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的XITS包含了一份加密情报，“校园”有破解的密码。情报内容实在平淡无奇，加密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某人的表姊妹生了个女孩”，这一定是纯文本密码。“椅子靠在墙上”，这是二战期间盟军通知法国地下抵抗组织对德国占领军进行破坏活动。“琼留着长长的胡须”是告诉他们盟军将在诺曼底登陆，跟“单调的沉闷刺痛了我的心”是一个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杰克问自己。也许有人刚生了个孩子，一个女孩，但这在阿拉伯文化中算不上多大的事。也许是有一笔数目不明的资金在转移，他们尝试用这种方法来追踪那些恐怖组织的活动。“校园”曾经除掉过从事这种转账活动的恐怖组织成员。其中一个名叫乌达·本·萨利，他们在伦敦把他干掉了，他是个很坏的家伙。

有一些情况引起了杰克的注意。哈！电子邮件的转发信息里包含了大量法国的邮件地址。他们正在策划某种阴谋吗？他思考着。

“你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了？”十分钟后里克·贝尔问杰克。像杰克一样，这位“校园”的首席分析师也觉得从表面上看，这个出生通告意义太含糊了，没什么值得兴奋的。

“你在一个干草堆里还能干什么？”杰克回答，“除了提到小孩以外，他们在进行银行转账，楼下的那些家伙正在追查。”

“数目大吗？”

瑞安摇了摇头。“不大，总共加起来不到五十万欧元，是用于日常开支的钱。他们已经搜集了一些新的信用卡，这样就没法通过飞机票来追踪他们了。反正局里已经在查了，没有我们搜集的密码，他们能查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就是说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贝尔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在他们改变加密系统之前，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又要从头开始。现在只能期待在我们破译有价值的情报之前，他们不会更改密码。还有别的事吗？”

“只有疑问，比如那只大鸟到底藏在哪儿？没有一点儿线索。”

“国安局一直在监听世界上每一个通讯系统，这让他们的计算机不堪重负。他们想采购两台升阳微系统公司的大型计算机。本周正在审核这笔预算拨款。机器已经开始在加州组装了。”

“国安局会被裁减或面临资金不足吗？”瑞安问道。

“在我有生之年看不到这种可能。”贝尔回答道，“他们只要填好表格，然后低声下气地回答国会相关委员会的质询就行了。”

杰克知道，国安局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方面中情局就不行了。国安局更受信任，也更低调。但“开拓者”这件事是个例外。9·11事件发生之后不久，国安局意识到，它的通讯情报拦截技术远远不能满足处理如此大量的通讯流量的需要，于是雇用了位于圣迭戈的科学应用国际公司（SAIC）来升级米德堡的通讯处理系统。这项工期二十六个月，预算两点八亿美元的“开拓者”工程不了了之，但SAIC公司却又接手了一项金额达三点六亿美元的“开拓者”的后续工程。金钱和时间上的浪费导致了国安局的人事变动，而且破坏了它在国会山原本还算不错的形象。“执行轨迹”工程还在进行，但仍处在测试阶段，于是国安局补充了两台升阳的大型计算机，虽然它们性能强劲，但对整个系统来说还是杯水车薪。更糟的是，由于IBM推出了超级计算机“红杉”，等到“执行轨迹”正式上线时，就可能已经过时了。

在杰克这种自认为精通技术的人眼里，“红杉”的处理能力十分惊人。它的运算速度比世界上排名前五百的超级计算机速度加起来还要快，每秒浮点运算能力可达两千万亿次，对于这个统计数字用下面这个比方应该比较好理解：如果地球上六十七亿人每人拿个计算器同时运算，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这样不停运算三百多年所达到的运算量，“红杉”只要工作一个小时就能完成。遗憾的是，“红杉”还没有准备好完全发挥作用，最近的一次报道中说，它正在被封装成九十六个冰箱大小的机箱，占地达三千平方英尺。

像一栋两层楼的房子那么大，杰克心想，不知他们提供观光服务吗？

贝尔问道，“为什么你觉得这个情报重要？”

“一个出生通告为什么要加密呢？”瑞安回答道，“而且我们用他们内部的密码把它破译出来了。好吧，这些坏家伙们的家里也会有孩子，但父母、孩子都没有名字。这太蹊跷了。”

“对。”贝尔回答道。

“还有一件事：邮件的转发列表里有一个新的邮件地址，而且他使用了一个不同的互联网服务商。可能这值得查一下。也许他对自己的后勤和财务信息不像别人那么小心。

到目前为止，他们所有与法国有关的电子邮件全都来自于匿名的互联网服务商，或是用完就放弃的电子邮件账号，网络的那一头连个鬼也没有。而且邮件都来自于海外的服务商，对此“校园”没办法查出具体的源头。如果法国也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的话，他们可以直接走进互联网服务商的办公室，轻易取得他的账户信息。他们至少可以知道他的信用卡号，弄清每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寄到哪个地址，当然这张信用卡背后可能什么也没有，但即便如此，也能够搜集到零星的线索。根据拼图游戏的理论：如果幸运的话，一大堆小碎片最终可以拼成一幅大图片。

“也许可以采取黑客手段，但我们还要获得足够的信息才可以跟上这家伙。”

“值得一试，”贝尔同意道，“着手干吧。”

对萨利赫来说，这则出生通告给他带来很大的惊喜。表面上平淡无奇的文字下面隐藏着三条信息：“莲花”中和他相关的那一部分正在进入下一个阶段；通讯协议正在更改；一名情报员正在路上。

这是巴黎的傍晚时分，通勤的高峰时段。此时的巴黎气候宜人，美国游客又来到了这里，品尝美食名酒，观赏名胜古迹。巴黎人对这些美国人带来的商机感到高兴，但从哲学层面上内心感到不快。现在有很多人从伦敦乘火车来巴黎，从服饰上无法分辨他们来自哪里。出租车司机到处抢生意，一路上免费教你法语发音，并不停地抱怨小费太少，至少美国人懂得怎么付小费，但大部分欧洲人对此没什么概念。

萨利赫·阿尔——阿德尔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的法语说得很地道，巴黎人都听不出他有什么口音。他走在路上和当地人一样，而不是像个动物园里的猴子那样盯着别人看。说来也怪，他对这里女人大多都看不顺眼。她们看上去都很傲慢，穿着流行的时装，手里拎着漂亮昂贵的皮包，神气活现地走在大街上，不过她们通常都穿着舒适的便鞋，因为这里的人走路比坐车多。这是为了更好地展示她们的骄傲，他心想。

他像平常一样干着自己的工作，主要是卖电影录像带和DVD。大部分是美国电影，有的带法语配音，有的带法语字幕——这可以让顾客复习他们在学校里学过的英语。（虽然很多法国人不大瞧得起美国，但电影就是电影，而且法国人比大多数其他国家的人更喜欢看电影。）

明天他就要召集小组成员，真正开始布置行动的计划了，有些事情在餐桌上讨论要比真正实施起来容易得多。但他仔细考虑过这次行动计划，虽然只是在自己的公寓里，而没有进行实地考察。大体而言，有些准备工作在这里通过互联网就可以做，一些细节只能临时到现场去核实，但事先的准备工作能为他们在未来节省宝贵的时间。部分后勤工作已经到位，到目前为止，从内部给他们提供消息的人已经证明是可靠的。

这次行动他需要什么？几个人就可以了。全部是忠实的信徒。四个人就行了，不需要更多。他们需要一个炸弹专家。无法追查到来历的汽车——这个倒是很容易。良好的语言技巧。考虑到目标的位置，他们的外表必须看上去像那么回事，这不是什么难事。没有什么人能分辨肤色的细微差别，而且他的英语没什么外国口音，所以这也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但最重要的是，小组里的每个成员必须是真正的信徒。渴望牺牲，渴望杀戮。局外人可能认为，前者比后者更重要，但当那么多人甘愿将自己的生命抛在脑后的时候，把自己的生命献给能推动事业前进的事情上会更有意义。他们认为自己是神圣的战士，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些没有远见的年轻人。信仰是他们成就伟大事业的一条途径，而这一点他们在现实中永远也无法实现。显而易见，他们太愚蠢而看不到这一点。但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成为领导者，而他们只是追随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