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你现在希望自己，包括泡泡玛特的团队，能够获得什么新能力？比如，我见到一些做餐饮的人，做得非常好，但是他们希望自己能够获得零售能力，这其实是自己主营业务之外的能力。他们希望获得这种能力，然后就去学习。

王宁：我们可能摸索的时间久了，公司相对比较全面，不管是线上、线下，我们想要做的事情都在慢慢做，所以不存在这种缺胳膊少腿的感觉。如果非要说想让公司有一个具体的能力，我还是希望让大家能够有一种善于使用资源的能力。

我觉得这是一种管理逻辑，比如我们的目标是给大家准备一顿晚餐，以前大家的能力可能是，因为要把晚餐做好，所以会请一些做汤的师傅、做菜的师傅、做面的师傅，再请一些服务员，雇的人越多、越专业，大家配合得越好，这顿晚餐越丰盛。我认为那是之前的方式，我们过了这个阶段，反而会想是不是不需要请这么多人？因为如果拥有了点外卖的能力，一个人就可以张罗各种菜，不用非要把这些大厨请过来。这是管理模式的一种转变。但是现在并非所有人都有这种点外卖的能力，怎么跟外界更高效甚至更节省成本地协作，利用这些外包也好、合作伙伴也好，实现把这顿饭做好的目标，我觉得是不容易的。

李翔：回到公司，财报里面会讲，围绕着IP的集团化是一个大的战略，然后要做游戏、做电影、做乐园。做这些事情应该需要获得新能力吧？你们是通过挖人的方式来获得新能力吗？

王宁：我觉得挖人不难，难在大家配合好，彼此熟悉，一起协同工作，这是一种能力。不管做游戏还是做乐园，要能够找到适合相关岗位的人，大家还能够分工明确、协同工作，需要时间，也是一种能力，不是说立刻招牛人过来就行，也要考虑牛人跟牛人之间是否合得来、能不能一起工作。这有点像你怎么把一个人的能力转化为一家公司的能力。

李翔：之前有人问你：“领导力是什么？”你的回答是：“领导力的核心是真理。”

王宁：其实领导力就是做对的事情。很多人会沉迷于讨论领导力，比如有同理心，能够鼓舞士气，怎么分工明确，怎么制定KPI或者管理模式扁平化等，这些当然很重要，但我觉得这些都是方法，它们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上，这个基础就是你在做对的事情。

比如乔布斯，他可能有很多缺陷，他的脾气很臭，很多人不愿意跟他工作，但是他在做对的事情，依旧可以成就伟大的企业。如果你的方向错了，比如项目选错了，你性格再好、再会鼓舞士气，也没有用。所以我们鼓励大家在做决策的时候，大到公司决策，小到部门决策，首先要考虑你是否正在做对的事情，这是最重要的。

李翔：你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

王宁：你看过我们创业十年的纪录片吗？里面有很多我在大学的画面，那时候我才20岁。我跟大家讲了很多话，现在回头看，当年我怎么讲了那么多很牛的话。（笑）

李翔：觉得自己讲得太对了，是吧？（笑）这么早熟。

王宁：坚持还是很难的。

李翔：那部片子是你们自己剪辑的？

王宁：对，是我们为IPO晚会剪辑的一部片子。时间很快，到现在三年又过去了。

李翔：你说纪录片，我还以为是一个专业团队拍摄的。其实是你们用自己的素材剪辑的？

王宁：本来请了一个专业团队来拍，剪辑以后我说不行，还不如用我们自己的东西，这样大家会更有感触。

李翔：现在你的时间和精力是怎么分配的？

王宁：现在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从0到1的事情。最近，我对乐园比较感兴趣，乐园开业之后，要去看一看到底哪些地方还可以优化。我现在对海外也感兴趣，毕竟海外业务是我们的重点，而且海外的挑战和机遇都挺大，看着我们的产品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李翔：海外的新店，你都会去看吗？

王宁：现在看不过来了，已经在20多个国家开设了门店。

李翔：海外已经过了从0到1的阶段了吗？

王宁：在很多国家是从0到1的。这个月底（2023年12月）我会去泰国，泰国的店开业。

李翔：作为CEO，你会看哪些核心数据或者指标，以此衡量团队的进步？对于早期的互联网公司很简单，可以看日活或者周活用户。

王宁：上市有一个好处，有很多我以前都没想过的详细指标。因为上市了，大家都会帮你分析，看你哪儿好、哪儿不好。

李翔：但你要看所有指标不会很有挫败感吗？有时候市场不好，或者市场是情绪化的。

王宁：但你会知道大家都关注什么，毛利率也好，净利率也好，库存周转率也好，运营效率也好，费用率也好，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IPO给公司带来的好处是，虽然每一个季度都要交成绩单，但实际上也带来间接的监督，让公司在所有人的监督下变得更健康。市场会帮你及时发现问题，也会告诉你什么产品可以做得更好。

李翔：在外部大环境不好的时候，比如疫情、股市整体下跌，股价和市值肯定会受到影响。这时候你怎么衡量团队的进步呢？团队肯定是变化的，但是股价和市值可能更受大环境影响。

王宁：我经常在发布会上说，我更关注的是自己认为的公司健康度。最起码我认为公司还是很健康的。别人可能只是看到我们的股价在下跌，或者认为我们的增速在减缓，但站在我们的角度，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哪怕2022年外部环境已经那么不确定，有实体部门的公司都在亏损、都在大幅下滑的情况下，我们还能赢利，还能有小幅增长。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做得很好。很多人认为我们虽然赚钱，但是没有2021年赚得多，但是我们知道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翔：市场对公司的衡量确实挺残酷的。它不会管今年外部的环境多差，经济增长的速度是什么，大盘跌到什么程度，只会给出一种单一的衡量。

王宁：这是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