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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危险的斜面 作者:松本清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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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关利江对秋场文作热情高涨的时候,正是沼田仁一受到冷落的时候。考虑到西岛卓平会来,晚上八点以后,野关利江禁止他打电话给她。那段时间,沼田仁一确实是控制住了自己,可其他时间即便他多次打电话给她,野关利江也大多不在,其中也有显而易见的假装不在。 沼田仁一明白自己被抛弃了,同时也直觉到女人有了别的情人。能让野关利江那么投入的,一定是一位比她年长的男人,年轻的沼田仁一因那个看不见的男人而产生了挫败感,以及对那个男人的憎恶感。 沼田仁一对那个男人姓“YOSINO”深信不疑。 “傻瓜!” 野关利江虽然对他的猜测一笑而过,但是他越来越确信自己的推测。 不过,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野关利江在麻布的高阁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一个男人会去她家,她好像也不会和男人一起出去。 沼田仁一觉得,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她的金主西岛卓平公司的职员。这个想法看似离奇,但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有其他的可能。职员与会长情妇私通,看似不合情理,不过,如果只有她和西岛卓平这两个关键人物的话,只能从西岛卓平周围的人来排查。 沼田仁一向在西岛电机文书处工作的校友借来了西岛卓平所经营的各公司的职员名单。 “你看这种东西干什么?”叫小桥的男性校友问道。 “想到个人,找找看。”沼田仁一敷衍道。 “对了,你们公司有个叫吉野的人吗?” “吉野?” 小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我没听说过这个人。我是文书处的,如果有这样名字的人,应该会记得,可是没有印象啊。可能是西岛系统其他公司的职员吧。这份名单应该连临时雇员都包含在内的。” “是吗?谢谢。” 沼田仁一非常用心地查看了各公司的员工名单,可姓吉野的人似乎较少,没几个同姓的。他把仅有的姓“吉野”的几个人一一拿来查看,发现他们有的在大阪或福冈的分公司,有的比他还年轻,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那么,那个名字真的是“良子”这个女人的名字吗?不,不是的,那一定是一个男人的姓氏。野关利江那时候喊出的那个名字,是源自激动的一种神经错觉,或者是一种习惯。这么想来,沼田仁一感觉出对方是一个比自己更能让她陶醉、与她约会更加频繁的情人。 沼田仁一神经高度紧张,焦躁不安,就连工作都心不在焉了。他被妄想和嫉妒折磨着,脸色愈发苍白,心脏如同奔跑时一样,“怦怦”跳个不停。野关利江的爱情像海水一样退去,从他身上不断地减少,慢慢枯竭。而退去的部分正汹涌地流向其他男人,打着旋儿地奔涌着。 “好吧,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他想。 沼田仁一有时蹲在野关利江位于麻布的家门前,有时在那周围徘徊,多次企图瞅着她外出时尾随跟踪。但是,野关利江总是让女佣帮她预定好出租车,在家门前坐上车。这附近公交车较少,沼田仁一没法跟在她后面。另外,他也不知道野关利江何时会外出,所以也没法雇好出租车在附近等待,也没有那么多钱去那么办。他还要去公司上班,时间受限。最终,他的监视和跟踪失败了。野关利江要么待在家里没出来,要么出门了压根儿不在家,要么在家门前直接坐上出租车一走了之,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怒火中烧,血液倒流。 野关利江厌烦了沼田仁一,她的热情一点点地冷却。最后,她寄来了一张明信片,真的逃走了。野关利江藏到了一个沼田仁一看不到的地方。明信片上写着:不要找我。那意思既可以理解为“找也白搭”的绝情,也可以理解为“请让我保持这样的生活”的哀求。野关利江一定是跑到了情人那里,就在某一个屋檐下生活着。但是,沼田仁一却没法找到线索。她也许就在东京市区,也许去了外地。 冬去春来,季节更替。樱花开了,人群聚集过的地方,地面上落满了脏乱的花瓣。静静的细雨落到花瓣上,一场春雨一场暖,春雨呼唤着暖和的天气。 四月过半,秋场文作接到独自去九州的福冈分公司出差的命令。那是因为他很久之前在工作上频频提议的一个方案,总算得到了上司的认可。出差被安排在两天之后。 “原来是今天啊。”到了那天,当秋场文作临行前去告辞时,上司说道。 时间是四月十九日。上司在秋场文作拿过来的出差计划表上盖了章。他看着表低声自语道: “哦,坐‘筑紫’啊。” 发往博多的特快列车“筑紫”,二十一点三十分从东京出发,预计在第二天十九点十八分到达博多。秋场文作的计划表上那样写着。 “你是第一次去博多吗?” “嗯。” “那里可是鸡肉汆锅的发源地。那家店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曾经在一家能看见海的料理店里吃过。那家店景色也很美,料理也好吃。估计分公司会举行欢迎会招待你,你可要吃得肚子都鼓起来啦!” 秋场文作在上司面前露出了恭敬的微笑。 当晚,四个主任级别的部下在东京站为他送行。毫无疑问,九点三十分火车开动之后,他们就会跑去银座等热闹的地方喝酒。为他送行是一个很好的聚会借口。 发车之前,他们在月台上闲聊着。周围的旅客行色匆匆,他们却轻松兴奋地聊着天。 “听说会长最近心情很不好啊。”一个主任跟同事说道。 “他的心情一直很不好,听说最近更差了。大概是麻布情妇逃走,他受到打击了吧。” 大家都笑了。野关利江两个月前失踪的事,已经悄悄传开了。大家一致认为,野关利江有了年轻的恋人,两人私奔了。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秋场文作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侧耳倾听着。现在,他也是背对着即将乘坐的二等列车特别车厢,抽着烟,眼睛看着别的方向,耳朵留神听着部下的话。 “部长,您不知道吗?”一个人问道。 “知道什么?” “会长的心情。您不是去会长府上参加早上的企划会议了吗?” “我可不太清楚啊,我毕竟是坐在末位坐席上的,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呢。” 秋场文作是在回避问题。实际上,西岛卓平在会议上怒吼是司空见惯的事,确实看不出其他什么变化。自野关利江失踪以来,最用心观察西岛卓平变化的就是秋场文作。即便是从末位坐席上观察,他也只能看出这位七十岁的会长依然专注于公司事务、新企划和经营业绩。秋场文作大为赞叹,同时也悄悄地放心了。 “听说,麻布那个女人的对象是比她还小的年轻男人。”一个在公司里有“消息通”之称的头发稀疏的男人说道。 “我是从麻布的一个女佣那里偷偷打听到的。她说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经常给她打电话。因此,警察估计那个男人就是麻布的利江小姐的对象。” 秋场文作脸上故作平静,竖着耳朵一字不漏地听着。 “是吗?警察为什么要调查这种事呢?”另一个人问道。 “这个嘛,因为会长也还是担心她啦,好像已经发布寻人启事了。还有,利江小姐的失踪也许并非是单纯的离家出走,也就是说,她可能在什么地方被杀害了。” 就在大家听得眼睛放光的时候,发车的铃声响了。秋场文作从他站着的地方挪了挪身子。 “各位,让大家陪我到这么晚,实在不好意思。我走了。” 众人也忙乱地纷纷向他行礼,说着“一路顺风”“您辛苦了”之类的话。 秋场文作在明亮的灯光下,坐到了二等列车套着白色椅套的座椅上,他透过窗户向送行的人挥手道别。 列车远去之后,送行的人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空虚感中,为了填补这种空虚,他们朝银座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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