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者曾被抓奸在车里

肇事者  作者:发威

边城,我爱你!

你会爱上我吗?

1

老全得知当时去捉奸的人里面有我后,并没有马上找我谈话,而是先去了边城家。

我是从边城的嘴里知道的,他们聊了不到一小时,然后老全带着小安先回队里了。

警察走了以后,边城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叫我去他家一趟。我高兴坏了,我以为他又想跟我那个了,以至于我连午饭都没吃,直接跑过去找他。老板问我去哪里,我撒谎说我出去找朋友吃午饭。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我的话,因为他知道我没有朋友。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边城在召唤我,我只需要飞奔到他的面前,别的不必理会。

我跑到边城家的门口,刚按了一次门铃,门就开了,边城探出身子,神神秘秘地朝我的身后张望了两眼,确定没有外人看见以后,一把把我拽进屋里,关上房门。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我以为边城会把我扑倒,然后扒光我的衣服。可是,并没有。

“警察刚才来找过我!”边城严肃地对我说道。

“你找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吗?”我问他。

“对呀。”

“噢。”我有些失望。

“怎么了?”他问。

“没事。有酒吗?”我问。

“你还有心情喝酒?警察都来问我抓奸的那件事了!”边城有些不淡定。

“噢。他们刚才去店里来着,熊小环把那天的事都交代了。我说他们怎么没找我谈呢,原来是来找你了。”我说。

“这个熊小环,她真是没事找事!她说这个干吗?!”边城气愤地说。

“她现在是狗急跳墙。她看我们都怀疑她,她开始反咬我们。”我分析道。

“我看也是!”边城无奈地说,“刚才老全问我是不是目睹了我老婆在车里偷情的事,我只好承认了。你知道的,那天的事,我本不打算再提起的。都怪熊小环!”

“没事,她提就提吧。”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倒是心大呀,我是担心你呀!刚才警察问我是怎么知道我老婆在车里偷情的,我为了保护你,我可没说是你告诉我的。我撒谎说,是我下楼的时候无意间撞见的。”边城摆出一副为我着想的善良模样。

可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不撒这个谎还好,他老全马上就能猜到这里面有猫腻了。因为熊小环已经把我给供出去了,边城现在替我掩护,绝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老全不找我谈话都不行了,我甚至预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我开始紧张起来,这紧张感使得我刚才对边城的期待瞬间降低,他的谎话里有着明显的漏洞,我不能祈祷这样明显的漏洞老全会忽略不见。他要是问我,我就干脆把心一横,招了算了,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带人去抓奸而已,抓奸和车祸之间隔着好几个月的时间,绝对不会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的吧。

再说,捉奸这件事,怎么说都跟熊小环有着直接关系,这一点我不能不说。

“你恨她吗?”

“嗯?什么意思?”边城对我刚刚的问话表现出极度的疑惑。

“那天你看见她跟楼宇生在车里。”我补充道。

“你问这个干吗?”边城有些介意。

“我,随便问问。”

“你是想知道我恨不恨她,然后看看我有没有杀她的动机,对吗?”边城没好气地问道。

“没有!不是的!我不会怀疑你的。”我赶紧解释。

“别解释,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我越说越错,我保持沉默好了,让这个错误的话题赶紧过去吧。

“你跟别人说过吗?”边城突然问我。

“什么?”

“那天的事,车里的事。”他提示我。

“噢,没有!你放心吧,那件事我都快要忘记了,我谁都没有告诉,也很少想起。要不是今天警察突然来问,我是不会主动提及的。”我说的是实话。

“那就好。”

“你今天叫我来,就是跟我说这件事吗?”我仍有其他方面的期待。

“对呀。”他打消了我的期待。

“噢。”我很失望。

“噢,对了,”他的话让我兴奋了一小下,就又马上化为泡影了,“这几天,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突然想起,我是收了他钱的,我得做事。

于是我说:“还没有线索。但是警察已经在怀疑她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的。”

“那咱们也得赶紧找才行,要是能帮警察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就可以提前破案了么。”他说。

他说话的时候,我注意他床头柜上面陶岚岚的相框已经被扶了起来,摆得端端正正的。边城一定是怕警察怀疑他不爱他的老婆,他才这么做的。我这么幻想。

“我说话你有在听吗?”边城问我。

我回过神来,非常尴尬:“有啊,有啊!我听着呢。”

“加油好吗?穆丹,我期待着你有所发现,好吗?”

“放心吧。找到线索的话,有什么奖励吗?”我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我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我简直无法原谅我自己。

“当然有!上次给你的只是定金而已,你要是找到线索,我会给你更多的!”边城指的是钱,我当然知道。

“我可以再跟你喝酒吗?”我诚恳地问。

“现在吗?”

“不一定。我是说,像上次那样。那天晚上我们喝酒。”我想暗示他,可我现在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该死的自尊心。

“上次喝得太多了。”边城指着自己的脑袋,做出头疼状。

“可我还想跟你喝。”知道廉耻以后,我的语气变得不自信起来,所以话语的声音变得很小,连我自己都有点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你也喝多了吗?对呀,咱俩都喝多了。以后不能再那么喝了,伤身。”他说。

“我累了。”我说。

边城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满脸的疑惑,一时语塞。

“我可以借你的床……睡一小会儿吗?”我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

边城想了一会,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对我说:“不行。”

我真想死。

“因为我马上要出去一趟。”他面露难色地解释道。

“我就睡一小会儿。我走的时候保证把门给你锁好。”我祈求道。

“不行。这样不好。你回去吧。”

我撅着嘴唇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了他的家,心情很复杂。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要睡在他的家,我只是想用这样的一个办法,试试他对这件事的反应。我想从他拒绝我的方式里,分析他对我的态度。

可是刚刚我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分析,相反,还把我自己显得很猥琐。我真是笨透了,什么事情都办不好。不过他交代我的那件事,我一定要办好,否则我再也没有脸面对他了。

边城,我爱你!

你会爱上我吗?

2

午饭过后,我正在店里继续借由打扫卫生寻找老板娘隐藏的杀人证据,老全和小安就又来了。

我知道他们从边城家离开以后,先回警局去办事了。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是明天早上来。

我正在里屋打扫,我什么也没找到,就连老板床底下那本黄色书刊都被拿走了,分明是被人打扫过的,又怎么可能留下有用的线索呢。

我自觉地从里屋走了出去,手里拿着拖把跟老全和小安打了招呼,然后直奔洗手间,把拖把放下。

“穆丹,我们聊聊?”老全冲我笑着。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我识相地走去了里屋,等老全和小安进来,我关闭了房门。我尽量坐在离门口较远的地方,我知道此刻门外正有人趴在门上偷听,像是早晨的我的那副模样。我还知道那个偷听的人是熊小环。

“穆丹,你知道我想跟你聊什么吧?”老全问道。

“嗯,我知道。”我尽量小声地说,我把音量尽量控制在三个人刚好可以听到的范围,以防隔墙偷听的小人。

“那你自己说说吧!”老全笑道,他难得在工作的时候露出笑容。

“我说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

“还是你问我答吧。让我自己说的话,我觉得挺怪的,不知道从何说起。”我面露难色地说。

小安白了我一眼。

“那好吧。我问你答。”老全清了清他的老烟嗓,然后问我,“楼宇生和陶岚岚在车里通奸的事,是你告诉熊小环和边城的,对吧?你还引导他们去现场抓奸?”

“是的。”我今天必须走坦诚的路线,这是我早就想好的。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在车里通奸的?”老全问我。

“是老板娘她让我去的。”我交代道。

“熊小环?!她怎么知道的?她说是你告诉她的!”小按捺不住性子地问道。

老全也在用他锐利的目光看着我,期待着我的答案。

“我们老板娘她,是一个心眼很小的女人。她总是不放心她的男人,总是怀疑他出轨。于是,她就让我暗中帮她盯着我们老板。如果他有什么不轨行为的话,就告诉她。”

“那你告诉过她几次?”小安问道。

“一次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也挺为难的,我不想做一个大嘴巴的人。而且我知道如果我说了什么的话,会导致他们夫妻关系的不和睦。”我可怜兮兮地说。

老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哼!那你为什么那天带她去抓奸?”小安冷哼了一声。

“那天我也很纠结,心理斗争了很久。如果我不说,我总觉得我是在犯罪。熊小环她平时对我不怎么好,我本不想帮她。但是我们大家都是女人,面对男人的出轨,心情都是相同的。所以我可怜她,我便告诉了她。”我动情地表达了我的想法。

“也就是说,那天你发现你的老板楼宇生行为怪异,就偷着跟踪了他,然后发现了他通奸的事实,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老板娘。对吧。”小安替我组织好我要说的内容。

我真是很感谢他:“是的。”

“熊小环可没说过她让你帮她盯着楼宇生的事!”小安开始怀疑我。

我相信如果现在叫门外的熊小环进来当面对质的话,她也不会承认的。当面对质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不打算较劲。

可是小安却不打算放过我:“要不然叫熊小环进来核实一下吧?”

老全伸出手掌,示意小安不要这么做。

“她不会承认的。”我说。

“为什么她不会承认?”老全问我。

我只好跟老全解释道:“她现在在生我的气。她怀疑我喜欢她老公,想赶走我。”

老全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安则皱着眉,满面愁容。

“抓奸之后,你和边城有再见面吗?”老全突然问我。

“没有。我们仍旧保持着路人的关系。”我必须保护边城免受打搅。

“那死者呢?陶岚岚有没有难为你?毕竟你让她很难看。”老全的确心细如绵,总是能把我问得一愣一愣的。

我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吧。我忘记了。我这个人,心挺大的,常常得罪了别人自己都没察觉。”

“那你为什么之前没有跟我们说呢?关于抓奸这件事。你是在有意隐瞒我们吗?”小安的问题并不友善。

“没有。我是觉得,一边是我客户,一边是我老板,而且后来当事人还遇害了,所以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我想把它忘掉算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而且,而且,如果我嘴巴大的话,会害我失业的。”

“为了保住工作才没有说的,对吗?”小安再次跟我确认道。

“对。正是这样。”

“那你喜欢你们老板么?”小安突然问道。

咳咳!

我突然一阵咳嗽,我被他的问题给惊着了。我的脸上开始发烫,我伸手摸了摸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关系。不想说的话,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老全贴心地提示我。

可是我看到小安的眼神仍旧充满了期待。

我想了一下。如果我说我不喜欢楼宇生的话,那老板娘就不需要对我的存在感到紧张了,那么刚刚我说的她正在生我的气以及她想赶走我的话,就都站不住脚了。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是的,我喜欢我们老板。”

小安记录在案,老全却一脸惊讶。他很少对什么事情感到惊讶,哪怕是面对凶杀现场或是打架火拼什么的。我知道我惊着他了。

承认我喜欢楼宇生是一个相当聪明而且容易的事情,总比承认我喜欢边城来得要好。

“你能把那天你带着熊小环还有边城去抓奸的详细经过完整地说一遍吗?”小安要求道。

对着两个并不太熟悉的男人谈论那种难堪的事情,我感到很难为情,还没说,我的脸就已经更加烫了。可是我又不能不说,人家是警察,人家在办案,我是受调查对象,我有义务配合人家。

有什么办法把那天车里的事情说得很官方且不带一丝一毫的色情感吗?我正在心里盘算着这个。

那天的情形,真的是叫我永生难忘。

那是一个入冬之后的黄昏,我正坐在店门口,像老板娘嘴里的那些发廊女一样,目光呆滞地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突然,老板的手机接到一则短信,他看了一下,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你要出去吗,老板?”我赶紧问道。

“出去溜达一圈。”他说。

“我也想去!”

他并没有搭理我,径直上了面包车。他开着车兜了几圈,竟然进了小区里。我觉得这个举动是很反常的,虽然说他平时有时也会把车停到小区里面,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了去见某人,因为刚刚接到的那个短信,还因为他刚刚在街上假装转悠的那一圈,分明是在对我们这些旁观者做的障眼法。

我突然想起老板娘对我说过的一些话,她说她怀疑老板最近在外面有人了,经常无缘无故地往外跑。她还说她早晚会抓住证据的,因为她的眼线众多。今天老板娘没在店里,这个机会很难得,对于楼宇生来说。出于女人天生的敏感,我竟然跟了过去。我进入小区里面,寻找着老板的那辆面包车。

很快,我就在一排大树的旁边,看到了目标。正当我犹豫要不要上前问问老板为什么停在那里时,一个女人的高跟鞋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赶紧躲了起来。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瞠目结舌。我看到陶岚岚竟然走了过来,她走向面包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想我今天抓住老板出轨的证据了。可是出轨的对象,是我怎么都想象不到的。怎么会是陶岚岚呢?我要疯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面包车,我蹲在车的后面,不敢站起身子。

车里发出陶岚岚娇滴滴的声音,他们在打闹。

我忍不住站起来一些,趴在车后窗黑色的镀膜破损的一小块的地方,偷窥着车内的状况。

我看到楼宇生迫不及待地抓着陶岚岚那白嫩的小手往他的下体摸。

我转过身去,干呕了几下,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反常,不发出声音来。

我正在犹豫,我是该在这守着,还是应该马上走开。突然手机发出一阵震动,嗡嗡嗡的,把我吓了一跳。幸运的是,我的手机刚好调在震动模式,如果是别的什么模式,我想我已经暴露了。

我躲去一边,接了电话,因为来电者使我不能不接,是熊小环。

“你干吗呢?店里都没有人了!你们都去哪了?”熊小环一定是回店里了。

“我、我、我……在小区里呢。”

“去那干吗?”

“我看见他们了。老板,还有陶岚岚,在车里。”我只好招了。

老板娘先是愣了下,然后叮嘱我道:“你在那守着,我马上过去!”

“噢,对了。你马上去叫姓边的也过去!”

我的手机里偷偷地储存了边城的手机号码,我不用去他的家里,我直接给他打电话就可以了。

我翻找着手机通讯录,里面有个叫“浪子”的名字,就是他了。

为什么存成浪子呢?因为我看过一个“边城浪子”的书或是电视剧,我不好意思直接存成边城,我怕别人看见嘲笑我。于是我只好跟我自己还有那些幻想中的发现者玩了一个猜谜游戏。

熊小环先到的,边城是从附近的一个客户那里赶回来的。当熊小环那肥胖的胳膊猛地把面包车的拉门拽开的时候,我们三个看到的,正是那生猛龌龊的一幕。

陶岚岚涂了口红的大嘴里面,正含着楼宇生的那团东西,她的嘴里塞得满满的,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惊叫出声音来。我只看到了她那惊恐的眼神,那吃惊的模样曾经几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甚至每次店里的秀儿在吃红肠的时候,我也会联想到那日眼前的情形。

从这天开始,边城和陶岚岚就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店了。也许他们觉得再次面对我们的时候是件过于难堪的事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陶岚岚被杀死之前,边城破天荒地来店里送了一次鞋。那天老板不在,老板娘当然没给边城好脸色看,但是他还是把送鞋手续都办完了,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那天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他真的不怕尴尬吗?

3

一大早,我刚打开店门,小美和秀儿就紧跟着走进来。

我满脸诧异地看着意外出现的她们两个:“你俩咋来了?”

两个臭丫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都没有搭理我。

“你们不是说想辞职换地方吗?”我追问她们。

“倒霉呗!”秀儿不痛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坐在擦鞋椅上,跷着二郎腿,一副不想工作却又不得不回来的表情。

我盯着小美看。

她终于给了我回应:“昨天下午我们被叫去警察局问话了。”

“几点?”我下意识地问。

“四五点钟吧。”小美回答。

看来昨天老全和小安打我这里回去以后,便传唤了这两个小姑娘过去。

“他们问你们啥了?”我不免想打听个详细。

“还不就是案子的事。”小美十分不乐意地说,“问我们跟死者有没有来往,有没有听说什么花边新闻,还问我们店里的人际关系什么的。”

“噢。那你们今天怎么这么一早就回来上班了?”我又问了一遍这个。

“能为什么?你以为我们想回来呀?要不是人家警察要求我们待在店里不许乱跑,我们早就吓得回家了。”小美一脸的不快。

我安慰她道:“都回来了,挺好的。这段时间咱们就都在店里安心地待着吧。该查的都查过了,该问的也都问过了。我估计呀,也没啥可调查的了。”

小美出去了,出门以后往右走,我猜她是去食杂店买瓜子了。不一会儿,果然见拎着一袋瓜子回来,坐在擦鞋椅上放肆地嗑起来。

秀儿却始终保持着一脸愁容,两条叠在一起的大腿不安地抖动着。

“真过去就好了!就怕没那么容易。你们听说了吗?这个案子挺邪门的!”秀儿突然说。

“怎么邪门了?”我不由得想问问看。

“咱们先不说这个案子跟咱们鞋店有没有关系,当然了,肯定是有一些关系的,或多或少吧,不然人家警察也不会闲得没事,老是找咱们的人的麻烦。”秀儿突然话多起来,而且情绪高亢,“我就是想说那个杀人凶手,也太他妈神了。杀完了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他撞死人的车也消失了。你们说,他会魔法?”

“这有什么神的。破案总需要有个过程,我相信凶手不会逍遥法外多久了,老全和小安一定可以破案的。”我信心百倍地说。

秀儿对我报以鄙视和否定的表情:“怎么不神?而且你们听说了吗,凶手的工夫特别厉害,开车技术也好,还会漂移呢!这可不是一般人,我跟你们说,我估计呀,他跟电影里演的职业杀手差不了多少!”

“职业杀手?!”我惊呼道。

“所以我猜呀,这里面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小恩小怨的。你们想呀,要是那种我睡了你的老婆、你睡了我的老公的这种破事,至于花那么多的钱去雇一个职业杀手杀人吗?”

“也对。”小美说。

“陶岚岚肯定不是一般人!我一看见她我就知道,那种女人,一定有背景。”秀儿越说越邪乎。

“什么背景?”我傻了吧唧地问。

“黑道呗。你傻呀!”秀儿这个兔崽子居然跟我没大没小。

我没时间跟她计较,我还有我关心的问题要问:“这些都是昨天去警局的时候老全他们跟你说的?”

“差不多吧。”秀儿带着一丝得意地说。

“我只担心我自己。这都快过年了,要是不赶紧破案,影响我回家过年,就麻烦了!”小美满脸哀愁地说。

“麻烦也没辙!回不去家就在店里过年,咱们几个包饺子吃。”老板突然进屋里来,一副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说话竟带着绝望。

“咋了老板,你生病啦?”我预感到他好像有事。

他没理我。

小美识相地把擦鞋椅让给了他,他一屁股坐下,开始抽烟。

“打麻将输了?”我又问道,我的预感最准。

“不是!”他终于回答了。

“咱们得想想辙了,不然总这么下去,鞋店非得关门不可!”我提议道。

“能关门我早关了,现在是想关门人家都不让你关!”老板忿忿地说。

“没事。反正都要过年了,等过了年再说吧。”我安慰道。

“你倒是心挺宽呐!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老板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

“知道哇!不就是小美和秀儿被叫去警局问话了么?!”我说。

“她俩知道个屁!”老板直言不讳。

我乐了。

我瞥见秀儿和小美都在瞪老板。

“熊小环被带走了!”老板突然说道。

我的心咯噔一下:“啊?被谁带走了?老全?”

老板吐出口中的烟雾,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在哪被带走的?”我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板对我的反常表现先是一愣,然后还是回答了我:“昨晚上。在家。”

“是正式逮捕了吗?”我不知道我的表达是否精准,但是我想他应该能够明白我此刻的意思。

我其实是想问,老全他们已经确认老板娘就是凶手了吗?

老板表情麻木地弹掉烟灰:“正式逮捕就好了。”

“那是什么?”

“临时传讯吧。”

我突然想起一些香港破案电视剧的固有对白:“我们有权扣留你48小时。”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猜。

不过肯定是老全他们找到什么线索了,不然不会大晚上的把人带走。

之后,我们鞋店里的四人再也没有任何交谈,全都陷入了死亡一样的安静。到了中午,麻木地吃完饭,继续待在店里干坐着。我知道,老板他现在很紧张。其实我跟他一样,心情也是紧张的。我们都在等,等警察对老板娘的审讯。她被审讯的结果,直接关乎我们店里四个人的下一步。

我甚至在想,她要是招了也好。如果她能够承认她是幕后主凶的话,那事情会很快就结束,一切都变得容易多了。

我不时地看着老板,他的表情是复杂的。我知道,他现在有点举棋不定。他跟她没有爱情,但是有恩情,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多少会替她感到担心吧。但是她如果真的再也回不来了,那么他以后就彻底自由了,这自由是他期待已久的吧。我猜想他一定很矛盾。

我倒是不矛盾,我对熊小环本来就没有任何好印象。出于我个人利益,抑或是出于边城的心愿,熊小环认罪都是不错的结局。

可是,死寂的一天,在下午的时候,又出事了。

事情的发展来了一个大反转,楼宇生被捕了!

熊小环把楼宇生给咬了出来。这是当我看到老全和小安冲进店里二话不说就给楼宇生戴上手铐的时候,心里面冒出的第一想法。

风风火火,干脆果断,这是楼宇生被逮捕的过程很迅速。

我们三个女孩一定是吓傻了,真的没有见过警察逮捕犯人的场面,我们立在一边,就像是三根笔直的电线杆子一样,纹丝不动。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不是熊小环被抓走了吗?怎么今天又轮到楼宇生了?我满脑子都是疑问。

我特别想抓着老全问个究竟,可是我被吓傻了,双脚不听使唤。

“噢,对了,穆丹,你也跟我们回局里。”老全看着小安和另外一个警察把楼宇生铐起来带上门外的警车以后,转身对呆若木鸡的我说。

我像是又被雷劈了一下,更加动弹不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这个普通老百姓有点无法承受。

老全见我不动,走了过来,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向警车带去。

我在小美和秀儿惊愕的眼神中走出了鞋店,又在围观的路人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面前上了警车。

咣的一声,车门被关上,刺耳的警笛声呼啸在耳畔,一前一后两辆警车驶向了那个我熟悉的警局。

我扭回头去,望着轿车后面紧跟着的小型客车。可我看不清楚里面正戴着手铐的楼宇生,我只能看见后车的警灯正在车顶急促地闪烁着。

看来想掩人耳目都不行了,众目睽睽之下,我不知道以后我将如何面对这一带的居民们。目睹我被带上警车,他们还会再相信我吗?他们还会再来环宇修鞋店吗?

抓捕熊小环和楼宇生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捎上我?我犯了什么罪?坐在警车上,夹在老全和另外一个警察中间,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心灰意冷之中我们抵达警局。楼宇生被另行关押,我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坐在空荡冰冷的小屋里,一个人。

房门紧闭着,没有人来理会我。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受到如此的待遇。在即将崩溃的情绪下苦等了半个多小时以后,门终于打开了,老全和小安走了进来。看到他们我多少感到一丝欣慰,至少这两个人我算熟悉,如果是完全陌生的警察同志,我想我会生不如死。

老全把一只纸杯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里面冒着热气,是一杯白开水。

我伸出冰冷的双手,抚摸着发烫的纸杯外壁,竟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过来吗?”老全坐在我的对面,像是在审问我,又不像。

我们之间类似这样的对话已经有过很多很多次了,我甚至都已经麻木了。可是今天却不同,今天的架势,我知道事情不简单。我只好摇摇头。

老全向小安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做阐述。

小安严肃地对我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对熊小环做了一次临时问话,她向我们交代了案情之外的案情。是关于你的,穆丹。”

我赶紧坐直了腰板,努力地竖起耳朵听着,以表示我对他们的重视。

“据熊小环交代,你的老板楼宇生,曾经强暴过你,就在你们店里。”小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们刚从楼宇生那边过来,他供认不讳。”

我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小安问道:“你们带我来,只是想说这个?”

“对。”

“跟陶岚岚的案子,没有关系吗?”我问。

“可以这么说吧,也许,对。”小安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你关心错重点了吧!我们先谈你的事,好吗?”

“我有什么事?”我一愣。

“你被强暴了呀!”小安几乎要被我的态度弄急了。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我应该是什么态度:“怎么?”

“你不气愤吗?我是说,”小安有点急躁,“我是想问,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报警干吗?”我一头雾水,并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有人在你身上犯罪了,你得报警呀!”小安几乎是喊出来的。

“噢。你是说这个。”我想了一下,然后说,“他确实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不是情愿的,可是我反抗不过他。不过后来他对我做出了补偿。”

“什么补偿?”小安的样子像是要打人。

“老板说五年之内不会辞退我,保我五年安枕无忧地拿到工资。”我如实相告。

“于是你就不报警了?”

“对。还剩两年时间。”我说。

“糊涂!他这是用利益收买你,让你不报警揭发他!”小安终于喊了出来。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想说,即使我当时报警,又能怎么样呢?他会被逮捕,但也改变不了我被他强暴的事实呀。而且我还会失去工作。我当时确实挺需要钱的,我不能失去工作。

“只要他以后不那样对我,我就原谅他了。”我小声说,实际上我的心里也不确定我这句话是不是发自肺腑的。

“老板娘熊小环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对吗?”老全突然开口。

我点了点头。

“是她不让你报警的?”老全又问。

我又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猛地摇头。

就在老全和小安沉默的空档,我突然问了一句:“会判几年,强暴的话?”

老全皱着眉,没说话。

小安则叹着气,没好气地说:“要看具体情况。”

“你们今天逮捕他,只是出于强暴我这件事吗?不是因为陶岚岚的案子?”我大胆地又问了我最想问的问题,如释重负。

小安看着老全,不答话。

老全摆弄着手里的烟盒,也不作答。

良久,老全终于开口了:“之前我们有那么多次谈话,你为什么不说?”

“啊?”我张大了嘴。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呢?”

“我……”我努力地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寻找着说辞。

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都对老全隐瞒了。可是到最后,都被他发现了。发现以后我就要做出合理的解释,不然显得我是故意隐瞒的。

我只好对他说:“我怕丢掉工作。”

“之前你好像承认过你喜欢楼宇生,对吧?”老全提醒我。

“对。”我毫不犹豫地继续嘴硬,“我是喜欢我们老板。”

“你不报警,我可以理解为一是因为你心里对他的喜欢、一是因为你害怕得罪他而丢掉工作?”

“对!就是这么回事。”

“他只强暴过你一次?”小安突然问道。

他的问题突然让我感到一阵羞愧:“我……对,就一次。”

“你恨熊小环吗?”小安居然也开始问这种心理层面的问题了,真是得到老全的真传。

“嗯。”我点头承认道,“可我不是因为我喜欢楼宇生而恨她。我恨她是因为她总是拿话攻击我!”

“她都怎么攻击你了?”

“比方说,她说我长得丑呀,不好好干活呀,说话难听呀,什么的。”

“你觉得她说得不对?”

“当然不对!”

“那你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过激的行为?”

“什么是过激的行为?”我问。

“就比如,吵架呀,动手呀,什么的。”

“吵架?总是吵架。动手就没有过了。我对她没动过手,我可不敢,她那样的体格,我可打不过她。她倒是总对我动手动脚的,上次还踢了我。不过没有踢到,踢在箱子上。”

“嗯。这个嘛,上次我们看到了。”

“老板他,出不去了吗?”我突然冲老全问道。

“恐怕是的。”老全回答。

“那熊小环呢?她也出不去了吗?”这是我最想问的。

老全没有说话。

“可以跟我说说吗?熊小环到底能不能出去?”我心急火燎地又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那么在乎陶岚岚的案子呢?甚至经超过在乎你自己的案子!”

4

当晚,老全派人用警车把我送回家。作为受害者的我,在“指认”了楼宇生的罪行之后,被车送了回来。这是老全对我的优待和照顾。

下车以后,等警车走远,我去食杂店买了一瓶白酒,还有一盒烟、一袋花生米。这三样是过去曾经无数个空虚的夜晚安抚我的黄金搭档,在今天这个郁闷之夜,黄金三样将再次发挥它们的作用。白酒用于阻断我与这个现实世界的精神感知,把我的大脑接通到宇宙当中某个未知的区域去。花生米用于缓解白酒对胃部的灼烧,并有一定的充饥作用;香烟则使空洞的我飘飘欲仙,并使我的屋子充满我想念的某人的味道,整晚不散。

回家以后没几分钟我就把自己灌醉了。我点了一根烟,被呛得咳嗽了一阵子。我擦干眼泪,闭上眼睛,我感到他就坐在我的身边。

这是一个郁闷之夜,我好想给他打一个电话,让他过来陪陪我。让他抱着我,轻轻拍打我的后背,用他的胡茬,摩擦我满是泪水的脸颊。

之所以郁闷,是因为往事重提。那是不好的往事,令我难堪至极、难以启齿的往事,我以为我都快要把那件事给忘记了,可是今天居然被人挖了出来。

楼宇生因为对我做的那件事而被捕了。强暴罪到底会判多少年我不知道,他的事我不关心,但是作为受害者的我,宁愿他不受到制裁,宁愿那件事深埋地下。我无法想象以后老全和小安将以何种眼神看我,我也无法想象以后店里的同事会不会经常拿这事取笑我,我更加无法想象小区里面的居民一传十,十传百,我以后还有没有脸继续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心乱如麻,若不是借助酒精的帮助,这些如麻的思绪光是依靠我自己的毅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切断的。好吧,我承认我经常喝酒,喝酒导致我的舌头发硬,记忆力减退,胃溃疡,身材走样,肝火旺盛,各种的不良后果。我都觉得无所谓。我答应过秀儿还是小美给她带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可是我居然至今都处在忘记带的状况中。但是抽烟是最近才有的。确切地说是陶岚岚死了以后才有的。

我想给边城打个电话,拿出手机,却迟迟不敢打过去。在这样寂寥的夜,他会不会搭理我这样一个资深醉鬼是一回事,我敢不敢把我今天郁闷的原因告诉他则是另外一回事。

说实话,今天的事我不打算告诉边城了。也许将来他有可能借由别的什么渠道得知,但是绝不会是从我的嘴里知道的。我才不会亲口告诉他我被别的男人强暴过,我傻吗?

我怕他嫌我脏,以后不肯再碰我。

跟他那个以后,我对他是忠诚的,由内而外,内心肉体,表里如一。

电话始终没有打。

老板已经认罪了,老板娘的情况还不知道。所以明天我得继续回店里上班,一方面是配合随时待命的调查,一方面是出于想知道案情的进展。当然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我想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刚刚在警局老全对我的那句质问。是呀,我为什么对陶岚岚的案子的关心,大于对我自己的事的关心呢?

我又点了一根烟。我又喝了一口酒。我的脸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眼泪。如果是眼泪,不确定是被烟呛出来的还是自己流出来的。

其实我知道那问题的答案。因为在我的心里他的事都比我的事重要。就这么简单。

我一定是哭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修鞋师,我只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地上班,安安静静地喜欢某人。哪怕,是没有结果的。

我害怕。我缩成一团,我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浑浑噩噩,数小时,沉睡,抑或是沉醉。

悲伤之夜,不过数小时,却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我在一缕晨光照进屋子时,被脑袋的阵痛给痛醒。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从一堆烟头和酒瓶的垃圾堆上跨过,冲进洗手间,用凉水洗脸。我从来不需要闹钟,我总是能够早早地起床,不管是否喝醉。这是我的特点,我从来对床不会过分依赖。

我还记得我今天的计划,我要照旧去店里上班。

于是我又从那堆垃圾上面跨过,拿起外套,出了门。

公交车,熟悉的路线,早早的我便到达店门前。我先是去了旁边的早点摊买了一碗豆腐脑,拿回店里趁热喝下。

9点,小美和秀儿准时来上班。

小美一看见我,马上就问:“昨天你怎么了?他们为什么带走你?”

“没事。还是调查那个案子的事。”我撒谎道。

秀儿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瞥了我一眼,嫌弃地说:“我的天呐,你又喝酒了吗?老远我都闻到酒味了!”

我尴尬地往后挪了两步,想离她远一点,她的鼻子太灵了。

“老板呢?咋样了?”小美追着我问。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其实我是不想说。

9点半,老板娘居然来了。

我大吃一惊!

她进门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便开始跳动加速了,她不是应该待在警察局里吗?怎么被放出来了?

在我们三个女孩疑惑的眼光中,熊小环依旧摆出往日的霸气神态来,她先是回到她的宝位吧台那里,把包放下,然后环顾店里,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绵绵不断地化作嘴里的辞藻,向外喷射而出,如同一挺重型机枪。

“昨天姓楼的被逮捕了,因为他强暴穆丹的事。”她说。

妈的,我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秘密被她轻而易举地给我公布出去,我真是快要被她给气死了。

“所以咱们店以后再没有楼宇生这个人了,以后只有我这一个老板,你们听见了吗?”熊小环继续发威。

看来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不光是我,所有人都不例外,我心想。

“有人心怀不轨,诬陷我杀了陶岚岚,哼!老娘我有不在场证明,警察的眼睛当然是雪亮的,我现在没事了,真是让某些人失望了!”

熊小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瞪着我,她是在指我,我心知肚明。

“我这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更不怕小人在背后捅刀子!我那天晚上跟几个牌友打牌,他们都出来给我证明,哼,想诬赖我呀,你还嫩了点!”

我是不是应该考虑换个地方工作了,我眼下好像大势已去。

熊小环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秀儿,还有小美,你们俩继续留在店里,跟着我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是你们两个最好,最本分。不像是某些人,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居然惦记起老板来了,哼,真是好笑。想赶走我她自己当老板娘呐,白日做梦!”

她这明显是在骂我,我该不该反驳?

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楚了老板娘一直不太喜欢我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老板曾经强暴过我,为了弥补我,才强留我在店里工作。还因为她相信我是爱着楼宇生的,我会跟她争夺老板娘的位置,我的存在对她是一个威胁?

我想骂她,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跟她顶撞,我会死得更快。

可我是个受害者。

“所以呢,我这庙小,心术不正的人,我留不起!穆丹,你知道我在说谁了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你清楚不?”熊小环终于对我下了逐客令。

“可我没有爱上楼宇生呐,是你诬陷我的!”我忍不住说了这句。

明明就是嘛,是他强暴了我,我忍气吞声,我没有报警,维护了他们夫妻的关系和脸面,他们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你自己跟警察承认的,还嘴硬!”熊小环骂道。

看来她这两天在警察局待得挺郁闷,一出来就一股脑地把火气都冲我发了。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确实跟警察承认过,但是我真的不喜欢楼宇生。奶奶的。

“还愣着干吗?滚吧!”

“还有两年呢!”我不得搬出最后的砝码,他们对我的许诺。

“是姓楼的强暴了你,又不是我强暴了你,你跟我提什么两年五年的!现在这店是我的,想理论,你进去找强暴你的人去!”熊小环毫不客气地羞辱了我。

我气死了,我恨不得杀了她。

我满含怒意地盯着她,我宿醉的双眼充满血丝,就这么恶狠狠地盯着她看。我要让她记住我,我不是好欺负的。

熊小环从鞋架上抓起一只鞋,冲我扔了过来。是我的眼神惹恼了她。

“还不快滚蛋?!等我打你呐?”

她举起了第二只鞋。

我只好转身离开。

就在我踏出店门口的一刹那,就在我的眼泪从我的眼眶涌出的那一刹那,身后的那只鞋向我飞了过来。

我是人人唾弃的破鞋吗?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刻我自己都困惑了。

我站在烈日下,想把眼泪晒干。

就在差不多要干之前,我的双脚突然离地了。

我的腰间一紧,我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抱了起来。

那人把抱起来左右甩了几下才放下。

我一回头,差点没气晕过去。

是陆大军。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来烦我。我真是背到家了。

“滚!”我说。

这个字如此熟悉,我像是被熊小环传染了。

“别跟我装好吗,我还不知道你?”路大军厚颜无耻地跟我嬉皮笑脸,“你是典型的假正经,一到了晚上,比谁都骚!”

“滚一边儿去,傻逼!”刚刚失业又被羞辱的我,正在气头上。

陆大军扬起巴掌,做出要打我嘴巴的样子。我赶紧捂脸,往后躲闪。他的手又在空中变换了姿势,做出假装摸头发的样子。他虚晃一枪,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着?晚上去我那儿?”

“滚蛋!”

“滚滚滚,老是这一句。你是复读机吗?”

“管不着!”

“复婚吗?”陆大军略带威胁地问道。

“复个屁!”

“那就借我点钱,我最近手气不好。”陆大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没钱!”

“你不给?那我可要自己翻了!”陆大军威胁我。

我后退了一步,我想跑,可是我知道我跑不过他,即使他的腿脚不好,那我也跑不过他。我知道我自己的实力,我是一个对运动以及厮打这种事情天生没有自信的人,也许我有一些这方面的天赋,但那是一片荒原,完全没有得到开发。

我现在很紧张,我已经失业了,我不想身上最后的那点钱也被他给抢走。

他慢慢地向我靠近,带着杀气,向我袭来。我无处可逃,身后的鞋店不再是我依靠。我就像是一只走失了的小鹿,此时正独自面对一只龇牙咧嘴的豺狼。他腮部凹陷,下巴很尖,跟那只饥饿的野兽没有两样。

天,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正心灰意冷之际,远处响起熟悉的警笛声!

啊!太好了,我从来都没觉得警笛这么好听过。

陆大军也听到了那声音,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恐惧,变得惊慌,他回头张望,拔腿就跑。

我看见警车朝我驶来,我再回头去看陆大军时,只看到他的背影。

老全和小安从警车上下来,走到我的身边。

“跑掉的那个人是谁?”老全问。

“陆大军。”我如实相告。

“他又来纠缠你?”

“嗯。”

“还是提复婚的事吗?”

“对。”

“用不用我帮你跟他谈谈,叫他不要再纠缠你?”老全善意地问。

“不用!暂时不用。我是说,我能处理好。”

“感觉不像什么好人!我去查查他,是外来流动人口吧?”小安第一次站在了我这边。

“你别浪费时间!咱们集中精力处理好手头的案子要紧!”老全命令道。

小安无奈地冲我耸了一下肩。

我强挤出一丝微笑给这个帅哥,表示我心领他的好意。

“走吧。回店里。”老全对我说。

“噢。不了。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尴尬地说。

老全似乎了解了我的状况,没再说什么。他和小安两个人进去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所措。

也许我现在应该回家,好好地休息一下。此刻我家里的地上,还有一大堆垃圾等着我收拾呢。

可是我现在不想回家。

或者我可以去找边城待会儿,找他聊聊,舒缓一下阴郁的心情。可是我不确定我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换句话说,我不确定他现在是否需要我。

可我不能只在乎需要我的人,我没有那么自信。

我这个人,是很卑微的。我就像是环宇鞋店的某项服务一样,附赠品是上门取送货。我就是那廉价的附赠服务,上门取送货。

也许我可以找到一个现在必须去见边城的理由,那就是我已经得知熊小环被放回来了。她找到了不在场证明,暂时洗脱了嫌疑。这对我和边城来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知道我得去告诉他。

我走了两步,停住了脚步。又一个疑惑袭向了我的心头。

熊小环为什么可以没事呢?她应该有事才对呀!她应该是凶手才对呀,怎么可能被放了回来呢?

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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