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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虫小巷  作者:克莉丝汀·汉娜

“你们两个!别再拖拖拉拉了,再不出门就要堵车了。”

在老旧的阁楼卧房中,凯蒂站在单人床前望着打开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宝贝。最上面是祖父母的照片,两边夹着很久以前塔莉写给她的信,以及她们俩在毕业典礼上的合照。

虽然她引颈期盼了好几个月,每天夜里与塔莉一起编织无数梦想,每句话都以上了大学之后作为开头,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却舍不得离开家。

高三这一年她们成为一体:“塔莉与凯蒂”——学校里所有人都把她们的名字串在一起。塔莉当上校刊编辑,凯蒂成为她的左右手,帮忙编写报道。塔莉有所成就,凯蒂便跟着沾光,乘着她的高人气一起冲上浪头,然而这些都发生在凯蒂熟悉的世界里,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万一忘记东西呢?”

塔莉由房间另一头走过来站在凯蒂身边,她关上行李箱锁紧:“你准备好了。”

“不,是你准备好了,你一直都在准备。”凯蒂尽可能不流露怯懦。忽然之间,她强烈体会到将多么思念父母,甚至弟弟。

塔莉望着她:“我们是搭档,对吧?萤火虫小巷姐妹花。”

“对啦,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要一起上大学,加入同一个姐妹会,进入同一家电视公司上班,就这样,没问题,我们一定能做到。”

凯蒂知道塔莉和大家都期望她表现得坚强勇敢,如果她能更深刻地感受到就好了,不过既然她感受不到,只好微笑假装,最近和塔莉在一起她越来越常这样:“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由斯诺霍米什开车到西雅图市中心需要三十五分钟,但今天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凯蒂几乎没有开口,她发不出声音。塔莉和妈妈开心地聊着新生周的姐妹会招募活动,妈妈似乎比凯蒂更热衷于大学新体验。

她们来到高耸的“海格特大楼”,穿过拥挤嘈杂的走廊,找到位于十楼的昏暗小宿舍。新生周期间她们将暂时住在这里,之后再搬进选定的姐妹会所。

“好啦,新生活开始了。”穆勒齐伯父说。

凯蒂走向父母抱住他们,来个有名的穆勒齐大抱抱。

塔莉站在一旁,突兀地落单。

“真是的,塔莉,快过来。”妈妈大声说。

塔莉跑过去让所有人抱住。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们忙着整理行李、聊天、拍照。最后,爸爸说:“玛吉,该走了,不然会遇上堵车。”大家最后一次互相拥抱。

凯蒂抱着妈妈不放,奋力强忍泪水。

“没事的。”妈妈说,“相信你们的所有梦想。你和塔莉将成为华盛顿州有史以来最成功的记者,我和你爸都以你为荣。”

凯蒂点头,眼眶含着热泪抬头看向她妈妈:“妈,我爱你。”

拥抱结束得太快。

塔莉在她们身后说:“我们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你们从教堂回家就会接到。”

就这样,一转眼爸妈已经不在了。

塔莉倒在床上:“不晓得新生周有什么活动。我敢说每个姐妹会都抢着要我们,一定的啦。”

“她们会抢着要你。”凯蒂轻声说,几个月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变回了矬蒂,戴着厚镜片眼镜,牛仔裤不但廉价而且太短。即使现在她戴隐形眼镜,脱离了牙套,学会了以化妆手法勾勒五官,但那些姐妹会的女生绝对会看穿她的真面目。

塔莉坐起身:“你知道吧?我不会加入不肯收你的姐妹会。”

“这样对你不太公平。”凯蒂过去坐在她身边。

“记得萤火虫小巷吗?”塔莉放低声音说。这些年来,这句话成为一句暗号,代表她们之间所有的回忆。她们借这句话表明十四岁那年开始的友谊将持续到永远,她们结交的时候大卫·卡西迪[大卫·卡西迪(David Cassidy):美国歌手、演员及作曲家,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青春偶像,曾出演家庭喜剧《欢乐满人间》(The Partridge Family)。]还很红,歌曲还能让人流泪。

“我没忘。”

“可是你不懂。”塔莉说。

“不懂什么?”

“我被妈妈遗弃的时候是谁陪着我?外婆过世后是谁收容我?”她转向凯蒂,“是你啊,这就是答案。凯蒂,我们是搭档,永远的好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好吗?”塔莉撞一下凯蒂,逗得她露出笑容。

“你总是有办法让事情顺你的意。”

塔莉大笑:“当然喽,那是我最迷人的特质。好啦,快来想想第一天要穿什么吧……”

华盛顿州立大学不只符合塔莉的想象,甚至还超越了她的期望。校区绵延数英里,包含数百栋哥特风格建筑,这所大学自成一个世界。这样的规模让凯蒂心生畏惧,但塔莉却觉得如果她能在这里闯出一番成就,那么无论去哪里都能出人头地。自从搬进姐妹会所,她便开始勤奋准备,期待能成为电视联播网的记者,除了修习传播系的核心课程,她每天还抽出时间至少读四份报纸,尽可能多看电视新闻。她要做好万全准备,等候崭露头角的机会。

开学后,她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寻找方向,摸索出第一阶段的学习计划该如何安排。她经常去找传播学院的新生辅导老师,以至于他在走廊上看到她就躲,但她不在乎。只要有问题,她一定会找出答案。

然而,她再次遇上了年龄的障碍。她不能选修传播进阶课程或新闻相关课程,她什么手段都试过了,即使软硬兼施也无法撼动这所大型州立大学的官僚制度,她只能等。

而她不擅等待。

她靠向坐在旁边的凯蒂,低声说:“为什么科学是必修课?报道新闻又用不到地质学。”

“嘘。”

塔莉蹙眉坐好。这堂课的教室是“肯恩厅”,全校最大的阶梯讲堂,至少有五百个学生一起上课,她坐在最后排,几乎都看不见教授,更别说教这堂课的人并不是教授,只是助教而已。

“花钱买笔记就好。走啦,报社办公室十点开门。”

凯蒂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继续抄笔记。

塔莉哀叹一声,嫌恶地把双臂交叉环在胸前,等候这堂课一分一秒过去。下课铃一响,她立刻跳起来:“感谢老天,快走吧。”

凯蒂抄完笔记,收拾好活页纸,有条有理地归类整齐。

“你在造纸吗?快点啦,我想见编辑。”

凯蒂站起来将背包甩上肩头:“塔莉,报社不可能雇用我们。”

“你妈叫你不要这么悲观,记得吗?”

她们下楼,融入喧闹的大群学生中。

外面艳阳高挂,照耀着这片昵称为“红场”的红砖庭园。苏桑诺图书馆[苏桑诺图书馆(Suzzallo Library):华盛顿大学的代表建筑,以前校长亨利·苏桑诺(Henry Suzzallo)的姓命名。]外面竖立起“清理汉福德”[汉福德(Hanford):位于华盛顿州哥伦比亚河畔的核废料处理厂,为兴建核反应炉与制造核武器的地点,因长年制造核产品导致严重污染。]的标语,聚集着一群长发学生。

“不要每次事情不顺你的意就跑去找我妈抱怨。”凯蒂说着往“四方院”走去,“我们得等到三年级才能选修新闻课程。”

塔莉停下脚步:“你真的不陪我去?”

凯蒂微笑着继续走:“我们不可能得到那份工作。”

“可是你会陪我去吧?我们是搭档呢。”

“我当然会陪你去。”

“我就知道你只是在耍我。”

她们继续前进,穿过四方院,那里的樱花树茂盛青翠,草坪也绿油油的,几十个学生在那里玩飞盘或踢沙包,个个穿着鲜艳的短裤和T恤。

到了报社办公室,塔莉停下来说:“我负责说话。”

“哟,真难得。”凯蒂揶揄道。

她们大笑着进门,柜台后坐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学生,她们报上身份之后,他带她们前往编辑办公室。

会面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回姐妹会所的路上,凯蒂说:“我就说我们年纪不够大吧。”

“咬我啊。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不想和我一起当记者。”

“这完全是谎言:你几乎从不思考。”

“你真讨厌。”

“你才是呢。”

凯蒂搂着她:“来吧,芭芭拉·沃尔特斯[芭芭拉·沃尔特斯(Barbara Walters):美国知名女主播,第一位在大型联播网担任晚间新闻联合主播的女性。],我送你回家。”

塔莉因为求职受挫而闷闷不乐,凯蒂花了一整天逗她开心。

几个钟头后,她们回到姐妹会所的小房间,凯蒂终于说:“来吧,我们得开始准备了,参加交谊活动要打扮得漂亮一点。”

“我才不想去什么交谊活动呢,兄弟会那些男生我看不上眼。”

凯蒂极力忍住笑。塔莉的情绪总是这么夸张,高兴的时候就飞上天空,难过的时候就坠入深谷,上大学之后这个毛病更严重了。这个庞大拥挤的校园释放出塔莉小题大做的天性,在凯蒂身上却带来完全相反的效果——她很平静,一天天变得更坚强,渐渐准备好进入成人的世界。

“你可真是的。我让你帮我化妆。”

塔莉抬起头:“真的?”

“限时优惠,你最好立刻把握。”

塔莉跳起来拉着她的手跑进浴室,好几十个女生已经在洗澡、擦干、吹头发。

终于轮到她们了,洗好澡之后她们回到房间,幸好另外两个室友不在。空间本来就很小,放进衣柜、书桌和学姐睡的双层床,剩下的空间几乎连转身都不够。她们的两张单人床在走廊尽头的大寝室里。

塔莉花一个钟头打理好两人的发型与妆容,然后拿出先前买好的布料,以神奇的手法制造出两件希腊长袍,只用腰带和水钻别针固定,塔莉的是金色,凯蒂的则是银色。

打扮好之后,凯蒂端详镜中人影。闪亮的银色布料衬托出她洁白的肤色与金黄的长发,绿眸显得更莹亮有神。因为平凡太久,有时候看到自己漂亮的样子她还会感到吃惊。“你是天才。”她说。

塔莉转个圈:“好看吗?”

金色长袍秀出她傲人的上围与纤细的腰身,一头红棕长发经过上卷、抓蓬和喷胶,凌乱不羁地披散在肩头,有如简·方达在科幻片《太空英雄》中的模样,蓝色眼影与浓黑眼线让她显得神秘魅惑。

“你美呆了。”凯蒂说,“那些男生一定会立刻拜倒在你脚下。”

“你满脑子都是爱情,八成是因为看了太多罗曼史。今晚是我们的狂欢派对,只想上床的男生闪边去。”

“我不想和他们上床,但约会应该可以。”

塔莉抓着凯蒂的手臂拉她出去,走廊上挤满谈笑喧哗的女生,有的已经打扮好,有的才完成一半,很多人拿着电棒、发胶和床单忙碌地跑来跑去。

楼下的客厅中,一个女生在教大家跳哈娑舞。[哈娑舞(Hustle):迪斯科舞部分类型的昵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极为风行,带有摇摆舞的特色。]

凯蒂与塔莉走出会所,加入街上的大批人群。这个舒适宜人的九月夜晚,路上到处都是人,几乎所有兄弟会都选择在今晚举办交谊活动。姐妹会的女生成群结队前往各自的场地,有些经过变装造型,有些穿着一般服装,有些几乎衣不蔽体。

菲戴尔特兄弟会的会所位于街角,占地广大,格局方正,风格相当现代,融合了玻璃、金属与红砖,但室内却破破烂烂,墙面斑驳,家具难看就算了,还破损撕裂,装潢风格则像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监狱。不过因为人潮太过拥挤,这些缺点大致上看不见。

现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每个人都端着塑料杯灌啤酒,随着音乐摆动身体。音响大肆放送着艾斯里兄弟的歌曲《呐喊》[艾斯里兄弟(Isley Brothers):美国少数能同时横跨流行音乐、灵魂歌曲、放克音乐等的先驱,至今依然是最具影响力的黑人灵魂团体之一。走红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呐喊》(Shout)为其一九五九年作品,“现在轻柔一点”为其中歌词。],所有人都跟着唱,配合音乐跳跃。

现在轻柔一点……

所有人一起蹲下不动,接着高举双手重新站起,跟着歌词唱和。

塔莉每次一走进派对便进入狂欢模式,这次也不例外。之前的抑郁不乐、勉强笑容都不见了,甚至连求职失利的恼怒也烟消云散,凯蒂赞叹地看着好友瞬间虏获全场目光。

“呐喊吧!”塔莉笑着高喊,男生纷纷聚集,有如飞蛾扑火,但塔莉似乎没有察觉,只拖着凯蒂冲进舞池。

凯蒂很多年没有玩得这么疯了。

她连跳了三首排舞,《红砖屋》《扭扭一整夜》和《路易路易》,浑身发热,大汗淋漓。

“我出去一下。”她大喊。塔莉点点头,凯蒂便走出去,坐在外面的红砖矮墙上。凉爽晚风轻拂汗涔涔的脸,她闭上眼睛随着音乐摇摆。

“派对在屋里,你知道吧?”

她抬起头。

跟她说话的那个男生高大宽肩,小麦色的头发垂落下来,落在一双最最碧蓝的眼眸前:“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当然。”

“我是布兰特·汉诺威。”

“凯蒂·穆勒齐。”

“第一次参加派对?”

“看得出来?”

他原本已经够好看了,一笑起来更是俊美:“只有一点点。我记得自己一年级的样子,像是上了火星一样。我的老家在摩斯湖。”他的语气仿佛一说出来大家都会懂。

“小城镇?”

“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这里确实让人晕头转向。”

他们越聊越自在,他说的事情她都能体会。他是农场子弟,天没亮就要起床喂牛,十三岁学会驾驶载运干草的卡车。华盛顿大学如此广大辽阔,让人感到迷失的同时也觉得找到了归属,他很明白这种心情。

会所里的音乐换了,现在播放着阿巴乐队的《舞后》,有人将音量调大。

塔莉跑出来。“凯蒂!”她笑着大喊,“你在这里啊。”

布兰特立刻站起来。

塔莉蹙眉看着他:“这是谁?”

“布兰特·汉诺威。”

凯蒂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多年前在河边树林里的遭遇,塔莉不信任男生,完全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而且尽心尽力地保护凯蒂,以免她心碎受伤。可惜凯蒂不怕受伤,她想要约会、玩乐,甚至恋爱。

可是她怎么说得出口?毕竟塔莉是出于好意。

塔莉抓着凯蒂的手臂拉她站起来:“算你运气不好,布兰特。”她笑得有点大声,拽着凯蒂离开,“这是我们的歌。”

“我今天在学生会大楼遇见布兰特,他对我笑。”

塔莉忍住不翻白眼。自从参加过菲戴尔特兄弟会的希腊变装派对之后,半年来凯蒂每天都会设法提起布兰特·汉诺威至少一次,她说到他名字的次数之多,让人误以为他们在交往。

“我来猜猜,你假装没发现。”

“我也对他笑了。”

“哇,今天很放荡哦。”

“我想邀请他去春季舞会,我们可以两对一起去。”

“我要写一篇关于伊朗宗教领袖霍梅尼的报道,我想只要我继续寄文章给报社,迟早有一天他们会采用。稍微努力一点不会要你的命——”

凯蒂转向塔莉:“我受够了,我正式宣布和你绝交。我知道你对社交没兴趣,但我有,假使你不肯去——”

塔莉大笑:“你上当了。”

凯蒂忍不住大笑。“你太过分啦。”她搭着塔莉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过杂草丛生的人行道,由二十一街进入校园。

到了学校的保安亭旁边,凯蒂说:“我要去明尼演艺厅,你呢?”

“传播电视大楼。”

“对!你的第一堂传播新闻课,教授是那个很有名的人,打从一入学你就一直缠着他。”

“查德·怀利。”

“你写了多少封信才终于获准去上课?”

“将近上千。你应该跟我一起去,我们都需要修这门课。”

“我等大三再上就好。要我陪你走过去吗?”

塔莉最爱凯蒂这一点,凯蒂能看穿她伪装的勇气,知道她其实很紧张。她所想要的一切从今天正式展开:“不,谢了。我想来个华丽进场,有人陪会降低我的气势。”

她目送凯蒂走远。大批学生在各大楼间走动,塔莉独自站在人群中,深吸一口气放松,努力平稳心情。她必须表现得沉着镇定。

她踏着自信的步伐经过新生池[新生池(Frosh Pond):原名为Drumheller Fountain,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盛行将新生抛入池中而得此昵称。],走进传播电视大楼,第一站先去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喷了发胶的鬈发非常完美,妆容也无懈可击。紧身喇叭牛仔裤、白得发亮的小立领罩衫搭配金色皮带,这身打扮让她显得正经严肃但又不失性感。

上课钟响,她快步穿过走廊,背包随着脚步不停拍打着臀部。进了阶梯教室,她潇洒走向第一排坐下。

教室前方,教授懒洋洋地坐在金属椅上。“我是查德·怀利。”他的声音很性感,有种沙哑的感觉,仿佛喝了很多威士忌,“只要认得我就能拿优等。”

教室里响起一片笑声,塔莉笑得最响亮。她不只知道他的名字,更知道他一生的故事。他一毕业即被视为传播金童,在业界急速蹿升,不到三十岁便坐上联播网的主播台,接着,简单地说,他崩溃了。几次酒驾被捕,后来发生了一场严重车祸,他双腿骨折,还撞伤了一个小孩,从此他的事业一落千丈。有几年他完全销声匿迹,最后终于出现在华盛顿大学教书。

怀利站起来。他的模样落拓不羁,留着深色长发,灰黑的胡茬至少三天没刮,但邋遢的外形无损深色眼眸中饱含的智慧光彩。他身上依然有着伟大的标记,难怪能东山再起。

他递给她一张课程大纲后,继续往前走。

“那篇关于卡伦·西尔克伍德[卡伦·西尔克伍德(Karen Silkwood,一九四六—一九七四):美国工会运动人士,推动核能设施工作人员安全及保健相关议题。]的报道带给我很多启发。”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她,那眼神有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太过专注,但倏地便消失了,仿佛激光瞬间开启又关闭,接着,他往下一个学生走去。

他以为她只是马屁精,为了求好成绩而坐在前排巴结老师。

以后她必须更注意。对她而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查德·怀利留下好印象,她打算彻底学习他所传授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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