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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世的本姓犬神家族 作者:横沟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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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都没有人开口。大概是因为大家听了她的话之后,都感到心中有说不出的嫌恶,所以都只是颤抖着面面相觑。最后橘局长向前挪了一步:“原来如此。那么这次案件的凶手是菊乃?” “不,我没这么说过。”松子不容置喙地说,“只是说这次的杀人案和斧、琴、菊有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只有这件事了。我只说这些。不知道对您有没有帮助,如何判断是各位自己的事。” 这是一个相当恶劣的说法。橘对古馆说道:“古馆先生,还没有菊乃母子的消息吗?” “关于这件事,实际上即使没有夫人的电话,我今天也要来说明。”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可以说有,又可以说没有……这点消息完全起不了作用……”古馆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说道,“青沼菊乃从小就是孤儿,基本上没有亲人。调查之后又有些有意思的发现。珠世的外祖母是晴世,即佐兵卫老先生的终生恩人野野宫大贰的妻子。菊乃是晴世的外甥女。” 众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就可以理解佐兵卫老先生那样宠爱菊乃的原因了。读过《犬神佐兵卫传》的人都知道,佐兵卫把晴世当作慈母和姐姐,像神一样崇拜。菊乃是唯一和晴世有血缘关系的人。佐兵卫之所以宠爱她,要把她的孩子立为继承人,可能有报恩之意。” 松子、竹子、梅子三人一脸恶毒地互相看着对方。松子嘴角浮现出讽刺的微笑,可能是在说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再讲一讲后来菊乃的去向吧。菊乃在那晚受到三人的逼迫,万分恐惧,带着静马——名字好像也是佐兵卫老先生起的——从伊那消失了,躲到富山市的一个远亲家。她决定再也不回佐兵卫老先生身边,也没写过信。她和静马在那里生活了很久,静马三岁的时候,她将静马交给亲戚,自己去了其他地方,之后就音讯全无。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她的亲戚在富山市的空袭中都被炸死,一个人都没剩下。这样就彻底失去了她的线索。好像她们一家人的运气都不好。” 古馆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再说说静马。住在附近的人还记得他,静马的户籍落在那个亲戚家,改姓津田。津田家非常穷,但夫妻俩都很好,而且没孩子,就收养了静马。菊乃离开佐兵卫的时候,除了斧、琴、菊以外,还带了许多钱,她把其中一部分作为静马的抚养费留给了亲戚。静马一直念到中学,然后工作,二十一岁那年被抓去当兵。据说后来退伍后又被征召,总之是昭和十九年的春天或夏天在金泽入伍,后来就没了消息。现在关于静马只知道这些,剩下的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传言。” “那么……”这时金田一耕助第一次开口,“金泽的部队被派遣到哪里,这应该能知道吧?” “不,也不知道。”古馆神色黯然地说道,“战争结束的时候一片混乱,文件也散失了不少。那支部队被派往哪个地方根本无从查起。其他部队都有复员回来的,从他们口中大致能知道未复员者的情况。但静马的部队没有一个人复员回来。所以可能是遣返途中中了炮弹,全部沉入海底了。毕竟当时海上就是那样的状况。”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昏暗。如果这是真的,那静马这个青年可真是集所有不幸于一身了。出生时饱受凌虐,长大成人却又遇上乱世,死的时候也不知是在何时何地。生于黑暗又死于黑暗——静马的一生犹如梦幻泡影一般。耕助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今后还要继续调查,除了寻访菊乃的下落之外,当然也希望静马能平安无事。现在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菊乃母子了。”古馆说着把文件塞回了皮包。 房间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不知众人在想什么,都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打破沉默的是橘。他清了清嗓子,面向犬神家众人说道:“那么……现在基本清楚了斧、琴、菊和这一系列杀人案之间的关系。我们回到昨晚的案件上吧。我想大家都听说了,佐智在丰畑村的空屋里被勒死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我冒昧地提一个问题,非常抱歉……” 局长环视众人:“请大家讲一下当时都在干什么……松子夫人,从您开始!” 松子不太高兴地盯着局长,不一会儿转头看着佐清,用沉稳的声音说道:“佐清,昨晚老师回去的时候是几点?十点刚过吧。” 佐清默默点头。松子重新面向局长:“您听到了,昨晚黄昏的时候我见过宫川香琴老师,晚饭也是一起吃的。之后直到十点钟都在学琴。大家也都应该听到琴声了。” 说着,她颐指气使地看着竹子和梅子。 “晚饭是几点?”局长问。 “七点左右。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就把琴搬了出来,这可以让老师做证。” “这期间没有离开过吗?” 松子苦笑了一下:“那可是相当长的时间呢,大概去过两三次洗手间……对了,我为了拿琴弦,来过主屋。不知道您是否清楚,因为大家都住进来,我就搬到了偏宅,平时我都是住在主屋的……去主屋也就五到十分钟吧。” “琴弦?”局长微微皱眉,马上重新问道,“佐清呢?” “他在我旁边,听我弹琴,还端茶倒水什么的……他也离开过两三次,不过肯定去不了丰畑村……” 松子又浮现出一丝苦笑:“您去问香琴老师就会清楚。她虽然眼睛不好,但也不是完全看不见,而且感觉非常灵敏。” 这样松子和佐清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松子就是再大胆,也不会在一问宫川香琴即可明白的事上说谎。 然后橘又面向竹子,梅子突然说道:“竹子姐姐和姐夫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夫妇可以做证。从傍晚开始就找不到佐智,我非常担心,去姐姐的房间和她说话。姐姐和姐夫,还有小夜子也非常担心,和我们在一起,往饭店、酒吧打了不少电话。那孩子最近经常在那种地方玩……” 梅子恶狠狠地盯着珠世,说道:“从八点多到十一点,一直在忙活。您问问女佣就能清楚。局长,杀害佐智和佐武的肯定是同一个人,而姐姐和姐夫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儿子佐武。” 梅子越说越激动,哇的一声哭出来。 最后轮到珠世和猿藏,局长把矛头对准两人的时候,猿藏马上咬牙大吼起来:“小姐刚才都说了,她被迷昏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再浑蛋,也不会干这种事。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守着小姐。” “这有人证明吗?” “那我不知道。吃晚饭的时候,我跟他们说小姐身体不舒服,我要一直看着,就不吃了。” “晚饭是几点?” “我们下人吃饭是每晚七点半左右。” “猿藏,据说你有很多旧琴弦?” 猿藏目露凶光,但只好生气地点点头。 “好,过后给我看看。” 猿藏和珠世的不在场证明是最薄弱的。可如果猿藏要杀佐智,带走珠世的时候就有机会。难道猿藏回到犬神家之后,又心生杀意,回去把佐智干掉? 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古馆律师曾经对自己讲过猿藏的事情。 “金田一先生,您曾怀疑猿藏或许就是静马。您想错了。我后来调查了猿藏的身世,他是丰畑村人,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被珠世的母亲祝子领养。给他接生的接生婆还活着,可以证明。除此之外,丰畑村还有许多证人,肯定错不了。” 可是,不管猿藏是不是静马,他的举动有许多疑点,这不容否认。如果都是巧合…… 这时响起一个语调尖锐的声音,是松子:“局长,丰畑村的空房子里不是发现了复员军人的足迹吗?佐武被杀那晚住在下那须柏屋的复员军人还躲藏在附近。为什么不早点把他抓住?那人到底是谁?” 局长有些招架不住松子严厉的逼问:“不……已经下达了通缉令,但他很狡猾。然后,对了,那人的身份。关于这件事,佐武的案子发生之后,我们就联系了博多的复员援护局,两三天之前收到了回信。十一月十二日,佐武被杀三天前,有从缅甸回来的复员船进入博多,船里确实有个人自称山田三平。而且他写的住址是东京都麹町区第三街二十一号,就是您在东京的住所。他在博多住了一晚,十三号去了东京,所以十五号投宿到下那须柏屋的肯定就是这个人。松子夫人、佐清,我已经问过几遍了,你们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印象吗?” 假面佐清默默地摇了摇头。松子不可思议地盯着局长,露出苦涩的微笑:“你们能查出这些事也很不容易了……丰畑村的现场,留下了什么鞋印之类的证据吗?” “啊,那个,嗯,有很多……” 局长刚要说话,金田一耕助突然插道:“不,关于此事,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大家都听说了,佐智上半身赤裸,被绑在椅子上,胸口和胳膊上全是擦伤。也就是挣扎后留下的痕迹。挣扎得这么剧烈,绳子本应该非常松弛才对。而我们发现他的时候,绳子捆得结结实实,一点缝隙都没有。” 松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田一耕助,不一会儿用镇定的声音问道:“那……那说明什么?” “不,没什么,只有这些。可是,我总觉得奇怪。还有一个,局长……”金田一耕助催促道。局长从包里取出一件衬衫。 “梅子夫人,这是佐智的衬衫吧?” 梅子眼中充满泪水,看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佐智的衬衫有个很大的特色,五颗扣子都是菊花形状的,上面镶着钻石,相当奢华。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不见了。 “您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梅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佐智出去之后才掉的吧。那孩子非常爱美,绝不会穿掉了扣子的衬衫。现场没有吗?” “没有,怎么找都没发现。或许他把珠世……那个时候掉在摩托艇里了,我们找过,也没发现。也许掉进湖水里了。要是那样,就没有证据了。 局长说完,把衬衫交给金田一耕助。就在这时,大山像风一样闯了进来。一个可怕的秘密将被暴露出来…… 大山不是个谨慎的人。大概他对自己的发现感到太兴奋了,得意扬扬,如果不把这个大秘密告诉别人…… 他环视众人,突然把布包扔到榻榻米上,得意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各位,我知道已故的佐兵卫老先生遗嘱的秘密了……佐兵卫老先生之所以给珠世那么有利的地位,并不是因为珠世是恩人的外孙女。珠世实际上是佐兵卫老先生自己的外孙女。珠世的母亲祝子,实际上是晴世和佐兵卫的孩子,而且大贰也知道这件事,并且默认了。” 一开始众人还不明白,一头雾水地看着大山兴奋的样子,不一会儿众人恍然明白了骇人的真相,骚动起来。 珠世脸色铁青,好像就要晕倒。假面佐清双肩剧烈颤动。松子、竹子、梅子三人看起来也是刚刚才知道,用充满杀气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珠世。 金田一耕助突然刺啦刺啦地胡乱挠着鸟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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