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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后的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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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愚蠢,那个时候完全陶醉在了胜利的快感当中。当时只是一心想着,直记已经成了自己的笼中之鸟。究竟是让他活,还是叫他死,完全不过是凭自己的意愿而已。所以才会像猫玩老鼠一样,为了尽可能延续这样的快感,我不停地说啊说,说得都无法自控了。我越说越得意,越得意越想说,前面的还没说完,就想着该如何开始后面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我控诉完毕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自己…… “直记,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当我得知小静成了你的玩物,最终疯了的时候,我也变得疯狂了。是的,的确就是这样。从那个瞬间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向你报仇。估计你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小静的事情呢?究竟是谁告诉我的呢?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是谁。听好了,是八千代告诉我的。我是从八千代那里知道一切的。八千代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成了我的女人了。” 就在我的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直记如遭晴天霹雳一般,身体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看来这人到现在还爱着八千代。他心爱的女人竟然会委身于一个他向来认为和猫狗差不多、简直算不得人的男人。这一现实,让直记的内心深陷黑暗之中。他狠狠地瞪着我。 我大声笑着,笑得都快要抽筋了。 “直记,你不是说过,只要是关于女人,你什么都知道吗。实际上,你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的事情都跟八千代说了。你毫无隐瞒地跟她说,说我叫屋代寅太,是个不得志的三流侦探小说家,是个天天围着你转的跟班。告诉你吧,直记,这就是失败的开始。八千代这种喜欢新鲜事物的女人,绝对不可能听过就忘的。她不禁想,那个人既然是个小说家,而且是侦探小说家,那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她越想越觉得好奇。于是,便主动地找上了我的门。她的到访,可以说是本次事件的发端。” 直记身上的汗水越流越多。顺着脸颊,像瀑布一般流下来的汗水,在月光的照耀下,真的好像是玉帘,晶莹地泛着光亮。 “我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就是个窝囊废。特别是像说花言巧语逗女人开心这样的事,我从来就做不到。事实上,如果当时我随随便便地就接受了邀请的话,八千代可能早就转身离开了。然后,她可能再也不会找我。这便是那个女人的性格。但事实却是,我没有轻易上钩。我始终是一副木头人般的表情,听完之后便当作耳旁风。正是这一点挑起了她的兴趣,让她像匹烈马一般攻了上来。她痛下决心,一定要诱我上钩。开始还很轻微,到后来她的攻势越来越强,渐渐地深入了。在这过程当中,她无意间透露了关于小静的消息。当然了,八千代她并不知道,小静竟然会是我的女人。就在你跟她说完不久,八千代就把你的话全都告诉我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小静竟然过得如此悲惨。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了,你曾经告诉过我,说小静在空袭当中失踪了,现在依然下落不明。听完八千代的话之后,我才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我跟你说了无数遍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也变得疯狂了。如果真的惹怒了像我这样的人,后果会是多么严重,就连八千代她也有所了解。正是在那天,我用暴力将八千代占为己有。” 听到这里,直记的身体再一次剧烈地摇晃起来。在他的脸上,愤怒取代了恐惧。从他的表情当中,我能够看到一种难以言传的厌恶神色。与此同时,我朝他的脸上又吐了口痰。 “哎呀,告诉你,直记。八千代那时候还是个处女。这一点当时我也感到很意外呢。当时我还想,她都已经是你的人了,无论怎么样,你肯定跟她睡过觉才对。你为什么没有对她下手呢?难道你是担心,怕有人说你们兄妹乱伦吗?其实没有必要的,不是还没有发现你跟她是异母兄妹的确切证据吗。哈哈哈,因为八千代的梦游症,你看到她晚上起来梦游,便更加相信自己跟八千代之间是兄妹关系了,是吗?从你老爹那里遗传到你身上的疾病,在八千代身上也同样有。据此推断的话,八千代也肯定是你老爹留下的种了……就连你这样的男人也会完全相信呢。不过我告诉你,关于这件事情,你根本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八千代的梦游症根本就是假的,那是因为她不想落入你的魔爪,才精心演出的一场戏。为了能让你觉得自己与她之间是兄妹关系,其实我也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呢。” 直记的身体还在摇晃,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是蚯蚓一般,因为愤怒,每一根都快要爆裂了。 我还是哼哼了两声,嘲笑他道:“哈哈哈,说起来还真是可惜,谈起来还真是遗憾哪。要是事先知道这一切的话,你肯定会将她占为己有吧。哈哈哈,我虽然在肉体上将八千代占为己有,但是至于像爱情之类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完全是因为仇恨才会将她揽入怀中。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你早就对八千代心生爱慕了,所以为了替小静报复你,我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你最为迷恋的八千代作为下手的对象,我要将她也变成玩物。每次抱着八千代的时候,我其实是很冷静的。不对,或许不能说是冷静。仇恨和复仇的火焰始终在我心中燃烧着,准确地说,是它们促使我这么做的……” 此时,直记的脸上浮现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奇怪的表情。它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应该是对八千代的怜悯。正是他的这一神情突然再一次激起了我的愤怒。 “哈哈哈,你是不是心里面觉得,八千代真是个可怜的女人。你想得没错,一点都没错,的确如此。虽然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那种地步了,但是我的心里面却丝毫没有爱的热情。当她得知这一点后,开始变得越来越着急。究其原因,也不是她真的爱上我,真的对我一见钟情了。关于这一点,请你绝对放心,像她这样的女人,自尊心是非常强的。当她得知自己被一个男人像玩物一般捉弄,但是却没有办法得到那个男人的心的时候,她一定会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屈辱。所以她才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以占有我的心。她的这些努力,的确让人觉得可怜啊。我和八千代之间的关系,从头至尾都是那样,从来不曾改变过。我们并不是因为爱情而在一起。恰恰相反,是因为仇恨,我们才彼此需要。于是,从这些仇恨当中,渐渐地,一篇沾满了血迹的三流侦探小说的情节,开始慢慢地有了些眉目。” 因为说了半天,我的嗓子有些发干。于是,我用双手掬了一捧溪水,润了润嗓子,然后舔了舔舌头。 转过身来,我又站到了直记面前,继续演讲。 “最早提议本次事件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八千代。我想你应该也清楚,八千代对于古神家族和仙石家族的孽缘,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厌恶。她恨她的母亲。她恨你的老爹。她恨你。她恨守卫。她恨那个傻了吧唧的四方太。她不仅恨你们,而且就连她自己,她也恨得痛彻心扉。正如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一样,她想要把你们统统杀掉。她还曾经说过,等到把你们都杀了之后,她自己也会去死。她的这些想法正好给了我灵感,让我构思出了小说的主要框架。我装作开玩笑的样子跟她说,你要是真想把他们都杀了,那就想办法动手就行了,只不过将他们解决之后,自己也去死的话,就显得有些糊涂了。我告诉她说,将众人全都杀光之后,你自己却表现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好好地活下去,不是比陪他们一起死去要好吗?八千代虽然嘴上说不想活了,但是实际上,我看得出来,她其实挺怕死的,所以我才故意挑拨她,而她也好像上了钩,反问我说,真的能够做到吗?我便跟她说,这得看具体怎么操作了,谋划得好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说你可以将人杀了之后,将其脑袋砍下来。接下来,将其装扮一番,让其成为自己的替身,而自己则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样便可以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好地活下去了。实际上,作为侦探小说的情节,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手法罢了。然而,八千代对侦探小说没有任何了解,就连这样最初级的手法她以前都没听说过。听了我的话,她立刻对我的提议来了兴趣。” 直记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无比恐惧的神情。这让我的演讲更加来了精神。我不顾一切地继续说道:“我就是这样诓骗八千代的。我跟她说,首先需要找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要和你的体态、身姿、年龄、长相等都相仿。将她杀了,然后砍掉脑袋,接下来再把你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如此一来的话,八千代就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的建议让八千代觉得非常高兴。她既不想轻易地死掉,又对于自己是古神家族的成员的身份真的已经厌恶到不行。所以当她听到可以变成另外的人,从而得到重生的时候,她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看到她很是中意的样子,我继续向她提出了以下方案,供她参考。直记,你听着,是关于你的。先把直记杀掉,再将他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将尸体打扮成我的样子,成为我的替身。如此一来的话,我也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也可以变成另外的人,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和你真心相爱了。当时我就是这么和八千代保证的。不用说,这个想法自然又让八千代高兴坏了。或许她心里面也清楚,如果她不按照我所说的那样去做的话,她就不可能真正得到我的心。如果从这一点来看,那个女人还真称得上是痴情的女子呢。” “八千代……八千代她真的同意,要和你一起杀了我?” 这是直记第一次开口说话,就好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声音近乎沙哑。我冷笑着回答他说:“嗯,当然同意了。高兴得欢天喜地,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八千代心里从来就没有你。所以说,把你杀掉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需要考虑的问题。” 直记开始低低地吼叫起来,而我则渐渐地感受到了胜利的快感,一种任何语言都描述不出来的快感。 “说真的,这个计划原本只是我们之间开玩笑说出来的,但是没想到,渐渐地她的心里面越来越渴望,并且开始付诸实施。然而,我却想到了一件事。我虽然说过,要找一个其他的女人,然后将她杀了,让她成为八千代的替身,但是说实话我不知道事情能不能办得那么顺利。正因如此,才必须要事先作好铺垫。三流侦探作家也是作家,也是写侦探小说的作家。侦探小说这种东西,纯粹就是铺垫的文学。关于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于是,我意识到,有必要在此之前预先演练一下杀人并且砍脑袋的事件。那便是蜂屋和守卫被杀事件。在事件中,先把脑袋砍下来,从而导致尸体的真实身份不明,让人猜不出究竟是蜂屋还是守卫。预先演练的目的,就在于为八千代的事情营造氛围。当我想到要事先来一点铺垫的时候,八千代曾经向我提议说,最好能够先将守卫杀了。八千代的确很讨厌你,但是八千代对守卫的厌恶比起对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只要看一看守卫的脸和身体……不用,不用,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自觉地便对其感到厌恶不已。于是,我便答应了八千代的请求,开始想方设法地策划起杀死守卫的计划来。但是,就在策划的过程当中,我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蜂屋。蜂屋这个家伙跟你简直一样毒舌,我也不知道究竟受过他多少次讽刺挖苦。当然了,光凭这一点也不至于就将他杀死,不过转念一想,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于是,我便调查了一下蜂屋和守卫的体态身姿。查完之后,我大吃一惊。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会如此的相像。看起来,这可真是上天赐予的绝好机会。我相信,这是上天在命令我,是上天让我计划并实施此次行动。想到这些之后,我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月亮已经西斜。但是,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完全陶醉在了自己的滔滔不绝当中,继续说道:“正是像这样,我的计划一步步地成熟起来。原本是用来应付八千代的那些像是预告书一样的东西,全都开始运转起来。这成了案件的发端。由此可说,我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再来看看那些恐吓信吧,它有两方面的意义。第一点就不用多说了,目的就在于要在蜂屋的大腿上制造出一个跟守卫相同的伤痕。八千代很早之前就知道守卫的伤,所以她才觉得有必要在蜂屋的身体上留下同样的印记。至于第二点,不在于别的,只是我故意要向你展示自己的本领。哈哈哈,我这个人呀,从来就不仅仅满足于简单地杀人。我的目的在于,要用鲜血和肉体书写一部全新的侦探小说,而能够让你读到这部小说,才是我如此辛苦的真正意义。既然是小说,那么就应该尽可能地诡异离奇,尽可能地寻求刺激。为了做到这一点,古神家族是再好不过的舞台。你觉得怎么样,直记,我导演的这出戏……” 直记默不作声,他一直低着头。恐怕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了吧。我凭着惯性,继续不停地说下去。 “如此一来,在蜂屋的大腿上便出现了一个和守卫相同的印记。剩下的事情就是怎么把蜂屋那个家伙给带到古神家族来。这件事情可是八千代一手导演的,而且完成得非常好。八千代只不过略施小计,蜂屋那家伙便屁颠屁颠地来到古神家了。不过,想一想,也许这就是他的命吧。同时,在你的邀请之下,我也第一次来到古神家做客。经过这么一安排,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对,由于你老爹喝完酒耍酒疯,意外地又平添一份保险,使得事前准备更加完美无缺了。既然如此,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将计划付诸实施。”说到这里,我忽然话锋一转,“我说直记,金田一耕助那个家伙,可不是一个傻了吧唧的人啊。至少在蜂屋被杀害时间的推断上,他的推理很准确。仅仅这一点便说明他不是一般的人。是的,正如他所说,蜂屋被杀害的时间的确是在九点钟之前,具体大概在八点钟。而那个杀他的人就是八千代。她先是把蜂屋带到西式建筑里,并且装出要委身于他的样子。趁着他不备,啪的一下,砸到他的头上。你想说什么?你千万不要以为杀人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其实很简单的。大胆地去做,并不麻烦。八千代做完之后,我从你的房间里面取出了那把妖刀,提着它去找八千代,然后将蜂屋的脑袋给砍了下来。我在战争中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脑袋,所以斩首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件事毫不麻烦。接下来,就是把脑袋藏了起来……是的,就是这样。蜂屋的脑袋应该现在还在宅邸里面。至于说究竟在什么地方……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还是先不要说了吧。那么多警察找来找去也找不出来,只能说明他们是无能之辈。脑袋藏好,我将那把妖刀重新放回你的房间里,然后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过多久便出现在了餐厅里。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设计了一些小的陷阱。首先就是将拖鞋底沾上蜂屋的鲜血,并让八千代半夜穿着它到处游荡。其次就是将蜂屋六点钟左右吃下的食物,伪装成十点钟才吃的样子。不过,这两点都被金田一耕助那个家伙同时看穿了,弄得我心里还怪害怕的。不过,完全不要紧,正是因为这些,反而使得你的嫌疑越来越加重了,矛头全都指向了你。哈哈哈……” “守卫呢……守卫他是什么时候被杀的?”直记像是蚊子哼哼一样,小声地呻吟着问我道。 被他这么一问,我心里更加得意起来,信心也越来越膨胀了。 “啊,你是说守卫被杀的事情吗。为了杀死守卫,我可是真的想了许多好办法。你听着,其实是这么回事。八千代欺骗了守卫,让他离家出走。后来他便去了我租住的地方,诚心实意地在那里等着八千代的到来。我租住的那个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杂司谷的破庙里,从来都是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家注意到。但是我忽然意识到,像他那种身材,要是被人看见了也是麻烦事,因此我决定让他背上一个大背包,借此将他背后的瘤子给遮盖住,让人不至于对他那副恶心的身姿产生印象。现在这个世道,是个人都喜欢背个大背包,所以他那样的话,绝对没人会注意到。于是,守卫轻巧地骗过了周围人的眼光,到达了我的租住地。然后,他铺好了床,十分焦急地等待着八千代的到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接着,就在等待的过程当中,服毒而死。” “服毒而死?” 直记将眼睛瞪得圆圆的。 “是的,那正是我精心策划的。八千代那天晚上跟守卫约定,说是要在当天晚上将自己交给守卫。但是守卫那个家伙,前一段时间你不也都看到了吗,一直在服用各种各样的春药。他在那方面有所欠缺,一点自信都没有。虽然说心爱的女人已经愿意委身于自己,但是当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里面烦透了。他肯定会在事前服用准备好的春药,但是他却不知道,春药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被人换成了毒药。我敢肯定,守卫肯定是一边做梦怀抱着八千代,一边静静地死去的。” 直记再次小声地呻吟着想要说话。不过,我没有管他,只顾着自己继续滔滔不绝。 “第二天,我回了一趟自己的租住地,将守卫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随后将尸体埋到了附近的防空洞遗址里面。后来我仅仅带着那个脑袋回到了小金井。” “但是……但是……我的老爹是怎么发现那个脑袋的呢?” “哈哈哈,那个呀,根本就不是你老爹发现的。你老爹只不过是在睡梦当中忽然梦游症发作,然后下意识地去了涌水池,那个地方他之前就一直很挂念。我跟在他的身后,尾随着走了很久,才发现原来如此,那个地方可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守卫的脑袋要是不在这个地方被发现的话,那我还真是不好办。于是,我便把本来藏在别处的脑袋拿回来,生生地给塞到了那个洞穴里面。后来便导演了一出他和四方太一起发现人脑袋的情节。”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沉默弥漫在两个人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乌鸦啼叫的声音。忽然间,直记开始抽泣起来,他开口说道:“我的天哪,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呀。你……你可真是罪恶的天才,你可真是恶魔的化身。” 听了他的话,我很是愉悦,心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谢谢你啊,直记。这还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夸我呢。如此看来,这一次你对我的小说终于感到满意了。” “那后来,后来八千代她怎么样了?” “哈哈哈,你是说八千代吗?八千代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成了那具无头的尸体。前天晚上,在瀑布旁边发现的,不就是她吗?” 突然间,直记的眼珠都快要蹦出来。他两个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大声地向我喊道:“恶魔!你这个恶魔!你的意思是说,她到底是被你……” “不是跟你说了吗,一开始我就已经跟你表明了。八千代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玩物而已。自始至终,我对她憎恨不已。在我跟她之间,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丝毫的爱情。你给我听好了,直记。自从你带着小静从东京出发之后,我就立即跟在你们的后面,紧紧地追了上去。然后,我假扮成蜂屋的样子,把小静带离尼姑庵,将她藏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随后我依然打扮成蜂屋的样子,偷偷地跑到八千代的屋里。我和八千代好久没有见面了,所以我的到来让她感到十分高兴。与此同时,我和她也商量了下一步该怎么办。按照我们当时商量的结果,八千代将要假扮成梦游症患者到龙王瀑布那边去。接下来,她还会利用我们事先放在那里的蜂屋的衣服,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而我呢,则跟在她的身后,将小静杀死并砍下脑袋,之后再将其打扮成八千代的替身。我们的计划就是这样。然而,这些都不过是表面上的安排罢了,事实上我还有更加精密的计划要实施。那天我一跑到这里之后,便和你们分开了,径直走向了八千代藏身的那个山洞。就在那里,我把她解决了。” “啊,太恐怖了。你竟然……你竟然……” “你尽管说吧,说什么都行,我只能告诉你,你说话的机会已经不多了。那个叫金田一耕助的侦探,已经被我奇妙的安排绕得找不到北了,他现在完全相信,那具无头的尸体就是小静。运用相同的手法,我把你杀了之后,砍下脑袋,那个家伙肯定会觉得,被杀的人是我。而你和八千代就会成为所有案件的凶手,因此他们会拼了命地到处寻找你跟她的下落。至于我,则可以和我那可爱的小静一起,藏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去。这才是我的小说真正的大结局。另外,为了暗示这一结局,与事实稍微有些出入,或者说我稍稍地省略了某些事实,写了一些伪装自己感情的内容,说自己留在了客居古神家时住过的那个房间里。杀死并且砍下你脑袋的工具,以及逃亡时必需的衣裳和行李,全都被藏到了大山当中。直记,说到这里,咱们还是尽快给这部小说添上最后的结尾吧。” 我将两只手伸向了被五花大绑的直记的脖子。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到有人从后面拍打我的肩膀。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长枪扎了一下似的,慌慌张张地赶紧回过头来。就在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变得模糊了。在黑暗当中,我觉得无论天也好,地也好,全都混在一起,然后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耳朵里就好像是千百个炸雷同时炸开似的,轰鸣得要命。 在我的身后,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部,还有,那是怎么回事,那不是面无表情疯了的小静吗?他们竟然都站在那里。 看来我失败了! 我这才忽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岩石正在坍塌。我摇摇晃晃,觉得头晕目眩,有点想吐的感觉,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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