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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生死之间 作者:汤姆·克兰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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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长德里斯科尔关于他们突袭兴都库什山脉那座山洞的书面报告由五角大楼转交给了司法部。这份只有三页的报告简单地描述了德里斯科尔和他的手下在行动中的所作所为。读过这份报告的一名律师特别注意到了其中关于死亡人数的统计。德里斯科尔的报告里说,他们打死了九名阿富汗武装人员,其中四人是用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在零距离开枪击毙的,是直接对准头部开的枪。在律师看来,这显得十分冷血。这是他看到的最新一份血腥的谋杀自白。他看过不少这样的自述,但都没有写得这么直接。律师认为,这个叫德里斯科尔的家伙违反了相关的军纪或法律。这不是战场上的行为,甚至也不同于狙击手小心翼翼地露出头从一百码外击毙敌人。他在这些“坏蛋”(他是这么称呼他们的)睡觉的时候结果了他们。睡觉的时候。律师认为,他们根本没有构成威胁,而他既没有多想一下也没有向上面请示就杀死了他们,像割掉自己院子里的杂草一样轻松。 这太令人发指了。他“先发制人,抢先开火”,就像那些西部电影里说的那样。可对方根本无法抵抗,甚至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生命危险,而这个叫德里斯科尔的家伙掏出枪,像小孩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干掉了他们。但他们不是昆虫,他们是人类,按照国际法,他们应当被逮捕,并作为战俘受到日内瓦公约的保护。但德里斯科尔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他们。更糟糕的是,这个蠢货根本没有考虑一下是否可以从他杀死的这些人身上套取有用的情报。他相当武断地认为,这九个人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情报来源,都毫无价值。 这个律师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他以优异的成绩从耶鲁大学毕业,然后来到华盛顿工作。他本来很有可能成为一名最高法院大法官的助理,但被一个来自密歇根大学的乡巴佬给顶掉了,不过他确信自己不会喜欢那份工作。五年多以来,新的最高法院充斥着保守的“狭义解释宪法派”人士,他们像古人崇拜宙斯一样崇拜法律的字面意义。他对这些人的态度,就像对那些乡下布道坛上的南方浸礼会教徒和星期天早晨的电视节目一样不屑一顾。 真该死! 他把报告又读了一遍,虽然用的语言很简单,但所描述的事实再一次使他感到震惊。一名美国士兵毫无怜悯之心,无视国际法,胡乱杀人。事后他仅仅就此事件写了一份报告,用刻板的术语将经过叙述了一遍。 这份报告是他的一个在国防部长的办公室工作的朋友兼同学交给他的,这位同学在报告的说明里提到,五角大楼没人重视这件事,但他作为一名律师,对此无法容忍。新任国防部长公务缠身,无暇关心此事。身为一名律师,他和这些穿着制服的家伙们打过许多次交道。尽管现任总统曾发布过指示,要求对滥用武力进行约束,即便是在战场上,但还是发生了这种血腥的事件,这让他感到非常忧虑。 律师心想,等着瞧吧。他亲自写了一份措辞激烈的报告,准备将其递交给他的部门负责人。他的上司是名哈佛毕业生,其父亲是总统在政治上的重要支持者,因此他可能有渠道将相关情况反映给总统。 律师认为,军士长德里斯科尔是个杀人犯。哦,在法庭上,也许法官会同情他,毕竟他是一名战场上的士兵。他明白,这并不是场战争,因为国会没有正式宣战,但大家普遍都是这么认为的,德里斯科尔的律师会指出这一点,而联邦地区法院的法官——他们通常会选择一位对士兵比较温和的法官——出于这个原因会同情凶手。这是标准的辩护策略,但即便如此,凶手也会受到严厉的指控。即使他被无罪释放(这种可能性很大,辩方律师会尽量挑选对被告持同情立场的陪审团成员,这在北卡罗来纳州不是难事),但他会得到应有的教训,这个教训同样会让其他士兵明白,宁可对着山坡开枪,也比上法庭强。 不管怎样,这会发出一个信息,也应该发出这样的信息。美国和那些香蕉共和国[Banana Republics,通常是对经济结构单一(主要经济作物是香蕉、咖啡等热带农产品)、政治不民主且贪污腐败严重的中美洲和加勒比小国的贬称]有诸多不同,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军队绝对服从文职政府的领导。没有了这一点,美国就和伊迪·阿明统治下的乌干达没什么区别。德里斯科尔的罪行虽然影响较小,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关键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他们是对谁负责。 律师在文件后附上了自己的签名,然后通过内部的电子邮件系统发给了他的上司,并启用了邮件回执功能。这个叫德里斯科尔的家伙应该被好好教训一顿,而自己就是那个要教训他的人。年轻的律师对此深信不疑。好吧,他们在追捕埃米尔,但没抓住他,失败者在现实世界里要付出代价。 在乘汽车颠簸了五个小时之后,沙利夫·哈迪在加拉加斯[Caracas,委内瑞拉首都]登上了一架飞往达拉斯的飞机。为了确保飞行安全,他的随身行李,包括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九张游戏光盘,在安检口已经被彻底检查过了。他打算在飞越大洋途中用游戏来消磨时光。还有一张光盘没有经过检查,不过这张光盘里储存的是一些用C++语言编写的加密数据,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些不知所云、毫无意义的东西。除非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TSA)在入境检查站配备了程序员或黑客,否则他们根本看不出这张光盘同普通的电脑游戏有什么区别。他不知道光盘的具体内容,只知道要在洛杉矶的一个会面地点把它交给某个人,他们之间要通过交换暗语来识别对方。 这件事完成之后,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他要在加利福尼亚待几天,然后飞往多伦多,再从那里回到自己临时的居住地,等待下一次任务。他是个完美的信使。他不了解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因此也无法泄露任何机密。 他非常渴望更直接地参与到他们的事业中去,他曾向自己在巴黎的联络人提起过这种愿望。他非常忠诚,而且非常能干,愿意在需要时献出自己的生命。虽然他只接受过一些基本的军事训练,但在这场战争中,除了扣动扳机,一定还有别的事可以做,难道不是吗?哈迪被一种负罪感折磨着。 如今对大部分阿拉伯人模样的旅客,检查都特别仔细,但他通过安检口的时候没遇到多大麻烦。接下来他朝登机口走去,二十分钟后他已经坐在了飞机上,并系上了安全带。 整个运送过程只有十二个小时,其中还包括他乘车前往机场所花的时间。现在他坐在空客飞机头等舱靠右边的座椅里,玩着不需要动什么脑筋的射击游戏,同时还在看面前的小电视里播放的免费电影,当然这已经算在票价里了。不过他在游戏里的得分已经接近自己的个人记录,于是他顾不上看电影,专心玩起了游戏。他发现喝上一杯对提高游戏得分很有帮助。一定是酒精让他的心情更加放松,使他放在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的手更加平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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