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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突然袭击早安,怪物 作者:凯瑟琳·吉尔迪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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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一旦彼得开始认识到什么是虐待行为并开始对母亲设立边界,他也开始注意到家人以外的人们是如何对待他的。彼得在乐队中也忍受着主唱唐尼的各种自以为是的举动。唐尼要求苛刻,而且错以为观众来看演出纯粹是为了看他。彼得客串参与其他乐队的表演时获得的尊重都比从唐尼那里得到的更多。终于,彼得与他对峙,说他不能再独自决定是否响应观众的呼声而返场,从现在起,他们要一起做决定。 三十七岁的唐尼以“派对动物”自居并沾沾自喜,而且很可能是个酒鬼。他希望成为摇滚乐手,并在演出所至的每个城市都跟人睡觉。他精心打造的形象的唯一阻碍是:他已经与阿曼达结婚十九年,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和一个六岁的女儿。彼得自高中起就认识唐尼和阿曼达,唐尼对妻子撒谎如此频繁让他感到惊骇,而且,唐尼还希望彼得帮他在妻子面前圆谎。 为了在实现自我与表达自身需求方面做出更多努力,彼得告诉唐尼,要是阿曼达问起巡演中遇到的姑娘,他不会再帮唐尼隐瞒。当时正值艾滋病危机的高峰,且彼得认为唐尼不够谨慎。唐尼说他还以为他们是好兄弟。彼得对此表示同意,但他说他们的友情之中并不包含对阿曼达撒谎。 当儿童身处彼得这样存在虐待的家庭,或是置身于劳拉那样功能失调的家庭,他们很难与人确立边界。由于父母不会倾听他们的需求,因此他们不知道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会允许他们制定各种社会交往的规则。他们得通过学习才会明白自己不必执行每一个人的每一项任务。彼得能与唐尼划清界限让我感到十分欣喜。 阿曼达向彼得吐露唐尼全然不顾她和孩子。有一次她走进家里的录音棚,要求正与乐队排练的唐尼上楼参加儿子的生日派对。唐尼拒绝了,还在她执意要求时抬起手打了她。彼得从椅子上飞身冲过去与唐尼打了起来。他说他受够了唐尼的“浑蛋”行为。 彼得的愤怒与困扰他多年的另一件事有关。他很纳闷,明明他们一起推出这些上榜专辑,为什么自己勉强才能维持生计,唐尼却有钱买下一栋房子和一间设备顶尖的录音棚。终于,彼得要求查看账簿。 在我看来,唐尼似乎一直在欺骗彼得,而彼得则屏蔽了自己对此的感受,一如他屏蔽自己对其他所有事情的感受那样。我称赞了他对自己的情感做出的反应。彼得告诉我,他的母亲有一件事说得对,唐尼确实是个小偷:他十六年来一直在偷彼得的钱。我持续关注有关彼得乐队的新闻,因此指出媒体几乎从未提到唐尼,他们主要关注的其实是他。 彼得在情感上有所成长。终于,他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要带着乐队中表现出色的另一名成员一起单飞组建自己的乐队。后来,他在经济上获得巨大成功,再也不用为钢琴调音。他可以当一名全职音乐人了。 彼得并非唯一鼓起勇气离开唐尼的人。阿曼达提出诉讼,要求离婚并获得孩子的监护权。她料到唐尼不会有异议,结果也确实如此。唐尼将阿曼达手中的那部分房屋产权买下之后,阿曼达便搬进了彼得母亲的四联式住宅楼。实际上她就住在彼得楼上。她扩张了自己刚刚起步的簿记业务,偶尔还在见客户时请彼得帮忙照看孩子。彼得渐渐对两个孩子产生感情,还会教六岁的小女孩弹琴。阿曼达无力支付他授课的费用,因此与彼得商定,用每周一顿家常便饭作为回报。 彼得开始带着这一家三口去参加《迪士尼冰上世界》(Disney on Ice)和《胡桃夹子》(The Nutcracker)之类的音乐会,还跟阿曼达的儿子一起玩街头曲棍球。一直渴望得到男性关注的两个孩子对彼得善良和稳定的态度给予了热情的回应。 有一个星期,彼得向我坦言他从高中起就被阿曼达吸引,早在她嫁给魅力十足却肤浅的唐尼之前。 彼得母亲对二人的关系大动肝火,说阿曼达只是想继承她的财产,而彼得应该找个中国姑娘。彼得指出自己不会中文,而且在姐姐之外并不认识任何中国姑娘。 滚石乐队来城里演出时,彼得邀阿曼达一起前往。他向我保证这不算约会。不过,他还是担心这一举措会改变他们的关系,而阿曼达也可能以为这会牵涉性行为。彼得承认对她抱有性幻想,但又害怕失败而不敢付诸行动。“她既是我的邻居也是我多年的朋友,我也很喜欢她的孩子们。”他说,“这一切也许都会因为尴尬化为乌有。” 我能够理解彼得的顾虑。一次失败的性接触可能真的会让他有所倒退。可是,这就是他四年前来找我的原因! 我建议彼得仔细观察他的姐姐——一位好母亲——是如何对待她的小女儿的。他汇报了这样一些依恋行为:母亲抱着女儿、相互凑近低声细语,手牵着手,一起躺着,微笑,聊天,以及在女儿哭泣时给予安慰。我冒昧地建议,如果他与阿曼达进入一段恋爱关系,他可以跟她做一些姐姐及其女儿做的事情。我说他需要循序渐进,性欲无法一蹴而得。他需要学习如何建立依恋关系,如何进行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而性行为是所有之前这些亲密行为的终点。 不过,彼得表示其中的一些行为让他难以承受。比如说,他无法直视阿曼达的眼睛。光是想想就让他特别紧张。 于是我们列了一个亲密关系的等级清单,从上至下按亲密程度降序排列,最上面的是发生性关系,底下的有牵手以及最简单的口头表达关爱。我建议彼得与外甥女尝试清单最底下的那些依恋行为,直到他感觉习惯为止。至于和阿曼达的约会,我安慰说其实并不存在表现上的压力,阿曼达并不会在意这些,这种压力更多的是彼得自己的顾虑。 后来,彼得说起他与阿曼达去看了演出,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回到家后坐在沙发上,这时,阿曼达的儿子从房间里跑出来,想听他们好好讲讲晚上的经历。彼得松了口气。他不经意间透露自己感觉已经完成了一场约会,不想再冒更多险了。 在接下来的那次会面中,彼得讲述了一件令他感到气恼的事。他刚给阿曼达的女儿上完钢琴课,二人正在等待阿曼达做晚饭。这时,一位男性客户上门送来一些簿记的收据。阿曼达介绍彼得时说“这是我房东的儿子”,之后便继续与客户聊天。我对于彼得如此愤怒感到意外,毕竟,他这一生中有过远比这糟糕的经历。不过,我在过往的执业中见识过这种情况。当一个人初次打开情感阀门,迸发而出的情感是如此汹涌,有时会难以抑制。 彼得在晚餐时话很少。阿曼达的女儿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当她问彼得怎么了的时候,彼得说他不喜欢被说成是“房东的儿子”。阿曼达的女儿回答说:“妈妈应该说是我的钢琴老师。” “或者是家庭朋友。”彼得说。 阿曼达全程什么也没有说。她的女儿随即补充道:“或者是‘我的朋友’。” 彼得被小女孩的真情实意感动得眼睛都湿了。“我喜欢这种说法。”他回答说。 阿曼达还是没有说话。晚餐后,彼得借口说要练琴准备离开。阿曼达便淡淡地说了声再见。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阿曼达在夜里十一点左右敲响了彼得的门。她说那么晚来是因为得先安顿孩子上床睡觉,此外便没再说什么。她含泪坐在沙发上,还是没有开口。彼得表示握着她的手并搂住她感觉并不难。阿曼达把头靠在了彼得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阿曼达担心孩子们会醒来说要回家,之后她便离开了。 “你们有没有说些什么?”我问道。 “没有。” 我问彼得作何感想,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彼得一星期后再次登门准备接着上钢琴课时,阿曼达告诉他,孩子们这星期在唐尼母亲的家里,这是她离婚以来头一次不用照顾孩子。彼得帮她一起收拾玩具和房间。他们外出共进晚餐,回家的路上还牵了手。 他对整个夜晚记忆犹新,仿佛那是一部反复看了很多遍的电影。他们观看一个二人都很喜爱的乐队在《周六夜现场》节目中的登台表演。接着,阿曼达进了洗手间便再也没有回来。最后,彼得来到走廊上。阿曼达说:“嘿,进来。”她合衣躺在床上,正抽着一支烟。她说:“得趁孩子不在的时候干这个。”她开始播放CD。他们听着音乐,阿曼达将脑袋搁到彼得的胸口上。她告诉彼得,唐尼以前说她很冷淡,如今唐尼已经走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冷淡。她在看书或者看电影的时候会产生浪漫的情绪,可是她在年轻时经历了这样两件事:她在原生家庭遭受性虐待,后来又在高中最后一年被第一任男友唐尼搞大了肚子。嫁给唐尼之后,她在怀孕第七个月时失去了孩子。 “我跟她说这段经历想必特别糟糕。她说性行为对她来说有点儿可怕。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为没有发生性关系向我道歉。”彼得决定跟她讲讲自己的问题,但也没有透露太多,以免吓到她。他说自己小时候常常被一个人关着,因此很乐意慢慢发展。他注意到阿曼达看起来松了口气。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阿曼达告诉彼得自己有多么喜欢他的音乐。“然后她告诉我,她女儿问我有没有中国女朋友。”他说。阿曼达说她不知道。她的女儿便说要去停车场守着,看看有没有。彼得看着我,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笑容:“我告诉阿曼达,那她女儿可能要一直等下去了,因为我的女朋友就在这里。” 我为彼得感到特别高兴。我跟他说,有些人虽然有性生活,但一生都不会在情感上建立亲密关系。彼得和阿曼达彼此坦诚相待,已经在情感上变得十分亲密。 几星期后,彼得透露他与阿曼达发生了亲密接触。他们当时一起躺在床上抽烟,后来,当她为彼得解开衬衫纽扣时,他开始有了生理反应。阿曼达随后评价说他胸口的毛发不多。“我感到非常自卑,一下子乱了手脚,”他回忆道,“我听她这么说有点儿发蒙,但还是设法回答了她,说中国人的胸毛并不多。”阿曼达只是点点头,说了声“嗯……”。接着,彼得感到自己在慢慢萎缩,他的整个身体也在慢慢缩小。“我静静地从身体中抽离,感觉就像置身于阁楼,看着我的母亲拿着竹鞭朝我走来。我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了。”他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孤独男孩,看着成年后的自己和阿曼达一起坐在床上,“我缓过来之后,就找了个借口起身走了。” 一旦我们有个爱批评人——或者用弗洛伊德的话来说,“具有阉割性”(castrating)——的母亲,都会对批评保持高度警惕。哪怕是像“嗯……”这样有点儿不置可否的言辞,也会让人像被撒了盐的鼻涕虫那样变得干瘪。我告诉彼得,他得学着与阿曼达谈论他的真实感受。 对彼得而言,表达情感存在巨大风险。但过了几天,他确实和阿曼达讨论了这一事件。他焦虑得头晕目眩,但还是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原来,阿曼达以为彼得是因为不喜欢她的身材而离开的。与此同时,彼得则认为阿曼达觉得他没有什么胸毛缺乏阳刚之气。这一事件有点儿像是欧·亨利的小说,其中充满误解。他们都为彼此过于敏感而笑了起来。 四月的第一天,阿曼达身披长长的冬季外套来到彼得家门口,她说她的汽车电池坏了。彼得找来一些跨接电线后,阿曼达接过来,将一头夹在他的衬衫上,随后脱下外套。外套里头一丝不挂。接着,她大喊:“愚人节快乐!”二人倒在沙发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拥抱亲吻。彼得和阿曼达小时候都没有好好玩耍过,不过现在,他们可以抛开负担尽情嬉戏了。彼得脱去衣物顺势进行下去,终于,他在三十八岁的时候享受到了与女性发生亲密关系的乐趣。 彼得与阿曼达的关系不断发展,他的性体验其实并非一帆风顺。他已经明白自己需要理想的环境。如果他们之间有问题尚未解决,他就无法维持勃起。他们在体验性亲密以前必须解决每一个微小的冲突并在情感上确立亲密感。他犹如一枝罕见的兰花,只有在最适宜的条件下才会绽放。 彼得的母亲还是会因为阿曼达而大费唇舌训斥他。彼得说要是她再不打住,他就搬出这栋楼去。母亲对此嗤之以鼻。“我警告过她,但她根本没想过我会疯狂到明明有免费的住处,还是要去租房子。她还以为她把我捏得死死的。”之后,他的母亲在为他送饭时连招呼都不跟阿曼达打一声。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彼得和阿曼达带着孩子从他母亲的房子里搬了出去,租了间屋子一起生活。“我知道自己必须说到做到,不然她还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他说。不过,他每个星期依然会去母亲家吃一顿饭。彼得和阿曼达在一起很开心,而且他很享受当孩子们的父亲,还会出席他们的曲棍球联赛、音乐课和家长会。 彼得经历过最可怕的地狱,但在如今的梦里,他已经亲自驾驶起公共汽车了。尽管有时路太窄,他难以把车开过,只好靠边停车。在其中一个梦里,我站在一条狭小的车道上引导他在房子间穿行,他成功驶过,既没有撞坏公共汽车,也没有被卡住。我告诉他,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心理治疗完成了的信号。他现在可以独自驾驶公共汽车,不会再受伤了。 彼得刚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时,他相信母亲把他锁在阁楼里并没有错。我不得不将那段经历重构为虐待,以此帮助他认清,正是虐待导致他在幼儿园留级并受到孤独与阳痿的折磨。等到观看了哈洛在影片中渲染的母婴依恋的重要性,他就此有了转变:他不再责备自己,人格解体的发作次数也变少了。之后,他获悉母亲在越南受到的虐待,这使她在他眼中变得不再如此可怕。在我看来,他的最后阶段——即胸毛事件中所表现的——是识别自身的感受、对其予以重视并表达出来。一旦他找到自己的个性,能够感受到自身的情感,就能够进行性行为了。他已经融入自己的身体与人格之中。 彼得在心理治疗中产生的移情——即把我当作他从未有过的母亲——非常成功。他由此在重温童年诸多可怕经历时,获得我的安慰与共情。出于对我的依恋,他不想结束心理治疗。我说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但我说到底只是个布妈妈。而且,成年人必须离开自己的母亲独自去广阔世界里闯荡。向来顺服的彼得开始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 人们会以各种惊人的方式成为英雄。彼得与劳拉不同,他乍看之下不像勇士。他的高尚品质其实在于他的宽恕能力。他让我想起我在天主教学校念书时读到的第一个英雄——耶稣基督——他在十字架上说:“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代入受害者的角色轻而易举,彼得却原谅了他人的罪过。他一根接一根地将自己王冠上的荆棘拔去,在接受心理治疗后获得了重生:他在音乐界变得更加成功,与新女友恋爱,与她维持亲密的性生活,享受成为她孩子家长的感觉,此外,他还尽可能地与母亲和平相处。 我相信,正是彼得的宽容本性为他的恢复带来了莫大帮助。与其他在相同年纪被关起来相同时间长度的人比较,彼得的恢复堪称奇迹。他将坟墓前的巨石移开,重生为一个富有感情的人[这一部分有关王冠、荆棘、坟墓与巨石的描述,都典出耶稣的生平。]。 彼得曾经说过,如果必须一桶桶地清走大西洋岸边的所有沙子,他只要坚持不懈就能做到。他正是这样慢慢地、有条不紊地为心理平衡抗争的:并非给予一次猛击,而是通过许多次轻轻的击打实现的。他永远无法让母亲相信自己受到了她的伤害——她自身受到的伤害太大,难以看清这点——但他确实成功地训练了她,使她不再说那些羞辱性的话。 我非常同情彼得的母亲。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就莫名成了“坏”母亲,意识到这一点肯定很痛苦。她从未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把彼得交给施虐狂;相反,她一辈子辛勤工作,让儿子能有栖身之所,这在她看来是在保护儿子免受伤害。她从一个母亲有毒瘾、自己则身无分文的脆弱孩子,变成一个在遗嘱中给彼得留下一大笔钱的母亲。尽管情感能力极其有限,但她还是非常坚强,为孩子们提供了保护。 几乎所有虐待性的抚养方式都会代代相传,施虐者很可能自己就是曾经受到虐待的一方。这也是为什么在这样的案例中不存在敌人,而是需要将失常的经历一层层地揭开。 接下来的那个圣诞节——差不多是在彼得结束心理治疗的一年以后——我来到等候室时看到一份用闪亮的中国红包装纸和紫色丝带包裹而成的精美礼物。里面是彼得改签大型唱片公司后推出的新CD。CD被放在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内,旁边还有一把蓝色的塑料铲子。这是一个沙桶,就是小孩子在海边铲沙子用的那种。 二十五年后,我和彼得约在一家越南餐馆吃午饭。他看起来比我记忆中要高得多,而且因为健身变得十分健壮,他面带灿烂的笑容走了过来,不仅与我有眼神交流,还拥抱了我。他变得如此善于表达感情,我特别高兴。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不知不觉便度过了两个小时。原来,阿曼达在和他相处了八年之后回到了当时已经改过自新并戒了酒的唐尼身边。所有人都对此大感意外。 分手后不久,彼得皈依宗教。他说自己有一天感觉“充满了虔诚的能量”。我告诉他这真是太奇妙了,因为我在这本书里就将他的善良与宽仁与耶稣进行对照。他对此受宠若惊。他后来参与了几次基督教活动,还在教堂邂逅一名女子。他对她的爱远超他的想象。他们已经共同生活四年,正计划在教堂举办婚礼。 彼得厌倦了乐队、酒吧和公路旅行,但他依然喜爱钢琴。他会为世界各地的人们开设大师班,经常为此飞去国外。此外,他也为世界各地的钢琴公司提供咨询服务,还被戏称为“百分彼”:百分之百标准音调彼得。 他的母亲在七十八岁时因中风病故,而且在去世十年前就患上了失智症。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性格出现了巨大转变。彼得说她“兴高采烈”得如同赶赴初次约会的年轻姑娘。她对每个人都很和蔼,不再纠结于金钱或是子女的未来。每次彼得去养老院看她,她看起来都很感动。 彼得说的最出人意料的事情之一是,如果重新来过再活一次,他不希望有任何改变。他遭受了那么多痛苦,我对此大吃一惊。他说:“如果我像其他小男孩那样被抚养长大,没有被关在无人交谈的地方,我就不必靠钢琴来获得安慰并与之对话,也无法将其作为我表达情感的载体。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用你的话来说——对它产生‘依恋’。”他接着说,钢琴演奏给他带来了生命中莫大的快乐,如果他有朋友、有正常的成长环境,可能就不需要钢琴了。“我现在喜欢这样的我,并且觉得我经历的一切都自有其目的。我想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成为现在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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