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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四个嫌疑人劣迹斑斑肇事者 作者:发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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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就是一个黑洞,是极其庞大的负面体,我需要很多很多阳光、正面、温暖、充满爱的人和事物将我填满,将我的负面抵消、中和。可是安静一出现,寂寞便会如影随形,便会在我的周围出现更大的一个黑洞,两个巨大的黑洞,到底是谁吞噬谁,谁成为谁的一部分,竟未可知。 1 彻底失业的当天傍晚,没有心情看表,不知道几点了,我只是靠着墙,在地上坐着,脑袋耷拉到一侧,像个死人。 随着室外的天色暗下来,屋里的光线也得昏暗起来。此刻的屋里很安静,静得可怕,像是某种疾病的病毒正向我的全身袭来,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没错,我特别害怕安静,已经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害怕。我感觉我就是一个黑洞,是极其庞大的负面体,我需要很多很多阳光、正面、温暖、充满爱的人和事物将我填满,将我的负面抵消、中和。可是安静一出现,寂寞便会如影随形,便会在我的周围出现更大的一个黑洞,两个巨大的黑洞,到底是谁吞噬谁,谁成为谁的一部分,竟未可知。 有两双皮鞋上楼的声音,一男一女。女人的鞋底安了铁掌,每次跟水泥楼梯板互相撞击,都发出刺耳的声响。男人的皮鞋像是穿了很久,鞋底磨平,但是他的体重严重超标,以至于他走路的声响是“扑通扑通”的。这些声音从我单薄的房门传了进来,完全没有消减几分,仍旧是那么惊心动魄。随后,他们经过我的楼层我的房门前,路过,继续上楼,说笑着。我苦笑了一下,苦笑那扇薄薄的木门内外,境遇竟是如此不同。我突然想起句词来,“几家欢乐几家愁”,也许就是描写我现在这种情况的吧。 失业也许并不可怕,我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早在我跟师傅(也是我的父亲)穆老先生学习修鞋技艺的时候,我就经常听他跟我讲,一门手艺在身,不怕没有饭吃。但是他说的情况也许更适合他那个年代吧,我如今身在锦绣这个现代化程度颇高的城市,总是感觉力不从心,并没有师傅那一辈的游刃有余。这也就是我被楼宇生那个色狼强暴以后,为什么还肯留在他的店里打工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揭发了此事,不光是失业,还意味着满城皆知,信息会以各种渠道爆炸式地传开,所有人都会看我的笑话,不会再有人聘用一个曾经跟自己的老板“有一腿”的不安分的员工。 我感觉我一直都没有获得新生,我越活越在接近死亡。陶岚岚的人死了,但是她的故事却没有死,无数人还在她的故事里煎熬着,想退都退不出来。我是人没死,但是生活死了,完全没有人愿意围在我的周围为我煎熬,除了那个混蛋陆大军。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招来他这种人。我们两个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两个绑在一起的毒瘤,互相把恶念传染,互相把负面的东西扩散,互相攻击身心,互相消耗生命,直到两败俱伤,共赴黄泉。 咕噜噜,是我的肚子在叫。一天没吃东西了,前胸贴后背,后背贴着墙皮。可我没有动力起来吃东西,因为我不确定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饿死自己。我正在犹豫不决,生与死的两个念头在我的眼前摆着,一直耐心地等待着我做出决定。 此时在我眼前摆着的,还有昨天晚上我喝醉后留下的那堆垃圾。我应该起来把它收拾掉。我的人生里应该收拾的东西实在不少。为什么我总觉得力不从心呢?我是一个细心敏感的人,我自己以及我周边的人都会这么认为,我这样的人,理应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是一个善于处理好自己生活的人。可现实不是这样的,我的生活总是零零碎碎、断断续续,一点都不像是属于我的。 我多想努力地生存下去,可是感觉好难呀。 当当当!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 我恍惚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对门那家的。 当当当! 又三声。 “穆丹?穆丹?你在家吗?是我!” 我全身一震,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 “能把门打开吗,穆丹?” 我动了一下,试图站起来,可是第一次没能成功,我又坐了回去。我的全身一阵酥麻,如同浑身的血液很长时间都没有流动过。我再次尝试,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真心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见他,因为他总是搞得我体无完肤。可是我又不得不开门。 “自己在家吗?”打开门以后老全问道。 “嗯。” 老全往屋里瞥了一眼:“我能进去坐坐吗?” “你,又想调查什么吗?” “噢,不是!今天我是作为朋友来的,不是警察。你看,我都没穿警服。”老全说着,微微张开双臂,让我看他的穿着。 我这次注意到,他今天果然穿着便装。一件普通的棉夹克,一条深蓝色西装裤,一双休闲皮鞋,手里拿着一只皮质手包。如果不去考虑老全的职业,单凭现在的形象来看的话,没人会认为他是一名资深的老刑警,他现在看起来就中介普通的中老年男人。硬要找区别的话,还是他的眼神吧。他的眼神跟一般人有着明显的区别,老全的总是有着明确的焦点。 “我能进去了吗?”老全一脸轻松地问。 我侧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老全进入屋里。 我把灯打开,刺眼的灯光瞬间让我一阵眩晕,我赶紧用手捂眼睛。等我慢慢适应了这光亮,发现老全正看着地上的那堆垃圾发呆。 “噢,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我赶紧跑去收拾垃圾。 老全环顾了一周,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下,看我慌乱地忙碌着。 “你被鞋店辞退了?”老全突然问我。 这个问题让我更加尴尬:“呃,可不,是这样的。” “要不我去找熊小环谈谈,帮你求求情?” 我赶紧拼命地挥手:“不要,不要!我可不想求她。” “你们之间,矛盾还挺深的?”老全类似闲聊地问我。 “是她对我有矛盾!” 老全苦笑着点了点头。 “小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你们不是,总是,形影不离吗?” “我刚才都说了,我不是来办案。所以你也不要紧张。”老全再次安慰我。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我尽量放慢了打扫的速度,以便让我不至于闲着,因为闲着会更加凸显我的尴尬。 “没什么事。今天去鞋店,得知了你被辞退的事。所以下班后,我就上你这儿来了,我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问完这句,我马上就后悔了,我应该知道老全查这种事的实力。 老全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我感谢他对我的无知的回避和谅解。 “没吃饭呢吧?”老全突然问道。 “没胃口。” “走吧!” “嗯?” “一起下楼吃点!”说完,老全站了起来。 “还是不了。你自己去吃吧。”沮丧的我,加上这脏乱的环境,都不想暴露给外人看,尤其是老全。 “走吧。我还有陶岚岚的案子的最新进展想告诉你呢!”说着,老全就先行开门出去了。 门开着,我看着门外的老全那慈祥的背影,心头泛起了对他刚刚那句话的强烈兴趣。 又有进展了,他们办案效率可真高哇,我心想。 我赶紧穿上外套,跟了出去。 老全领着我,在附近找了一家拉面馆。他果断地点了两碗面、两道肉菜,并没有问我的意见。我喜欢这种果断干脆的方式。 片刻,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先上来了,我竟然忍不住端起碗猛喝那热汤。 “饿了吧?”老全笑着。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坦诚地点了点头。 “那就多吃点!待会儿菜来了,你再多吃点肉。”老全拿起筷子,不慌不忙地也吃了起来。 “这样挺好,穆丹,你就应该放松一点,不要老是怕这怕那。”老全一边吃面一边说道。 我试着尽量放松,露出真我。我认为他说得挺对的,我不需要紧张的。 服务员端上来一道菜,老全先给我夹了一块肉,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面。瞬间,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此情此景,让我感觉他是我的父亲。我吃下他给我夹的那块肉,我又吃了几大口面条,然后,我的眼泪就掉进了面碗里。 老全没再说什么,只是抽了两张餐巾纸递给了我。我擦干眼泪,继续吃饭。 第二道菜上来以后,老全照旧招呼着我吃,什么都不说。 于是我先忍不住开了口:“你刚才不是说有新进展吗?”“噢,对!是有点新进展。你想听吗?” “当然想。” “告诉你也无妨。”老全说完,放下了筷子,点了一根烟。 我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以便让耳膜充分地接收对面发来的音波。 “这个案子,又有新的嫌疑人了。”老全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吐向了他身体的一侧。 看来熊小环暂时洗脱嫌疑了,我的心里莫名地感到失落:“啊?又有了?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姓高。一个歌厅的老板。” “啊?”我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疑惑。 “是小安带头在查这条线。年轻人嘛,精力好,让他去拼去闯吧。我帮他查查外来人口,查查车辆维修记录,在他的身后给他做个替补。” “这个案子,你到底怎么看的?”我真是吃饱了,胆子居然也大了起来。 “什么怎么看?你指哪方面?” “凶手哇,破案的方向呀!” “我怎么看不重要。”老全苦笑了一下,“小安觉得,目前调查过的这些嫌疑人,包括边城呀,楼宇生呀,乃至熊小环,他们都不会是凶手。” “他真这么认为?”我心里对熊小环仍旧报以怀疑态度。 老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小安跟我说,这些人跟死者陶岚岚之间的关系,无非是情呀爱呀的,而且都是邻居,离得很近,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会把事情闹得太离谱,否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他认为这些人顶多就是暗地里斗斗心眼,不会搞到买凶杀人这么离谱。” “噢。按照你们之前的说法,凶手是个那么厉害的人,的确是不一般,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生活里能接触到的人!” 老全今天大有不吐不快之意:“小安觉得凶手是陶岚岚的生活圈子之外的人,是以前跟她具有某些瓜葛一直没处理清楚的人际关系。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了陶岚岚以前上班的那个歌厅老板高老板的身上。他曾经有过犯罪记录,后来放出来以后,开了个歌厅,不过仍旧不是规范经营,暗中养了很多小姐。歌厅之前被查处过一次,责令整改,不过他这人是死性不改,最近又开始组织卖淫了。” “这跟陶岚岚有什么关系?”我免不了心急地插了这么一句。 老全倒是一直挺有耐心:“陶岚岚以前是高老板的姘头。”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一直都觉得陶岚岚是个不简单的人,没想到,她的背景确实是比我看到的要复杂。 老全继续跟我说道:“陶岚岚以前就是高老板歌厅的小姐。后来俩人好上了,高便提升她当了领班。两人没有名分地好了很长时间,但是高一直都不肯娶陶岚岚,于是陶岚岚便心生怨恨,关系也渐渐疏远了。高开始有了别的女人,陶岚岚为了气他,故意跟她的客户亲密,俩人越走越近,没想到假戏真做,最后竟然领证结婚。” “陶岚岚的客户,就是,边城?” “对,正是他。边城是做保险产品的,平时跟一些大客户吃吃喝喝是难免的事。喝完酒,还要给人家安排到歌厅找小姐,一来二去,就跟当领班的陶岚岚熟了。”老全嘴里的故事说得自然、流畅,叫我不能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他接着说道,“高老板听说陶岚岚要跟别的男人结婚,极力阻止。他对陶岚岚说,她是他一手从一个小姐提拔上来当了领班的,为了培养她,他没少花心思,他在她的身上当然也没少花钱。因此,陶岚岚不能走,她得留在歌厅,继续帮高老板赚钱。可是陶岚岚执意跟边城结婚,开始新的生活,也执意要离开歌厅,婚后打算改行做别的工作。于是,二人经常吵架,还动过几次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边城找中间人去谈判,高老板提出要陶岚岚拿出20万给他,事情就算了了。可是陶岚岚拒绝给钱,硬是跟边城把婚礼给办了,完全不去理会高老板。高老板对陶岚岚恨之入骨,先后多次雇人去骚扰她,威胁,敲诈,还扬言要搞垮她,不让她好过。” “居然有这种事。”听老全讲完陶岚岚的故事,我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嘴里却只挤出了这么一句。 “这些都是小安调查的结果。因此他怀疑,杀死陶岚岚的那个手段极高的杀手,是高老板雇的。”老全说。 “嗯!他确实挺可疑的,应该好好查查。”我极力附和道。 “小安的方向,我还不能说他对还是不对。但至少他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老全这个资深刑警一谈起案子来,便展露了他的专业性,令人不认真聆听都难,“首先,嫌疑人是有犯罪前科的人员,他跟死者又具有难以调停的矛盾和经济纠纷,无论是从利益上出发,还是从个人感情上出发,陶岚岚的做法都让高老板生成了很大程度的恨意。高老板具有作案的全部前提,动机,时间,能力,等等。” “挺好的。”我说。 “啊?”老全以为我在说高老板。 “不是只有一个月的期限吗?安警官,噢,对了,还有你,因为你们是安全组合,呵呵。”我解释道。 “噢,嗨,你说这个。没错。你居然记得这个?确实时间挺紧的!” “你们一定会如期破案的,全警官,我相信你们!”我端起拉面碗,“来,我以面汤代酒,敬你一杯,噢,不,是敬你一碗,预祝你们如期破案!” 老全无奈地端起面前的大碗,跟我碰了一下:“哈哈哈,你呀!” 我不再说话了,我陷入了沉默。尽管我的心里还在隐隐地认为熊小环才是凶手,但是也在为老全感到高兴。他们似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似乎很快就能破案了。我感到了一丝轻松,不管凶手是谁,只要案子破了,我的生活就回归平静了,我想。 “最近陆大军还在难为你吗?”老全突然问我。 “没有!”我挺难为情的,我的事不想外人知道太多。 “小安那边,一直在全力调查歌厅那条线。我呢,也没闲着,调查外来人口的时候,顺便也调查了一下陆大军。” “啊?”我吓了一跳,“他只是,骚扰我而已。我自己能处理。” “我这一查呀,也吓了一跳。”老全话里有话地说,“你这个前夫呀,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常混麻将馆,赌博,还嫖娼!” “啊?他还嫖娼?这我真的不知道。赌钱倒是知道一些,他以前就挺喜欢赌钱。”我说。 老全又点了一根烟,眼睛一直在我身上,就这么看着我,抽着烟,却不讲话。 我有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那你打算抓他吗?嫖娼会判多久?” 老全看着我,还是没讲话。 我的心里快速地计算着。他如果被判三年五载的话,出来以后依旧可以纠缠我。要是能判个十年二十年的,那我没准有机会脱离他的纠缠。不过嫖娼应该不会判那么久,我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概念,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面前的老全。 “最近你有什么打算?”老全突然问道。 “啊?没有,没有打算。” “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老全充满善意地说。 “噢,好的。谢谢你请我吃饭,让你破费了。” “暂时别急着答应他。这是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你的建议。”他说。 “你说陆大军?” “对。他现在,怎么说呢,他身上的问题挺多的,你跟他复婚的话,可能不会幸福。” “噢。” “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老全这句话说得我云里雾里。 我低下头,挺不习惯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的。 “以后有什么难处的话,尽管来找我。”老全故作潇洒地说完这句话,转头对服务员喊了一声,“麻烦一下,买单!” 我看着老全拉开他那只旧手包,掏出钱来递给服务员。我注意到他的手,跟我的手很像,干裂,褶皱,黝黑。我注意到老全的穿戴很是简朴,浑身都是旧衣服,旧鞋,旧包,没有一样是名牌的东西。他这个人,可以用“戎马一生”来形容了吧,我不知道是否准确,但我只能想起这个词来配他。我记得他以前好像跟我说过他打算退休了,也许就在不久之后,或许是在破了这个案子以后吧。他这样的一个人,我无法不对他产生更深度疑问。他追求的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2 我得开始新生活了,老全给了我很好的意见,以及鼓励。因此跟他吃完饭以后,我就冲回了家里,把家里那些垃圾都打扫干净。我不能再邋遢下去了,我得有所改变,尽管我不会答应跟陆大军复婚,尽管我知道边城不一定会看得上我,但我总得把我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以迎接新的工作还有新的爱情。 打扫完屋子,我看了一会我那两部侦探小说,就早早地睡下了。而且我今天没有喝酒,也没有抽烟,我真的很为自己感到高兴。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先是去附近的公园跑了两圈,然后在楼下吃了早点。上午,我一直待在家里,我打算听老全的话,多休息。 下午,我给自己煮了一包泡面,还加了鸡蛋。吃完饭,我就出门了。我打算去看看边城,是那种朋友之间的看望。 我先去蛋糕店给他买了两样小糕点,作为见面礼,我相信他会喜欢。我没有给他打电话,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坐上公交车,朝熟悉的小区走去。 下了车,我并没有过多地留恋环宇鞋店,而是直接进入小区,4141,我的目的地清晰明确。 我轻快地爬上楼,来到他的房门前,毫不犹豫地按下门铃。 没人。 我继续按。 还是没人。 又待了一会儿,我感觉边城没有在家。先是一阵失望,很快,我就调整了自己。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上班,我居然有些欣慰。 我把蛋糕挂在他家的门把手上,依依不舍地转身走掉。 我没有乱跑,我乖乖地回了家。一整个晚上,我都抱着手机,我等待着边城回到家里,看到我给他留的礼物,然后给我打电话。 可是,整整一个晚上,电话都没有响起。我迷迷糊糊地睡去。 又是新的一天早晨,电话终于响了。我被身旁的电话吵醒,我以为是边城,赶紧接了起来。 “你来警局找我一下。”是老全。 “出什么事了吗?”我不安地问道。 “没事。你别误会,我就是有两句话跟你说一下。”老全在电话那头若无其事地说。 我却紧张得要死。虽然已经频繁地接触过很多次了,但是他毕竟是个警察,他每次找我谈话,都会把我弄得心惊肉跳的。主要是陶岚岚的案子还没有破,等这个案子破了,我想我就不需要再心惊肉跳了吧。 我赶紧起床,简单地洗漱过后,便出门去警局找老全了。 一路上,我的心情一半淡定一半紧张。虽然跟老全接触很多次了,上次还一起吃了饭,也算是小有交情,但是见他之前仍旧难免有些紧张。并不是因为他的职业的关系,而是他那能够看穿一切的锐利眼神。 这一路,我也在心里不停地猜测,他今天找我前去的目的。如果是别的地方,我可能以为是别的事。但是他今天直接叫我去警局找他,我感觉,应该是和陶岚岚的案子有关。抑或是关于我自己的那个难以启齿的案子,呵呵。 看来今天有一半的机会是会让我尴尬了,我带着这一半的尴尬,进入了警局。真糟糕,我发现我竟然对这种地方轻车熟路。 我敲了敲老全的房门,获准进入后,我推开门。 “哟,穆丹你来了!”老全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扭头看见我,摆手让我进去“你先等一下,我手头还有点事。” 我走进屋里,站在门口与老全的办公桌之间的地方,看着老全一边接电话,一边在查阅案头的档案。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我看到老全真的很忙,心里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出去溜达一圈,待会儿再来找他。 正想着,身后突然一阵凉风袭来,有人向我高速靠近。 “老全!熊小环的不在场证明我想再查一次。”小安急匆匆地走到老全的面前,见老全在讲电话,突然停住了,“噢,你先忙,我等你。” 小安一转头,看见我,惊讶了一下:“穆丹?你怎么来了?” “安警官早!”我冲他点头打招呼,然后用手指了指老全,示意是他叫我来的。 刚刚小安说了一半的话,老全可能没有听到,但是我却听得仔细,他说他要重新调查熊小环。这让我的心头再次泛起疑惑。他不是正在全力调查歌厅的那个高老板吗?怎么又回头调查熊小环了?难道此中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转折吗?不过可喜的是,熊小环又要被怀疑了,我的心里才不希望凶手是那个离我八竿子打不着的高老板呢。 老全挂断了电话,严肃地看着小安:“知道你的观点为什么总是变来变去吗?因为你总是心浮气躁!一条线索没查彻底,就又转移到新的线索上,你这等于是黑瞎子掰苞米,掰一个,扔一个!” 天,老全刚刚居然听到了小安那半句话。 “那掰到最后手里起码还能剩一个不是。”小安今天吃了豹子胆了。 果然,老全发怒了:“穆丹,你先出去一下,顺便把门给我关好。” 我只好照做,乖乖出去,关门。 在我关门之前,我听到老全对小安说:“你坐下,我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小安不情愿地一屁股坐下,拿出烟来想要点火,却被老全制止了。 “屋里禁止吸烟!” 我关好门,坐在门外靠墙的木椅上。我知道,那一老一少两个警官要正面较量,讨论关于陶岚岚案子的思路,此时我应该走得远远的。但是我心底强烈的好奇心又在开始作祟了,它就像是个黑暗的小恶魔,贪婪地吸取着这个世上一切关于隐私的、邪恶的或是难以启齿的秘密。 我尽量坐在靠近老全的门口最近的椅子上,脑袋和后背尽量贴着墙,假装在闭目养身,实则在静心偷听。 屋里的争吵一直很大声,因此我听得还算清楚。 屋里的两人先是就小安的工作态度太急躁这个问题展开了争吵,小安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急躁,不过他说他是因为破案期限过去快一半了,他的急躁是在所难免的。老全则提醒小安,他们是搭档,如果不能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并且严格遵照之前制定的工作计划,就绝对不能在期限之内破案。 这方面我站在老全的一边,我觉得他说得对,他的经验深厚,我相信他说的。 随后两人的争吵停止了,但仍旧维持带有强烈情绪的高声对话。 老全让小安先把他最近的工作进展通个气,小安只好照做了。 小安说道:“前几天我一直在找证据,想抓捕歌厅那个姓高的。我用多名警力进行布控,可是迟迟无法收网,因为没有见到姓高的有什么异常。噢,我说的异常,是关于他作为杀人凶手的异常。” “可你还是抓他了呀?!”老全质问道。 “我不抓不行啦!”小安的语气无辜中带着气愤,“他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我看到了,我能不抓吗?” 老全没说话,估计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谁叫他那么猖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敢组织卖淫,聚众吸毒!我只能先把他抓回来再说了。抓回来审审看。” “那他招了吗?”老全问。 “组织卖淫和聚众吸毒证据确凿,不招也不行呀。但是关于杀死陶岚岚的事,他咬得死死的,说肯定不是他干的。” “他的车呢?检查了吗?”老全的问题问的都是关键性的。 “都检查了,一共三辆,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呢?”老全又问道。 “他有。”小安的语气弱了下来,明显不再嚣张,“陶岚岚死的那晚,他在他的歌厅里招呼客人,几个经常去他那找小姐的嫖客可以给他作证,当然,那几个嫖客我都抓了,正在里面关着呢。还有几个姓高的手下的小姐,也抓回来了,都可以给他证明。” “不会是串通好的口供吗?”又是老全的犀利问题。 “应该不会,我们是突击抓捕,然后分开审讯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老全这个问题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 “还能怎么处理?只能以一般的犯罪处理呗,人不是他们杀的。”小安被老全彻底打击到了。 “查高老板之前,我说什么来着?那时候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凶手肯定不会是他!”老全的话也让门外的我为之一振,他居然早就知道凶手不是他,难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凶手的人选? “那我起码抓住了他违法犯罪的证据呀,并且成功地把这伙人绳之以法,这也算意外的收获了吧!”小安明显还不服气。 “这个案子,咱们还能不能继续合作了?如果不能,趁早好聚好散,我跟上级领导申请换人!”老全在威胁小安。 “合作,当然合作呀!”小安有点向老安屈服,但是还不肯示弱,“我这不是已经回到你之前的思路上来了么?我现在认为鞋店的老板娘熊小环是凶手,这个案子系情杀!” 老全没有说话,估计是在感到头疼。 小安继续喋喋不休地阐述自己的新观点:“熊小环本身不具备杀人的高超本领,比如搏击、漂移等等,所以她一定是买凶作案。作案后,为了掩饰自己,她伪造了打麻将这样的不在场证明。实际上,最希望陶岚岚死的人,非熊小环莫属。我打算从她的不在场证明开始查起,再查查她最近有没有大笔资金支出。” 接下来,老全张嘴了。但是老全一张嘴,就把门外偷听的我吓个半死,身子都麻了。 老全说:“若是为情杀人的话,穆丹也可以呀!” 小安一定是特别惊讶:“啊?她?” 老全继续说:“对呀。穆丹喜欢他的老板楼宇生,这是她亲口跟咱们承认过的。而楼宇生跟陶岚岚偷情,也是证据确凿的。穆丹完全有可能因为楼宇生喜欢陶岚岚而怀恨在心呀?!” 小安开始支支吾吾,估计是在心里寻找辩解的说辞。 我此时真想冲进屋里去,然后大声地对老全说:“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人。并且,以后不要再对我假惺惺,我们不是朋友!” 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一是不敢,二是,小安想到了帮我开脱的说辞。 小安说:“哈哈,老全,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穆丹杀人?绝对没有这个可能!穆丹连车都不会开,怎么撞死人?穆丹连一个瘸了腿的前夫都摆脱不了,她怎么打得过常年混歌厅并且凶悍泼辣的陶岚岚?你一定还会说她有可能买凶杀人,对吧?难道你不知道,穆丹的兜里比她的脸还要干净,饭都快要吃不起的人,你让她去花钱雇人?闲的!” “哈哈哈!”老全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 “你分析得很好!”老全诚挚地夸赞道。 “那是!”小安明显在得意。 “但我还是要在你行动之前打击你,凶手一定不是熊小环!”老全严肃地说。 “为什么?” “熊小环那个人,我不知道你仔细观察了没有。他是个表面上硬气,但是内心很软弱的人。就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有一次,她看见穆丹的手被锥子扎出了血,她都不敢直视,她有严重的晕血。这样的人,不会为了赌气杀人,然后把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中去,更不会下这么大的狠心去虐待一个人。” “但你只是猜测,缺乏实际证据。”小安直接指出老全的漏洞。 “那你就去查吧。但我的话放在这里,你肯定会是无功而返。” “查就查!我还真就不信邪。那我跟你打赌好了,熊小环一定就是凶手!”小安跟老全杠上了。 老全却突然软了下来:“你去查吧,打赌就算了。我快要退休了,寻找真相的事,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功劳当然也是你们的。我最近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了。” “不行先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吧。” “早就查过了。没事,我的病我心里有数。你少跟我顶几句嘴,就是送我最好的退休礼物了!” “看你说的!” “行了,你去忙吧。帮我叫穆丹回来。” 我赶紧停止偷听,站了起来,直奔警局的大门口跑出去。 没等我跑到门口,身后的小安便叫住了我:“喂,穆丹!老全叫你进去。” 我捏了一把汗,没有被发现偷听,真是万幸。我心情忐忑地走回了老全的办公室。 “穆丹,久等了吧,坐!” 我故作潇洒地坐下:“没,没有!我刚才去外面溜达了一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呵呵。” 老全笑着看着我,看了一会,才说:“最近气色不错,有改善。看来我上次给你的建议,你有听取嘛!” “当然有!全警官你说得很对,我打算振作起来,迎接我的新生活。” “那就好。”老全尽量柔和地问道,“那么,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说什么事情吗?” “我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不就也像你一样,成为神探了嘛!”我生硬的寒暄好像使我显得更加的尴尬。 “本来我是打算去你家找你说的,但是我这太忙了,根本走不开。刚才你也看到了。”老全充满歉意地说。 “嗯,嗯!我看到了,你很忙。没有关系的,在哪说都一样。” “作为朋友,”老全又把这句话给搬了出来,果然,后面又是让我感到紧张的话,“我必须劝你。穆丹,我知道最近你和边城有来往。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吧?我认为你不应该跟边城暧昧不清。我的话就说这些,点到为止,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站在,站在类似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给你这个建议的。” 我突然很生气,就算是朋友,也不该不阻止我追求我爱的人吧。人人都有爱的权利,不是吗?边城只不过是一个死了老婆的可怜男人,我有什么不可以喜欢他的?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真的生气了,我一扭脖子,转身便走。 “穆丹!穆丹!”身后的老全在不停地叫我。 “我又不是你女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夺门而出,然后把那老家伙的房门重重地摔上。 嘭! 3 看来那帮糊涂的警察,我是指望不上了。从老全那里不愉快地出来,我便决定了,我打算跟边城联手,把熊小环的杀人证据曝光出来,亲手把她送进监狱里去。 放下我对他的私情不说,我跟他有着共同的怀疑对象,他应该还没有改变想法,我得去找他。尽管我知道,他并不一定会跟我联手,但我还是决定一试。 于是我从警局出来以后,直奔民爱小区,4141,轻车熟路。 很快,我便来到边城家的门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铃。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先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家,我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查找着“浪子”这个专属于他的名字。与此同时,门里传出隐约的声音。 好像是在问:“谁呀!” 我关闭手机,继续按门铃。良久,他才来开门。 “你还没起床?!”当我看到门开了以后,边城正穿着睡衣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的脸立即就红了,而且心跳加速。 边城睡眼惺忪地问:“有事吗,这么早?” “噢,你今天休息吗?”我的眼光不停地在他的身上打量着,充满色欲,“我能进去吗?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下午再来吧,我还要睡觉。”他又补充了一句,“昨晚喝大了。” 这家伙,居然自己偷着喝酒不叫我。 “事不宜迟,我得马上跟你说。因为我有熊小环杀害你老婆的证据。”我一脸严肃地说。 边城瞪大了眼睛,然后身子不情愿地让到一边,我毫不犹豫地迈进屋里。 边城并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回到床边坐下,用手揉了太阳穴几下:“头有点疼。你说吧,说完我还要继续睡。” “你躺着吧,难受的话。没关系,你躺着听我说,也是一样。”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边城的脚腕,以及他小腿上的腿毛。 边城果然躺下了,侧着身子,看着我。 “我刚从警局出来。”我说。 “你最近怎么总去警局?”边城的眼皮沉重地眨了两下,睡意满脸。 我才不会告诉他我被楼宇生强暴的事情,我清楚我今天是干吗来了。 但是,在干正事之前,请允许我先开个小差。 “我问你话呢。”他说。 “要不你先睡会吧。我等你睡好了再谈。我就在这坐着就行。”我说。 “你到底有没有事?你刚才不是说你有熊小环的犯罪证据了吗?不会是骗我呢吧?” 我站起身子,围着床边来回转悠着,眼神贪婪地瞄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我先不告诉你。这很重要,可以直接把熊小环送进牢里去。我帮你找到真凶,我觉得你得感谢我。所以,我在考虑管你要点什么好!”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干脆把眼睛闭上:“不说拉倒。我要睡了,麻烦你去外面帮我把房门关好。” “噢。好。”我说。 我轻轻地脱下外套,鞋子,裤子。 他并没有睁眼看我,好像在等我离开。 我轻轻地躺在穿上,趟在他的另一侧。 “喂!你怎么上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干吗?谁让你上床的?” 我的手伸进他的睡裤里,他先是挣扎了一下,然后便不再反抗了,因为他已经有反应了。 “你不要这样,让别人知道不好!”他喘着粗气地说。 我抓着他的下面不放:“我想到管你要什么感谢了!” 边城终于控制不住了,翻过身子,压了上来。 我终于又一次得逞了,他对做爱这件事依旧保持着激情与热烈,我很欣慰。现在也只有他,可以将我全面地点燃。 翻雨覆雨之后,他躺在床上抽烟,我则光着身子抱着他,像是热带雨林里的某种寄生在高大乔木上蜿蜒的藤蔓。 很快,他就抽完一根烟,他伸手去拿内裤,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穿衣服。 我还注意到,床头柜上陶岚岚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被他收起来。看来他已经从丧妻之痛当中走出来了,我想。 “你肯定没有什么证据,你又是骗我的,就为了跟我睡觉,对吧?”他生气地推开我说。 “我们老板进去了,老板娘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一切,把我也赶了出来。坏人反而得逞,你说,这是什么世道?”我愤愤不公地说。 “楼宇生强暴了你,他被判刑,是罪有应得。”边城轻蔑地对我说道。 我的心情瞬间沮丧起来,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我问:“谁告诉你的?” 他居然没有隐瞒:“熊小环。” “她找过你?” “嗯。找过。”边城又点了一根烟。 “她找你干吗?” “她让我离你远点,说你有病!” 我的火气一下子蹿了出来:“她才有病!她连自己的男人都陷害,现在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真是该死!” “我以为她在保护你。” “屁!她巴不得我死得难看!”我突然抱住边城的胳膊,祈求道,“咱们不能在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了,咱们得联合起来,得做点什么!” “做什么?”边城竟有点漠不关心。 “我有一个计划,你得帮我!”我说。 “什么计划?” “我知道那根鞋针被她藏在哪了!”我兴奋地说,“而且,我也知道熊小环力大无比,还会开车。也就是说,无论是打人还是开车撞人,她完全有本事一个人完成!” “那你就去警察那里举报她呀,要我帮你什么?” “光有这些是不够的,我要一次性把她送进去,让她彻底无法翻身。不然,如果力度不够,她还是会出来,到那时,我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我紧紧地抓着边城的胳膊非常激动地说着。 边城硬是把他的胳膊从我的双手中抽了回去:“你得有足够的证据。” “我当然有。刚才我说的都是证据。但是我说了,还不够,你得帮我才行!” “好,你先说怎么帮?” 我兴奋地坐了起来:“我设计了一个局,你先跟我一起去警察那里承认,说那天车里抓奸,大家都是受了熊小环的指使,说她才是幕后的主导。这样一来,警察就会充分地认为她早就对陶岚岚抢了她男人怀恨在心,并且一直在采取行动。” 边城也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继续兴奋地说:“然后,你还要跟警察交代,抓奸的事情以后,她三番五次地找上门,上你家里来找陶岚岚打架。最好,说得逼真一点,你就说她还砸坏了你家里的东西。” “你这不是造假嘛!” “这只是辅助手段,你只需要配合我,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我吧!”我自信地说。 “可是人家根本没来过我这找我打架呀!” 我突然冲下床,抓起柜子上的一个玻璃花瓶摔在了地上。 哗啦! 边城瞪大眼睛喊道:“你干什么?” “这花瓶是熊小环摔碎的,到时候警察会来你家里勘查现场,你就把这些碎片给他们看。”我笑着说。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你应该信任我。因为我们现在是一头的。” “不行!这么做的话,我等于是欺骗了警方,我会惹祸上身的。我可没有理由为了帮你出气而做违法的事情!”边城开始生气地穿衣服。 “你不想看到杀害你老婆的凶手得到该有的下场吗?”我问他。 “我怀疑你目的不纯。而且我怀疑你根本就是胡闹,你可能根本没有什么证据,你只是想利用我。好了,你可以走人了,滚吧!”边城没好气地喊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把带血的鞋针藏在哪里!”我见到边城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开始把我往屋外面推,我极力地反抗着,“你真的不肯帮我?那你可别后悔!” “赶紧走人,别胡闹!以后也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你了。” 我突然冲向窗户,一把扯开窗帘,推开窗户。我爬上窗台,抬起一条大粗腿,把它费劲地伸出了窗外。我抓住窗框,尽量把身子探出窗外,我呼吸着室外的冷空气,怒气冲冲地瞪着边城。 “你他妈干吗?赶紧下来!”边城暴跳如雷。 “不按我说的做,我就跳下去!”我尽量显露出我的严肃,以便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威胁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帮你胡闹的。”边城还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的身子又往外挪了挪:“如果你不肯帮我,我就告诉警察我们一直通奸的事,让警察怀疑是你杀了你老婆!让你身败名裂!没人再找你买保险。” 边城苦笑着来回踱步,他用那已被气得直抖的手指着我:“你跳吧!今天你要是不敢跳的话,我都看不起你!” “哈哈哈哈!你别用激将法,对我不好使!”我狂笑着大喊,声音越来越大,“边城是杀他老婆的凶手!边城是杀人凶手!” 边城害怕了,赶紧制止我:“你别喊!有话好好商量行吗?你先别喊!邻居听见就坏了!” 我看着他的窘迫,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哈!想要脸?那你帮我!” 边城一脸苦相:“我真是怕做伪证露馅,警察也不是傻子。” “那我可跳下去啦?!”我再次往外挪了一下身子,“我告诉警察,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我这就给老全打电话。” 边城看我要掏手机,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冲我喊道:“行行行!我帮你!你下来吧,我帮你!” 我警告他:“你可不许忽悠我,不然,我随时随地会跑到你这来跳楼的!” 边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肯定不忽悠,你快下来吧!” “这还差不多。”说着,我跳下窗户。 边城突然冲了上来,抓起我的领子高举手掌,就在他要扇我巴掌之前,我却把脸故意伸给了他。 边城一愣。 我说:“你打吧,给你打!你打完我就去告你强暴我,让你进去跟楼宇生做伴!” 边城气得手直抖,在我得意的目光下,他的巴掌慢慢地放了下去。 良久,他才放开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算我欠了你的。作为弥补,我帮你这一次。但是你给我听好,只一次。这次之后,我们再无瓜葛,你不许再来纠缠我。” 我得意地看着边城,脸上的喜悦之情无法散去。 熊小环,你给我等着瞧,我穆丹的反攻就要来了。 4 当天傍晚,我和边城的举报就收到了实效。老全带着小安,还有派出所的另外一个民警,在我和边城两名证人的引领下,对两个现场,边城家以及鞋店,依次进行了搜查和采证。 警察们先是去了鞋店,然后由一名民警将熊小环和另外两个女员工控制住,不许她们乱动。老全和小安则先是带着我和边城,去了边城的家里。 边城给警察看了打碎的花瓶,还有柜子上衣服架子倒了撞坏的柜子(其实是我干的)。 老全对报纸包裹着的花瓶碎片以及被撞掉油漆的柜子仔细地看了老半天,才捧着玻璃碎平片对边城问道:“熊小环真的曾经来过你家?” 边城心虚地点了点头。 “好。我会跟邻居们核实情况的。” 对边城的家里,警察们并没有太浪费时间,他们提取了证据,便带着我们回了鞋店。 当我进入鞋店的时候,熊小环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气愤,她没想到举报她的人是我。 “你不是说你知道熊小环藏匿凶器的地点吗?在哪里?”老全问我。 我冲进里屋,用手指着一只大木头柜子:“在里面!” 老全示意小安去找。 小安把柜子里的衣物都掏了出来,也不见凶器。 老全疑惑地看着我。 “拿掉后面那个挡板。”我胸有成竹地说。 小安会意,拿掉柜子里面一块木头挡板,果然,后面又发现了隐藏的空间。一个白色塑料袋包裹映入小安的眼帘。小安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慢慢地打开,一不留神,当啷一声,一根鞋针掉在地上,鞋针上带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这就是一直没有找到的鞋针,是被熊小环藏起来的。”我补充道。 老全赶紧上前,带起手套,拾起鞋针,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 “里面还有东西!”小安打开塑料袋说道。 老全朝小安手里的袋子看去,果然,还有一只带血的白手套,以及一张纸条。 老全拿起纸条,打开,看到纸条上记的是一组电话号码。 “把边城叫过来。”老全冲小安说道。 小安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把坐立不安的边城叫到了里屋。 “这个号码你应该熟悉吧?”老全举着手里的纸条问道。 边城只是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手机号:“是岚岚的手机号。” “你再仔细找找。”老全对小安嘱咐道。 小安拿出手电筒,又去柜子里的夹层找了半天,果然,又在里面找出一把铁锤。 “把边城带出去。把熊小环带过来。”老全吩咐小安道。 小安照做,领着早已吓傻的熊小环进入里屋。 “认识这把锤子吗?还有这根鞋针。”老全严肃地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熊小环已被吓得语无伦次了。 “是店里的!这些东西我都见过!”我抢着说。 熊小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得意万分。 “穆丹,你是怎么知道熊小环把这些凶器藏在柜子的夹层里面的?”老全严肃的问题转移到了我这。 我早有心理准备,我指着熊小环答道:“我一直怀疑是她杀害陶岚岚,所以我就一直暗中留意观察她,寻找她的犯罪证据。谁知,果然不负有心人,我有一次假装打扫卫生,发现了柜子里的东西。”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老全好像生气了。 “我,我不敢!”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我有点措手不及,“因为她总是威胁我,如果我乱说话,就开除我。” “又是因为怕失业?你怎么什么事都是因为怕失业?这个工作对你就这么重要吗?”老全一脸的质疑。 我偷偷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紧张兮兮的边城,我们四目相对,我的心里被他电了一下:“我……不能失业。我得靠这个生活。” 老全收好凶器,交给另外一名民警,让他放回车里。 之后,老全走到熊小环的面前,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熊小环。” “不是我干的,我没杀人呀!冤枉呀,警察同志!”熊小环泪如雨下。 “凶手先是根据纸条上记录的手机号,给死者陶岚岚打电话,约她出来谈判。然后,凶手戴着手套,先拿锤子击打死者的后脑,致其昏迷。再之后,又用店里的工具,胶水,锥子,封死了死者的嘴和眼睛,不让她反抗、呼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根鞋针之所以从锥子柄上脱落,是凶手用它挖掉死者指甲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的。” 老全大致分析完那些凶器在案件中的作用,最后又问熊小环,“你现在还说陶岚岚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吗?跟你这家鞋店,没有关系吗?” “警察同志,我真的是冤枉的呀!就是她,还有他,他们合起伙来冤枉我!你好好查查就知道了!”熊小环开始反扑我和边城。 “把她带走!”老全命令小安道。 小安掏出白晃晃的手铐,给熊小环带上。 看到那副手铐终于落在了她的手上,我心底油然而生地感到满足。 就在熊小环被小安押去警车里的时候,老全对我和边城说:“你们还得跟我回去一趟,做个笔录。” “应该的,一定配合!”我满脸愉悦地说。 边城不敢抬眼看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店里那两个吓坏了的小姑娘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在她们面前得意地跨出了店门,走向了警车。这次上警车我是主动的,是近乎跳跃着的。我开心死了。边城又一次地坐在了我的旁边,我们的肩膀互相依靠着,摩擦着,与早上略有不同的是,现在,只是,穿了衣服。 熊小环被另外一辆警车拉走了,我知道她的去处。 随后,我们这边也出发了。我和边城坐在后排座位,小安开车,老全依旧坐在副驾驶。这辆车我熟悉得很,第一次坐在这车里,是我帮边城说好话那次。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坐到了一起,人生的事,真是奇妙呀。 警车呼啸着朝警局驶去,车顶的警灯闪烁着,悦耳的警笛一直响着。坐在警车里,我感觉特别拉风,此刻我的心里在想,要是在白天就好了,给小区里那些爱议论别人是非的居民们瞧一瞧。让他们都知道,以前他们都小看我了,这么大的案子,最后还是因为我破案的,我是功臣。 一路上,我不停地在想,警察会颁发什么样的奖状给我,还会封我一个什么荣誉市民称号之类的,我甚至在心里准备获奖感言了。 小安也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开始冲身旁的老全逞能:“怎么样,老全?我的判断没错吧,凶手就是熊小环!” 老全一脸严肃,并没有做任何反应。 小安得意地继续说:“之前我就怀疑是她,你还不信我!我跟你说,我跟你打什么赌我都敢打,要是当初你跟我打赌,你现在就输定了!” 突然,老全不断地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呼吸艰难。 小安看着表情难受的老全,关心地问:“不行先送你去医院吧?” 老全挥了挥手:“不,不用!赶快回局里。这个案子的后续工作,都由你负责吧。我得……明天开始我得休病假了。” 小安担心地看了看老全,继续开车,他的脸上同时带着一丝疑虑的表情。 此情此景,也让我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老全到底是怎么了?他得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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