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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死亡气息  作者:吉勒莫·阿里加

吉卜赛人一路驾车到水坝,将小货卡停在路肩,引擎熄火,然后躺在驾驶座,回味着加芙列拉的每个香吻。这女人真令他神魂颠倒,他也令对方疯狂,但吉卜赛人知道,自己将有好一阵子无法回到洛马格兰德。他必须静候佳音,确定镇上的纷扰都结束了再回去。

他下车走到水坝上。脚踝、额头、手臂与手掌全是抓痕。他褪去上衣,把衣服揉卷成团,藏在草丛下,然后跳入温热的水中,用泥巴擦拭身体,顺便替伤口消毒,同时打消心中的欲念。一大群小水鸭振翅疾飞,低掠过水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吓了一大跳。“狗娘养的畜牲,”他想,“昨晚那家伙还真是穷追不舍,真把我给吓坏了。”

吉卜赛人将涂抹在身上的泥巴硬块冲洗干净,玩了玩水,试着徒手抓几条鱼,把自己逗乐。然后他离开水坝,用衬衫擦干身体,套上长裤。他可不想光溜溜跑来跑去:现在是周日清早,很多家庭会趁这个时间一起出游,路上行车来来往往。随后,他靠倚一块支撑水坝的基石,昏沉沉地睡着了。

几乎没人知道他的本名,他叫何塞·埃切韦里·贝里欧萨巴,大部分人只管叫他吉卜赛人。他在坦皮科自治区出生,父亲是个巴斯克[巴斯克人(Vasco),西南欧的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西班牙的比利牛斯山脉西段和比斯开湾南岸,其余分布在法国及拉美各国,属欧罗巴人种地中海类型。]水手,跟一个艾利特冰果室的女服务员生下他这个私生子。他从父亲那继承了高大的身材、碧绿的双瞳,另外也遗传了母亲宽阔的骨架、清晰的线条、发达的肌肉,以及与她如出一辙、不向命运低头的气魄。

早在青少年时期,吉卜赛人便开始与已婚妇女有染。他从不理解自己为何有这种奇特的偏好,他的朋友倒是替他辩护,认为是因为他母亲自始至终都没能结婚的缘故。十五岁时,吉卜赛人惹火了一个有妇之夫,对方持刀将他砍得浑身是血。其中五刀砍在他背上,伤口深可见骨,但他仍勉强挨住。伤势痊愈后,他便一辈子扛着那些骄傲的刀疤活下去。

三年后,他又搞上一个海关人员的妻子。他们在床上被女人的丈夫逮个正着,对方用一把点32口径勃朗宁手枪,朝他胸口狠狠开了三枪。

伤愈后,吉卜赛人誓言此仇非报不可。他打听射杀他的男人躲到坦坡雅城,跑去那儿堵人却没找着,反倒遇上一名卡车司机,对方介绍他做居家用品流动摊贩这一行。此后,他就在村与村之间四处奔走,给自己起名“吉卜赛人”。

日子久了,他发现卖些台湾制造的走私小玩意儿挺有赚头。每卖一口平底锅他就能赚两倍钱,每卖一块石英表还能为他带来六倍利润。虽然他还需要分一杯羹给巡警、州司法人员、联邦司法人员、市府长官与合作农场的代表们,但获利仍属可观。

他的存款足以添购一部加装后车厢的道奇小货卡,加上在坦皮科自治区盖一栋小屋。然而,他总是居无定所,经常开车夜宿荒郊,或者用货品跟人换取住宿和食物。他每年固定到洛马格兰德两次,一月某个午后,他和加芙列拉勾搭上了。从那时起,他开始每月造访洛马格兰德一次。

在洛马格兰德镇,他寄宿鲁蒂略·布埃纳文图拉家中。鲁蒂略是一名老农,双目失明,多亏吉卜赛人送他一台随身听,让他找到驱散黑暗的新方法。为了报恩,鲁蒂略提供吉卜赛人一个可以落脚的栖身之所,外加一份诚挚的友情,但不供食,因为鲁蒂略得靠一窝母鸡勉强糊口,算算也就十来只母鸡,自己也是拮据度日。他们情真意切,只有老农夫知道吉卜赛人为何这么喜欢回洛马格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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