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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阴影下的继后乾隆制造 作者:李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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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喇那拉氏能成为乾隆的第二任皇后,还真有点阴差阳错。 乌喇那拉氏在乾隆十年的十一月被封为贵妃,这一年正月,当时在后宫排在第二位的贵妃高佳氏病重,医治无效,去世了。接着,又过了不到三年,乾隆十三年(1748)的三月,后宫之首、乾隆的初恋,皇后富察氏在东巡过程中染病去世了。 三年时间过去,乾隆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两个人都相继离世了。乌喇那拉氏在后宫中的资历和地位也一下就从第三变第一了。这一年,娴贵妃乌喇那拉氏31岁。就在富察皇后去世的关键时刻,皇太后钮祜禄氏站出来推了乌喇那拉氏一把。 当时,富察皇后的丧期还没过,乾隆正伤心欲绝。皇太后突然找到乾隆,说了这么一段话: 皇后母仪天下,犹天地之相成,日月之继照。皇帝春秋鼎盛,内治需人。[见《清高宗实录》卷三百十八,乾隆十三年七月初一日。] 有天就要有地,有太阳就要有月亮,有皇帝就得有皇后。现在皇后没了,儿子你伤心归伤心,但立新皇后这事你也必须得放在心上。 立新皇后,选谁呢?钮祜禄氏接着说道: 娴贵妃那拉氏,系……所赐侧室妃,人亦端庄惠下。应效法圣祖成规,即以娴贵妃那拉氏继体坤宁,予心乃慰。[见《清高宗实录》卷三百十八,乾隆十三年七月初一日。] 娴贵妃乌喇那拉氏,论身份,是先帝所选;论人品,为人端庄、对下宽仁,也是绝对的典范。所以,只有立乌喇那拉氏当皇后,母亲我才放心。 就在富察氏的丧期之内,皇太后钮祜禄氏给乾隆施压,要他答应两件事:一、要另立新后;二、要立就得立乌喇那拉氏。 而乾隆当时的回应又是什么呢? 朕以二十余年伉俪之情,恩深谊挚,遽行册立,于心实所不忍。[见《清高宗实录》卷三百十八,乾隆十三年七月初一日。] 意思也很简单,儿子和富察氏的感情很好,现在富察氏刚走,无缝衔接这事,儿子接受不了,容儿子缓一缓。 最终,乾隆和钮祜禄氏达成了一个妥协方案——先找一个人以皇贵妃的身份代行皇后职能,主持六宫工作,等富察氏的丧期过了,再立这个人当皇后。 但此处是有争议的。选乌喇那拉氏当新任皇贵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到底是钮祜禄氏逼乾隆选的,还是乾隆他自己的意愿?大概是乾隆自己主动选了乌喇那拉氏。因为乾隆后来说过这样一句话: 因那拉氏,本系朕青宫时,皇考所赐之侧室福晋,位次相当,遂奏闻圣母皇太后:册为皇贵妃,摄六宫事。[见《清高宗实录》卷一千六十六,乾隆四十三年九月初九日。] 乾隆承认了,选乌喇那拉氏当皇贵妃是他自己主动向母亲奏请的,并非母亲钮祜禄氏强迫的。 31岁的乌喇那拉氏,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跃升为皇贵妃,并且在未来会荣升皇后,按常理,她应该会很开心吧?这真不一定。 因为乾隆接下来的行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张爱玲的经典比喻——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在从贵妃到皇贵妃再到皇后的晋升过程中,每个乌喇那拉氏地位上升的关键时刻,乾隆总是要跳出来强调:其实,朕依旧深深地爱着富察氏。 关键的时间点,有三个。 第一个时间点是乾隆发布上谕,宣布要立乌喇那拉氏为皇贵妃和未来的皇后的时候。按理说,乌喇那拉氏应该是这篇上谕的主角。可谕旨不管是开场还是中间过渡,乾隆都在表达自己对亡妻富察氏的强烈怀念,话里话外,就9个字:富察氏很好,我很爱她。而当上谕中好不容易聊到“主角”乌喇那拉氏时,乾隆则把锅全甩给母亲钮祜禄氏了。他自己主动选择了乌喇那拉氏这件事,他一个字都没提,反而不断强调,选乌喇那拉氏完全是他母后的意思。 这个时候,若我们是乌喇那拉氏,心里虽然别扭,但可能想想也就忍了,毕竟此番跃迁还是赚了的。而“章总”的胡言乱语,就全当他是初恋刚走,太过伤心,以致忽略了旁人的感受。 第二个时间点,乾隆十四年(1749)正式册封乌喇那拉氏为皇贵妃的时候。此时,乾隆又开始折腾了。由于乌喇那拉氏当皇贵妃要摄六宫事、代行皇后职能,所以册封典礼各方面的规格都特别高,各种典礼中的物料都比往年要好。正当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时候,乾隆出了幺蛾子。 当时礼部上奏,说要准备当天给各路公主、王妃、命妇的庆贺礼,乾隆给拦下了,说:这典礼呢,对内好一些就可以了,对外的贺礼实在没必要搞。 朕意初封即系贵妃者,公主王妃命妇,自应加敬行礼;若由妃晋封者,仪节较当酌减,此一定之差等。[见《清高宗实录》卷三百三十八,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一日。] 如果一开始便是贵妃,外边的这些公主、王妃、命妇倒是应该来行礼的;但如果一开始只是妃,慢慢升上来的,就没必要搞这套了。于是,对外的贺礼就取消了。 此时的乌喇那拉氏,大概就只能对自己说,反正典礼快要开始了,忍,接着忍。然而,典礼结束没多久,“章总”又一个人在那儿写诗追忆往昔了。诗写得特别直白: 六宫此日添新庆,翻惹无端意惘然。[弘历:《御制诗二集》卷九,四库全书本,第5页b。] 今日的后宫啊,大家看起来都挺开心的,不过朕的心情,可是很一般啊。 接着,乾隆还生怕别人看不懂,在前边加了注释: 遵懿旨册封摄六宫事,皇贵妃庆礼既成,回忆往事,辄益惘然。[弘历:《御制诗二集》卷九,四库全书本,第5页a。] 朕的母后大人逼着朕封了个皇贵妃,让朕在回忆往昔时好生难受啊。 我们很难想象,乌喇那拉氏看着乾隆隔三岔五在那写点打油诗是什么心情。不过,乌喇那拉氏心里应该还是有期待的——皇贵妃的典礼可以偷工减料,等富察氏丧期结束后,要举办皇后册封典礼,皇上您不可能再瞎折腾了吧? 乾隆的确没在皇后册封典礼上折腾。乾隆十五年(1750)八月初二,在富察氏丧期过后举行的那场乌喇那拉氏的皇后册封典礼,非常恢宏,一点毛病没有。毕竟皇后的册封礼也代表着皇家的脸面。可11天后的八月十三日,乾隆过生日时,他又开始写诗发牢骚了。诗名叫《万寿日题》,具体写了些什么呢? 中宫初正名偕位,万寿齐朝衣与冠。 有忆那忘桃月节,无言间倚桂风寒。[弘历:《御制诗二集》卷十九,四库全书本,第26页a。] 新皇后立了,大家也来给朕过生日了,可朕现在这儿回忆起过去的日子,只觉得现在风好大、朕好冷。 乌喇那拉氏作为一个普通的佐领家庭之女,先是被雍正选中当弘历的侧福晋,再到之后被钮祜禄氏和乾隆认可,选为下一任皇后,她的外貌、气质、道德、涵养,一定都是很好的。这么好的条件摆在这儿,乾隆一定是看在眼里的,不然也不可能选乌喇那拉氏当皇后。 可乾隆他心里始终都放不下初恋富察氏,他不痛快。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章总”在乾隆十六年(1751)的孝贤皇后三周年忌辰,就写下了那首自问自答的著名诗句: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弘历:《御制诗二集》卷二十五,第21页b。] 乾隆自己问自己:难道乌喇那拉氏真的比不过富察氏吗?他琢磨了一会儿,有了答案:唉,乌喇那拉氏就是比不上富察氏呀! 这可太难受了。有哪位女性能受得了,自己的老公每天在脑子里跟他的“白月光”前任上演苦情剧呢?这事也只能发生在封建社会,“章总”是皇帝,乌喇那拉氏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我们也得说,乾隆是有一点点进步的,最起码他开始反思了。“岂必新琴终不及?”说明乾隆也意识到了,乌喇那拉氏挺好的,内向温婉、模样不差、知礼守节。 于是,从这一年开始,乾隆和继后乌喇那拉氏之间的感情逐渐升温,之后,他们终于有孩子了,而且在三四年之间,连续生了2男1女,一共3个孩子。如此看来,乌喇那拉氏虽然曾经有那么几年是活在富察氏的阴影之下的,但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可她的晚年,又怎么会轰然坠落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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