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生死之间  作者:汤姆·克兰西

杰克和克拉克走进亨德利的办公室时,贝尔和格兰杰已经在那儿等候了。“只跟着他到了芝加哥,”克拉克对他们说,他在一把转椅里坐下了。“他飞到拉斯维加斯去了。从那儿再到什么地方去,谁也不知道。他可以从麦卡伦机场飞往任何地方,洛杉矶、旧金山,甚至可能飞回东海岸。”

“他旅行时用的是什么名字?”贝尔问道。

“乔尔·克莱因。犹太人的名字,你能相信吗?不过我想这在情理之中。我们可以在电脑上查一下,看看他是否在那里预订了一个航班,不过谁知道他还有没有许多其他的身份。”

“已经查过了,”格兰杰对他说,“还没发现什么线索。我现在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

“照我看,他现在一定在什么地方睡大觉,也许他计划明天继续他的旅行。没有足够的人手,里克。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更多双眼睛。”

“我们现在只有这些,”贝尔回答道。

“是啊。”

“还有一种可能,”杰克说,“如果拉斯维加斯就是他的目的地呢?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

“很大胆的设想,”格兰杰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URC在美国有了一个行动小组。”

过了一会儿,亨德利说:“跟我们谈谈白沙瓦的事吧。”

克拉克从手提包里翻出马苏德的硬盘,把它放在桌子上。他把这次巴基斯坦之旅简单扼要地叙述了一遍。“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搜查整座房子,”他说,“据马苏德说,他把自己为URC所做的一切都保留了备份。我猜测这家伙帮助转移的人就是埃米尔。”

“目前我们应该这样假设,”亨德利对贝尔点点头,“里克,你能把这个硬盘交给加文吗?让他尽快把里面的内容整理出来。”接着他又对克拉克说:“你想打电话给玛丽·帕特吗?”

“已经打过了。她正在路上。”

亨德利拿起电话,接通了楼下的大厅。“厄尼,我是格里。有个客人要来。她叫玛丽·帕特·福利。是的,谢谢。”

四十分钟之后玛丽·帕特出现在亨德利的办公室门口。“你这儿很不错,”她说,“看来我入错行了。”她走过地毯和亨德利握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格里。”

“我也是,玛丽·帕特。这是里克·贝尔和萨姆·格兰杰。我想你认识杰克·瑞安。”她和他们握过了手,接着玛丽·帕特带着惊奇的表情问杰克:“你继承了家族的事业?”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夫人。”

“叫我玛丽·帕特。”

亨德利说,“请坐。”她在克拉克身旁坐下了。“你看上去很疲倦,约翰。”

“我看起来总是这样。是灯光的原因。”

“让我们把最新进展向你介绍一下,”亨德利说。

克拉克又把相关情况向玛丽·帕特说了一遍。他说完之后,玛丽·帕特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一个‘蛇头’。这其中大有文章。除非他准备离开那个地区,否则用不着找马苏德这种人。”

格兰杰说:“我们很快就可以破解出硬盘上的内容了。”

“它不会告诉我们他在哪里,”玛丽·帕特预言,“埃米尔太狡猾了,他可能利用了不止一个中间人,像玩跳房子游戏那样在不同的地点之间转移,以此来避开监视。我们最多只能多了解到一些情况而已。”

“起码比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要多,”里克·贝尔说道。

比尔瑞和他手下的电脑极客们正在辛苦地破解马苏德的硬盘,克拉克和查韦斯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呼呼大睡,此时杰克把注意力放在了丁从的黎波里的行动中获取的U盘上。他们认为里面的图片隐藏着加密的信息,于是杰克和比尔瑞决定采用穷举法对其进行破解,他们打赌,谁先破解成功就请对方吃牛排。杰克现在正忙着破解马苏德的硬盘,他很有信心拔得头筹。

经过两小时的努力,终于有了进展,其中一幅图像开始还原。这是个很大的文件,将近六兆,因此解码需要好几分钟。他接通了格兰杰的电话。两分钟之后,八位观众站在杰克身后,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图片。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布赖恩凑近了些,问道。

照片比较模糊,颜色也比较淡。杰克把它导入Photoshop[简称PS,一款图像处理软件],用几个滤镜对它进行处理,加强了对比度和亮度,图片变得清晰了。

一时间,众人沉默不语。

这是一张八乘十大小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风格的美女图片:一个黑头发的女人,身穿一条土气的白色棉布裙,坐在一个干草堆上,双腿故作端庄地交叉在一起。她腰部以上没穿衣服,一对不可思议的硕大的乳房垂在了大腿上。

“乳房,”萨姆·格兰杰说,“我的上帝,杰克,你发现了一对大乳房。”

“哦,见鬼。”杰克嘴里嘟囔着。

众人哄堂大笑。

多米尼克说:“杰克,你这小变态……真让人想不到啊。”

布赖恩接着说:“杰克,你空的时候到底做了多少这类‘去马赛克’的活儿?”

众人笑得更起劲儿了。

“真有意思,”杰克叹了口气,说道。

笑声停下来后,亨德利说:“好了,我们别打扰他了,让赫夫纳[Hugh Hefner(1926—2017),《花花公子》杂志的创办人]先生继续吧。干得不错,杰克。”

四点钟的时候,杰克叫醒了克拉克和查韦斯。“有好戏看了,伙计们。五分钟之内到会议室来。”

他们俩四分钟之后来到会议室,每人手里拿着一个特大号的咖啡杯。其他人都已就座:亨德利、格兰杰、贝尔、朗兹、多米尼克,还有玛丽·帕特。克拉克和查韦斯也找了个位子坐下了。朗兹坐在上首。他的目光从比尔瑞几分钟前上传的简报上移开,抬起了头。

“有许多内容也许在将来某个时候会派上用场。它大体上可以分为三大类。”他拿起遥控器,对着四十二英寸的宽屏电视摁了一下按键,一本护照的首页出现在屏幕上。“照片上就是那家伙在过去六到九个月里的样子。”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跟我们曾经获取的他那几张照片有点像,”贝尔说道。

朗兹说:“这是一本伪造的法国护照,非常逼真。图章、衬背、纹路都很完美。马苏德硬盘里的资料显示,埃米尔三个月前使用过这本护照。从白沙瓦到塔吉克斯坦的杜尚别,然后到阿什哈巴德、伏尔加格勒,最后是圣彼得堡。接下来到哪儿就不知道了。”

“马苏德只把他送到那儿,”多米尼克补充道。

“圣彼得堡不会是他的最终目的地,”杰克说,“也许接下来的行程是由另一个人来安排。”

克拉克说:“如果你们仔细观察他的路线就会发现,他是朝着西北方向转移,再往前延伸一点就到芬兰或瑞典了。”

“瑞典,”玛丽·帕特说,“也许在那儿做了整形外科手术?”

“有可能,”格兰杰说道。

“赫拉塞克航空公司与此有关吗?”查韦斯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也有可能。如果马苏德只把他送到了圣彼得堡,那么这意味着他扔掉了这本法国护照,换了个新的。如果他是持新护照进入瑞典或芬兰的,那么他就不能——起码是不能合法地从那里转往其他地方。”

“解释一下,”亨德利说。

“他的下一本护照上不能使用整容前的照片,整容后,脸上缠着绷带也没法照相,他必须等到手术留下的疤痕消失之后,才能获得新的护照。”

“等一下,”杰克说,“是谁在圣彼得堡接手,替他安排转移的事情?这个问题需要搞清楚。”

“这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贝尔说。

“也许没这么困难,”玛丽·帕特说道,“马苏德是前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的特工。URC之所以看上他,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是个专家。在俄罗斯,他们同样需要这样的人。也许我们可以在前对外情报局,或前克格勃的特工人员中找一找。”

“或是格勒乌,”朗兹补充道,“苏军总参谋部情报局。”

“对。”

“玛丽·帕特,有什么办法缩小搜寻范围吗?”克拉克问道。

“也许有。这是个非常专业的工作,可能是某个做过培训间谍工作的人干的。不过,这样的人也不少。”

“那么在圣彼得堡,过去四个月里有多少这样的人死去了呢?”杰克问道,“如果马苏德不是藏起来了的话,他们可能早就把他干掉了。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个俄国的中间人也是这样。”

“想法很好,杰克,”亨德利说,“这件事你能处理吗?”他问玛丽·帕特。

“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

两个小时之后,玛丽·帕特从国家反恐中心回到了“校园”。“确实没费什么工夫。杰克,你说得对。上个月在圣彼得堡,有一个曾在克格勃第一总局下属的S局,也就是秘密行动局工作过的前特工——尤里·别克托夫,在一家车臣人开的餐馆里被人枪杀了。圣彼得堡警方把这件案子上报到了国际刑警组织。我让几个人试图梳理出一些更多的细节,不过别克托夫看起来最符合。”

亨德利说:“根据我们迄今为止得到的线索,估计他到瑞士,或是瑞典,或是芬兰去做了整形手术。”

“我觉得是瑞典,”朗兹说,“他需要找一个高级的、私人的、为特定顾客群服务的诊所。这种地方瑞典比芬兰更多。应该从那里开始查。”

“在谷歌上搜索一下,”杰克说。

快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所需的信息。杰克从他的笔记本电脑前站起身,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哦,我得说他们的行为具有一贯性。一贯残忍无情。”

“给我们说说看,”克拉克说。

“三个星期之前,松兹瓦尔的奥霍根诊所毁于一场大火,主治医师被烧死在诊所里。还有,松兹瓦尔位于瑟德港北方仅七十五英里的地方。如果不是布赖恩和多米尼克及时出现,机械师罗尔夫现在肯定已经死于非命了。”

“好吧,这么说埃米尔做了整容手术,度过了几天恢复期,然后离开了瑞典,”格兰杰说,“他没有护照,不能随意活动,因此他需要一家私人包机,一个私人机场,还有一个不介意接点儿脏活儿的驾驶员。”亨德利考虑了一下,“他究竟是怎么做的呢?”

“罗尔夫给了我们答案,”多米尼克回答道,“复制异频雷达收发机的编码。”

“对,”杰克回答道,“赫拉塞克关掉第一台异频雷达收发机的发射器,避开雷达,然后用第二台异频雷达收发机的编码发射信号,这样他们就成了一架新的飞机。”

“这种事一定会被记录下来,”朗兹说,“我们可以接收联邦航空局或加拿大交通部传送的数据吗?”

“没有试过,”格兰杰回答,“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做到。”他打了个电话,两分钟后加文来到了会议室。

杰克向他说明了他们正在寻找的信息。“可以做到吗?”

加文不屑一顾地说:“联邦航空局的网络防火墙简直是个笑话,加拿大交通部也好不到哪儿去。给我半个小时。”

正如他所说的,三十分钟之后,比尔瑞给会议室打来了电话。亨德利打开电话的免提。“在你们给我的时间范围之内,在美国和加拿大空域,有十八架飞机消失在雷达监视屏上。其中十六架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一些操作失误。余下的两架中,一架赛斯纳型飞机坠毁在奥尔巴尼附近;还有一架达索猎鹰9000也失踪了。机长在飞临穆斯乔的时候,向机场控制塔报告说飞机的起落架出了故障,几分钟之后它就从雷达上消失了。”

“穆斯乔在哪里?”多米尼克问道。

“加拿大。位于北达科他州和南达科他州的正北方。”杰克说。

“还有一些情况,”比尔瑞说,“我对加拿大交通部、联邦航空局和全国运输安全委员会的有关数据进行了交叉对比分析。那架猎鹰在穆斯乔失踪三天后,一个钓鱼的人在加利福尼亚海岸外发现了一个飞行数据记录器。根据全国运输安全委员会的调查,这个黑匣子属于一架湾流飞机,可这架飞机现在仍停放在瑟德港附近的一个机库里。问题是,达索系列飞机配备的是标准的飞行数据记录器。根据它的设计,当飞机遭到的冲击力达到一定程度,它就会自动从飞机上脱离。而且它上面有一个信号浮标和一个无线电发射装置,而湾流飞机的黑匣子只有无线电发射装置。他们找到的这个黑匣子是赫拉塞克的那架猎鹰飞机上的。”

亨德利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坐在桌边的这几个人。“他在这里。这个狗娘养的正躲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克拉克点了点头。“问题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促使他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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