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妮娅的死实在是个悲剧，”雅各布道，“巨大的悲剧。我们身边发生过其他不幸，不过像这样在河床溺水的可真没有。河床哪是该溺死人的地方？科德马河有人淹死，黑海有人淹死，可咱们这儿的河床才多深？也就二三十厘米。像这样的悲剧可不是偶然。吃啊，萨义德，你可以边听边吃嘛！我甚至一度认为，他们俩如此相像，当时又是雨又是雾，也许死亡天使错将托妮娅认成了摩西。然而，托妮娅死了，留下徒劳悔恨的摩西。那种日子可不轻松，每天都在缅怀亡妻中度过。这跟想念活人不一样。我对这两种情绪体会深刻。你母亲生前和死后我都在思念她。萨义德，你现在多大？整十二岁，而且你也是没妈的孩子，兴许不用我说你也能理解？我只能说，那就像乌云笼罩村庄。年轻的鳏夫，拖着两个没妈的娃儿……犹太人的上帝才不理会呢。托妮娅在冬末去世，一个月后，春天便飘然而至。蓓蕾绽放，云雀欢唱，鹤群引颈。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田间鹤群的叫声你听过吧？那叫声并不响亮，但传得很远。二战的时候，有一次我见到战俘营里的一个意大利战俘在田间与三只鹤共舞。它们立即察觉到意大利人与众不同。远处看去，我还以为是四个人，那么高，就像是头顶皇冠一样。等走近了，那战俘拔腿往回跑，而三只鹤则张开九英尺的长翼飞向空中。那个战俘营，你还记得吗？那时你还小。营房的围墙上有个小洞，那些犯人有时会跑出来，四下在田里转转，就像我开着笼门养的小鸟。没人看着那些犯人，因为他们根本不想逃跑。再来点，萨义德。来，张嘴，孩子。我还记得养伯家小儿子吃饭的样子。从他出生那天起，他的嘴总是张着，说的第一个词就是‘还要’——不是‘妈妈’，不是‘爸爸’，是‘还要’。六个月大时，他就指着一盆食物说：‘还要！’会说这个词的人，估计不需要懂得太多也能过得很好。很多人一辈子会两个词就够活了：‘那个’和‘还要’。那小子就像个无底洞，简直能吞掉一头牛。他妈妈见他这副吃相，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让他多吃点。他长啊长啊，快得让母亲生怕他被邪恶之眼盯上。每次，等其他人都吃完了，她才叫他上桌，然后站在他面前，双手撑开一张大床单挡住他。怕他被人看见，更怕他被邪恶之眼发现。吃吧，萨义德，敞开了吃。我给你唱支歌，帮你增进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