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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游戏  作者:雷钧

翻开卷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现场照片。

拍摄的时间应该是清晨,生机勃勃的朝阳斜照于铁轨之上,反射出一抹耀眼的光芒。男孩俯伏在轨道中间,头脸紧贴着枕木,看不见他的面容,是否因为恐惧和疼痛变得扭曲。照片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仿佛只是一名宿醉的年轻人,倒在路旁呼呼大睡而已。

男孩身穿一件长袖格子衬衣,或许是这样看上去过分整洁的关系,显得和周围的背景格格不入。领子依然翻得好好的,甚至也没有什么皱褶。曾徒劳地试图把他托起来的晚风,将衬衣下摆的一角掀起,露出了牛仔裤的裤腰,如当下流行那般不系皮带。帆布鞋的其中一只由于剧烈的震动而脱落,孤零零地掉在脚边不远处铁轨外侧的碎石堆上。

这进一步唤醒了我的记忆。那一天,贾勉本人到事务所来的时候,似乎也是相同的装束。对于燕晓徽的痛惜,我逐渐有了感同身受——如此鲜活跃动的生命,实在是不应该以这样一种方式完结。

此外还有一系列照片,忠实地反映了现场的各处细节,和记者小姐先前的描述完全一致。其中一张拍下了贾勉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无疑是在尸体上找到的,可见警方在确认死者身份的时候,并没有遇上什么困难。

调查报告的后半部分,以简明扼要的文字记载了事件经过。第一发现者,是这幢居民楼底层的住户,其房间的窗户正好面朝铁路的方向——警方接报后迅速抵达现场,铁路两侧均装设有铁丝围栏,正常情况下行人无法进入,据此推断死者系由高处坠落——对居民楼天台展开搜索,找到疑似属于死者的物品,然而并未发现遗书,也不存在争斗的迹象,于是初步研判为意外坠楼事件——法医进行了常规尸检后,认为死因并无可疑,死亡时间约为午夜十二点。

方程的眉毛拧作一团,目不转睛地盯着卷宗,仿佛下一秒钟,这些照片和文字就会突然发生变化似的。燕晓徽显得有些不安,刚才他那段意味不明的宣言,令我们见多识广的客人也紧张起来了。

“这段铁路,”方程头也不抬地询问道,“是仍然在使用中的吗?”

“是的。”记者小姐立即回答,犹如条件反射一般,“我前往采访第一发现者的时候,他还十分庆幸,那天深夜的货运列车因故停驶了。”

因为底下是碎石铺设的道砟,铁轨实际上要比房间的地板高出一截,恰好横亘于窗户的中央。倘若当夜有火车驶过,那位住户再望向窗外的时候,景象恐怕就不会如此怡人了。

“所以说,”阿璃沉吟道,“是陈宏建把贾勉推下去的吗?”

“你就是这么想的吧?”我试探方程的口风。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这家伙却心不在焉地反问道。

答案似乎唾手可得——与贾勉争夺“绯雨濯肆”的陈宏建,是唯一具有行凶动机的人。不过,我早已熟知他的套路,自然不会轻易落入陷阱。

“单纯从动机方面考虑的话,确实不能排除,同时还有其他人跟贾勉结怨的可能性。”我以退为进,“但是,偷窥自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无疑只能隐秘地进行。那么,凶手又是如何知道,贾勉会出现在那幢居民楼的天台,并且动手将他杀害的呢?除非,凶手就是被窥视的对象——铁路并没有多宽,即使不用望远镜,陈宏建也很有可能察觉,对面楼顶上出现的可疑人影。他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为了寻求自保,干脆便先下手为强了。”

“不过,”燕晓徽犹豫道,“陈宏建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的几名室友都证实,当天从傍晚开始,他几乎就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寝室。因为马上将要放暑假,大家差不多都是过了夜里一点才休息。所以也不存在其他人入睡以后,陈宏建再偷偷跑出去的可能性。”

我并不气馁。她也怀疑陈宏建有行凶的可能性,所以才会特意调查其不在场证明吧。而且,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这种程度的不在场证明,还远远算不上是无懈可击。

“您说,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寝室?”

“除了上洗手间以外——因为是老式的学生宿舍,洗手间是整个楼层公用的——但是也不会超过几分钟,不可能前往居民楼的天台杀人。”

哈,果然如此。我不禁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前往居民楼或许是不可能,但是杀人嘛,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您的意思是……”

“这个不在场证明能够成立的前提条件是,贾勉坠楼的地点,确实是在居民楼的天台。但是,如果事实刚好反过来呢?如果贾勉坠楼的真正现场,其实是宿舍楼的天台呢?那样的话,即使只有几分钟空白时间,也不能排除陈宏建杀人的可能性。”

既然宿舍楼就在居民楼的对面,从这一侧坠落,大概也会摔到铁路上差不多的位置。通过混淆第一案发现场的方式来制造不在场证明,这样的手法早已屡见不鲜。

“这么说来,”记者小姐沉吟道,“陈宏建的其中一位同学,曾经说过令人纳闷的话……”

“嗯?”

“就是说,那天晚上,他好像一直神不守舍,而且……”

“而且?”

“陈宏建去过一趟洗手间,回寝室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还有人问他是不是拉肚子了。”

“咦……”

意料之外的顺利展开。

“具体时间是?”

“好像就是十二点左右……”

正是贾勉的死亡时间。如果认为,那是在行凶之后惊魂未定的表情,相信也并无不妥之处。

“贾勉去陈宏建的宿舍楼干什么?”阿璃提出合理的疑问。

“比如说,关于‘绯雨濯肆’的所有权问题,双方相约在那里展开谈判。然而,这只是让贾勉进入圈套的借口,陈宏建方面恐怕早已起了杀意。”

“那么,居民楼那边又是怎么回事?”阿璃皱眉道,“难道全部都是陈宏建布置的假象吗?”

“不,他应该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而且护栏上的指纹也证明了,贾勉无疑曾经到过居民楼的天台,所谓监视确有其事。陈宏建大概对此早有察觉,虽然不胜其烦却也无可奈何——直到发生了某个意外。”

“意外……是指掉落的望远镜吗?”

“嗯。贾勉俯身于栏杆外,试图拾回挂在排水管上的望远镜——陈宏建大概从寝室目睹了这一幕。就在那一刹那,他或许冒出了一个念头:‘死缠烂打的家伙,就这么摔下去该多好’。可惜的是,虽然差一点儿没能够着望远镜,但贾勉总算有惊无险地抽回了身体。”

“所以他并没有摔下去?”

“没有。然而,受到这个插曲的启发,一个诡计却在陈宏建的脑中逐渐成形——将贾勉约至宿舍楼的天台,趁其不备将他推下;因为望远镜挂在那里,以及护栏上沾有贾勉的指纹,坠楼现场自然会被判断为居民楼;如此一来,只要在行凶前后留在寝室,即能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燕晓徽疑惑道,“假如贾勉并未失足跌落,那他一定会继续尝试回收望远镜;或许无法直接够得到,但也可以利用晾衣竿之类的东西啊。另外,笔记本也不会像这样随便留在天台吧?”

“唔,大概是因为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吧——扛着晾衣竿,堂而皇之地闯进人家的居民楼,那也未免太招摇了。无论如何,从陈宏建的角度,随时都能确认望远镜是否仍然挂在对面楼顶,并不会影响计划的执行。至于笔记本,本来也不在陈宏建的计算当中;而在贾勉看来,反正是人迹罕至的天台,所以觉得姑且放在那里也没有关系吧。”

“约在宿舍楼见面,这样做太冒险了吧?”阿璃又道,“很有可能会有人看见贾勉,警察一旦询问起来,偷换现场的诡计不是马上就被拆穿了吗?”

“所以陈宏建才把时间定在午夜前后,就是为了减少出现目击者的可能性。这种老式宿舍楼一般没有监控设备,即使真有一两个人见过贾勉,也不见得会留下深刻印象——一名大学男生进入男生宿舍,根本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消除现场的痕迹。事实上,警方并未对宿舍楼进行调查,也没有寻求目击者的证词。”

“说起来,这是为什么呢?从年龄上看,死者很可能是大学生,首先假设他是从学生宿舍摔下来的才更合理吧?”

“因为从死者身上找到了M大学的学生证。在见到居民楼天台的遗物之前,警方恐怕会倾向于自杀的结论。特地跑去另一所学校自杀,这样的可能性并没有被优先考虑,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女士们不约而同地露出思索的表情,对这样的解释似乎算不上满意。

“你怎么看?”我转向仍然埋首于卷宗的方程。

“没有必要去纠结陈宏建的不在场证明,”那家伙只是愣愣地盯着缠满绷带的右手,“贾勉的不在场证明也是一样。”

我正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感觉莫名其妙,只听方程又道:

“仅从理论上说,这个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手法完全可能成立,虽然实际操作起来或许还需要一些运气。但是,夏亚,这是你首先假定陈宏建就是凶手,然后强行得出的结论。而将陈宏建视作凶手的理由,一方面是动机;另一方面则是除他以外,其他人无法得知贾勉的行踪,因此不可能在居民楼行凶。”

“嗯……”

“问题在于,真的就可以这样断言吗?姑且不去讨论,凶手故意跟踪贾勉的情形。仅在‘绯雨濯肆’事件发生后,贾勉也曾多次指控,陈宏建窃取了自己的密码,并且声称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某个心怀叵测的,从旁见证了两人争执的第三者,推测贾勉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继而判断出计划执行的地点。像这样的可能性,不应该轻易予以排除。”

“见证了两人争执的……那不就是……”

“比如说,把贾勉介绍到这里来的那位,宇文什么……还是什么文宇来着?总之,就是那位运营商的员工。或许他受到了来自高层的压力,要求他私下平息这次纷争,避免事件升级给公司带来财务上的损失。然而无论他怎么劝说,贾勉却始终置若罔闻。宇文……还是文宇……无计可施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才被迫出此下策……”

“钟文宇是他的本名,”记者小姐生硬地说,“在游戏中使用的名字是‘宇文钟’。”

“啊,没错,宇文钟。对了,再比如说您吧。”

我没料到这家伙竟会如此口没遮拦,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显而易见,您并不赞同目前的网络游戏热潮。在青少年间普遍存在的被扭曲的价值观,尤其让您感到担忧。记者的责任感促使您展开深入调查,希望唤起社会对这个问题的反思。然而,当您尝试进入虚拟世界以后,您也亲身体会到了网络游戏的魅力所在。由新科技带动的这股潮流,恐怕不会轻易发生逆转——除非,您能摆出一系列惨不忍睹的,鲜血淋漓的事实,教人触目惊心,令人谈虎色变。换个角度来看,贾勉的牺牲固然不幸;但是,如果能因此诞生一篇影响深远的报道,却能保护许多孩子不必遭受毒害。为了那个更加宏伟的目标,您是否会愿意,亲手献上一点微不足道的祭品?”

方程把这个杀气腾腾的问题抛出,便又重新潜心研读卷宗,似乎对记者小姐的答案毫不期待。

“原来如此。”燕晓徽平静地回应道,“确实,这么说来我也有动机呢。”

“要照你这种说法,那个公会的所有成员都有嫌疑了。”我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就算是这样,也该去怀疑那个男扮女装的家伙啊!”

“现实中的‘智商’是一位准精算师,”记者小姐却道,“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

“准精算师……是保险方面的吗?”

“是的,他还准备在两年内考取精算师资格。”

保险从业者啊,我有些郁闷地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希望出现杀人事件的行业了——如果死者尚未投保,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潜在的客户;如果死者已经投保,更加需要赔偿不菲的保险金。无论怎么看,对于这位准精算师来说,杀人都是一桩包赔不赚的买卖。

“别轻率下判断,夏亚,或许他隐藏了不为人知的恶意。”方程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总之,不仅是陈宏建,其他人同样可能怀有作案动机,即使家庭主妇或初中女生也不例外。”

我尚未反应过来,那边的燕晓徽却是脸色遽变。

“您……为什么会知道?”

方程缓缓合上卷宗,迎向记者小姐惊愕的视线。

“那么,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反问道,“那两个人,明明都是从来不参加聚会的啊。”

说起来,从不参加线下聚会的两个人,好像是——

“‘地狱呼啦圈’和‘蜀黍属鼠’?”我不明所以地说。

“之前因为准备报道的关系,我希望尽可能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燕晓徽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但仍然显得不太自在。“宇文帮忙查到了IP地址——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合适——余下的细节,以记者的渠道便不难调查出来。”

“啊,了不起。”方程发出不知真假的感慨。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也……”

“因为她们的名字。”

“名字?”

“准确来说,应该是游戏里面的名字。就像您的角色叫作‘烟灰姑娘’,自然是因为您的名字中原本就含有发音相同的‘燕’‘徽’二字。不负责任地猜测一下,或许在您的学生时代,也有顽劣的同学给您取过‘烟灰’之类的外号。然后由您进一步加工,与水晶鞋的童话故事结合了起来。”

大概是被说中了,记者小姐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晕。

“与您情况类似的还有‘宇文钟’。虽然,他只是简单地把自己的本名颠倒了过来,更多可以看成一种巧合。我想说明的是,游戏角色的名字,事实上经常能反映出玩家本人的信息。当然,具体是什么信息会因人而异——您和宇文钟是现实中的姓名;陈宏建的‘为入帅表’则是兴趣爱好和职业特点。”

“像‘智商’这样的又怎么说?”阿璃半信半疑地说。

“同样也不例外。‘智商’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才取的名字,其目的非常纯粹,就是要在好友的消息栏里面显示‘智商已上线’或‘智商已下线’的文字。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我们就能大致判断,其主人应该会比较喜欢恶作剧。所以在这里反映出来的,是玩家的性格。”

“即使如此,分析也就到此为止了吧。”燕晓徽连连摇头,“仅凭游戏里的一个名字推断玩家本人的身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那么,咱们就一起来试试看吧。”方程淡然道,“首先是‘地狱呼啦圈’,其中最让人在意的,是出现了‘呼啦圈’这样一个十分具体,但现实中并不常见的物品。即使特意为了拼凑出‘HELLO’这个单词,也可以叫‘地狱环’‘地狱零’‘地狱鸡蛋’之类的,为什么偏偏是‘地狱呼啦圈’呢?更何况,据我们所知,那并不是她的初衷。”

“也就是说,”阿璃打了个响指,“真的存在一个呼啦圈?”

“如果问一问夏亚,我相信他会告诉我们,给小说中的人物取名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那五颜六色,或者各种数字的谐音,恐怕都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来的吧。那么,当玩家为游戏角色命名的时候,难免也会遭遇同样的苦恼。犹豫不决之际,便会不自觉地东张西望,从周围的事物中寻求灵感……”

“她看见了一个呼啦圈?”

“想必如此。好了,这是‘呼啦圈’的部分;可是,为什么还要在前面加上‘地狱’呢?或许可以这样猜想,看见这个呼啦圈,使她想起了某种不愉快的,甚至是地狱般的体验。而说到与呼啦圈相关的,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减肥!!”阿璃和燕晓徽异口同声。

“嚯,那果然是十分辛苦啊。”方程轻巧地化解了女士们的气势,“也难怪她会用‘地狱’来形容。不过,既然是为了减肥,更有效的方式应该是前往健身房或游泳馆锻炼,要不然就是到户外跑步吧。可是她并没有那样做,为什么?在游戏中,她毫不吝啬元宝为角色梳妆打扮,所以大概不是钱的问题。再说,出门跑步也不需要花钱。那么,更有可能是时间安排方面的原因——她有足够的时间使用呼啦圈,但却无法一次出门两三个小时。这便很符合家庭主妇的时间模式,只能在家务琐事的间隙,见缝插针地处理个人的事情。因此,我猜测她是一位家庭主妇。”

或许是对这个话题有所共鸣,记者小姐近乎盲从地接受了方程的解释。

“那么鼠叔——‘蜀黍属鼠’呢?”她问。

“这就更简单了。首先,我们可以假设‘属鼠’的部分是真实的——因为不管怎么想,都没有虚构的理由。那么,鼠叔就应该是出生于鼠年的一九七二年、一九八四年,又或者,一九九六年。顺便说一句,‘地狱呼啦圈’之所以一直不参加聚会,或许是因为锻炼的成果还不够显著,才不情愿以真面目示人,从而维护自己在游戏中的完美形象。但鼠叔呢?谁也不会对其本人怀有任何期待,即使真是大腹便便的秃头大叔,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除非,鼠叔不是不愿意参加,而是不能参加。”

“因为她还没有成年!”阿璃轻呼。

“我记得您曾经提到过,”方程对燕晓徽道,“网络游戏所面向的对象,甚至包括了未成年人。但是,贾勉和陈宏建虽然还是在校学生,却也都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如果认为您并非道听途说,而是确实认识游戏里的未成年人的话,合适的人选就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蜀黍属鼠’是出生于一九九六年,现在才十四岁的初中生。在没有得到父母允许之前,当然不可能参加网友聚会。”

“可是……”阿璃又不解地问,“鼠叔明明是个男性角色,您怎么知道她是女生?”

“嗯?‘蜀黍’这种词,本来就是小女孩的语气吧……”

我沉默着,冷眼旁观方程信口雌黄。只要无视这家伙的主角光环,仔细想想便能明白,这些所谓推理根本就站不住脚——呼啦圈确有其物?无非是一厢情愿的臆测罢了;至于鼠叔缺席聚会的理由,也许只是他有一位严厉的夫人,据此判断他尚未成年简直荒唐。

不可思议的是,这番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其结果似乎却是正确的。

“无论如何,她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贾勉。”燕晓徽依旧摇着头,“要说有什么隐藏的动机,那也未免也太牵强了。”

“就是啊,”阿璃也附和道,“总不可能杀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人吧?”

方程并未回答,脸上现出一种古怪扭曲的表情。

“总之,夏亚,咱们准备出发吧。”

“去哪儿?”

“现场调查。”

从这家伙的嘴里蹦出来最不可能的四个字。

“对了,您也一起来吧。”

“我可是嫌疑人哦,”燕晓徽揶揄道,“参加调查似乎不太适合吧?”

“您说得没错。我只是觉得,探访男生宿舍,有一位漂亮的女士同行或许会比较顺利罢了。当然,假如您不愿意的话……”

“我也可以跟你们去啊。”阿璃便毛遂自荐,“反正现在事务所也没有什么工作。”

我使劲甩了甩脑袋,努力不去想这个月的收入。

“呃,阿璃就算了吧。”方程口不择言。

“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方程已经溜掉了。我不敢去看阿璃的表情,逃也似的离开了事务所。在电梯间里,记者小姐赶上了我们,似乎是答应了先前的邀请。

“呀!”

和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同时响起的,是那家伙的惨叫。

“怎么啦?”

“好像又流血了,”方程看着掌心的伤口,“我回去让阿璃再包扎一下,你们先走吧。”

阿璃该不会把他的左手也扎一个洞吧——我这么想着,电梯摇摇晃晃地开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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