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乘坐的飞机在华盛顿杜勒斯机场降落时，亨德利和格兰杰正在一辆萨博班SUV里等着他们。“我们去哪儿？”克拉克问道。

“安德鲁斯空军基地。那儿有一架湾流正准备起飞，”亨德利回答，“装备和衣服已经送上飞机了。先说说那艘船——罗森号。你说得对，杰克。萨利姆兄妹有二十四个自制炸弹。载货清单上有四十六个丙烷罐，全都是次品，而且都是空的。塞内加尔把它们退给了制造商——位于史密斯菲尔德的塔尔奎工业公司。”

“可我们发现里面不是空的，”克拉克说。

“对。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查清楚，不过危险物品处理小组推测每个罐子里有几百加仑的氨水或次氯酸钠溶液。”

“是漂白剂，”杰克说。

“好像是。就是日常使用的漂白剂。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氯气。估计可以生成三十五吨氯气。目前，只有几百加仑溶液混合在一起。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

“我的天，”杰克说，“三十五吨。能造成多大程度的损害？”

格兰杰答道：“这要取决于风向、湿度和温度，但估计会杀死数千人。还会造成更多的人皮肤和黏膜烧伤、肺水肿、失明……很可怕。”

亨德利说：“再说下一件事。查韦斯和卡鲁索抓住了哈迪。”

“他的同伙呢？”克拉克问道。

“都在荷西尼亚被打死了。这可能对促使哈迪招供起了一点儿作用，哈迪一开口，就把所知道的情况全说了。”

“他在我们手上吗？”

“不，他们把他捆得像一个感恩节的火鸡一样，扔在一个警察局门口，身上附了张纸条。估计他要在巴西的监狱里待一辈子。”

“我们对哈迪的估计大部分是正确的。他替URC当了很长时间的信使，在最后一刻才参加保利尼亚的行动。他最后一次执行信使任务——从芝加哥到拉斯维加斯，再到旧金山——半路上去见了个老朋友。”

克拉克和杰克从亨德利的表情上就猜出了答案。“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一个月前，埃米尔从瑞典乘坐达索猎鹰飞机进入美国。从那以后，他一直住在拉斯维加斯附近。”

“哈迪知道他的住址——”

“是的。”

“胡扯，”杰克说，“他到这儿来一定有什么目的。保利尼亚，罗森号……丁说得对，这些只是前奏。”

“我同意，”格兰杰说，“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要抢先一步把他给抓住。查韦斯和卡鲁索已经上飞机了。他们会比你们晚一小时到达。”

“那么我们抓住他以后，就把他扔到FBI门口的台阶上？”克拉克说。

“不会马上交出去，我们还要好好审审他。”

“这可能要花些时间。”

“到时候再看吧。”

亨德利微笑着说，杰克只能说这微笑稍显邪恶。

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那架湾流飞机已经做好了起飞前的准备工作，舱门已经打开，舷梯也已放下。杰克和克拉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亨德利和格兰杰握了握手，然后登上了飞机。副驾驶在舱门口等着他们。“随便坐。”他拉起舷梯，关上并锁住舱门。“我们五分钟之内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十分钟之内起落架就会收起。冰箱和小酒吧里有食物和饮料。”

杰克和克拉克走向机舱后部。坐在最后一排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里奇·帕斯特纳克医生。

“格里没跟我说太多，”帕斯特纳克说，“请告诉我你们有足够好的理由，让我这大半夜的从东部飞到西部。”

克拉克笑着说：“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医生，不过我认为这次旅行绝对是值得的。”

他们在空中飞行了四小时零二十分钟。由于向西飞越了四个时区，因此从时间上看，他们离开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到降落在北拉斯维加斯机场只花了二十分钟。当然，杰克理解这一现象，但对于世俗世界这种超现实的灵活性，想太多的话会让人头疼。

在打瞌睡的间隙，他和克拉克分析了这次罗森号的任务，谈论着棒球，还翻遍了冰箱和小酒吧。帕斯特纳克坐在自己座位上，偶尔小睡一会儿，但大部分时间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窗外。杰克知道，他脑子里装着太多的事。这个人在那个可怕的九月的上午失去了自己的兄弟，而八年之后，他正飞越大半个美国，去和策划那起事件的人见面。不过，“见面”这个词好像不是很合适。杰克不愿意任何人——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面对帕斯特纳克为埃米尔准备的那些东西。

飞机停了下来，引擎声慢慢减弱。杰克、克拉克和帕斯特纳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向舱门。副驾驶从驾驶舱出来，打开舱门，放下舷梯。“医生，你想让我们现在就把你的设备送到地面运输中心去吗？”

“不用，我们要等等看。”

在停机坪上，克拉克问帕斯特纳克：“什么设备？”

“我的专业设备，克拉克先生。”帕斯特纳克表情严肃地说。

一辆摆渡车把他们送到机场地面运输中心。十分钟后，他们驾驶着一辆福特小型货车沿着牧场大道向南行驶。之后，他们把车开进麦卡伦临时停车场，并找到了一个车位。杰克接通了多米尼克的手机。杰克问：“你们已经降落了吗？”

“五分钟前到的。你们在哪儿？”

“我们马上来接你们。”

查韦斯和多米尼克把他们的包扔进后备厢，然后钻进了车。他们互相问候了几句。查韦斯说：“约翰，没想到你会开着这种接送小朋友的车。”

“少贫嘴。”

克拉克发动汽车，向公路开去。

他们只花了十五分钟，就来到了高档住宅区。在查韦斯的指引下，克拉克没有停车，直接从那栋房子前面经过，然后拐了个弯，回到小区的入口。他把车停在停车标记旁，关掉了车头灯。

“离日出还有两小时，对屋内的情况没有更多的情报，对吗？丁。”

“哈迪看见里面有车库、厨房，还有起居室。就这些。”

“警报系统呢？”

“他不记得见过任何小键盘之类的东西。他说埃米尔有一个名叫塔里克的保镖。相貌普通，中等身材，棕色的头发。他的双手有烧伤的痕迹，哈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么说房子里至少有两个人，”克拉克说，“埃米尔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摸过枪了，但我们还是不能大意。有问题吗？”

没人说话。

“我们悄悄从车库的侧门进去，然后进入厨房。分成两个小组。你们觉得有必要重新分组吗？”

查韦斯说：“没有。”

杰克注意到多米尼克稍稍低下了头，朝车窗外望去。克拉克问道：“多米尼克？”

“我们俩合作得不错。我在情绪上有点儿失控，但我们已经解决了，对吗？”

丁点点头。“可以行动了。”

“好，”克拉克说，“两个小组，标准的房屋清理行动。不能放走房子里的每一个人，但埃米尔是我们的主要目标。能不开枪最好。在这样的社区，警察五分钟之内就会赶到。医生，请您留在这里待命。我们完事后会通知您的。如果车库里有位置，就把车开进去。如果没有，就把车停在车道上。”

他们把车停在街区的尽头，然后朝那栋房子走了过去。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皓月当空。外面有些凉，只有在夜晚的沙漠中才会有这样的凉意。

克拉克走在前面，沿着车道来到侧门。门锁是个旋钮，他花了四十秒打开了它。他们进入了车库。多米尼克走在最后面，他轻轻地关上了门。车库是空的。没有车。他们静静地站在那儿，足足有一分钟，听着周围的动静，让眼睛适应一下房间里黑暗的环境。

克拉克走向厨房的门，试了试门把手。他扭头看了看其他人，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掏出了枪。克拉克转动门把手，停了一下，听了听动静，然后把门推开了。他在门口站了二十秒，检查了门框，仔细听了听，确认一下有没有警报控制器发出嘟嘟的声音。房子里很安静。厨房和吃饭的地方在右边；左边穿过一道拱门是一间起居室。

克拉克进门后闪到了右边，杰克跟在后面，多米尼克和查韦斯向左走向拱门。克拉克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开始搜查整个房子。厨房另一头是一扇开放式的门，门外是一条走廊。克拉克从拐角伸出头向外瞥了一眼，在他左边十英尺的地方，查韦斯的脑袋从另一个拐角冒了出来。这条走廊一直延伸到克拉克的右边。有三扇门，走廊两侧的墙上各有一扇，走廊尽头有一扇。克拉克做了个手势，让丁和多米尼克负责左边那扇门。他们俩走上前，克拉克和杰克悄悄地来到右边那扇门前。两个小组同时进入左右两扇门，十秒钟后又出来了。两个房间都是客卧，而且都空着。

克拉克、杰克、查韦斯和卡鲁索一起聚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克拉克做了个手势：两组人，分别负责右边和左边。其余的人点点头。克拉克试了试门把手，然后转动把手并点了点头。他们进门后，分别闪到左右两侧，举起枪搜寻着目标。克拉克举起自己的拳头——停——然后用手指了指床上被子下的一个隆起物。他用手指了指查韦斯，又指了指壁橱。杰克检查了壁橱，摇了摇头。

克拉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杰克和多米尼克站在床尾，丁来到床的另一侧。四个人都用枪对准被子下那个人形的东西。克拉克把枪插进枪套，打开微型LED手电筒，抓住被单的边缘，猛地把被子拉开。

他骂了一句，“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