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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迪斯的爱人们  作者:梅厄·沙莱夫

丽贝卡·沙因菲尔德是济赫龙雅各布[济赫龙雅各布:以色列城镇名,在海法以南35公里处,是最早的犹太移民定居点之一。]施瓦茨家的千金里最美的一个。

近在当地和加利利的多个村庄,远到犹地亚、海法和特拉维夫,她的追求者络绎不绝,“仿佛干渴的流浪者奔赴绿洲”。其中既有骑兵,也有种葡萄的,还有年轻的教师和农家子弟。夜里,这些人靠谷仓里的烤粮食充饥,喝着从酒庄偷来的葡萄酒,奏起陶笛和曼陀林。

许多女人也来到这里,以便邂逅黎明归来的男子。那正是他们最沮丧、最脆弱的时候,渴望与疲惫令他们两腿发软,阳光下他们脸上的失望一览无余。定居点的很多人都说,有好几对就是因为丽贝卡才成了夫妻。

每天晚上,她父亲都把她锁在屋里,拎一罐水上房顶坐着。棕榈树叶在他耳边摩挲,他手里握着上了盐粒的猎枪。

丽贝卡透过窗子看着那些追求者,心中无限同情——既同情他们,又可怜自己。但是,一天下午,她到肉铺买肉,在村里那排华盛顿扇叶葵下邂逅了雅各布·沙因菲尔德。他是个劳工,一周前来到以色列的济赫龙雅各布,全然不知眼前的这位就是当地最美丽的姑娘。

“听老人劝,还是住在城里吧,”当丽贝卡宣布要嫁给雅各布,并随他搬到大卫村时,她母亲这样告诉她,“漂亮女人住在小地方,命肯定不好。”

我问村倌儿帕比什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一个地方能容纳和消化的美丽是有限的,取决于地方大小,居民多少。

“耶路撒冷大概能容下十几个美女,莫斯科能容七十五个,村里能容下一个就不错了。”帕比什补充说,这就好像动物中和蛇毒的能力,身型和体重是决定要素。“中了蛇毒的马能活,狗却会死。”

村倌儿帕比什嘴巴从不饶人,一把年纪了还争强好胜。活过了命运配给的时间,却依然渴望而幽默地面对生活的人往往就是这样。他还说美丽最好还是分摊在多个女人身上好,不过,幸亏夏娃的女儿们并不是个个生来都一个样儿。

丽贝卡嫁给雅各布,并随他来到大卫村。没过几天,母亲的预言就应验了。无论是与新婚的丈夫相处,还是在新家里,她都没办法安心。她一进村,村里的男人们便寝食难安。他们总是会梦见她,这比失眠还让人疲惫不堪;他们清醒时,看她的眼神也让她感到害怕。

日里吵,夜里叫

男人嚷嚷媳妇闹

缝缝补补多哀怨

满腹苦水心里咽

花心老头贪无厌

色眼咪咪把花看

丽贝卡也知道,自己的美貌远胜过村里的其他女人。她谨记母亲的话,尽量少出门。她强迫自己做最脏最累的活,不梳头不打扮。如果非到村中心不可,她会换上丈夫劳动的粗衣。然而这反倒令她更加楚楚动人。村倌儿帕比什说,那是因为抹杀美丽不同于抹杀真相。丽贝卡行走时摇曳生姿,眉目间顾盼生辉,开口说话时,触碰的嘴唇和跃动的舌尖都有着令人渴望的美女的风情。

她走在路上,粗糙宽大的灰衣轻拍着身体,仿佛一只村里从未见过的珍稀鸟儿拍打着双翼。微风吹拂下,衣料贴上她的翘臀、酥胸和下体,勾勒出只有绝色佳人才有的曲线。

但丽贝卡对这些简单的事实都不予理睬。然而,当看到自己的丈夫注视着拉比诺维奇的马车时,她俯下疲倦的身体,任清风抖动她的衣衫,任阳光勾勒出血管的脉络。她在心中问自己:是不是她谨慎过了头,反倒亲手毁掉了自己的魅力?

渐渐地,她开始理清事情的脉络。提示接连出现,她连点成线。托妮娅河床溺死,白化病和他的鸟,火光,罂粟,花海中驶过的女人……丽贝卡知道,这都只是冰山一角,就好像刚刚出头的蓓蕾,大势还在后头。然而那时她会怎样?她扪心自问,到时还会有谁眼中有她?

她是个睿智的女人,事先便有所预料。在焦虑与好奇中,她静静观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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