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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页间(1932)误火车 作者:马塞尔·埃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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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科维纳尔和大朱莉是在十年前,当时朗贝尔丹正为挣口饭吃累得满头大汗。那是七月十四日夜阑的忧伤时分,灯火奄奄一息,催促酒客该各自回家了。大朱莉坐在人行道的马路牙上,她心口疼,这是她自作自受。几步开外,一个矮个儿男人靠在一棵树上,衣衫褴褛,但是头戴的瓜皮帽却十分体面。大马路空荡荡的,他手上捧着一本书,这使得朗贝尔丹同他搭上话之后,就对他说: “看样子,您是搞写作的吧?您留起了大胡子。” “完全不是,”科维纳尔回答,“我是哲学家,这就向您解释了为什么留胡子。” 朗贝尔丹隐隐感到,这比写作还要酷,他也特别惊叹,一个最默默无闻的公民,在大街上就能这样碰见哲学家。科维纳尔看出,他的哲学家身份引起了敬重,于是他要得寸进尺,故弄玄虚地说: “人到了我这境界,看到一个喝醉酒的女人,就能引发许多思考。处于我这样的状态,总在思考,无论这件事还是另一件事。” 朗贝尔丹不吭一声,单等听一句妙语。 “随您怎么讲吧,”科维纳尔接着说道,“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还得有钱。不是人人都办得到。” 他的声调中,透露出来的更多的成分是渴望,而不是哲学,但是,朗贝尔丹没有注意分辨,只是惊诧这等推理如此紧凑。这工夫,大朱莉逐渐清醒过来,酒气还像迷雾萦绕在脑际,不过,社会的本能又占了上风,引发她怒斥了科维纳尔一句。 “瞧他那副熊样,真让我倒胃口。”她反反复复地说道。 朗贝尔丹想要介入,上前搀扶大朱莉站起来:她恭顺地配合了,而这种态度首先就倾向于宽容。 “总是犯同样的毛病,我的智力比一把牙刷强不了多少。” 她抖搂出自己的隐私,说是在罪孽中生活惯了,有过各种考虑,碰运气以及从业的好处,最后以这种方式得出结论: “很不幸,我不善于抓住自己的运气。也许我比好多女人都漂亮,假如我能严肃一点,就会有些积蓄,在储蓄银行开个户头。你会对我说,永远也不会太迟……” 大朱莉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梦幻的眼神,又说道: “我在生活中,就需要一个矮个儿有权威的男人。就是这样。” 哲学家科维纳尔应声而动,明确表示准备好了,可以成为这个男人,可是,大朱莉却毫不客气地对他说: “就你这个没长相的人?这辈子甭想。人家毕竟还要脸面呢。” 她随即扭头冲朗贝尔丹微笑,而朗贝尔丹一时还不理解二人争论的全部含义。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权威,”她对他说,“不过,我喜欢你将帽子扣在后脑壳的样子。反正也得挑个男人……” “对呀,”科维纳尔插嘴说道,语气充满酸溜溜的嘲讽,“今天正是自由节[1789年7月14日,暴动的巴黎民众攻下象征法国封建专制统治的巴士底狱堡,掀开法国大革命胜利的一页。1880年,这一天被定为法国国庆日。科维纳尔戏称自由节,也不无道理],您要抓住时机,给自己找个主人吧?” “自由节?”大朱莉回敬道,“你胡说什么?今天,七月十四号……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日子。” 朗贝尔丹从容地思考向他提的建议,心中暗想每天早晨必须赶到城郊工厂上班的时间。 “走,去喝一杯,”他说道,“总不能在路灯下谈事儿。” 三个人走进储钱罐咖啡馆,刚刚坐下,大朱莉就在长凳上睡着了。朗贝尔丹提议就让她歇息一会儿,科维纳尔也同意,丝毫不急于回到街上。 “趁这工夫,”朗贝尔丹打着哈欠说,“可以干点什么。” 二人一拍即合,要玩一把三十二张的扑克牌。哲学家将书收进口袋里,以完全无偿还能力的那种平静口吻,提议玩大输赢。牌戏开头无精打采,但是不久,两个人都玩起劲了。到了早晨七点钟,大朱莉睡醒时,科维纳尔输了二十五法郎。老实说,这仅仅是伤了自尊心,朗贝尔丹心里明镜似的,就主动付了费,并不提赌牌赢的钱。科维纳尔在餐桌上打开书,一副聚精会神阅读的架势。 “可别说是他输了钱,”大朱莉在一旁敲打,“我不经常看到他往外掏钱,而我怀疑他不会这么大方。” 两个玩牌的人都沉默无语,大朱莉坚持对朗贝尔丹说道: “假如你就这样帮我攒钱,那事情可就没年头了。我原以为,你做事总会认真点儿。” 朗贝尔丹差点发脾气,可是他明白,他接受这种新的身份,对受他保护的女人就有了义务,于是他控制住情绪,以卑微的声调对科维纳尔说话,就好像为这种认真的口气表示歉意似的: “你欠我二十五法郎,不过,今天傍晚五点钟,你若是愿来这儿,我会给你翻本儿的机会,你利用好了就能跟我扯平。” 后来在储钱罐咖啡馆,朗贝尔丹每天玩牌都要输掉十至十五法郎。对此,大朱莉很憋火,她对科维纳尔说话就不免尖刻,称他自命不凡的小角色,来路不明的家伙,正经人不宜与之交往。 事实上,没人了解科维纳尔的生活,他似乎并无其他生活来源,仅仅靠朗贝尔丹赌牌手气臭。据这位哲学家明确讲,他从前潜心学习过拉丁文,还埋头阅读科内利乌斯·内波斯[公元前99—前24,拉丁文历史学家。著有《伟大统帅列传》]的一本难啃的书,总把它翻开放在餐桌上,一边喝着开胃酒,一边赌牌。 “他总赢也不奇怪,”朱莉对朗贝尔丹说,“依我看,他一定是在他这本书里找到了三十二张扑克牌的打法。” “你乱说什么?”朗贝尔丹回答,“在讲拉丁语的时期,还不玩扑克牌呢。我敢肯定,这种扑克如果说始于一八七〇年,那已经是极限了。” “也许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确凿无疑:你这位科维纳尔从不付开胃酒钱……自从你认识他以来,他已经让我们破费了多少!” 朗贝尔丹却请她立刻闭口,不要再讲话,争执就此搁置。然而,朱莉的坏情绪惹她情夫伤心。他不免想道,女人纯粹是物质的造物,除了每天的面包,以及鸡毛蒜皮这个词所包含的内容,的的确确再也提取不出别的什么来了。朗贝尔丹对精神的魅力还心存敬重,因为从前他目睹了表兄临终的情景:表兄安托万是在准备中学毕业会考时去世的。两个牌友只是耐着极大的性子,才容忍朱莉坐到他们牌桌前。朗贝尔丹说,晚上喝杯开胃酒,不是一种无聊的消遣,正经女人只有星期天才可以作陪。此外,科维纳尔也明确表示,这种二人牌局,只能单独面对面玩才会尽兴。这个不受欢迎的女人,因为不胜其烦,或者由于顺从,就不大勤去储钱罐咖啡馆了,而在那里,科维纳尔赢的钱也日益增多了。 一天晚上,两个男人在他们习惯的餐桌前刚刚入座,不料大朱莉进来,坐到了科维纳尔右侧的长凳上。哲学家不快,谨慎地动了一下,咕哝两句礼貌的话,就埋头看起克内利乌斯·内波斯的书。 “你一定都能背诵下来了,”大朱莉说道,“当年,我也像你这样,不把连载小说看完就睡不着觉。不过我呢,倒不是总看同一本书。至于阅读嘛,我还一直喜爱。” 科维纳尔凄然地微微一笑,朗贝尔丹则不然,给了朱莉忠告,如果不想挨抽,那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于是二人斗起嘴来,出口的话都相当冲,还是朱莉这句话最精彩,称她的保护人为“飞虱[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欧洲有一种“天虱式飞机”,是航空爱好者驾驶的小型飞机]”。朗贝尔丹认为这种比喻太过分了,但是他在人前喜欢举止文明些,也就按下了心中的怒火。他那十指弹着桌子,直瞪的眼珠闪着危险的光芒。科维纳尔明白,得赶紧占用他那双手,便将扑克牌递给他,说道: “你来发牌。我让你占先开牌。” 就在对手发牌的工夫,这位拉丁文学者又埋头看起他翻开的书,想必克内利乌斯·内波斯是个欢快的作者,科维纳尔微笑着读着,还摇晃着脑袋。大朱莉凝视着他,透出一种恶意的好奇心,颇为意味深长。 然而,奇迹每天都在发生。朗贝尔丹来到储钱罐咖啡馆时,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牌局一开,在他眼里,整个世界就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荒原,用来摆布红桃、黑桃、方块和梅花之间各种各样的组合。 “他翻出了黑桃Q,再翻一点儿,就该是老K了。”朗贝尔丹兴奋地说道。 “当然了,”朱莉嘲笑道,“瞧瞧吧,不是老K。” 科维纳尔摆脱拉丁语句的爱抚,将他的牌码在他的书上,心不在焉地询问: “他翻出了什么牌?刚才我不在状态……” “跟你说,黑桃Q,该你的了。” 科维纳尔如梦初醒,他叫牌,同时摊开他的牌: “我叫黑桃K。我得一分。” 大朱莉气急败坏,嘲讽地从齿间发出嘘嘘声: “他当然叫老K了。他不叫老K,反倒让我奇怪了。” 朗贝尔丹眉头紧锁,将牌摔到桌上。第一盘结束,他将吸管的水喷进开胃酒里,开心一笑,说道: “你开局很好,已经积了两分,你这势头还没结束……” 大朱莉耸了耸肩,嘴里咕哝着,在法国如果投票推举最出色傻瓜,那么,朗贝尔丹就会进入电影发大财了。又轮到科维纳尔洗牌,他的目光还瞄向他那本翻开的书:他的两个臂肘护住书,好像防备亵渎似的。他请朗贝尔丹切牌,然后发牌,还抽空翻了书页,摸了一张牌看也不看。朗贝尔丹后仰着脑袋,拍着大腿,宽厚地笑起来,倒让哲学家浑身惊抖一下。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这不是摸到了红桃K啦?!” “还真说对了。”科维纳尔抬起眼睛,喃喃说道。大朱莉什么话都不讲了。她紧紧抿着嘴唇,小口小口喝着她那杯开胃酒,半眯缝着眼睛,从眼皮下透出阴阴的目光。 朗贝尔丹很快输掉头一局,这倒激发起他的兴头。第二局还是同样节奏。科维纳尔打牌兴致不高,他虽然很注意牌局变化,但是,他也不失乐趣,向他喜爱的作者讨主意。这种镇定自若,这种对经典的执着爱好,在朗贝尔丹的心目中,是值得不断更新赞赏的理由。离开储钱罐咖啡馆,有时他思考这事,甚至觉得不懂拉丁语就想生活,简直荒唐到了极点。就在这天晚上,他虽然还热衷于赌牌,但将扑克牌推向对手时,还是艳羡地叹了口气。 科维纳尔仿佛不情愿似的,洗牌,发牌,翻他的书页。这工夫,大朱莉猛然一伸小臂,结结实实抓住哲学家的手腕,当场逮住他作弊的动作:他指法灵巧,正从克内利乌斯·内波斯的书页里抽出一张方块K。朱莉突然出手,恰到好处,计算得十分精准,方块K的出处无可怀疑了。况且,她顺手抄起书一抖,就抖搂出其他牌来。朗贝尔丹目瞪口呆,夺眶欲出的眼珠从罪犯移向罪证:那张牌落到桌子上,仰面朝天,毫不羞耻地展现它那五颜六色的尊容。 “妙手空空儿……”大朱莉嘲笑道,她经常跟那些用纸牌算命的女人打交道。 朗贝尔丹想说几句表达他的气愤,最终只是结结巴巴,讲了几句含混不清的话。科维纳尔倒是悠然自得,还一心翻着书,找见他读到的那一页。继续阅读之前,他以同情的声调对朗贝尔丹说道: “你瞧。女人一掺和,总是要乱套。” 朗贝尔丹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一时真让人以为他要发作了。然而,他一边摸钱包,一边咬字清晰地说: “一个哲学家……信不过。别人很可能对我说这……” 接着,他叫来伙计,付了酒水钱,又往桌布上掷了他刚才打扑克输的八法郎,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带着大朱莉走了。 科维纳尔就不想付什么酒钱。他搂起赢得的八法郎,又喝干了朗贝尔丹几乎未动的那杯开胃酒,接着阅读克内利乌斯·内波斯的作品,看样子他读得津津有味。 大朱莉和她情夫脚步匆忙。差一刻七点钟,密集的人流在人行道上争先恐后,街上的车辆也汇成一片喧嚣。朗贝尔丹冲撞着行人,也不理别人的抗议。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完全沉浸在迷茫的冥思苦索中,精力内敛,蜷缩在自身,危险赛似一只獒犬。他默默地听着大朱莉评论这个事件:正是出了这件事,他俩才在这不寻常的时刻流落街头,本来他应该在咖啡馆里,喝着他那杯开胃酒,手指轻轻弹着纸牌。他回想储钱罐咖啡馆烟雾缭绕的氛围,开胃酒开瓶的清脆声响,顾客谈笑的嗡嗡声,老板脸上挂的笑容,常坐的餐桌黏糊糊的大理石桌面上,在安的列斯柑香名酒的垫圈和佩尔诺开胃酒发绿的痕迹之间,推开克内利乌斯·内波斯那本书。回想这一切,一种浓浓的怀恋之情就沉重地压迫他的大脑。于是,一股怒火和一种模糊的柔情,扼紧了他的喉咙。 “你要明白,”朱莉说道,“你每天晚上都输钱,这不正常。运气,如果不是人人都可能碰上,那就不能称其为运气了。我看见他一连三把都翻出老K,心里就明白这里面有鬼。” 现在,他们走上一条行人稀少的街道,朗贝尔丹越发加速脚步,仿佛要逃离朱莉的解释。朱莉几乎跟不上趟,只好提高嗓门,好确保他听见。 “我好奇怪,你就始终没有觉察出什么来,你说说,你就没怀疑过吗?” 朗贝尔丹咕哝一句什么,离开嘴边就消失了。朱莉追得气喘吁吁,对他的态度也颇为不安,一时间无语。他们刚刚踏入一条昏暗的小街,几乎不见行人。朗贝尔丹这才放慢脚步,擦了擦鸭舌帽下流的汗。大朱莉认为说话方便了,提醒他,她劝阻了多少次,正是因为看出那家伙不是好来路。 “我一直跟你这么说,你记得吧?我呢,只要看到人的面孔……” 不待她炫耀她的智慧,朗贝尔丹猛然一把,将她推到一座突出的房子形成的暗角,左右开弓,扇了她两个大耳光,还揪住她的头往墙壁上磕,狂怒道: “贱货!你就不能让人安生点儿?人家玩扑克,你就非得来搅局……我倒要问问,你这身体里都是什么货色。” 大朱莉嚷嚷得很凶,指责他忘恩负义: “一个男子汉,我为他什么都做了,却这样回报我!一个男子汉,从头到脚都是我给穿戴好的!连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 朗贝尔丹又连连扇耳光,臭骂他漂亮的女友,话极不堪入耳。 “科维纳尔根本就没有惹着你……是啦,他的学问,你看着眼红!” 大朱莉反驳说,她丝毫也不在乎,况且,“科维纳尔可以去别的地儿卖弄学问”,这足以证明她并不认为那学问有多重要,有什么用处。朗贝尔丹深受刺痛,便停止扇耳光,而是以尊敬的第二人称开始跟她说话,这是更严重的惩罚,大朱莉完全明白这种含义。 “夫人,”他说道,“首先,第一件事要做的,您回去睡觉吧。如果您再让我听见一句对科维纳尔的说三道四,我就让您跟我的鞋对话了,夫人。” 大朱莉心里憋火,只好听从,而她的情夫独自去吃晚饭了。 只要发生意外事件,就得找出一个人担责任,加以惩罚,哪怕是冤枉人,也总归可以自我安慰。朗贝尔丹晚饭胃口很好,完成了职责,心里很满意,好心情持续到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进入忧郁的状态。大朱莉在眼前晃悠,他忍受不了,便早早出门去,开始在街上游荡。他觉得这一天实在漫长。下午,他渐渐感到临近平时喝开胃酒的时刻,对惶惶不安的心情越发吃不消了。他看到正经过一家书店,便灵机一动,走了进去。 “我想买本书,”他对店员说,“书名是《科内利乌斯·内波斯》。” 店员查了好几本图书目录,对朗贝尔丹说: “如果这是一本色情书,我就要事先告诉您,我们不经营这类出版物。不过,看这书名,倒像一部正经的长篇小说。” “或许正是如此。这是一本精装书。” “我们没有,”店员接口说道,“不过,我可以向您推荐另一部小说,卖得特别好:《大公的三个情人》。风俗小说,但是很正派。” “那就买一本,”朗贝尔丹叹了口气,“既然没有我要的那本。” 他收下书,并不期望能得到多大安慰,随后接着独自溜达。到了傍晚六点钟,也许是惯性的缘故,他经过储钱罐咖啡馆,从敞开的门能看见科维纳尔,仍坐在他平时的位置上,餐桌上摊开他那本书。朗贝尔丹经不住诱惑,几乎身不由己,走进咖啡馆。 哲学家向他伸出手,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开始洗牌。他看见朗贝尔丹放到餐桌上的那本书,不免好奇地审视。朗贝尔丹老实地承认他买书的经过,科维纳尔友好地微微一笑: “你若是早点跟我说,我这本就可以让给你了。不管怎样,我还是准备用它来换你这本《大公的三个情人》,你只要给我二十五法郎差价就行,古典作品总要贵一些,这是必然的。” 交易谈妥,朗贝尔丹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抓起克内利乌斯·内波斯的书,以信仰的目光,开始欣赏拉丁文本的开篇几页。 “等一等。”科维纳尔说着,又伸手抓起书。 朗贝尔丹已经怕他翻悔,其实,对方拿起克内利乌斯·内波斯的书,只是翻找书页,果断地抽出梅花K、梅花Q和方块K。朗贝尔丹面颊微微发红,默默地注视他。等哲学家操作完了,朗贝尔丹胆怯地微微一笑,看不出多么忧伤,问道: “你就料到我还会回来吧?” 宽容罪过就是罪过,大朱莉见她情夫如此行径,便义无反顾,认为应该重新获得自由了。朗贝尔丹又开始诅咒人生的境况,要靠额头的汗水挣口饭吃。他更加卖力干活,只因他还得供给交好运的哲学家每天的饭食。科维纳尔则认为世界很完美,万事如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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