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让多姆兄弟(1932)

误火车  作者:马塞尔·埃梅

我到勒阿弗尔生活已有两年,给阿尔弗雷德·勒让多姆先生当秘书。这位大学者付给我三百法郎月薪,他终生致力于研究,在拉丁文动词变位中,动名词退化的问题。到了七十二岁上,他已经详尽阐明了四十三种假想,不过据他说,他就要达到目的了。每月薪金三百法郎真够低的,不过老实说,通信并不多。

勒让多姆先生只有两位通信人:一位是住在夏多鲁的年轻堂妹,他总是亲笔回信;另一位是收税官。

一天早晨,收到从美洲寄来的一封信,我拆开信,读到下面的内容:

我亲爱的哥哥:

我们分离了四十八年,对我来说,仿佛过了整整一个

世纪。很快就要见面了。你深情的兄弟。

杰罗姆

我将这封信收进通信卷宗里,当即拿给老学者。

“佩罗奈先生,”他对我说,“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是我的小堂妹珠儿玛从夏多鲁发来的。她星期天傍晚到达。您告诉奥尔唐丝,收拾好粉房间。对了,佩罗奈先生,您对我说一说,您给我的通信分类的工作,进行到了什么地步。编排得合理吗?”

“是的,先生。我正好想要问您呢,可否新开一个卷宗,因为刚接到一封信,不是您往常的通信人寄来的。”

我随即将来信递给他,他打开信看了。

“哈,哈……我兄弟的一封信,四十七年前,我就以为他去世了。我是说去世了,因为我继承了一大笔钱,是他放在他的公证人那里的。可以肯定,在一定程度上,杰罗姆是有备而来,要求归还他那部分财产。您说呢?”

“的确,我也认为……”

“对吧?因此,从今天起,就有必要采取谨慎措施。您也会理解,我不得不压缩您的薪酬。由于我未来打算提高您的待遇,所以我只从您的月薪里扣除五十法郎。”

“噢,先生!”

“别,别,不要感谢我。您有资格涨薪。”

到了星期天,我正在自己的房间,忽然听见清亮的咯咯笑声响彻整幢房子。我走到楼梯平台,俯向栏杆,瞧了一眼门厅,不料手中刮胡子的肥皂滑落了。刮胡子的肥皂从手中失落,是一见倾心最通常的一种反应。必须首先交代一句,珠儿玛,从夏多鲁来的这位小堂妹,真是美若天仙。我从二楼的平台上得到的还只是俯瞰的印象。过了一刻钟下楼,我才得以赞美她那肌肤的鲜艳、她那双大眼睛的性感:略微斜视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和忧郁的心照不宣。她的秀发偏疏,但是梳理得当,突显了她那略高的鼻子轮廓和下巴颏儿的高傲线条:她的下巴颏儿因脖根的肉感褶纹仿佛成双了。她那谦谨的神态彰显了她举止的灵活,又因极不明显的跛行,举止平添了几分优雅。

“珠儿玛,”勒让多姆先生说道,“我向您介绍,我的雇员,佩罗奈先生。”

“先生,”我反驳道,“我不是您的雇员,而是您的秘书。两者之间是有差异的。我尤其注重分寸和尊严,对这种差异的敏感性,怎么讲都不为过:把天下的黄金全摆在我面前,也绝难让我答应成为您的雇员。”

珠儿玛神态严肃,注意听我讲,垂下的肥厚嘴唇湿润,仿佛挂着甘露。勒让多姆先生看得出来,她并不赞同他的方式,他不免恼火了。

“佩罗奈先生,”他又说道,“现在我通知您另寻高就。因为,珠儿玛要在我这里住上一整年,她完全胜任您的职务。”

珠儿玛则反驳说,不应该打这样的主意。她讲话充满了热情,也善解人意,勒让多姆先生被说得心活了。

“好吧,”他对我说道,“留在我这儿做事吧。不过,留下您,既然违背我的意志,我就取消给您涨的薪金。从今天起,我每月付给您二百法郎。”

有点面包和巧克力,情侣的日子就能过得很好。我习惯每天早晨在珠儿玛房门口放一束鲜花,还附上一句讨人喜欢的格言,几乎总是写成诗句。珠儿玛却从未暗示她很喜欢。一天早晨,我从她的房间旁边经过,看见阿尔弗雷德·勒让多姆先生推开房门,手捧的竟是我送的那束玫瑰花。

“我亲爱的孩子,”他说道,“我赶去折来这几株玫瑰,好迎接您一觉醒来,不过,这些玫瑰看到您青春的玫瑰,便黯然失色了……”

第二天,我认为我送的鲜花应该亲手交到珠儿玛手上。几分钟之后,勒让多姆就叫我去他的书房。

“我要把您赶出门。”他开门见山,对我说道。

“先生,”我回答,当时我真想用我的笔杆戳死他,“先生,您知道,您的工作多么紧紧地把我拴住。我当秘书,如果不尽心而失职,那就按照您的意愿办。我会离开这里,还祝愿上天保佑您完成最后的假想。可是,您要考虑到,我准备弥补自己的过错,如果您肯收回成命,那么从明天一早起始,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秩序。”

“佩罗奈先生,我担心我们之间前几年的那种默契已不复存在,如果我再录用您,那就只能将您的月薪减半。对一个行为端正的年轻人,只要稍微懂点哲学,月薪一百法郎,也还算是说得过去。”

十一月底,勒让多姆先生的兄弟又寄来第二封信,通知他将于十二月初抵达勒阿弗尔。

“威胁越发清晰了,”老学者说,“因此,您会认为您的月薪理应减到七十五法郎。面临危险,我们要齐心协力,这至关重要。”

我很快陷入赤贫的境况。我往珠儿玛门口摆放的鲜花,只能是十苏一把的三色堇了,而勒让多姆先生为此还总发脾气。

一天早晨,我干劲十足,投入工作,十分钟便完成了分拣归类的活儿,我本来打算干上半年。于是,头脑空闲下来,我可以考虑自杀了。

正值十二月份,天清气朗,阳光灿烂,从悬崖顶上投海,在我看来比什么自杀方式都更漂亮。我意已决,便写了一首十四行诗,优美而情调忧伤,题赠给珠儿玛。我把它装进信封里,在我的记忆中,最后一节这样吟道:

然而死亡穿上乌木底鞋防湿,

在平行面通道的门拱下微笑,

朝木质顶头喷出鲸波的冷气。

我还给警察局局长写了一封匿名信,指控勒让多姆先生卑劣地谋害了他的秘书,将其尸体从罗什-博苏岩顶推下去。将近九点半,我从一道暗门出去,走上田野。

微微刮着小南风,轻雾笼罩着罗什-博苏岩顶。我爬上了预定地点,心中不免一阵气恼:一位老先生正在悬崖上,戴着单片眼镜俯瞰大海深渊。我冒昧地告诉他:我利用十二月份的这个大好天来自杀。老人回了个触帽礼,没有分神,继续观望,只是礼貌地回答:

“但愿我在这儿并不妨碍您,先生。我不会那么不识趣地注视您。”

我听他这么说,也就打消了拘束感,后退了几步,以便跑起来更好跳下去。这时,那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沓子千法郎钞票,抽出一张,举到头顶,松手飘向虚空。那张钞票先是随微风升起,随后又徐徐落向海面。戴单片眼镜的老者气恼地一甩手,又抽出一张钞票,也像头一张那样,飘飘悠悠落下去。如此这般,接连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于是,我推迟几分钟自杀,问问这位富翁,他这抛巨款的实验是什么目的。那老者摘下单片眼镜,用一张千法郎钞票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随手将钞票扔到海里,然后和蔼地回答:

“我要测测风向。”

“刮的是西南风,先生,但是夜晚风向就变了。您最好望望日光及其光环,红红的蒜头,在天上就像一个果酱盆。”

“谢谢,年轻人,请原谅我耽误您自杀了。我给您腾地方。”

他掀了掀帽子,便快步离开,走向下悬崖的坡路。我追上去。

“先生,我告诉了您风向,您要付给我报酬。请付一千法郎。”

老者戴好单片眼镜,以十分鄙视的目光,从脚打量到我的头。

“年轻人,您狮子大开口,实在可笑。在这座河谷里,我延长了您在世的时间,您倒应该付给我酬劳,况且,我也没有向您讨教,总之,这么短时间的问讯,我认为付给您十法郎就够慷慨的了。”

“好吧。我情愿接受您砍到这么低的价。不过,您考虑过没有,您是位老人,这里又没人看见,您的手枪也没那么容易掏出来……”

“这倒是,我没有想过。照这样,我就无话可讲了。”

老人交出皮包、怀表、一沓子钞票。我只想留下钞票,总共八万法郎,但与之相反,我要求他把手枪给我。他痛快地服从了,还好意告诉我,子弹上了膛。

“我告诉您这种情况,以备这种自杀方式诱您尝试。”

“正中下怀,我也在考虑,现在死未免太早了。我还年轻,我爱上了一位出色的姑娘,而且有理由相信,她对这种爱恋也并非无动于衷。老实说,现在我莫名其妙,自己依据什么作出这种可悲的决定。今天早晨,我鬼迷心窍啦?”

这工夫,我们一道走向城区,还交换我们对景致的印象。

“我既然想到了,”和我一起走的老人突然说,“您就告诉我警察局的地址吧,我打算去控告您,而这事我不愿意拖了。”

“真难为人。您怎么不早说呢?在罗什-博苏岩顶上,我就可以杀掉您了。在这条低洼的路上,要掩藏您的尸体,简直比登天还难。”

老者打了个对不起的手势,抱歉因他疏忽给我造成的大麻烦。我也赶忙劝解,说我能够随遇而安,他大可不必过意不去。我随即扣紧手枪扳机,问他在死之前,要不要委托我在本城,或者到别的地方办什么事。

“我正巧有事相求,”他说道,“我要请您去一趟图尔讷布里克街五号,通知阿尔弗雷德·勒让多姆先生,说您杀害了他兄弟杰罗姆。他就会明白我为什么爽约,没有按我上一封信告知的那样去见他。”

“万分遗憾,”我说着,又把手枪收回口袋里,“我不能杀害您了。我认识您兄长。”

“您真没有运气,”杰罗姆先生同情地说道,“您担心我哥哥过分伤痛,看来您一定很爱他了。”

“绝非如此。您的兄长是个老混蛋,一身怪癖,没有心肝。反之,我爱上一位令人赞美的姑娘,住在他的寓所。她还是您的小堂妹。”

“她的姿色就那么美吗?”

“唔,先生!清晨绽放的玫瑰花,即使挂着露珠,也比不上珠儿玛的那种光彩、鲜艳和优美。百合、康乃馨、安息香、番茄花和菊花,在她紫红的嘴唇上散发着混合的香味。她的话语,先生,宛若清亮的水波。她要是甩点拉丁语,我认为最枯燥的动名词,一经她口说出就变得优雅了。”

“嗬,那再好不过,”杰罗姆先生说,“或许她会去探监看您……”

“不,先生,我不会去坐牢房,因为您这八万法郎,我如数退还。这不过是开一场玩笑,想必您已经明白了。我呢,还回到罗什-博苏岩上,结束我的人生……”

杰罗姆先生数了钞票,还用一张钞票点燃一根雪茄,并且祝我好运。我又原路返回,已经走出去上百米,那老人呼唤了一声。我原地站住,等他跑完我们相隔的距离。他按住狂跳的心脏,对我说道:

“年轻人,我忘记了,还欠您十法郎咨询费呢。”

他掏遍了所有衣兜裤兜,找出五法郎票子、四枚一法郎硬币和一枚十苏硬币。

“您瞧,”他对我说,“我这零钱不够。不过,您若是肯行方便,减掉五十生丁,那么,我们就两清了。”

“这不可能,先生,我已经同意您减免九百九十法郎了。我不能再折上加折了。”

老人绞着双手,急得要命,说他忍受不了拖欠,成为我的债务人。他恳求我陪同他,一直到城里破了零钱。他操着哭腔说他是正派人,从未占过任何人一苏钱的便宜。

“这我不管,反正我要死在天黑之前,投进我苦涩的坟墓,带上落日的光辉:在大地汗气的云蒸霞蔚中西方的夕阳,就是我的陪葬。”

“唉,年轻人,”老人叹息,“我本来可以让您发财……我有只箱子保存在银行……”

“我只想一死。”

“年轮人,您恋爱的事,我也可以助一臂之力。穿一套崭新的礼服,挂着怀表粗粗的金链,拿着一根象牙柄的手杖,在女人的眼里胜过情诗……”

这一说我动心了。杰罗姆先生越发显得殷勤,还说出了珠儿玛的名字,我终于听从了他的劝告。撞见第一家烟店,他递给我一张千法郎的钞票,求我去给他破零钱。

“先生,”我从烟店出来,高声说,“您这是假币。”

“很有可能,我另给你一张。”

他从我察觉不到的一个隐秘的兜里,掏出一个小钱夹子,给我一张百法郎钞票。他终于付清了五十生丁的欠款,便问我想不想回到珠儿玛的身边。

“现在还不行,”我说道,“首先我得去警察局,正式向警察局局长先生告发,您是假币制造犯。坏蛋!哼!有其兄必有其弟,我不会看错,您不愧是勒让多姆先生的兄弟。哼!您造假币!”

我发现两名警察,便向他们告发假币制造犯。杰罗姆被捕了,其中一名警察还预言,按照法律条文,他会被判终生做苦役。

我们到了警察局,我惊奇地看见我的东家——阿尔弗雷德·勒让多姆先生在我们前面进去,由两名警察押解。我听见他怒气冲冲地抗议。

“我是个受人尊敬的学者!你们没有权力……”

这一错案会有令我满意的结果,我不宜妨碍,就改变行为特点,装出一副傻样,不让人认出来。

两名罪犯刚走进候审厅,警察局局长正巧从办公室出来,他问道:

“您就是勒让多姆先生吗?”

“对,”我的东家回答,“我就是勒让多姆先生。”

“对不起,”杰罗姆先生插言道,“我才是勒让多姆先生呢。”

“这两个家伙,给我搜搜身。”局长下令。

警员急忙搜查两名罪犯的腰包,搜出证件、怀表、皮夹子。局长将东西分成两堆,从每堆上拿起一张名片点名:

“阿尔弗雷德·勒让多姆先生,学者……杰罗姆·勒让多姆,亿万富翁。”

阿尔弗雷德和杰罗姆趁看守不注意,相互投入对方的怀抱。“我的兄弟,分别了四十七年,终于又见面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动得落泪。那些警员不断擤鼻涕。亿万富翁对学者说:

“你几乎没有变样子,阿尔弗雷德,我可以向你肯定。对了,你欠我一万一千法郎,那是你不该继承的,因为我还活着。”

“绝没有的事!”学者吼道,“我是依法办事,到时候我会澄清的。”

“好吧,咱们就打官司。我不能容忍被我哥哥骗取财产。”

“哼,你同样没有变,”我的东家说道,“不过,我不承认你是我兄弟了。”

他随即对警察局局长说:

“这个人并不是杰罗姆·勒让多姆。其实,我兄弟故去四十多年了,户籍簿上登记了他死亡。”

“嘿,嘿!”警察局局长对亿万富翁说,“您也制作假身份证件?”

“局长先生,当时我不知道户籍上正式登记我死亡了。”

“他死了,”学者嚷道,“不要听他的鬼话!”

“多出色的家庭,”局长嘲讽道,“一个死了,还制造假币,一位学者,竟谋杀他可怜的年轻秘书。”

我听了最后这句话,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

然而,阿尔弗雷德·勒让多姆无比傲慢,回敬道:

“局长,我看您太没教养,竟敢这样指控。要知道,在思想界,勒让多姆享有盛名。大家了解我的研究工作,关于拉丁文动词变位中,动名词的退化!”

“不管怎么说,那个不幸的年轻人的尸体,刚刚在海岸被人发现……”

我就待在暗处,免得让我的东家注意到;不过,他忘记了戴眼镜,再一生气,就成睁眼瞎了。

“那太好了,”他明确说,“这个小流氓,破费了我多少钱,还敢追求我的小堂妹珠儿玛·勒让多姆。”

“勒让多姆先生,看来,嫉妒是犯罪的动机……您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我离开警察局,头一个念头就是回到珠儿玛身边。但是,我还惦念让我的东家判刑,而我的行为稍有不慎,就可能给他打开牢门。天黑之后,我避人耳目,走近了宅子。一楼的灯亮着,在勒让多姆先生的书房里,我能瞧见我那温柔的珠儿玛坐在安乐椅上。毫无疑问,她已经得知我的噩耗,因为她的脸色微微发红,仿佛在经历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家里的一位朋友在那儿,一只胳臂搂着她的脖子,想必他在对她谈论可爱的逝者,珠儿玛有所反应:她那张脸喜笑颜开了。

当天晚上,我就找了个侍者的活儿,将这种光辉灿烂的印象带往美洲,走上想要成为亿万富翁之路。然而,我终究急不可待,要把珠儿玛搂在怀,仅过半年,未等发大财就回来了。

在勒阿弗尔港一下船,我就奔到勒让多姆先生家里。珠儿玛正忙着补一双袜子。我紧紧拥抱她,热情的劲头让她显得颇不自在。

“您是个死了的人,”她说道,“这样拥抱可真怪。”

我有个不祥的预感,立刻慌神儿,高声问道:

“珠儿玛!这是给谁缝的袜子?”

“给我丈夫……”

“真该下地狱,珠儿玛,我早就爱上您了!”

“现在您才对我说,太迟了。即使当时讲了,您也没有个像样的境况。您应当理解,我呢,套房家具齐全。我的堂兄阿尔弗雷德·勒让多姆,将他的所有全留给我了。这位可怜的堂兄,也还是……”

“不错,他被判了死刑……”

“噢!陪审团的那些先生并不犯难。就是昨天早晨,他上了断头台。”

“他那兄弟呢?”

“无罪释放。想想看,在美洲,他是假钞之王。不过,您想要看看他,那上楼去就行了。您原先在二楼住的那个房间,我租给他了。”

“别了,珠儿玛!我的心已经破碎,但是,未来总归保存着许多神秘。”

在二楼,我见到了勒让多姆先生,原房主的兄弟,他正研究制订保加利亚假币的发行计划。我斥责他是窃贼,没有履行他对我的诺言,即千方百计帮我赢得珠儿玛的青睐,要求他赔偿给我造成的损失。

“我的希望全破灭了,我们得打官司,先生。”

“不可能啊,年轻人,您完全清楚,咱们两个都是死人。这样吧,我老老实实做生意,建议您担任我在北美假币事务的视察员。如今,伪造的种类太多,我得考虑创建这个新机构。”

我当场签订了一份合同,半年之后,我进了美国的一所大监狱,要坐二十年牢。再过十七年零三个月,我将刑满出狱,期望珠儿玛已成孀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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