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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作者:弗兰克·赫伯特

忘却,这便是你们逃不开的结局。前世的所有人生经验,你们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终而复始,循环往复。

——雷托二世,达累斯巴拉特录音


“以我们会社和坚不可摧的姐妹会之名义,经评判,本报告内容切实可靠,可纳入《圣殿大事记》。”

塔拉扎注视着投影区域的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投影区域里,晨光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黄色倒影,给这些词增添了些许神秘气息。

塔拉扎恼火地把自己从投影桌推开,站起身走到了一扇朝南的窗户前。时候尚早,阳光投在院子里的影子还很长。

我要亲自去一趟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满是不情愿,这个地方让她非常……非常有安全感。可是她知道,这样的想法非常愚蠢。贝尼·杰瑟里特已经有一千四百年的历史,即便如此,圣殿星球也只能算作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她左手搭在了光滑的窗框上。每扇窗户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考量,让临窗的人能够将窗外的宜人景色尽收眼底。建筑师和设计师在修建这间房间时,系统性地考量了它的面积、装潢、色调等要素,目的便是让身处其中的人产生一种心有所依的安全感。

塔拉扎尝试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积极的氛围里,但未能如愿。

就在刚才,她和几位议事圣母在这间房里起了争执,尽管大家的声音都非常柔和,却依然在空气里留下了一丝苦涩的味道。议事圣母们非常顽固,塔拉扎能够理解,甚至毫无保留地同意她们坚持的理由。

让圣母去当传教士?而且还为特莱拉人做事?

她轻触窗边的一块控制面板,打开了窗户,一阵和煦的微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苹果园中飘来的馨香,从窗子钻进了房间。这里是姐妹会各处据点的权力中心,周围是姐妹会引以为豪的苹果园。放眼旧帝国人类占据过的大部分星球,无论是贝尼·杰瑟里特在任何一座星球上的主堡,还是其他从属分会,没有哪个地方的果园能够与她眼前的这些相媲美。

“食其果,便识其人。”她心想。某些古老的宗教依然能够成为人类的智慧之源。

借助此时的有利方位和高度,塔拉扎能够一眼望尽圣殿建筑群南边的一整片。附近的一座瞭望塔在一旁的房顶和庭院上投下了一长道歪歪扭扭的影子。

她想到,跟这处地方代表的庞大势力相比,它的规模小得令人惊讶。在果园和花园之外围成的包围圈之外,有一处如棋盘般井井有条的私人住宅区,每一间住宅周围都有一片种植园,那些是为退休圣母和部分忠心之士家庭特意安排的住所。西边最远处是起伏的山脉,许多山峰上还积着皑皑白雪,航空基地在东边二十公里外的地方。这处圣殿核心地带的外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草原上养了一种稀有的牛,它们对陌生的气味十分敏感,只要有外面的人试图闯入,便会惊动牛群,牛群就会在刺耳的吼叫声中四处乱窜。她们的家园在园林中心深处,位于成片林木的包围之中,早期的一位霸撒选择了此处作为圣殿核心的所在地。地面布满了错综交织的通道,不论昼夜,进入通道的人都逃不开圣殿严密的监控系统。

一切看起来如此偶然,但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在严厉的命令下谨慎完成的。塔拉扎知道,这便是姐妹会的特点。

一声干咳从她身后传来,塔拉扎想起还有一个人耐心地候在门口,她是议会里言辞最为激烈的一位圣母。

她在等我作决定。

圣母贝隆达希望“立刻杀掉”欧德雷翟,但她们至今尚未作出决定。

你居然真的这么做了,达尔。我猜到你或许能发挥自己的天性,独立行事,我甚至希望你会这么做。可你做了什么!

贝隆达是一位年事已高、身形臃肿的圣母,她面色红润,眼神冷漠,天性中带有一种恶毒的品质,也正因为这一点受到姐妹会的重用,她希望姐妹会这次能给欧德雷翟安上谋逆的罪名。

“暴君会立刻让她粉身碎骨的!”贝隆达争论道。

我们从他那里就学到了这个吗?塔拉扎不禁好奇。

贝隆达争辩道,欧德雷翟不仅是厄崔迪的后代,还是科瑞诺的后代。她的祖先里,曾经出现过很多帝王、副摄政和势力强大的管理者。

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和这些人一脉相承,这说明她内心可能也充满对权势的渴望。

“她的祖先可是从萨鲁撒·塞康达斯走出来的!”贝隆达一直在重复类似的话,“难道我们从过往的交配经验里学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塔拉扎心想:我们学会了怎样交配出欧德雷翟。

欧德雷翟通过香料之痛的考验后,便被送往了阿尔-达纳布接受训练。这座星球的环境与萨鲁撒·塞康达斯不相上下,有险峻的悬崖、干涸的峡谷,暴烈的强风时而燥热,时而严寒,空气里的湿度不是过低便是过高。欧德雷翟在此无时无刻不在经受严苛气候条件的锤炼。姐妹会认为,这里的条件非常适合用来磨炼和筛选圣母,为将在拉科斯上进行的任务作准备。只有最为坚韧不拔的人才能通过这样的考验,高挑、灵活、强壮的欧德雷翟便是其中之一。

当前的形势,要我如何补救?

欧德雷翟传来的最新信息表明,无论哪种形式的秩序,即便是暴君高压手腕下延续千年的稳定局面,都会传递出一种错误信号,过于依赖这种信号,将面临严峻后果。贝隆达观点的优势和其中的缺陷都在于此。

塔拉扎抬眼看向候在门口的贝隆达。她太胖了!她还在我们面前炫耀这一点!

“如果我们没法除掉死灵,那我们也不能除掉欧德雷翟。”塔拉扎说道。

贝隆达低着嗓子,语调平缓地说:“对我们来说,这两个人都很危险。自从欧德雷翟报告了泰布穴地那些字的事以后,瞧瞧它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暴君的话影响我的判断力了吗,贝尔?”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贝尼·特莱拉是一群卑鄙无耻之徒。”

“不要转移话题,贝尔。你的思绪就像花丛里的昆虫一样,四处乱窜。你到底察觉到什么了?”

“那些特莱拉人!他们制作那个死灵另有目的,而欧德雷翟现在让我们……”

“你一直在重复同样的话,贝尔。”

“特莱拉人喜欢走捷径,他们对基因的看法跟我们不一样,那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想法,他们做出来的都是怪兽。”

“他们真的是这样的吗?”

贝隆达走进房间,绕过桌子,最后站在了塔拉扎身旁,正好挡在了她的视线和切诺厄圣母的半身像之间。

“和拉科斯的祭司结盟,没问题,但是特莱拉人不行。”贝隆达握紧拳头,长袍随着动作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贝尔!现在的大祭司是一个顶替他的变脸者。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和他结盟?”

贝隆达愤怒地摇了摇头:“信仰夏胡鲁的人很多!到处都是。如果我们参与调包大祭司的事情暴露了,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别再说了,贝尔!我们已经采取了必要的措施,确保在那里处于劣势的只有特莱拉人。在那件事情上,欧德雷翟做得没错。”

“大错特错!如果我们和他们同流合污,那我们也会落于下风。我们将被迫为特莱拉人卖命,这比长期屈服于暴君的淫威下还要糟糕。”

塔拉扎看见贝隆达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她的反应可以理解。回想起神帝统治下她们曾遭受的奴役,即便是最为淡定的圣母,脑中也会闪现出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回忆。那个时期,姐妹会常年屈服于暴君的淫威之下,贝尼·杰瑟里特随时都有灭亡的可能。

“难道你觉得,加入这么个愚蠢的同盟,我们的香料供应就能有保障了?”贝隆达质问道。

塔拉扎知道,这是老生常谈了。没有美琅脂,没有香料之痛,也就不会有圣母。那些大离散回来的贱人,她们的一个目标,便是香料和贝尼·杰瑟里特在这方面的优势。

塔拉扎回到桌子旁,坐回了犬椅,向后靠了过去,等着它适应自己的身体曲线。这是个问题,一个属于贝尼·杰瑟里特的问题。尽管姐妹会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搜寻、实验,但她们至今尚未找到香料的替代品。宇航公会或许需要美琅脂才能让宇航员进入深度香料迷醉状态,不过如今他们能用伊克斯的航行机器作为代替。伊克斯和他们的附属机构在公会市场上形成了竞争关系。他们找到了替代品。

我们没有任何能够替代美琅脂的东西。

贝隆达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双拳置于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前倾,低头看向大圣母。

“而且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特莱拉人到底对我们的死灵做了什么!”

“欧德雷翟会调查清楚的。”

“但是要饶恕她的背叛罪行,光靠这一点是不够的!”

塔拉扎低声说道:“我们世世代代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如果照你说的做,那这个计划可能就这么流产了。”她扬起手掌,轻轻地拍在桌面上。

“那个了不得的拉科斯计划已经不再是我们的计划了。”贝隆达说,“可能一直都不是。”

塔拉扎集中起大部分的精力,重新审视起这个熟悉的观点来。在刚才的会议上,争论中的圣母们多次提到了这件事。

死灵计划是由暴君发动的吗?如果是,她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她们应该做些什么?

在这场持续很久的争论中,每个人都想到了那份《少数报告》。施万虞已经死了,但她的势力依然活跃在姐妹会内部,如今看来,贝隆达也成了她们中的一员。姐妹会是否已经丧失理智,正一步一步走向灭亡的深渊?欧德雷翟在拉科斯的密室里发现了那些隐藏的信息,这似乎可以看作一个不祥的预兆。欧德雷翟在提交报告时,还描述了她在发现信息前内心的恐慌。面对这样一件事,没有圣母能够泰然处之。

贝隆达直起身子,交叉双臂置于胸前。“我们从未完全摆脱年少时老师的影响,也从没完全脱离过我们形成的范式,难道不是吗?”

这是只有在贝尼·杰瑟里特的争论中才会出现的观点,她们会由此联想到自己的情况。

我们是不为人知的贵族,子孙才能继承我们的权力。是的,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理念,米勒斯·特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贝隆达找了一张直背靠椅坐下,双眼平视塔拉扎。“在大离散的巅峰时期。”她说,“我们损失了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失败者。”

“回来的那些并不是失败者。”

“但是暴君肯定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贝尔,大离散是他的目标,这是他的金色通道,人类的生存!”

“我们知道他是怎么看特莱拉人的,可他却让他们活了下来。他有能力让他们灭亡,但他却没有!”

“他想要多样化的宇宙。”

贝隆达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他确实做到了!”

“贝尔,这些事情我们已经争论了很多遍了,但我现在依然无法忽略欧德雷翟做过的事。”

“卑躬屈膝!”

“并非如此。在暴君之前,我们屈从过任何一任帝王吗?我们连穆阿迪布也未曾屈从过!”

“我们依然身处暴君布下的陷阱中。”贝隆达控诉道,“那你说,为什么特莱拉人还在继续制造他钟爱的死灵?已经过去一千年了,死灵还是一个接一个地从伊纳什洛罐跳出来,就像跳舞的娃娃一样。”

“你觉得特莱拉人还在秘密地接受来自暴君的命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和欧德雷翟站在一边了,她为我们创造了绝佳的条件,让我们能够好好地调查这件事。”

“他没下过这种命令!他只不过做出了那个死灵,那个对贝尼·特莱拉非常重要的死灵。”

“难道他对我们不重要吗?”

“主母,我们必须现在就逃离暴君设下的陷阱!而且要用最直接的方法。”

“贝尔,决定权在我。我依然倾向谨慎地跟他们结盟。”

“那么至少我们要杀了那个死灵,什阿娜可以生孩子,我们可以——”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这原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交配计划!”

“可我们现在可以把它变得单纯些。关于厄特雷迪家族的预见能力,如果你判断错了,那怎么办?”

“贝尔,你的所有提议,目的不过是离开拉科斯和疏远特莱拉人。”

“我们现在的美琅脂储量,足够姐妹会连续使用五十代,如果定量供给,还能更久些。”

“贝尔,你觉得五十代很久吗?现在这个位子上坐的是我而不是你,原因就在这里,你还不明白吗?”

贝隆达把自己从桌旁推开,她的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塔拉扎看得出来,贝隆达并不服气,她不再值得信任了,也许不能再留着她了。可这又跟崇高事业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争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塔拉扎说,“你走吧。”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塔拉扎又想起了欧德雷翟的信息。不祥的预兆。不难理解为什么贝隆达她们反应那么激烈。但这些激烈的反应恰恰说明她们缺乏自控能力,这很危险。

姐妹会还没到写临终遗言的时候。

欧德雷翟和贝隆达内心产生的恐惧是一样的,不过,她们在恐惧下作出的决定却不一样。对于拉科斯那些刻在石头上的信息,欧德雷翟的解读带有警告意味:

这些一样也会过去的。

大离散那些贪婪的游民,我们会在她们的围攻下灭亡吗?

不过,伊纳什洛罐的秘密几乎就在姐妹会的掌握之中。

如果我们掌握了这个秘密,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了!

塔拉扎开始环视整个房间,这里仍然是贝尼·杰瑟里特力量的所在。外面是一片无舰编织成的保护网,圣殿星球便隐藏在其后,它的具体位置没有任何记录,只深深印在每个自己人的脑中,隐藏在浩瀚的宇宙中。

可这只是暂时的!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

塔拉扎挺直了肩膀。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但不能受这些担忧情绪的影响,务必始终保持隐藏状态。每当塔拉扎想要摆脱不良情绪的影响,应对恐惧的心法口诀总是特别有用。

暴君留下的那些警示信息,告诉所有人金色通道仍在他的带领之下,暗示未来还会发生其他可怕的事,它给欧德雷翟造成的影响远远胜过其他人。

厄崔迪家族那该死的预知能力!

“区区蝼蚁之帮?”

塔拉扎咬牙切齿,懊恼不已。

“若非为崇高事业,则旧事不足为道!”

“虽明知生之律动而不得闻”,如果这是真的该怎么办?

可恶!暴君还是能伤害到她们。

他究竟想传达什么信息?他不会让金色通道陷入危险境地。大离散的目的就是这个,人类朝各个方向奔窜,四散的方向就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样,数不胜数。

他当时预见到散失之人的回归了吗?他是否有可能预见到,他这条金色之路一旁会出现荆棘丛呢?

他知道我们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他知道的!

塔拉扎想到了那些关于散失之人回归的报告,这些报告的数量不断在增加。不同来历的人和制品大批涌现,十分神秘,许多证据都表明她们有不轨的图谋:这些人配备制造奇巧的无舰、复杂精密的武器和制品,她们的来历各不相同,采用的方法也形形色色。

其中一些还非常的原始,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她们想要的不只是美琅脂。散失之人回归的目的十分神秘,但塔拉扎从中看出了端倪:“我们想要你们拥有的古老秘密!”

尊母的信息也十分明确:“只要是我们想要的,我们都会拿走。”

塔拉扎心想:欧德雷翟手中握有一切必要的资源。她有什阿娜,如果伯兹马利成功了,那个死灵也会送往她身边,她还和特莱拉的尊主之主结成了同盟。她本可以拥有整座拉科斯星球!

只要她不是厄崔迪家族的后代。

塔拉扎看向桌子上方的投影区域,上面显示着新的死灵和之前被杀的几个的对比数据。每个新的死灵都会跟之前的那些略有差异,这一点非常明显,特莱拉人在完善死灵的某些特质。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线索会隐藏在这些新变脸者中吗?很明显,这些特莱拉人始终在研发一种无懈可击的变脸者,他们与假冒对象间完全不存在差异,不仅会复制受害人的浅层记忆,还会窃取对方内心的思想和真实身份。这种延续生命的方式,比特莱拉尊主如今使用的更有诱惑力,所以他们才不断地研发新的变脸者。

大部分议事圣母和她抱有相同的看法:这样的假冒者最终会变成那个模仿对象。欧德雷翟关于那个杜埃克变脸者的报告也印证了这一点。面对这样的变脸者,或许即便是特莱拉尊主也无法令他们挣脱模仿对象的外形和表现,变回原本的面貌。

挣脱不了的还有他们的信仰。

该死的欧德雷翟!她将圣母们逼入了窘境,欧德雷翟知道,她们别无选择,只能追随自己!

她怎么会知道这一点?又是因为她的强大天赋吗?

我不能盲目行事,我必须知道原因。

塔拉扎动用记忆中的冷静要诀,让自己平静下来,情绪沮丧时,她不敢贸然做决定。她盯着切诺厄圣母的雕像看了许久,终于恢复常态。塔拉扎离开犬椅,回到了那扇她最爱的窗户前。

在姐妹会的管理下,这座星球的气候十分宜人。每当塔拉扎看向窗外,看着日升日落间各不相同的四时景致,她的心情就会轻松许多。

饥饿感向她袭来。

我今天同侍祭和见习圣母一起吃饭。

和年轻人待在一起,重温用餐礼仪,恢复每日早、午、晚的进食时间,她有时通过这种方式自我调节。这样,她就能重新找到可以依靠的力量。她喜欢观察自己的同伴。她们谈论各种深刻的话题,就像潮水一样,蕴藏着未经发掘的强大力量,贝尼·杰瑟里特能够给这种力量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诸如此类的想法让塔拉扎的内心恢复了平衡。远处有时会传来令人头疼的问题,她可以毫无热情地考虑这些问题。

欧德雷翟和暴君说得没错:如果不以崇高事业为目的,我们什么都不是。

欧德雷翟是拉科斯上一切重要事务的决策者,但她的身上带有厄崔迪家族的种种弱点,没有人能回避这一事实。欧德雷翟总会表现出厄崔迪谱系特有的缺陷。她对犯错的侍祭总是过于仁慈,喜爱之情便是从这样的行为中产生的!

这些感情会蒙蔽人的判断力,非常危险。

它会削弱他人的力量,然后这些人便需要因此付出代价。姐妹会任命了更加合适的圣母,让她们负责教导犯错的侍祭,纠正这些侍祭的缺点。当然,欧德雷翟的行为暴露了这些侍祭身上的弱点,这一点无可否认。或许欧德雷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有意为之。

每当她这样想时,心中便会产生一种微妙而强大的情绪。她不得不强压下心头强烈的孤独感,这股情绪便在心中继续郁结发酵。忧伤的情绪可能影响人的判断力,程度可能和喜爱之情,甚至爱情不相上下。在塔拉扎和善于观察的记忆圣母们看来,这是对死亡产生的情感反应。最终,她也只能以记忆的形式存在于其他人的脑中,她必须面对这个现实。

她意识到,记忆和意外发现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就在她需要一切可用资源的时候!

可我还没有死。

塔拉扎知道怎么恢复平静,她也知道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每次战胜忧伤的情绪后,她都会以一种更加积极、更加坚定的感情面对自己的生命和人生目标。作为大圣母,她因为欧德雷翟犯下的错变得更加强大。

欧德雷翟也明白这一点。想到这里,塔拉扎不禁冷笑。每当大圣母战胜了忧伤情绪,她在众圣母前的表现就会更加强势。其他人观察到了这样的规律,但只有欧德雷翟知道她内心还隐藏着愤怒之情。

这就对了!

塔拉扎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懊恼情绪的根源。

很显然,在多个场合下,欧德雷翟都注意到了影响大圣母行为的关键因素。对于别人利用她的生命做的那些事,塔拉扎的内心产生了莫大的愤怒。她绝不能将怒气宣泄出来,但她需要动用大得可怕的力量,才能压制住怒火。这样的愤怒永远不得平息。这种感觉多么难熬啊!欧德雷翟注意到这件事,让她心里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当然,这样的情绪也会产生相应的效果。贝尼·杰瑟里特的训练让她们的大脑得到了某种锻炼,她们在内心构筑起层层防御机制,不给外人留下任何窥探的机会。爱情是宇宙中一股最为危险的力量,她们必须保护自己不受爱情的影响,圣母决不能牵扯入亲密的私人关系中,即使是为了执行贝尼·杰瑟里特的任务也不行。

模拟:为了保护自己,我们会扮演必要的角色。贝尼·杰瑟里特会坚持下去的!

这一次,她们会屈从多久?又一个三千五百年吗?让他们都去死吧!都只是暂时的而已。

塔拉扎从窗边转过身,不再看窗外的怡人风景。她感觉自己确实恢复平静了,体内融入了新的力量,足够让她扫除心中的抵触情绪,摆脱困扰,正视自己现在必须做的事。

我要去拉科斯。

她无法再逃避那个让她产生抵触情绪的原因。

我可能得让贝隆达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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