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你们在海外开店有大的策略指引吗？

王宁：其实我们跟很多年前比的话，变化很大，现在不管产品、品牌、管理都做得更好了，而且也有足够的现金流。所以这个阶段我强调再勇敢一点。不同城市、不同国家当然节奏不一样，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被验证了，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喜欢我们的产品，那就勇敢地加快脚步，勇敢地开拓更多国家的市场，勇敢地去开更好的店，勇敢地去招募更多优秀的国际人才。未来，我们会在欧洲、北美、东南亚建立更多的区域总部。

李翔：为什么泡泡玛特的IP能够跨越文化，让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消费者都喜欢？

王宁：我在东京国际机场拍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一句话：To the World，From the World。走向世界，来自世界。这句话真的很好，想要走向世界，首先我们要来自世界。就像我们要成为一家世界级企业，首先我们的人才、艺术家和平台就要来自全世界。

李翔：泡泡玛特的全球化，其实启动得很早，但我认为2020年到2022年，你们的压力挺大的，因为整个世界都面临外部挑战。

王宁：有时候事情是相对的。像我们的产品，前期需要很长时间，最起码说明书得有多种语言，产品要符合多国检测标准。不是说我今天把一批货发到海外，下个月就可以卖了，它需要整个体系的配合，也需要充足的时间去准备。疫情虽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但是海外地区很多黄金位置也会空出来，这给了我们很多机会。

李翔：那几年中，至少有一个时期，你们向海外拓展的速度肯定放缓了吧？

王宁：我们从来不追求快……如果海外业务一下子涨了500%、1000%，我觉得这是不健康的，肯定也不希望它发展得那么快。比较理想的节奏是，你在快速发展，但属于线性增长。就像我们讲的那句话：尊重时间，尊重经营。因为线性增长，大家可以比较线性地完善很多东西，太快的话可能会出现物流跟不上、人员跟不上的问题，也就是说只是业绩在增长，但实际上背后会有很多问题。

我这几个月常常提醒大家，当满世界都是好消息的时候，一定要提醒自己，不能够被这些好消息冲昏头脑，要看到运营中各种各样的问题。华丽的数字背后，其实都意味着陷阱，值得大家警惕。

李翔：所以发展越好的时候反而越需要警惕，不好的时候反而需要信心，要自信。

王宁：记得很多年前我说，我其实比较喜欢逆风飞翔。因为逆风说明你还在飞，说明你在长肌肉。顺风的时候当然很好，可以顺势而为，但也可能增加不必要的“肥肉”。高增长可以帮助你解决问题，但也会滋生问题，或者掩盖问题，这其实都是需要我们思考和警惕的。

我希望公司能够保持高速增长，因为有些问题必须通过高速增长来解决，比如大家需要提高收入，优秀的同事需要更大的舞台和更好的个人发展，需要更多的晋升空间，公司也需要吸引更好的人才等等，所以你一定需要增长，只有保持一个合理的增长速度，才能解决这些问题。高速增长背后的数字是好看的，但具体到某个区域、某家店做得到底好不好，是不能被掩盖和忽视的。

李翔：对于好看的数据，如果细拆，还是能看到很多细节上可以改进的空间。

王宁：对。就是那句话，当好消息满天飞的时候，其实我们更应该关心坏消息。

李翔：我之前跟Justin聊过，他说，在海外业务发展的早期，每次开高管会都能感受到来自你的压力。

王宁：你可以理解为压力，但是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期待，相当于整个公司在强调海外的重要性。我就是想告诉大家，海外营收有一天必须超过50%，我希望海外团队成长得更快，国内团队可以更好地融入。可能很早的时候就这么说，他们会感受到一些压力，实际上整个公司的大方向是全球化，他们承担的责任会更重一些。

李翔：外部环境确实挑战很大的时候，有想过缓一缓吗？

王宁：挑战和问题每年都有，现在遇到的情况比刚创业那会儿随时会死掉的状况好多了。

李翔：在做海外市场的时候，你有跟外面的人聊过吗？吸取一些经验或者学习一些技巧？

王宁：我们算是中国品牌出海的排头兵，其实很少有可借鉴的经验。之前中国公司出海更多的是为了满足海外华人的需求。真正服务全球用户的出海，做到的品牌不多。

李翔：所以很少有可参照的对象？

王宁：参照对象更多是国际品牌，比如乐高、耐克、优衣库，看它们怎么做国际化。

李翔：乐高的全球化给你什么启发？

王宁：比如它开店的选址、开店的数量以及开店的节奏，我们都可以看一看。当然，慢慢地，我们可参照的国际品牌也变多了，可能不同地区也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