非常甜美。”这种折磨长达八年之久,九年级时两人终于分开了。

罗玛23岁时,简的母亲给罗玛的母亲艾伦打电话,请她告知罗玛的电话号码,因为简想找罗玛聊天。艾伦说女儿没兴趣。“这话什么意思啊?”简的母亲难以置信地问道,“她们关系那么好。”艾伦告诉简的母亲,她女儿曾经有何表现,对方大吃一惊。

没多久,罗玛和最好的朋友萨利放假回家,在咖啡馆时简走了进来。罗玛回忆道:“她开始和萨利说话,好像我不在场一样,大概说的是:‘我现在住在旧金山,你最好的朋友不是住在旧金山吗?’”最后,罗玛问简到底要说什么。简转向罗玛说:“为什么你告诉你妈妈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她开始哭泣。“如果我们从来不是朋友,”简喊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睡觉时喜欢把脚放在毯子上,知道你讨厌花生酱?”简开始细数罗玛的个人喜好,罗玛僵硬地听着。两个女人回忆起了友谊中的一段段故事,说法完全不同,罗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登的高二学生丹妮尔在午餐时与我碰面,向我讲述了自己三年级到七年级期间是如何控制两位女生好友的。她努力描述自己的行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想控制她们,想控制她们和谁一起玩。我想确保她们跟其他女孩的关系不如跟我近,确保我不在场的时候她们也不会跟其他女孩玩。”

丹妮尔希望自己是其他女孩唯一的朋友,尽管她自己可以有很多朋友。她害怕其他女孩比自己更讨人喜欢。“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想控制别人吧,”她说道,不自然地低声回忆起杰茜卡,这时她听起来比15岁老成得多,“她真的很友善,大家都喜欢她。我觉得我得控制一下。”

随后,我们的访谈中不断出现长长的沉默,令人十分尴尬,丹妮尔承认埃玛也让她心生嫉妒了。“我记得我们出去玩时,别人会对她说:‘天哪,我喜欢你的头发。’我特别嫉妒,我那时的感觉是‘真烦人啊’。”

然而,丹妮尔最深刻的记忆是自己控制他人的需求。“我不想她自己一个人做事情,我想和她一起做事情,比如出去玩。我不想她丢下我去别人家借宿。最主要的问题是,”她解释道,“我希望有人在那儿等我,总是有人等我,永远不会说‘哦,我要和谁谁一起去做什么’。”

丹妮尔和从事专业工作的父母住在富裕的东北部社区,父母对她的社交生活非常关心,父亲尤其在乎。她告诉我:“我感觉他总是希望我在社交方面比他强一些——我当然比爸妈都要外向。所以我觉得,嗯,他们总是希望看到我有一大堆朋友,希望我开心。”

沉默许久,她补充道:“如果和朋友闹矛盾,我不会告诉爸爸,因为我觉得他会对我失望的。我害怕他看不起我,说为什么你们闹矛盾呢?或者问为什么我不跟某某做朋友了。”

我从未看过活跃的丹妮尔如此安静。“现在回头看看,当时我又刻薄又残酷。”她说道。随后,差不多六年级结束后,她称自己的性格“完全变了”。很简单,因为她明白了控制并非交友之道。“我应该依靠友善相待赢取朋友而不是……”她话没说完。如今,她也难以想象自己会那样做,回忆那些时光也让她很受煎熬。

丹妮尔的话又让我们回到了这个问题:人际关系和联系在女孩的生活中位于中心地位。对被孤立的恐惧会让女孩维持不健康的友谊,还会诱发丹妮尔那样的控制行为。阿德里安娜·里奇写过,不说实话的人“活在对失控的担心中,没有控制的关系对她来说甚至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对另一个人敞开心扉意味着她自己失控”。如此一来,惧怕被孤立或被抛弃也许正是理解一些另类攻击行为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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