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源还是左支右绌

我的温柔是锋芒  作者:李若楠

工体一带是年轻人喜欢聚会的地方,有好几家酒吧堪称惊才绝艳。张雨齐就挺钟爱dLounge,有时候喝酒也来这里,酒吧中世纪旧教堂的装修风格总让他想起在英国威斯敏斯特教堂外看鸽子的那些日子。工体里面有家西班牙餐厅,也能喝酒,据说是一个歌星开的,经常能听到一些特别棒的音乐,音乐抒情而不嘈杂,适合吃饭,也适合聊天,张雨齐和刘一玻、刘一璃都很喜欢这里。

刘一玻已经到了。他把车停在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所以,一进工体,张雨齐就看到了他的大吉普,也就把车挨着停在了他的旁边。刚想打电话,就看见刘一玻从车上下来,颠颠地跑到张雨齐车的副驾驶外边,替倪可欣拉开了车门。

“欢迎倪大领导光临。”他笑容可掬地一弯腰,把倪可欣搞得很不好意思。

“我啥时候成了大领导啦,你提拔的呀?你看我穿着运动服就来了。”倪可欣边下车,边笑着说。

“穿运动服好呀,青春靓丽,朝气蓬勃,英姿勃发。”刘一玻耍着嘴皮子,把他会的成语全用上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见了倪总助这样的领导你的腰就弯到脚脖子了,要是见到市长部长的你还不得趴在地上啊。”张雨齐看刘一玻一直在倪可欣面前献殷勤,就打趣他。

“那可不一样。”刘一玻一边作势要扶倪可欣,一边摇头晃脑地说,“咱这腰,只对美女弯,可欣是国色天香,让我趴地上啃泥都乐意呀。”

倪可欣笑着推开刘一玻伸过来要扶自己的手,说:“这话我听着受用,权当是恭维我了,扶就不用了,你这一扶,好像我是老太太似的了。”

“就是嘛,这殷勤献得都让人感觉肉麻了。说正事,咱们去哪儿?”张雨齐冲刘一玻说道。

“西班牙餐厅,订好了。”刘一玻豪迈地拍了拍胸脯,说,“我今天有好事,发了笔奖金,正好可欣来了,我请客,咱们喝好酒。”

“当然是你请客啦,你把我们忽悠过来的。”张雨齐也没客气。

因为是熟客,刘一玻又打过电话,餐厅给留了一个靠窗的桌子,既方便说话,又能欣赏到餐厅里歌手的演唱。

“来瓶瑞格尔侯爵,要年份好的。”刚一坐下,刘一玻就先把酒点上了。

张雨齐看着刘一玻,笑着说:“挺舍得出血呀,总觉得你不怀好意似的,来瓶‘皇家珍藏2003’怕也是可以的是吧。”

“No problem.”刘一玻豪气地说,“咱们一瓶一瓶地来,今天这里的好酒都让可欣妹妹尝一遍。”

“我是你姐。”倪可欣笑着看这两人斗了半天嘴,制止道,“咱们三个又不是要来这里喝酒的,赶快商量正事吧。我也不能太晚回去,明天还有一大堆事呢。”

倪可欣不饿,张雨齐也吃不下什么,刘一玻似乎已经吃了些东西了,菜就点得简单,三个人就着pata negra喝酒。张雨齐对刘一玻说:“你不是有赵德秋的情况吗?说说看,有什么线索?”

“这个线索,倒不是与赵德秋有直接关系,但我觉得说不定有什么关联。”刘一玻喝了一口酒,拉低了声音说,“我现在不是跟着王律师做一个高利贷的案子嘛,认识了一群涉及此案的人,你俩可不知道,这高利贷涉及的人太多了,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不少还是北京的老住户,有特别强烈的发财梦,为了赚钱,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跟赵德秋也沾不上边呀,这还叫线索?”张雨齐一听,挺泄气,就打断他说。

“你着什么急呀?听我说呀,”刘一玻显得很有耐心,说,“有一个老欠债户,到处躲债,给我讲了一个事,我觉得说不定与赵德秋有关。”

倪可欣和张雨齐一听,都来了精神,两人不约而同地趴在桌子上,竖起了耳朵。“这个人也曾经风光过,我查着了,确实有过钱,后来不行了,总被骗,骗来骗去,他也去骗别人了。他跟我聊天时说呀,他其实起步挺早的,如果他的那个科技公司没破产,说不定也会跟永惠似的这么牛逼了。哦,对不起,可欣,我说脏话了。”

倪可欣正听得有劲,忙摆手,意思是没关系的。刘一玻又喝了口酒,接着说:“我一听他提永惠,就来精神了,我就赶紧多问几句呀。他说呀,他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也不需要什么技术,挺能赚钱的,曾经有个人找过他,要卖给他一项技术,说是永惠就靠这个,要价特别高,他就没同意,他说要是当时买下来,那他不就发达了嘛,那时候他规模比永惠还大呢。我就问,那人叫啥呀。他说人家是偷偷地卖,当然不肯说名字了,人什么样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是在那个人车里谈的,那人开着一辆皇冠轿车。张雨齐,你想想,当时你爸坐的就是皇冠轿车呀,你说这人会不会就是赵德秋?”刘一玻说得很激动。

“可是,他就是一个司机,哪有什么技术卖给人家呀。”张雨齐纳闷地说。

“所以,我才觉得这是个线索,又不像个线索,可欣你说呢?”刘一玻看着倪可欣问。

倪可欣叹了一口气,说:“也不能说不是条线索,但确实证明不了什么,似乎跟车祸的关联也不大。如果是赵德秋,只能说明他是个吃里爬外的人,董事长最恨这种人了,可这就越发解释不了董事长为什么要汇钱给赵德秋的妻子了。你们说是不是?”

“如果坐实了姑妈确实汇款给赵德秋,那问题就很严重了,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的,姑妈当董事长时,赵德秋已经不在公司了。你们第一次去见赵德秋,不是一开始谈得还挺好的吗?他是听到你们打听陈慧兰,才惊慌把你们赶出来的,那说明什么呢?”刘一玻说着,看了看张雨齐和倪可欣,两人都没有吱声,他又接着说,“那说明他不想让你们打探陈慧兰的事,对不对?他跑路了,他躲了,那不就说明陈慧兰身上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那咱们就继续查这个陈慧兰,董事长应该是不止一次汇钱给她。”倪可欣先明白过来了,说。

“对嘛,这个小鬼很聪明的嘛。”刘一玻说得正得意,还像个领导一样去拍了拍倪可欣戴着棒球帽的脑袋。倪可欣不喜欢这样,正要表示不悦,忽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哟哟哟,干什么呢?还动手动脚的。”一声叱责,把三个人都惊在座位上了。刘一璃一手卡着腰,一手拍着桌子:“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呀?”张雨齐先缓过神来,赔着笑,说,“不是找同学玩去了吗?”

“还好意思问我,您不是加班吗?”刘一璃撇着嘴,模仿张雨齐的口气说,“我去外边取一份材料,一会儿还要回公司,不信你去倪可欣办公室看,她肯定还没走呢,等着要用呢。鬼话,加班加到这儿来了?陪温柔多情善解人意的女上司下馆子来啦?”

张雨齐怕倪可欣脸上挂不住,忙制止刘一璃道:“加班也不能加一晚上呀?干完活总得吃饭呀,都是年轻人,下了班大家喝喝酒聊聊天嘛,这有什么呀?”

“哟,您不说我还没看,还喝着酒呢,这酒成色还真不错呀。”刘一璃伸手端起张雨齐跟前的酒杯,尝了一口,啧啧赞叹道,“张大公子真慷慨大方呀。”

“是我慷慨,今天哥高兴,我请客,你别疯疯癫癫地来搅我的局,让我在雨齐和可欣面前丢脸。”刘一玻觉得如果只有张雨齐在,由着妹妹闹也无所谓,毕竟,有倪可欣在呢,脸上自然就有些挂不住,他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说。

“真的?开DOC级的酒?他请客?”刘一璃看了一眼酒瓶子,又扭脸瞪着张雨齐。

张雨齐也是怕刘一璃闹得过分,让倪可欣难堪,就想着调和一下气氛,他一边悄悄地给刘一璃使眼色,一边笑着说:“他有好事,自然是他请客了。”

倪可欣正为刘一玻拍他脑袋又羞又怒呢,因为喝了酒,白色棒球帽更映衬得绯红的脸艳若桃花。刘一璃看向她时,她有些不好意思,就低下了头。

刘一璃却会错了意。

她看到了刘一玻对倪可欣的亲昵,听张雨齐说刘一玻有“好事”,又见哥哥破天荒地豪迈请客,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立即觉得自己看出了端倪:这是不是张雨齐在给刘一玻和倪可欣拉纤呀。

想法一旦开了岔,就会一直偏下去,越聪明的脑瓜,那岔儿开得就越发缥缈无际了。

三个人的神情又都神秘兮兮的,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可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呀。她反应也快,冲张雨齐诡秘地一笑,又推了一把刘一玻,说:“美得心里乐开了花了吧?挪挪你这个大屁股,给我腾点地方,我要跟可欣姐姐坐一起。”

倪可欣是何等的聪明呀,她当即就明白刘一璃想到哪里去了,她用眼乜斜着张雨齐,手却递给了刘一璃,拉着刘一璃,笑着说:“来,一璃坐,坐姐姐这边,看这两个男人咋表演。”

刘一璃从醋味十足突然变得欢天喜地,张雨齐自然也不是傻瓜,他明白这一定是刘一璃误会了,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不好,又会惹得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奶奶闹腾。他苦笑地看着倪可欣,倪可欣也看着他,却是一脸坏笑,大有幸灾乐祸,一副不怕事大的神情。

刘一玻似乎没有那么敏感,他看妹妹突然像个小乖猫一样坐到了倪可欣边上,就一边张罗着拿筷子,一边装作很关心地问:“是呀,大苍蝇说你找同学玩去了,我们才没叫你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呀?”

刘一璃端了个空杯子,说:“给我倒点酒呀。”在张雨齐脸前比画着,接着说,“我和同学吃完后,本来想找地方玩去呢,一进工体,就看见你俩的破车停在一起,又那么明显,肯定你俩在这里鬼混呢。我就撇下她们来抓你俩了,没想到可欣也在。嘿嘿!这就更好了,更好了!”

刘一璃一来,就没法再商量车祸的事了,张雨齐怕倪可欣第二天还要忙,就提议说:“咱们也差不多了吧,明天还上班呢。”边说着,眼睛自然看向倪可欣。

刘一璃却不干了,嚷嚷道:“不干,不干,我刚来你们就走。”她像个孩子似的,摇晃着倪可欣的肩膀,央求道,“可欣姐,你们不能这样,我一来你们就走,再待一会儿呗,就一会儿,你说说这个大苍蝇,他可讨人厌了。”

倪可欣早就有走的意思了,被刘一璃这样一央求,反而说不出口了,就笑着问:“凯文还有这么一个雅号呀,你给他起的?苍蝇能不讨人厌吗?还是个大苍蝇。”张雨齐觉得她肯定是话中有话了,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独自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大口。

“他叫大苍蝇,”刘一璃又指了指刘一玻,说,“他叫大面团儿。你说他像不像个大面团子呀,我哥人挺好的,脾气可好了呢,绝不会欺负你,他也不敢,有我呢,我叫小蚊子,专叮他这个大面团子。”她的意味就更加明显了,连刘一玻都听出来了,得意地咧着大嘴哈哈笑。

倪可欣可不是省油的灯,见刘一玻笑得不怀好意,她就一语双关地说:“看你们三个这名字,咋跟进了个脏、乱、差的小饭馆似的,又是苍蝇飞,又是蚊子叮的,这面团子呀肯定是又馊又臭,卖不出去的。”

倪可欣绕着弯子表明自己的态度,张雨齐当然明白,刘一玻也自然听得懂,但刘一璃向来以戏谑张雨齐为儿女情长之乐事,倪可欣嘲讽哥哥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反倒成了她认为的这场爱情的开场白。她一边开心地喝着酒,一边不停地冲刘一玻举着拳头,做着鬼脸,暗示他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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