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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女(1936)误火车 作者:马塞尔·埃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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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偶然经过这里。 “您好,牧女,您真美呀,”王子说道,“您叫什么名字?” “玛丽埃特,先生。我看管我父亲的牲口。有十二头奶牛、一对公牛,还有一匹额上带块小白斑的黑色骒马。日子过得挺好。您呢?” “我是阿德里安王子。爸爸一死,就由我来统治了。” 牧女脸红了,看上去更美。阿德里安脸也红了,他指着停在一百米开外的豪华轿车,又补充道: “我将国王撂在车里了,自己下来,到牧场里活动活动腿脚。没想到遇见一位如此美丽的牧女,有一双天堂一般的蓝眼睛。” 王子还对她讲了些话,无不发自心底。玛丽埃特听着,心中不胜欣喜,觉得他穿一套紧身体育装,显得十分优雅可爱。这工夫,国王等得不耐烦,脑袋探出车窗,冲他儿子喊道: “阿德里安!时间晚了!该走啦!” 然而,阿德里安听不见。他只顾看牧女,脑袋俯向她的肩膀,时而这一侧,时而另一侧。玛丽埃特从整个胸脯发出深深叹息,以至他终于向她发誓,表白终生的爱情。正在这当儿,牧女的父亲突然冒出来。刚才,他从农舍的窗户观望到王子勾引的手腕,便穿着肥大的木底鞋跑来。 “怎么个意思?”他以傲慢的声调问道。 阿德里安当即明白他在同什么人打交道,心下颇为诧异:这个嘴不容人、眼神多疑的黑脸农民,还能生出这样美丽的牧女。 “我是能继承王位的王子,我正要向您的女儿求婚。” 父亲的态度立刻缓和了。 “您不大可能做出更好的选择了。我这也不是吹嘘,玛丽埃特还真是个美人坯子。而且,您在这儿看到她,是平常的样子,一定得瞧瞧她打扮起来的模样。她可是个严肃的姑娘,又很可爱,我这是实话跟您说……” “我已经看出来了。”王子陶醉了,喃喃说道。 “你们会组成个幸福家庭。”父亲肯定地说,他抽动着鼻翼,表露出微微激动。 阿德里安拉起牧女的双手,多情地抚摩。恰巧这时,国王来了,他等王子不回,拖延这么久,不免担心了。王子的那种情态,已经让他产生想法。 “怎么啦?”国王问道。 玛丽埃特施了一礼,她父亲摘下鸭舌帽,解释道: “陛下,是您这青年人,渴望娶小女,而我熟悉她的脾气,能看明白,她对他也有好感。到了这一步,对不对……” 国王心下极为不悦,但是他特别有教养,丝毫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向农夫赞美这个女孩的优雅和稳重,接着又向他指出,王后这种身份是学不会的,必须从小在舞会上培养起来,他还补充说,幸福在茅屋农舍里,比在王宫里更靠得住。这话说得十分婉转,不会冒犯任何人。农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怜的牧女开始流泪了,国王则乘势抓住阿德里安的胳膊,拉他健步走向轿车。王子受过良好教育,尊重并服从父亲的意愿,想不到抵制,但是他非常痛苦。 “我要问问你,这像什么样子,”车开了之后,国王说道,“见到头一个女孩子就扑上去,向人家求婚!如果不是从去年起你就成年了,我保证用力揪你的耳朵……” “我深深感到,没有她我再也活不下去。”王子哀叹。 “不要说傻话,阿德里安。哪怕你只想上一分钟,一个牛棚的女孩登上你祖先的宝座,该是多大的丑闻?” “请您宽恕,可是,她在御座上形象多美,远胜过您打算要我娶的那位独眼公主。” “真是不懂事的孩子!我表兄奥利维国王的女儿,最富有的继承人……” “噢!在我看来,她的全部财富,也抵不上我那牧女的蓝眼睛……” 国王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发狠话,如果儿子再提起那个姑娘,就把他赶出朝廷,不认他了。 “好吧,”王子叹道,“我们不说这事了。” 回到王室,王子患了抑郁症。王国那些名医一致认为,应尽早给他完婚,说是这种办法即或不能确保他快乐起来,总归可以分分神。不出所料,王子绝不要那独眼公主。那就给他引荐其他姑娘:女公爵、女侯爵、女伯爵、女男爵,以及没有爵冠头衔,只是有头有脸的世族女子。但是没有一位合他的心意。于是降格,地方上的大家闺秀,再降格,重工业企业家的平民碧玉,而王子同样没有动心。国王认为退让到了底线,便悻悻地对儿子说: “我真想不出你还要什么样的!” “就要我爱的那个姑娘,非常简单……我那蓝眼睛的牧女。” 国王大发雷霆,对儿子说把他赶出宫廷,永远不认他了,还对他说:“诅咒你!”这情况如今还会发生在一些大家族中。更有甚者,国王连初领圣体时给他的金表都要了回去,以致阿德里安流落街头,身无分文。 不幸的王子一刻也不犹豫,他离开京城,徒步在白天赶路,沿途在村庄乞求面包和住宿,终于在一天晚上到达他那牧女的家,敲开了门。 玛丽埃特、她父亲,还有好几个人正同桌吃晚饭,大家挤一挤给他腾个位置。众人见他满身尘土,衣服全破了,无不万分惊愕。 “等一下我向你们解释,”阿德里安说道,“不过,我非常疲惫。” 主人让他坐到餐桌前,于是,他开始讲述他的不幸遭遇,父亲同他断绝父子关系之后,他又流落到这种地步,完全成了穷人,除了爱情别无财产。 “归根结底,所有这些不幸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我又见到了玛丽埃特。”他这样总结,同时深情地注视他的牧女。 “听起来倒很美,”父亲说道,“可是,您打算怎么办呢?” “是这样,我就是打算娶您女儿。” “那您怎么养活她呢?我们不是有钱人家,您现在也一贫如洗。” “我不知道……我可以帮您,我同您一起下地干活。” “农活儿您什么也不会。”农民指出。 “那我学呀……” “您是这么说,可是,要在田里劳动,必须生来就是农民才行。再说了,不是要冒犯您,年轻人,在我看来,您的身子骨挺单薄。” 他说着,指了指桌前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他是个邻居,坐在玛丽埃特身边,正在追求这个姑娘。他和王子年龄相仿,但虎背熊腰,像个摔跤运动员。 “您瞧瞧一个农民是什么样子;您再告诉我,您是不是这块料。” 这时候,玛丽埃特审视阿德里安,更加放开了,不像初次相遇那样不敢看他。瞧他这样衣衫褴褛,她也就无拘无束了。她觉得他的鼻子偏长,翘下巴又长又尖。此外,根本没有肩膀,一副穷酸样,小得可怜,引不起情欲。她不时朝身边的壮小伙子瞥一眼,两相比较,不利于王子。 “喏,年轻人,您怎么看呢?”老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了,”阿德里安讷讷说道,“我想了解玛丽埃特怎么看。” 玛丽埃特垂下头,没有回答,靠紧了在桌下用脚向她传情的青年农民。王子当即离开农家,心想世界颠倒过来也毫无收获,无论抓住哪一端,都是一件可悲的事。有些人说他投河自尽了,还有些人说,他得到父王的宽恕,和独眼公主一起生活得很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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