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巴里的断指进行了止血处理，然后把他安置在客厅的一把椅子里，用胶带把他的双脚固定在椅子腿上。接下来他们用胶带把刚才那几个人当中领头的那个捆在搁板桌上。这两个人仍然不省人事。最后，他们把几具尸体抬进了浴缸，堆在巴里第二个保镖的尸体上。

“我准备到附近转一圈，”多米尼克说，“看看是否惊动了周围的居民。虽然我不认为我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但……”

“主意不错。”

“五分钟后回来。”

布赖恩坐在客厅里看着他们的俘虏，同时在脑子里回忆着刚才的情景。他心想，干得真不错。多米尼克对枪械很在行，而且他是霍根小巷的专家，但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在一起干这种事。当然，在夏洛茨维尔购物中心枪击事件中，他们也曾一起行动过，可这回并不完全相同，是吧？在这里，他们是在URC的主场和对手进行较量。不过，自己还不是很习惯抓俘虏，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改变一下思维方式。勃朗宁手枪的枪柄足以打晕这两个家伙，但不是很顺手，也许一根包着皮革的铅棍更好使。有机会要试一下。

他听见院子的门打开了。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向外面张望。“是我，兄弟。”多米尼克边说便走进了屋里。

“外面怎么样？”

“很平静。这个地方天黑之后的确没那么热闹了。再过几个小时，它可能会安静得像一座鬼城。”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关于这两个？”多米尼克说着话，冲巴里和另一个家伙点了点头。

“是的。如果他们掌握一些情报，我们既可以在这里审问他们，也可以把他们带走。”

“有一点可以肯定，光凭我们自己无法把他们带出利比亚。也许可以把他们带到突尼斯。”

“有多远？”

“向西大约几百英里。我们先和巴里谈谈，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他们冲着巴里的脑袋泼了一杯冷水，然后拍了几下他的脸，巴里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环顾了一下房间，然后看着布赖恩和多米尼克。

他先是用阿拉伯语说出了几个词，接着用口音很重的英语问：“你们是谁？”

“你的救兵。”布赖恩说。

巴里挤着眼睛呻吟道：“我的手。”

“只是两根手指头，”多米尼克说，“我们给你止血了。给。”他从一个瓶子里倒出六片阿司匹林递给巴里。这是他们在卫生间里找到的。巴里把药片塞进嘴里，接过布赖恩递过来的一杯水。

“谢谢。你们是什么人？”

“看起来在老城区，我们是你唯一的朋友了，”多米尼克说，“他们是谁？”

“他们都死了吗？”

“除了拿水果刀的那个家伙，”布赖恩回答，“他们是谁？”

“我不能……”

“我们猜是URC。有人要收拾你，巴里。”

“什么意思？”

“有人下令要杀死你。他们问了你什么？”

巴里没有回答。

“如果没人帮你，你还会被他们抓住。你也许可以躲一阵子，但他们会找到你的。说不定还会找到你在班加西的家人。”

巴里抬起头。“你知道他们的情况？”

多米尼克点点头。“如果我们……”

“你们是美国人，对吗？”

“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没什么关系。”

布赖恩说：“如果你帮助我们，我们也会帮助你，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国家。”

“怎么离开？”

“这交给我们就行了。他们是什么人？”

“URC。”

“和杀死迪拉尔·阿尔——卡利姆的是同一拨人？”

“谁？”

“那段网络视频里被砍去脑袋和双脚的家伙。”

“哦，是的。是他们。”

多米尼克问道：“那个拿刀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他叫法赫里。”

“他是干什么的？”

“就是你们看到的。谋杀。惩罚。是个级别很低的人。据他自己吹嘘，阿尔——卡利姆那件事是他干的。他跟别人谈起过。”

“他为什么要抓你？”

“我不知道。”

“胡扯，”布赖恩说，“你和你的保镖行色匆匆，一定是知道法赫里要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传言说，我向警方告了密。这不是真的。我不知道这是谁说的，但对这些人来说……安全是最重要的。杀死我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你是他们的网络专家，是吗？”

“是的。法赫里想知道我是否保存了任何数据。”

“诸如什么？”

“域名、密码、图像……”

“比如横幅图片？”

“对。是的，他问的就是这些。”

多米尼克看着布赖恩，低声说道：“图像隐写术。”

“是的。”

“你们在说什么？”巴里问道。

“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多米尼克问道，“你保存任何数据了吗？也许为了保险起见？”

巴里张开嘴正要说，布赖恩打断了他：“如果你撒谎，我们就给法赫里松绑，然后离开这里。”

“是的，我保存了一些数据。在一张SD存储卡上，就是数码相机上用的那种。在马桶后面的一块瓷砖下面。”

布赖恩走进了卫生间。两分钟之后，他拿着一块拇指盖大小的存储卡回到客厅。“找到了。”

多米尼克问巴里：“是谁向法赫里下达的命令？”

“我只听说一些传闻。”

“好的。”

“是一个叫阿尔马西的人。”

“本地人？”

“不，他在祖瓦拉附近有一座房子。”

多米尼克看着布赖恩。“在西边，距这里大约有六十英里。”

“这家伙的级别有多高？也是他批准处决阿尔——卡利姆的吗？”

“有可能。”

他们把巴里单独留在屋里，两人走到院子中。“你怎么看？”布赖恩问道。

“巴里很有利用价值，但能抓到一条大鱼更好。如果这个阿尔马西可以授权别人清理内部人员，那可能值得一试。”

布赖恩看了看手表。“现在将近十点。回到车上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然后花两个小时到达祖瓦拉。两点钟完事儿，然后原路返回。”

“那么我们带上巴里，如果可能的话，抓住阿尔马西。”

“那只能把法赫里留下了。”

“他是个累赘，兄弟。”

多米尼克考虑了一下，叹了口气。

布赖恩说：“他是个冷血杀手，多米尼克。”

“别扯些没用的。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干这种事，知道吗？”

“你之前也干过一次。那个专门侵害儿童的强奸犯。”

“那有所不同。”

“没太大不同。别指望像那样的坏人会自己良心发现。这次也一样。”

多米尼克再次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来干。”

“不，兄弟，这次交给我吧。让巴里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其余的我来收拾。”

五分钟后，多米尼克和巴里来到院子里。布赖恩走过来，把一个帆布购物袋扔在多米尼克脚下。“六把半自动手枪，十个弹夹。我马上回来。”布赖恩说完又回到屋里。

“他要干什么？”巴里问道。

屋内传来沉闷的砰的一声，紧接着又响了一下。

“法赫里？”巴里对多米尼克说，“你们把他杀死了。”

“你想让他来追杀你吗？”

“不，但谁能保证你们完事之后，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我能保证。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让你走。”

“最好的情况呢？”

“那要看你对我们有多大的帮助。”

布赖恩十分钟后走出了屋子。他和多米尼克走到稍远处的墙根底下，多米尼克踩在布赖恩身上爬上了屋顶。过了十秒钟，他带着他们的背包回来了。他们三个人走向院门。

布赖恩对巴里说：“我们先说清楚：如果你打算逃跑，或是想出卖我们，我们会毙了你。”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想害我们，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明白。”

四十分钟后，他们从西迪奥姆兰大街出了老城区，往东走到两个街区之外的科林西亚酒店去取他们的欧宝轿车。五分钟后，他们驾车沿奥马尔·穆赫塔尔大街向西往市郊驶去。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一轮弯月悬在半空，远处还点缀着几颗星星。

他们安静地开着车，巴里躺在后座上。当车驶过距的黎波里四十英里的萨布拉塔时，多米尼克从乘客席上对他说：“你可以坐起来了。手怎么样了？”

“很疼。你们是怎么处理我的手指的？”

“我把它们从马桶里冲下去了。”布赖恩回答。

这是他在巴里家做的最简单的一个工作。他还依次检查了法赫里和他手下人身上有没有刺青和身份证件。他们身上都没有刺青，身份证件倒是有，他把它们都放进了那个购物袋里。接下来他又对着每个人的后脑勺开了三枪。中空弹起了作用，每个人的面部都血肉模糊、难以辨认。警方最终也许会查明他们的身份，但等URC意识到自己的人被别人干掉时，他、多米尼克和巴里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

“你把我的手指头从马桶里冲下去了？”巴里问道，“为什么？”

多米尼克回答说：“为了不留下你的踪迹。关于你的情况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阿尔马西的房子在哪儿？”

“城市的东边。我认得出那条岔道。在一座炼油厂对面。”二十分钟后，巴里说：“开慢些。在下一条路的左边。”

布赖恩减慢车速，把车开上了一条土路，前面随即出现一个上坡。道路在一片低矮的、覆盖着灌木丛的丘陵中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往前开了五分钟，道路转向右边。巴里从司机一侧的车窗向外张望，他敲着窗玻璃说：“在那儿。那座亮着灯的房子就是阿尔马西住的地方。”

布赖恩和多米尼克看见在四分之一英里外的一个斜坡下，有一座两层楼的砖坯建筑，周围环绕着齐肩高的砖墙。西边五十码开外有四个挨在一起的土坯小屋。房子后面有一座谷仓。

“是个旧农场？”多米尼克问道。

“是的。养山羊的。阿尔马西三年前买下来的，他把这儿当成一个隐居处。”

多米尼克说：“布赖恩，看见房顶上的天线了吗？”

“看见了。这家伙和某些重要的头目有通讯联系。”

他们继续往前开了半英里，那栋农舍消失在一座小山后。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减慢了车速，布赖恩一时心血来潮，驾车往左拐。他们沿着前面只有五十码宽的土路，把车开进了一个像是采石场的空地。

“这里就行。”多米尼克说。

布赖恩熄灭车头灯，车慢慢停了下来，接着他关闭了引擎。他们在座位上转过身看着巴里。“对这里你还知道些什么？”布赖恩问道。

“只知道房子在什么地方，只有这些。”

“从来没来过？”

“来过一次。只是开车经过。”

“为什么来这儿？仅仅是好奇？”

巴里犹豫了一下。“我在接生意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弄清楚是在和什么人打交道。我知道法赫里是听阿尔马西指挥的，于是我想也许某一天直接和他打交道会更好，因此我做了一些调查。”

“你可真敬业，”多米尼克说，“这么说你从没到过那儿，从来没进去过？”

“没有。”

布赖恩说：“有保镖吗？”

“他肯定有保镖，但我不知道有多少。”布赖恩和多米尼克目光严厉地盯着他。“是真的，我以我孩子的名义发誓。”

“有狗吗？”

“我不知道。”

“把你的手伸过来，”布赖恩说，“放在座椅的头靠上。”

巴里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照做了。布赖恩和多米尼克用胶带把他的手缠在头靠上。“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还不够，”多米尼克解释道，“别太介意。我们会回来的。”

“如果你们不回来呢？”

“那你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布赖恩说。

他们下了车，从后备厢里拿出那个购物袋，然后坐在地上检查着他们的枪械。除了勃朗宁，他们现在有四把法国造MAB-P15型九毫米口径半自动手枪，还有两把点三二口径短管左轮手枪。

“P15共有六十发子弹，”布赖恩说，“是九毫米的帕拉贝伦子弹。我们的勃朗宁也能用。如果六十发子弹还不够，那只能说明我们搞砸了。”

他们把勃朗宁手枪上好子弹，然后把剩余的P15手枪里的子弹给分了，塞进自己工装裤大腿处的口袋里。最后，他们把一些零碎物品装进背包。多米尼克走到欧宝的后车窗旁。巴里说：“我还要一些阿司匹林。”

布赖恩从背包里找出药瓶扔给了多米尼克。多米尼克倒出六片塞到巴里嘴里，然后把水壶凑到他嘴边，让他喝了一大口。

“别逃跑，也不要出声。”多米尼克命令道。他转身对布赖恩说：“准备好了吗？”

“已经等不及了。我们去抓一条大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