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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塔基州,曼森消失的女孩 作者:克里斯蒂安·怀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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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 午后不久,警长的警用巡逻车就顶着尖锐刺耳的警笛在公路上风驰电掣。开车的是埃利斯,比奇坐在他旁边,眼睛在面前的道路上游移不定。九分钟前,路易斯副警长用无线电报告了最新情况,画像上的那个男人已经回到了磨坊。 “感觉怎么样,比奇?”埃利斯问。 “还不错,就是有些紧张。” “你还记得怎么用那玩意儿吧?”他指着比奇的佩枪。 “离我上次打靶有一段时间了,”比奇说,“但我还记得应该用哪头对着罪犯。” 上帝啊,让一切就此结束吧,埃利斯想。即便无法如愿,走出办公室做一些正经的事情感觉也很好。 他关掉警笛,将巡逻车减速开到公路路肩,停在一个字迹模糊,写着“磨坊和游客中心,前方四百米”的标志前。道路有些地方被倒下的树木拦住,有些地方被洪水冲毁,他们不得不徒步完成剩下的路程。 埃利斯和比奇安静而迅速地下车,从后座拿起防护背心,绑在身上。比奇的防护背心太大了,他瘦弱的手臂在袖管里晃晃悠悠,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年轻。 他们沿着小路向森林深处快速走去。当他们逐渐靠近磨坊时,他们在森林里拉开距离,前后相隔。 赫姆和路易斯副警长穿着狩猎伪装服隐蔽在离磨坊约六十米的地方。大家都认为,等这个男人回来遥遥无期了,尤其是在他的画像上了新闻之后。但埃利斯的想法是,如果他自己在某个地方留下了大量潜在的证据,然后又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模样广为传播,他可能会感到害怕,从而回到案发现场。 看来被我说对了,埃利斯想。 “你俩看起来才是真正的警察。”赫姆在埃利斯和比奇走到隐蔽地点时说。 “现在是什么情况,孩子们?”埃利斯问。 “我们的目标还没有动静,警长。”路易斯说,放下望远镜。 “确定是画像上的人吗?” “白人,剪短的黑发,四十多岁。穿着蓝色牛仔裤和军装式夹克。我们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我们说话的时候,他还在磨坊里。” “在磨坊里,不在游客中心?” “不在。如果他回来拿他的东西,肯定会抓紧时间。” “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发现你们了?”比奇问。 “不太可能,我们伪装得很好,距离也隔得很远。而且,我们在下风处,路易斯不停放的那些屁应该也没有暴露我们的位置。” “这不怪我,”路易斯说,“黛安娜最近喜欢吃辣,辣椒会加快消化。” “闻起来像是爬到你屁股上的什么东西死了。”赫姆说。 “嘘!”埃利斯一边说,一边拿起赫姆的望远镜,指挥他们穿过树林。埃利斯调整镜头进行聚焦,直到磨坊像一座古庙一般从树木和灌木景观中显露出来。磨坊和在另一侧的游客中心,一片死寂。 “你们看到那个女孩了吗?” “如果我们看到了,我们早就已经冲过去了,”赫姆说,“还费这个劲干什么?” “比奇、赫姆,你们和我一队,我们悄悄进去。路易斯,你留在这里。” “噢,伙计,就因为我放屁吗?” “为了避免我们和他擦肩而过。”埃利斯说,将望远镜递给他。他打开手枪的皮套,比奇也照做了。 赫姆带了一把猎枪,他把一颗子弹推进弹膛,笑起来:“子弹上膛。” 埃利斯扬起眉毛。 “抱歉,我只是一直想说这句话。” 空气中有一股紧张的气氛。他的手下们很兴奋——谁能怪他们呢?他们在做的,不过是入伍前所设想的,爬进一个寒冷潮湿、阴风阵阵的建筑物里去抓一个名副其实的歹徒。这是一次追捕行动。 换作其他时候,埃利斯自己可能也会感到兴奋、紧张,或是害怕什么的,但现在他没有。他累了,仅此而已。他的情感储备已经空了,他只想结束这个案子。他想回去做文书工作、抓超速驾驶,时不时搜查一下毒品。 “我们走。别慌,要小心。”埃利斯说,“如果这个男人抓住了萨米,我们需要让他带我们去找她。” 路易斯吐了一口口水:“如果说那个家伙会带我们去什么地方,那也是去看那个女孩的尸体。” “我们还不能确定。”埃利斯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开枪,明白吗?” “好的,头儿。”比奇说。 “我再强调一次,不要冒险,孩子们。” 埃利斯朝磨坊走过去,但比奇把他叫了回来:“等等,头儿。我这样说可能很老掉牙,但你介意我们去之前先祈祷吗?” 埃利斯忍不住笑了:“没什么不可以,比奇。” 比奇祈祷时,他们四个都低下了头。 “主啊,面对等待着我们的使命,我们将自己托付于你,祈求你的眷顾。当我们只身涉水,愿你与我们同在;当我们经过江河,愿水不会将我们裹挟;当我们穿过火场,愿我们不被灼烧……” 埃利斯默默地念着自己的悼词,不是对上帝,而是对萨米·温特。无论她现在身处何方,请不要让这个破败之地成为我们任何人的葬身之所,他对她说,尽管现在你可能已葬身此处。 预料之中,萨米没有回应他。 “阿门。”比奇说。 时间将近下午1点,警长埃利斯和副警长比奇以及赫姆走近磨坊。磨坊的前门从铰链上松了下来。赫姆是他们三个中块头最大的,他把门举起来,向内推,然后迅速退后一步,让埃利斯和比奇进入。起初,埃利斯能看到的只有阴影,但很快,木梁和钢柱的锯齿状横截面渐渐变得清晰。 他们跨过破瓶子和空易拉罐,慢慢地走进建筑。虽然没有犯罪嫌疑人的踪迹,不过他肯定听到了他们进来的声音。埃利斯原以为犯罪嫌疑人会逃跑,离开自己藏身的位置,但他没有,并且躲了起来。这说明他身上有着一股沉稳和镇定,埃利斯对此感到忐忑不安。 埃利斯向磨坊深处走去时,他短暂地转身看了一眼写满了名字的墙。在昏暗的光线中,他可以看到数百个名字,但他只辨认出一个——萨米·温特。 他们来到楼梯的尽头,埃利斯示意他的副手们继续寻找下面一层,他打算上楼看看。比奇神色紧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底层的深处走去。 埃利斯爬上楼梯,二楼的光线更加昏暗。 他在一个又大又旧的钢桶后面检查,可除了老鼠屎,什么都没有。他爬上一条低矮的狭窄甬道。在过去,磨坊的工人就是利用这样的甬道往机器中添加玉米,现在,这条甬道就像他刚刚爬过的楼梯一样,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 尽管甬道距离地面只有一米,但给了他一个观察磨坊外情况的有利位置。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有很多的阴影和角落可用于藏身。 他继续向前,经过一排污迹斑斑的黄色窗户时,他朝外短促地瞥了一眼。他看到在他的下面,缠绕交错着的藤蔓的另一侧,路易斯副警长双手拿着枪,盯着磨坊。 将二楼完整地巡视了一遍之后,他确信那名男子不在楼上——他是设法逃脱了,还是在楼下?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本能,要找到和保护比奇。 埃利斯往楼梯走去,他走过楼层的一半,注意到尘土弥漫的地板上有几个靴子印。他很肯定,这不是他刚刚走过时留下的脚印,于是他解开手电筒进行检查。 这些脚印是最近才留下的,他想,还特别……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响起。他马上转身,看到那个人朝着他快速移动。太暗了,埃利斯看不见他的脸。他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在这名男子动手之前对他大喊“不许动!” 埃利斯仰面倒下,重重地摔倒在湿乎乎的东西上。他用手紧紧握住手枪的枪柄,却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他的佩枪。很显然,在他刚刚伸手去拿手电筒时,他已经把枪装进了枪套。 这个错误可能会害你丢掉性命,老伙计,他心想。男子压着他,双手紧紧掐着他的喉咙。埃利斯向袭击他的人挥舞手电筒,攻击他的人将他手中的手电筒一把打掉。手电筒滚落到一旁,在甬道下面闪烁着明亮的光。 “别管我们的事!”这个男人痛苦地呻吟,“为什么就不能不管……” 埃利斯推了一把男子的脸,但他动作迟钝、筋疲力尽、浑身瘫软。他要死在这儿了,他要死在一个尿坑里,而他的手枪在他的枪套里完好无损。 随着他渐渐失去意识——也许是在慢慢接近死亡,埃利斯想——男子俯身向前,就在这一刹那,从脏兮兮的窗户间透射过来的昏暗灯光捕捉到了男子的眼睛。埃利斯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邪恶,甚至也没有看到疯狂,他认出了他看到的东西——恐惧。 随即,埃利斯眼前一片模糊。他的眼睛转向了他的后脑勺,磨坊里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现在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喘息、这名男子短促的咕哝、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还有三声枪响。 枪响! 男子的手掐得没那么紧了,埃利斯又能呼吸了。压在他身上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向一边。埃利斯用手肘将自己撑起来,环顾四周,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比奇副警长站在楼梯口,他的手枪举在手里。 “你没事吧,头儿?”比奇说,他的声音微弱无力、颤颤巍巍。 埃利斯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其他人说话。他试图回答,但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试着站起来,但他的双腿还没有准备好。 比奇走过来,将一只胳膊放在埃利斯胳膊底下,将他扶起来:“你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埃利斯说,“我……我想没有。” 比奇从甬道下面捡起埃利斯的手电筒,照向男子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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