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春雷

占星术杀人魔法  作者:岛田庄司

事实上,我的思维还处于停滞的状态。我并不认为这个案子即将结束,如果我的思维能够再度活跃起来的话,我会义无反顾地去找吉田秀彩。

我的两眼只能注视着电话,神经就像绷紧的弦。原本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御手洗现在倒变得活蹦乱跳。单就这点,作为朋友来说,我还是挺为他高兴的。

御手洗说在傍晚前一定会打电话给我,在这之前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不知道,只能在电话机前来回踱步。为了消磨时间,我还提前吃了午饭,但干着急也于事无补。

我回到房间在电话机旁边躺下,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电话铃轰地一声响了起来。因为比约定时间要早,所以那应该不是御手洗的电话,我拿起听筒。

“这里是江本家。”

“你小子是石冈吧?是我。”

听到这不正经的口气就知道是御手洗。

“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现在在岚山。”

“哦?那是个好地方啊,你讨厌的樱花正在盛开。说起来,你头脑状况如何?”

“我生下来还没这么高兴过!你知不知道渡月桥?岚山的渡月桥。过了桥,有个像地藏庵似的电话亭,你知道吗?”

那地方我记得很清楚。

“你现在过来一趟,在电话亭的另外一边有一家‘琴听茶室’,我在那里等你。那里卖的樱花糕很好吃,快过来尝尝,我顺便让你见一个人。”

“好的,是谁啊?”

“你见了就知道。”按御手洗的脾气,他现在是不会告诉我要见谁的。

“你绝对非常想见那个人,如果你不来会遗憾终生的。快,那人很有名,也很忙,你不快来的话,那人可就回去了。”

“是艺人吗?”

“啊呀,来就是了,别罗嗦。天好像阴沉沉的,还刮风,说不定待会儿要下雨,记得带伞过来。门口有一把是江本的,还有一把便宜货,是上次下雨的时候我买的,把那两把都带来,快!”

我匆匆穿上外套,在门口的鞋柜下面找到一黑一白的两把伞,然后一路小跑地赶到了车站。还好我体力不错,可以被他呼来唤去的。不过御手洗到底在搞什么?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要我去见女明星,难道此人和案件有关?

走出岚山站,应该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天空却罩上了一层浅黄色的雾气,四周的景色就像接近傍晚时一样昏暗。一阵强风吹过树梢,我快步跑过渡月桥,看来要打雷了,抬头一看,却不见闪电,难道是春雷?

“琴听茶室”的客人不多,御手洗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窗户上挂着红色的窗帘。一看到我,他就举起双手招呼我过去。他面前坐着一位身穿和服的妇人,那位妇人背对着我。

我拿着两把雨伞在御手洗的身边坐下。从御手洗那个位置看出去,面对的正好是渡月桥。“请问需要什么?”女招待站在我身边轻声问道。“樱花糕。”御手洗早有准备,一边说一边拿出几枚一百日元的硬币递给女招待,算是替我付账。

隔着桌子,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面穿和服的妇人。她眼睑低垂,让人觉得气质十分优雅。而且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位美人。她大概四十到五十岁,就算是五十岁,那么案发的时候也才十岁左右,还是个孩子。这么小,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吗?不知道御手洗从她那里打听出什么。

那位妇人完全没有动面前的茶点,茶水恐怕已经凉了。我奇怪她为什么总是低着头呢?

此外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不管是在电视还是电影里,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按道理,御手洗应该替我们彼此介绍一下,但气氛却出乎意料地沉重,大家都默不作声。我暗示御手洗该说点什么,但他似乎在装傻,只说了一句:“等你的樱花糕来了再说。”然后就闭口不言。

女招待托着盘子,端来了糕点和茶水。等这些都摆放在我的面前后,御手洗终于开口说道: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名叫石冈和己。”

妇人总算抬起头看我,她微微一笑,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让人久久难忘。一个五十岁的女人,脸上会有这种笑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微笑中带着羞涩,又带有一点幽怨。

御手洗面朝我,用底牌即将揭晓的口气对我说道:

“石冈君,这边这位是须藤妙子女士。她正是梅泽家占星术杀人事件中,我们所敬仰的那位凶手。”

霎时间,我觉得头晕眼花,竟然呆坐着说不出话来。三人面面相觑,或许只有这一刻的感受才能与四十年的时间相匹敌。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轰鸣,昏暗的房间银光乍现。店内一名女子尖叫起来,地底传来巨大的响动。

那声尖叫仿佛就是降雨的信号,大雨随之瓢泼而下,河水和长桥都笼罩在一阵燥热的雾气中。雨点打击在屋顶上发出响亮的噼啪声,如果不提高声调,恐怕对方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我们继续保持沉默。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玻璃上,混合着灰泥交流成一幅泼墨山水。屋外的游人快步跑进店内避雨,他们大声交谈着,在我听来,好似天声人语。

我琢磨着,这难道又是御手洗的一个玩笑?我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再看看那位妇人,仍然端坐着,一脸严肃。

为什么说她就是凶手?一股兴奋之情油然而生。

须藤妙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我真的对她一无所知吗?

看她的样子,也就五十岁左右,那么昭和十一年,她才只有十岁。假设现在她五十五岁了,那当时是十五岁,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能干得出那种事吗?

难道杀死平吉和一枝,犯下一连串的命案的凶手不仅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

还有,写那封信去威胁竹越文次郎的难道也是她?

她能有体力一口气切割六具女尸用来制作阿索德吗?

凶手不是吉男,不是安川,也不是文子,更不是平吉,而是眼前这个女人!只有她一人?

动机呢!

她和梅泽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手中所掌握的材料里并没有出现过孩子啊!她当时藏在哪里?难道说不光是我们,连全日本对这个案子投入心血的业余侦探们都遗漏了这样一个人物?一个孩子为什么要杀害六个成人?她又是在何处下手的?她使用的毒药,是从哪里找来的?

除了以上这些问题外,我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那就是:如果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凶手,那御手洗又是从哪里,用什么方法把她找出来的?既然这个女人能够像一阵烟一样躲藏了四十年而不被发现,那御手洗又是怎么发现她的?况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知道,我和御手洗在哲学小径上分手到现在,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啊!

今天早上我在哲学小径上见到御手洗时,谜仍然是谜,和昭和十一年刚刚案发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但为何等御手洗从“若王子”出来后灵光一闪,谜就不再是谜了呢?我实在搞不懂啊!

外面的雨仍然很大,时不时电闪雷鸣,屋子里充满了夏季午后雷雨时特有的闷热。我们像化石似的坐着,一动也不动。没多久,雨逐渐小了下去,狂风也随之缓和。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会发现这件事?”

妇人突然说出这句话,让我比之前更加紧张,她沙哑的嗓音却令我感到意外。那种声音很难和眼前的面容重合在一起,声音给人的感觉比容貌更加苍老。

“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谜底竟然在四十年后才被揭晓。但我觉得能找到我的人一定是像您一样的年轻人。”

“我想请教一件事。”御手洗说,“为什么你要住在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你本可以住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住处。以你的聪明才智和流利的外语,甚至住在外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窗外的天空仍被暗灰色的气息支配。雨静静地下着,时而有闪电划破天际。

“这要让我解释有些困难,简单地说……或许……或许是我一直期待着谁能够找到我吧!我是个孤独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我无论如何都想见他一面。”

“我想他既然能找到我,应该和我是一样的人。啊……您别见怪,我所说的和我一样,不是说像我一样是坏人。”

“当然,我能够理解。”御手洗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我很高兴能和您见面。”妇人说。

“我更高兴。”

“您有这样的能力,将来一定可以担当大任。”

“您真是过奖了,将来或许不会碰到比这更大的考验了。”

“我的事算不了什么,您还年轻,人生才刚开始,一定会遇到很多事情。您有了不起的才华,不过……不过请不要因为能够解决我这个事件而感到自满。”

我对她这句带有教训意味的话语特别在意。

“哈!有关这点您大可放心。其实调查没您想得那么顺利,我们可受到不少打击呢。”

御手洗说。

“虽然会像您说的那样有些小小的自满,但立刻就会清醒的,某些地方我们走了弯路,其实是后悔得要命呢。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回东京去啦,所以明天必须把你的事情告诉警察。我和别人约好了,您应该知道竹越刑警吧!他有个儿子也是当警察的,长得像个大猩猩。一周前我和他做过一个约定,必须在明天前将这个案子解决,并将谜底告诉他。您应该会赞成吧?”

“当然!如果您反对的话,那么我回到东京后,会将我没做完的事情做完,至于今天的会面,就当作没发生过。能和您见面,我就很满足啦。”

“明天我必须去见那只大猩猩,他大概会在傍晚的时候,带着同事来这里找你。在那之前,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您这样说,即便是已经过了时效的案子,也有帮助逃跑的嫌疑呵?”

御手洗转过脸笑着说:

“哈哈哈!虽然我这辈子有各种经历,还真没进过“猪笼”。不知道匣中失乐的滋味到底如何。但偶尔也会碰到真正的罪犯,所以很难向他们介绍里面的情况。”

“你这么年轻,真是无所畏惧,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不懂得什么叫害怕。”

“还以为是阵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请拿着这把伞,不要被雨淋了。”御手洗拿出那把白色的雨伞。

“说不定就没机会还给您了。”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我们三人同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须藤妙子打开手中的皮包,左手伸进皮包中准备拿东西出来。我心里还有很多话准备问她,但话刚到嘴边,却发现气氛不对,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时的我就像没有完成小学的课程,却被迫在大学上课的人一样。

“无以答赠,请收下这个。”

说完,须藤妙子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在御手洗的手上。那是一个用红白色的丝线编制的布袋,非常别致。

御手洗对于现场微妙的气氛熟视无睹。说了声谢谢后很自然地把袋子放在左手掌上欣赏。

走出茶室,我和御手洗同撑那把黑伞走向渡月桥,那妇人则撑着白伞,往对面落柿舍的方向走去。分别的时候,那妇人一再向御手洗和我表示谢意,我也只好鞠躬行礼。

我和御手洗两人撑着一把伞勉强走到桥上,我下意识地回过头,那妇人也正好朝这边看。她离去时,仍不忘向我们招手致谢,我和御手洗一起答礼。

我想,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日本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渐渐远去、变小的背影,就是名噪一时的杀人事件的主谋。她看起来是那么平凡,任谁和她擦身而过,都不会特别注意她。

风雨雷电都停息了,戏剧性的一幕已经完结。在走向岚山车站的途中,我向御手洗提出了要求。

“你会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吧?”

“当然,只要你想听。”

他这句话倒让我觉得意外。

“难道你认为我不想听吗?”

“不是不是,只是怕你不想承认脑袋没我高级。”

我无语……

回到西京极的公寓,御手洗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回东京,看样子他似乎正和饭田美沙子通话。

“嗯……案子解决了……没什么问题,还活着,我们今天刚见过。你想知道是谁吗?嗯……要想知道的话,请明天下午到我的占星教室来一趟。对了,令兄叫什么来着?文彦?是文彦吧?哦!还真是个可爱的名字。那么也请他来一趟。对了!请务必将令尊的手稿也一起带来,在看到那份手稿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是的,我一天都在,不过,在来之前,还是请打个电话,那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御手洗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是给江本的。

我在厨房里找到了扫帚,然后开始打扫这住了一周的房间。打完电话后,御手洗安心地赖倒在房间的中央。他这样妨碍我打扫卫生,真是个大件垃圾。

窗外的雨已经变得很小,只剩下雨雾在弥漫。即使将窗子打开,也不怕雨水会打进来。

我们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京都车站的月台。江本君早就等在那里,还为我们准备了两个便当。

雨已经完全停了。

“这是土产,欢迎再来啊。”江本君对我们说。

“真是麻烦你了,感谢多日来的照顾,此行非常愉快,请一定要来东京找我们玩啊!”

“别客气,我什么忙也没帮上。不嫌弃寒舍简陋就好,欢迎随时再来,而且事情能够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真是托您的福,其实还没有完全解决,真相还只有这位没剃胡子的先生才知道。”

“哈哈,他还没告诉你?”

“是啊。”

“这位先生以前就是这样,自己房子里有什么都不清楚,直到年终大扫除的时候,才整理出一堆破铜烂铁。”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反正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让他快点告诉我的话,恐怕他就要忘了。”

“或许是没时间说明吧?而且这位先生的爱好不就是吊人胃口吗?”

“为什么搞占卜的人都有这么多怪癖?”

“因为算命什么的,通常是性格别扭的大叔才会从事的工作嘛。”

“但他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别扭……”

“所以说真是让你劳神了。”

“喂,两位绅士话别完了没有?别难舍难分的啦!五百年后的快车都已经进站。难道你打算穿着盔甲骑骡子回东京吗?”

“……他就是这副德行。”

“和这样一个人交往,真的很累。”

“等我知道案件的详情后,我会写信给你的。”

“一路保重,请近期内再来啊!京都夏季夜晚的大文字祭很热闹呢!”

新干线飞驰出月台,江本那招手道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傍晚的原野,天还没有完全变黑,我逼问御手洗:

“你就不能给个提示吗?好心有好报的。”

事件解决后,御手洗一直处于失眠状态,他说要尽快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去美美地睡上一觉,所以我们搭乘了比预定的要早的班车。

“提示吗?就是透明胶带。”

“钞票上的透明胶带?你没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啦。那透明胶带岂止是提示这么简单,根本就是这个案子的全部。”

“……”

我感到十分迷茫。

“那么安川民雄和他的女儿,还有吉田秀彩、梅田八郎,他们都和案件无关吗?”

“这个,说没关系也没关系,说有关系也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破案所需的信息我们都已经掌握了?”

“嗯,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

“但是……犯人……但被你当作凶手的那位须藤女士,你怎么找到她的?”

“我自有办法。”

“就靠之前我告诉你的那些,你就找到了?”

“对,就靠那些,足够了。”

“难道你掌握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信息?在我去大阪、名古屋的这段时间里,你在忙什么?”

“我没忙啊,过得挺轻松,那段时间我在鸭川岸边睡觉和思考。其实在我来京都之前,已经掌握了全部线索,而且,当我一踏上京都车站的月台,就知道了须藤妙子的住所。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那位须藤女士到底是什么人啊?那是她的真名?”

“当然是假名啦!”

“难道她是我以前就知道的人?有这样的可能吗?她到底是谁?案发的时候,她叫什么名字?御手洗君!请告诉我!阿索德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人制作出阿索德了吗?”

御手洗有些不耐烦地说:

“阿索德啊……嗯……的确是存在的,而且还是会走会动的,而且就是她制造的。”

我大吃一惊。

“真的,那么阿索德就是有生命的?是活着的?”

“这是一种魔法。”

“真的有这种事?你没开玩笑吧?我不明白……她还活着吗?是谁?”

御手洗闭着眼睛在那里傻笑。

“快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你再不说,我会发疯的!我的胸口好难过,快告诉我吧!”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休息,让我休息一下。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于是御手洗就把头靠在玻璃窗上,开始打盹。

“御手洗君……”我长叹一口气说:“或许你觉得无所谓,但你知不知道我很痛苦啊,我觉得你有义务将案情的一部分透露给你忠实的朋友,毕竟这么多辛苦的路程是我们一起走过来的。你说是不是?难道要因为这件事让我们的友谊产生裂痕?”

“到此为止!别威胁我,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案情如乱麻般难以理清,我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等我理清了脉络,自然会讲给你听的。”

“再说,我现在累得半死,身心疲惫,你却问东问西的,让我不得安宁,难道这就是友情的表现?而且我准备告诉你的,和明天我准备向竹越文彦说明的内容是一样的。我干吗要同样的事情说两遍呢?这里也没有黑板可以画图,明天你到我的住处来,听我的解释,不是也很好吗?你也休息一下吧,忙了一天了。”

“可是我睡不着啊。”

“睡眠这个东西还真是奇怪。你看我三天没睡了,应该非常想睡才是,但一看到车窗上倒映着自己胡子拉碴的面容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真想早点刮掉这一脸的胡子,男人啊!为什么要长胡子呢?看你迫切想知道谜底的样子,我就稍微指点你一下。你认为,须藤妙子多大岁数?”

“五十岁左右吧?”

“亏你还是画画的呢!六十六岁啦!”

“六十六!那么四十年前就是二十六岁……”

“准确的说是四十三年前。”

“四十三年的话……就是二十三岁!我明白了,她是六个少女中的一个!她是故意将尸体埋得很深,让尸体腐烂后难以辨认,其实尸体并不是她,对吗?”

御手洗打了个哈欠。

“行了,今天的彩排就到这里!那些跳芭蕾的少女年纪都差不多,所以她们的尸体可以得到合理的运用。”

“什么,难道?不会吧!真的是那样吗?这我以前也想到过……但……反正今晚我肯定是睡不着了。”

“你只不过一晚睡不着而已,明天就可以听到答案了。一晚不睡的话就陪我聊天吧!就当作我们友情的证明。”御手洗的心情很轻松,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

“你很高兴吧?”

“没,只是想睡。”

虽然话这么说,但御手洗还是睁开眼睛,拿出了须藤妙子送给她的小袋子,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放眼窗外,很难让人相信几小时前曾下过雷雨,缓缓移动的地平线周围,橙色的裂纹穿透了昏暗的幕布,那是西边天空中的晚霞。

我回想起这一周来在京都的各种遭遇。先是去大阪找安川民雄的女儿加藤,然后在淀川岸边和她谈话,从而得知了吉田秀彩的这个人。接着就去拜访秀彩,又赶往明治村拜访梅田八郎,这七天过得匆忙但很充实。

最后是在岚山和须藤妙子见面。那只是几小时前发生的事,让人难以置信。那个春雷轰鸣、空气燥热的午后,不应该是今天,而是在遥远的时空中。

“大阪和明治村之行,根本就是白跑一趟。”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败感,但御手洗却一边把玩着小袋子,一边说:“这也未必……”

难道我的调查对他还有参考价值,这对他破案有用吗?我问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好歹也参观了明治村嘛。”

御手洗把小袋子翻转了过来,两粒骰子滚落到他手中。他用右手指捏着骰子。

“她认为只有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才能找到她?”御手洗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点点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就是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御手洗一直玩着那两粒骰子,夕阳已经落尽。

“魔术秀终于结束了。”御手洗说。

第二封挑战书

御手洗说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在他们两人到达京都车站的时候,我就写好了第一封给读者们的挑战书。但我觉得还是有太多疑点,所以一直等到那个重要的提示出现后,我才把那封挑战书呈现在各位读者的面前。

如果提示的内容过多,那么等于暴露了犯人的身份,或许仍有很多读者不理解凶手犯案的过程(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四十年悬而未决,全日本无人能破的谜案啊)。现在,且让我斗胆发出第二封挑战书!

须藤妙子究竟是谁?她当然是各位已经听闻的人物。她犯罪的手法究竟是什么,想必读者中,已经有人猜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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