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带孩子，头发是没法散下来的（会被小孩揪），也不能戴耳饰和颈饰（会被小孩揪），脖子上什么都不能有（会被小孩揪，而且很碍事）。喂奶的时候，奶水会滴下来，把衣服弄脏。要陪着小宝宝或者幼童，就得选择方便奔跑、下蹲等的衣服。要选便宜一些，不用专门送洗衣店，随便搓搓就能穿的衣服。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一个完全不讲究个人形象的女性就出炉了。

我带孩子那会儿觉得不顾形象也不错，实际上也确实没顾什么个人形象。现在我反倒觉得那样其实不行，并且对自己当时的行为做了些反思。这也是因为我在欧美国家生活，接受了“夫妇的基础其实是恋人”的思想吧。

我们有时候也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惊艳一些，让伴侣大吃一惊。不然的话，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就只能是：没钱、整天犯困、根本提不起劲做爱，并且开始觉得在伴侣面前展示女性特质的做法很麻烦。在过去，我一定会当仁不让地强调“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啊”。但后来我才逐渐意识到，当“性”这一部分从我们和伴侣的关系之中消失时，那取而代之的将是“杀伐之气”。很快，我们和伴侣之间的关系就将破裂。就当是我这老太婆絮叨吧。去买点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衣服，便宜点也无所谓。穿上身，惊艳你的伴侣吧。

怎么可能不吵啊？女儿的妈妈，也就是新生儿的外婆知道的那些对付新生儿的育儿法可都是三十年前的东西了。人一般根本就不记得三十年前的事啊。

虽然人类生育孩子的行为几千年都没变过，但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差不多每过十年，孕期的健康管理以及育儿方法、哺乳法等就会换个新潮流。而新手孕妇、产妇、孩子妈，就只能被这种潮流牵着鼻子走。可是呢，刚刚当上外婆的那个人，却在三十年前和此刻的这名新手妈妈带着同样的热忱，但又被略有不同的育儿法和哺乳法洗脑、控制。所以二者之间才会出现非常大的分歧。再加上这两个人是母女，她们往往有着同样的性格，母亲神经质，女儿也神经质；母亲很热心，女儿也热心；母亲一点就着，女儿也一点就着……所以两人之间自然容易产生磕绊。

之前做母亲的，也就是现在刚当上外婆的这一位原本并非“当事人”，所以她其实不必插手这件事，在一边旁观就好（其实我最推荐的就是这个方法）。可是她们往往会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在育儿方面是有经验的过来人，而且也做好了当外婆的准备，又对女儿和孙辈一肚子的疼爱，想要尽力去保护孩子们，于是就变得很感性……在这样的状态下和自己刚生产过的女儿待在一起，是肯定会吵架的。

为了避免争吵，我建议不要回老家生孩子。最好是小夫妻俩在自己家所在的地方生孩子，然后两人一起努力度过孩子刚刚降生的那几周。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做法明明最为合理，可为什么时至今日，女儿还是会跑回老家生孩子，母亲还是会接受女儿这样的做法，母女之间还要反反复复地大吵呢？这完全是因为女儿的小算盘。她们想让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尽快地互相适应，之后就能让父母替自己白干活，这样自己才能更早回归职场，要是还能把送托育的费用都省下，那就更棒了。

没错。在大约三十年前我出版的那本《好乳房坏乳房》里，还有我那阵子创作的几首诗里都有类似的表述。

其实我这个人生性就喜欢些脏东西。小时候就喜欢什么粪便、呕吐物一类的，长大之后依然没改。不过，当我从女人的“性”和“生理”层面去审视“胎儿”的存在时，我是真的觉得胎儿就是粪便。后来我又生了第二个孩子和第三个孩子，把她们抚养长大，然后也积累了杂七杂八的经验，看护过父母、照顾过狗。收拾过那么多回的排泄物之后，我觉得我彻底看明白了——活着就是排泄。

“什么是怀孕？”

一开始，只能通过那种有点反胃的妊娠反应，还有乳房根部很奇怪很别扭的感觉感知到自己怀孕了。不过在确定自己怀孕了之后，会慢慢地产生一种自我的能量非常坚挺、膨胀、旺盛的感觉。比起对胎儿的感受，这种对自我的感受其实更强烈。

到了孕中期，就能够感受到胎动了。排便也开始变得不太顺畅。所以会有种“我肚子里这一坨该不会是屎吧？”的感觉。第一次怀孕的时候的确会思考分娩是怎么回事，但每次一想这些，就会忍不住想到“该不会是屎吧？”这件事。

孕晚期，胎儿的动作会更大，在肚皮下拳打脚踢。这时候就显得没有什么“屎感”了。不过到了这个时期，想生产的需求会强烈起来，也就是说，很想“排出去”。这算是从另一个角度再次和“排便”产生了很强的关联意识吧。

我在孕期总是活力满满的，从生理层面上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坚信未来的一切都能靠我的子宫、卵巢、乳房、乳腺去开拓，断言我的词典里不存在什么生病衰老。虽然我对“死”是有兴趣的，但那种兴趣更接近于一种幻想。一切的一切都和“生”有关。而这个“生”，由我来“产生”。也正是这种高涨且幸福的情绪，会给人一种想要生育更多的愿望吧。

“什么是引产？”

我们只有在自愿怀孕的情况之下，才会产生那种自我能量的高涨以及四溢的全能感。当我出于自愿怀孕时，会非常深刻地感受到它和并非出于自愿的怀孕有多么大的不同。也正因为认识到了这种不同，所以才会那么激动、兴奋，那么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并非出于自愿的怀孕，是降到我们身上的、漆黑丑恶的咒。它明明不是母亲的咒，但母亲的咒却借此发挥起了“效果”。你看看！糟糕了吧！我是不是提醒过你，都是你不听话！你真脏！真是个坏孩子！这些咒的声音开始在我耳边回荡。于是，我开始憎恶自己。憎恶自己的生理、月经、性交、情感，所有的一切。连同胎儿，不，那还没有长成胎儿，还只是个胎芽——都要憎恶。

被引产的怀孕和自愿的怀孕一样，都会有妊娠反应。一天到晚地反胃，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始终存在。但是，做完引产的瞬间妊娠反应就会消失无踪。原本是“母体”的我就在刚才还在忍受着那种反胃的感觉，不出几秒这感觉已经被忘了，想回忆都回忆不起来了。真是一段悲伤的体验。

我认为，引产是身为女性所经历的种种体验之中最讨厌的事情之一，或许也算得上是最讨厌的一种自残行为了。而且，无论嘴上如何逞强也要明白，引产其实是极度接近杀人的一种行为。可是，我们又不得不在这件事上做出决断，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身体产生的变化，得由我们女性自己去决定“是要继续怀下去，还是引产”。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不是因为无知，女性是完全可以规避这件事的发生的。所以你要是有供养胎儿的时间，不如好好反思与悔悟，继续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大步前行吧。

“什么是分娩？”

所谓分娩，就是数年一遇的超级性高潮再加数年一遇的超级排便2次方甚至3次方的一种感受。但是它要比性高潮和排便的感受更强烈、更积极、更疼痛，是一种终极的“非日常”感。浑身都是鲜血和汗水，衣不蔽体，和日常生活里的自己极端分裂开，来自全身的生理感受在猛烈地摇撼，感觉整个人都被揉皱了，感情也难以遏制地越来越敏锐，但只能随波逐流，任凭这些感受的冲刷。这一切，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体验。

当然，在正式的分娩前，肯定要忍耐一段难受的宫缩。不过也正如大家所说的那样，这段难受的体验是会忘的。所以，我虽然还想体验分娩的感觉，但为了这种体验，我还要再怀孕，之前要去性交，要和男性开始一段关系，然后还要自己把握好方方面面，孩子生下来还要养育。也就是说，要忍耐各种各样的情况和问题的出现。所以很难轻易再体验一次。这也是它属于一种极端“非日常”状态的原因。

还有一点很有趣。就是在分娩这样一个只能由产妇独自面对的“劳动”之中，他人的存在分外显眼。提供精子的男性的存在，腹中胎儿的存在，围绕着自己的助产士、医生、家人的存在，还有根本无力应对的自己的生理反应，所有这一切就好似一个“曼陀罗网”，互相交错。我会被这一切所影响，同时独自攀登高峰、挑战极限、完成整个过程——这种行为，就是分娩。

“什么是喂奶？”

在我心里，怀孕很开心，分娩也很开心。但是偶尔想起还会觉得“嘿，真棒啊，还想再来一次”的经验，特别接近性高潮的经验，就是喂奶了。哺乳期的乳房会胀得鼓鼓的，乳头一触即发。婴儿湿润的小嘴会用我们想象不到的巨大力量去不断吮吸，乳房会有一种被释放的感受，这种感觉比任何一种释放能量的体验都要舒畅。

我40岁那一次的怀孕遇到了不少问题，所以也曾苦恼该不该继续怀下去。但是一想到喂奶时候的那种舒畅的感觉……当然，更有可能是正在孕期的我的乳房促使我产生了那种期待，于是就下定了决心，生吧！

为了孩子一定要选择母乳，这确实属于正论了。但是为了什么什么，所以要怎样怎样，这个逻辑总给我一种莫名地有些危险的感觉。虽然说不上来具体的点，但我就是不太喜欢这个说法。就说是为了自己所以要喂奶，不是挺好吗？不过我前夫经常对我说：一天到晚把母乳、母乳挂在嘴边的话，似乎对那些想母乳但是又做不到的母亲还有父亲不太友好。前夫在育儿方面一直很积极，他原本想在自己的工作领域更加活跃，但当时却不得不来协助我。所以我也有好好反省这一点。

说起来，这种行为的日语表达是“喂奶”，而不是“给奶”哟[在日语里，“喂奶”是乳をやる，动词やる的对象通常是一些比自己地位更低的生物（如喂猫喂狗），后一个“给奶”原文用的是乳をあげる，动词あげる是更表尊敬和礼貌的一种用法。]。到处都这么写，我每次看到都觉得挺别扭的。

首先就是“粗暴”“没谱”“吊儿郎当”。我最早是在《好乳房坏乳房》里提到这个的。尤其建议那些神经质、没经验的新手妈妈试试。

要做到“粗暴”和“没谱”还是比较简单的，但想变得“吊儿郎当”就需要每天“锻炼”了。但是一旦学会“吊儿郎当”，那这本事不单在照顾婴幼儿的时候有用，在孩子进入青春期、自己进入更年期、和丈夫起争执、看护老人的时候，统统都能起作用。

接下来需要注意的是，过度的“粗暴”“没谱”“吊儿郎当”就算虐待儿童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记得要紧紧抱住宝宝。尤其是在小孩开始叽叽喳喳闹人，自己快忍不下去了的时候，一定要紧紧抱住宝宝。

不过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些情况下，可能怎么都没心情去拥抱吧。但哪怕别开视线不去看宝宝那乱糟糟的样子，也要紧紧抱住宝宝。越是遇到这种情况，越是要去抱。宝宝其实是很不可思议的，他们身体上的混乱，会通过精神上的混乱表现出来，比如不安、不满、犯困，或者想获得你的关注，等等。所以，就用一个紧紧的拥抱去软化这些吧。无论情绪有多混乱，触碰双手和皮肤的方法都能帮到你，拥抱的同时我们自己也能平静下来。

还要明白，孩子是“他人”。养育孩子，其实是一种会模糊自己和他人边界的行为，即便如此，孩子还是他人。他有着和我们不同的性格和意志，他有属于自己的与世界交手的方法。他是绝不会完全按照父母的愿望去生活的。

最后一点，育儿的目标，就是在孩子心中种下自我肯定感，让他们知道“做自己就行了”。

说一个我小女儿三四岁时发生的事吧。当时因为她太过以自我为中心，顽皮捣蛋，于是她父亲，也就是我的伴侣，情急之下和她对坐下来，问她：“你认为自己幸福和别人幸福，哪一个更重要？”我当时冷笑着旁观，心里想：“你这样问一个小宝宝算怎么回事啊？这不算诱导询问吗？”然而我小女儿当场毫不犹豫地没有任何恶作剧成分地回答：“自己幸福更重要。”啊啊，这是多爽快、多敞亮的自我肯定啊！我把她养得真棒！我当时就这样子在心底里把自己夸了一番。所以说，她的顽皮其实是不被父母和外界的想法所左右的表现。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

过去有些家长会把饭嚼一嚼放餐桌上，然后让宝宝随便爬爬走走到餐桌边，抓桌上的东西吃。如今再提这些就会被训斥：“这样大人嘴里的细菌就全都传给孩子了！”

辅食是不能花大功夫认真做的。父母很不可思议的一点就是，如果做好的东西孩子全都吃了，就会特别开心；如果孩子不吃，他们又很火大，就好像自己被孩子拒绝了一样。不要去想：“我这么费劲做出来的饭，结果宝宝竟然不吃（我被否定了）！”就带着“吃不吃都无所谓”的心情做辅食，这样比较好。

我就是用这种态度做辅食的。后来我小女儿从六个月起开始去保育园，她在那儿吃到了合理制作的辅食，一直容易腹泻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当时保育园的老师们温柔地教育了大为吃惊的我：“您还是要给小宝宝吃适合小宝宝肠胃的东西才行啊。”想想还蛮怀念那个时候的。看来，虽然要“吊儿郎当”，但必须得有个度才行啊。

我前面已经讲过了，出于自身意愿的怀孕和并非出于自身意愿的怀孕是完全不同的。那么说到看妇产科的思想包袱呢，它不仅在怀了想生和怀了不想生的人眼中不同，对于未婚者和已婚者、初产妇和经产妇、年轻人和年纪大了的女人来说，也都有很大不同。

我以前不但思想包袱很重，而且还有很强的畏惧心，所以每次内诊的时候，我总感觉医生的手插进阴道里把我的整个内脏都搅和起来了，实在可怕。但如今再内诊我可是一点都不会胆怯和厌恶了。我现在觉得产科、妇科、肠胃科、皮肤科都一样。我和大夫谈论我的阴道、子宫和乳房时，就好似在谈论割伤、胃疼，或谈论情绪不振带来的苦恼一样。你现在不习惯只是因为经验少，以后习惯了就和我一样了。

我40岁的时候和前夫离婚了。当时家庭关系很复杂，各种问题像一团乱麻，我在无尽的烦恼重压下陷入抑郁，当时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振作起来了。就在这时，我和一个有一定亲密关系，但是根本不想跟他结婚的男人有了孩子。我当时真的很苦恼。之所以没有去引产，一方面是因为我回忆起了喂奶的快感，想再经历一次；另一方面是我已经不是什么不成熟的小女孩，可以说句对不起就算完事了。我已经40岁了，是个拥有自我，也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女人了。这时候不小心怀孕了，总不能轻飘飘一句“那就堕了吧”就算完事，我应该负起责任来。当时我是接受了出生前诊断的。我40岁了，众所周知，高龄妊娠存在更高的染色体异常的风险。我自己也想掌握胎儿的情况，这个孩子的父亲也想知道结果（这种检查在美国属于非常普通的一项检查）。不过，接受诊断的前提是，一旦发现异常，就得准备引产。

当时我家里的情况真的非常复杂。已有的两个孩子和家人不和，家庭面临崩塌；正怀着的这个孩子属于非婚生子，孩子父亲和我们有着不同文化，说着不同语言，住得也很远，完全指望不上。不论腹中胎儿异常与否，我都只能靠自己去抚养。我当时非常不安，我问自己：“你真的养得了这个孩子吗？”

我当时已经处在孕中期，所以只能做羊水穿刺检查，还住了一晚上医院。那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也能感受到胎动，能非常明确地感觉到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胎儿发育到这么大了，还能引产吗？在我还没能得出什么结论的时候，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大夫把检查结果拿给我时，我内心感慨：关于自己身体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能看到这份检查报告，实在太幸运了。不过，倘若当时得出的结果不如意，我又该如何是好呢？说实话，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答案。

建议你不要勉强自己，该休息就休息。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得靠你来保护。不过，休息或者迁就自己的话，可能会殃及你的同事。以后请育儿假可能会进一步影响到同事。所以身体情况不错的时候就认真工作，赢得同事们的理解吧。保护“母性”一类的场面话暂且不提，你的同事不可能全都对你持欢迎态度。所以，以上的建议，就是为了给你增加一些愿意支持你、不会抵触你的孕妇身份的伙伴而已……话说到这儿，其实也都只是一些场面话中的场面话罢了。要问我打心底里究竟怎么想的，说实话——我觉得让孕妇休息才是理所当然啊。

社会就应该让人可以去放心孕育生命，社会就应该做到让人们可以一边育儿一边工作。既然要生孩子，就得有人去怀孩子。只不过碰巧是女性能够怀孕，而女性又必须在社会之中工作。既然如此，要社会做到我所说的那两点不就是理所当然的吗？那不就是全人类的梦想吗？虽然你可能也会遇到一些难堪尴尬，但我希望你能和其他正在工作的孕妇一起，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成为为自己挣得权利的先驱。

小孩子很吵。听习惯了或者是自己家孩子的话，或许会觉得可爱。但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就是噪声。而且的确也会有人怀疑：这些家长有没有好好教育小孩啊？

即便如此，我依然会鼓励和呼吁家长们：去吧！带孩子走出去吧！父母虽然必须抚养孩子，但是父母本身也只是二三十岁的年纪，也还在自己的工作之中成长着。所以，一定要走出去，去接触社会。如果驱逐那些抱着孩子孤零零地在住宅和公园附近待着的家长，不许他们再带孩子来的话，他们就无处可去了。平时不离左右地去养育孩子，他们很难有什么机会把孩子托付出去的。

未来，我们应该会渐渐习惯孩子的吵闹，对于会被带着孩子的女性打扰到也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同时，我们也要为了创造这样一个社会而努力。

生育治疗，尤其是做试管，本来成功率就不是非常高。上次没怀上，这次又没怀上……一次次地尝试，到最后，感觉这似乎不是为了怀孕，而是为了反复确认自己无法怀孕而做的治疗。一切的努力都仿佛是在“否定自己”，真的非常痛苦。

放弃治疗等于放弃怀孕，也就等同于确定了自己的人生将永远不会有孩子，这一点会让人感到很痛苦。摆在眼前的，将是和自己的伴侣两个人漫长的二人世界。而这个二人世界的状态可能永远相同，永远不变，那种枯燥感，或许还未体验就能预感到了吧。

无论接受与否，这种情况都令人感到痛苦。而结论迟迟未决，一切都无法尘埃落定，这同样令人痛苦。

为了消解执念，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从眼前做起，用因数分解的方式逐一分析并观察问题。这种方法用在生育问题上一样有效。尝试去思考，思考生育治疗的方法、目的、自己的内心。身体究竟是什么？身体究竟如何运转？自己为什么想要孩子？孩子究竟是什么？在社会中、家庭中，还有自己的内心深处，孩子的角色究竟如何运转？“没有孩子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要用否定的态度，要尽量客观地去描绘没有孩子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你要接纳的不是“做不到”的自己，而是“做得到”的自己。不是“没有”，而是“有”。

从现在开始就好，你们夫妻俩一起商量一个放弃的“节点”吧。比如坚持一年，或者尝试五次之类的。如果是正准备开始做生育治疗的人，就从一开始设定一个时间段好了。如果在定好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成功，那无论哭与笑，都放弃这段尝试，向前走。其实，很多在做治疗的妻子都对我说，她们希望丈夫能对自己说一句：“我们已经努力过了，放弃吧。”

你们说的这些，和电视新闻上报道的那种虐待儿童的情况还不太一样。你们其实只是一些过着普通生活的平凡母亲，还没习惯育儿或者感到被孤立，于是出现训斥过度、语言攻击、忍不住想动手的情况。大多数时候，都是母亲独自感到烦恼和后悔，等以后孩子长大，逐渐不再需要母亲事无巨细的照顾时，这些烦恼就会被母亲和孩子统统忘掉了。

解决办法可以是送保育园，让他人参与到亲子关系之间。这样做父母的内心才能稍微找到一些余力，还能学习到一些专业的育儿方法。可能好不容易赚来了钱又要统统花给保育园了，但这依然是能够缓解育儿压力的好办法。

还有我前面反复提到的“我属于我自己”，这个说法同样适用于儿童。先去掌握“我属于我自己”，然后明白“你属于你自己”。可能有些家长会怀疑：“孩子还那么小，真的适用吗？”真的哟。因为孩子基本上都不会按照父母设想的样子去成长，毕竟你们是不同的人啊。

这种说法纯属瞎传的。完全没必要相信。我反倒觉得，应该积极地把孩子送去保育园、幼儿园，以及各种集体之中。我认为，孩子就应该在能够和各种人沟通交流的环境下成长。

明明自身情况和精神方面都没有出现极端的不稳定、不现实，但不知为何，女性到了25岁后（嗯，这种事也分人，只不过我是这样的情况），往往会在生理层面上有一段很想生育的时期。这时候就请你养猫试试吧。你会感到不可思议地平静，甚至会怀疑这猫是不是散发出了什么神奇的魔力。养猫当然也要负责，但比养一个人类的孩子要放松很多。我在20来岁的时候曾经体验过那种放松感。虽然现在完全爱上了养狗，但当年我大概是更喜欢猫的。

说到底，生不生孩子这种事，应该由一名女性和自己伴侣进行讨论并做出决定。对此，社会、习俗、周围人，以及父母都没有资格评判。虽然我也希望那些多管闲事的人能消停一点，但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没眼力见儿的家伙。这种人可能并无恶意，但是口无遮拦，一开口就会伤害到对方，自己还毫无自知。这种人设想的那种人生早就过时了，那是很久之前，社会形态和当下完全不同时的人的生活，现在没人是那么活着的。但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他们就像老派家庭剧里的街坊邻居一样多管闲事。好在大家还是渐渐地开始意识到，询问年轻女性结婚的事情，询问新婚夫妇什么时候生孩子的事情，好像有点没礼貌，如果这种觉悟再进步一些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