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小说更有趣?

无比芜杂的心绪  作者:村上春树

肖恩·威尔西的《人生多美好!》,我读的是原著,觉得非常有趣,便推荐给新潮社,得以翻译出版。因此由我在《波》(2010年1月号)上写这么一篇介绍。肖恩后来受邀请到日本游玩,兴尽之后才回去。皆大欢喜。他是个开朗进取的美国人。

以前接受过美国文艺杂志《麦克斯威尼》的长篇采访,采访者就是本书作者肖恩·威尔西。然而是以电邮往来的形式进行采访的,没有直接见过面。过了一年还是两年,这本书的样书寄到了我这里。哟,到底是什么书?我心想。就在飞机上哗啦哗啦翻阅起来。谁知居然十分有趣,让人难以释卷。

我手头的这本书里,至今还夹着美国西北航空波士顿至圣保罗的机票,充作书签。日期是二○○六年五月。这是本相当长的书,但我记得读得很顺,没花多少时间。要问为何读得那么起劲,理由一清二楚。非常好读,非常好笑,还是个令人心酸的故事。这样的书不管有多少本都会读得很顺。

这本书要按体裁论,应当算作“回忆录”,亦即不是虚构,而是作者(1970年生)自传一类的作品。不过在阅读过程中,令人疑心“真有此事?”的事件层出不穷,渐渐难以辨清虚构与非虚构的界限。于是心下感佩,给威尔西发了一封电邮:“读你的书,分明不是虚构,却像在读狄更斯的小说一样。有趣极了。”回信立即来了:“我第一次听到如此让人高兴的评语。”但这绝非奉承,而是我的真实感受。“后面到底会怎样呢?”一心只想逐页读下去,读完一本,便留下淡淡的人生哀愁。

简单说说这本书的内容。父亲是个大富豪,母亲是个美人兼著名专栏作家,在旧金山的大宅第里过着幸福生活的肖恩,因为父母忽然离异而坠入不幸的深渊。从此便受到继母典型的恶意刁难,生父的冷漠无视。生母则为了社交与和平运动忙得不可开交,一心只想拿到诺贝尔和平奖,根本无暇顾及儿子。肖恩挨个去念全美各地的寄宿学校,但不管到哪儿都受人欺侮,或是遭遇倒霉事。学习成绩急剧下降,对自己丧失信心,迷恋上滑板,沾染上毒品,被送进不可靠的矫正机构,甚至还有正宗的少年院。典型的失足少年,坏学生……这么一写倒像是十分阴暗的故事,但一个个小插曲却滑稽好笑引人入胜,不知不觉便笑着读完了全书。关于对行为毫无自觉的大人是如何深深伤害孩子的心灵,本书也是十分宝贵的例证。

不过快到结尾时,他被送进意大利的特殊机构,在那里出乎意料地得到拯救,最终得以重塑人生。在这一部分他举出爱读之书《挪威的森林》,说明获得拯救的情形。没想到我的书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说实话,这书能对肖恩起过作用,我觉得非常高兴。详情请看本书。这是本值得一读、相当与众不同的书。比小说更有趣……尽管我不情愿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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