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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朱迪斯的爱人们 作者:梅厄·沙莱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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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另一头,白化病依然继续着他的夜间工程。 没过几周,雅克比夫妇旧舍的隔壁便建起一栋新屋,地面水泥光滑,双层木质墙面,屋顶的石板粉刷得雪白,还装了洒水器好在热天降温。这栋新屋用以繁育金丝雀。窗上的纱网足够密实,可以防止野猫或毒蛇进入屋内;百叶窗的格条上还加了特殊装置,既有利于通风,又不影响主人避光。 房屋竣工时,白化病来敲雅各布的门。 丽贝卡出来应门,一见来客就脸色大变。白化病看到了她身后的雅各布,问他要不要来“鸟儿的新家”看看。 闷热的新屋里已然有一股粉尘味,那种锯屑和羽毛混合的味道是养育禽鸟的人再熟悉不过的。新建的鸟舍内没有笼子,金丝雀在开放的空间内任意飞翔。白化病告诉雅各布,他想把筑巢的材料也放进来,让它们自己配对。当然,特殊出售的品种除外,它们有另外的隔间。 雅各布进屋时,鸟儿们受了惊吓,一个个上蹿下跳。 “它们很快就会熟悉你并安静下来。”白化病说。 随后的几天,雅各布时不时会来“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到屋里,他仔细地观察、研究、学习。他像学徒一样尽心尽力,帮白化病记录产卵数和孵化数,打扫配种和孵化的笼子,还帮忙清理格槽。 “你不管家里的孵化器,倒去帮着外人养鸟。”丽贝卡有一天这么抱怨,雅各布看着她没有吱声。 白化病教会他识别不同的种子,教会他给金丝雀配饲料:芜菁和萝卜的种子,大麻和谷物,加上切碎的熟鸡蛋、萝卜和马铃薯;还要把浸过罂粟的牛奶拿去喂鸟儿,“因为它们消化不稳定”。 他教雅各布识别雄性求偶的叫声。有经验的育鸟人才能听出这不是情歌,而是求偶的信号,知道要给他提供黄麻和羊毛了,好让鸟儿筑巢繁衍。 白化病让正在长身体的幼鸟和雄鸟住在一起,怕雌鸟拔掉幼鸟的嫩毛来铺垫新居。 “你看,这些好爸爸多尽职啊!”他感叹道。 的确,鸟巢一交给雄鸟照料,他们便立刻化身慈父与严师,不辞辛苦喂养雏鸟,教它们如何发声。雅各布说不是所有的鸟都会这样,白化病很意外。除了自己养育的金丝雀,他没接触过其他飞禽。“他连乌鸦跟鹅都分不清。” 雅各布告诉他,鹳、鹅和鹤都是一夫一妻制,还特别赞扬了乌鸦对伴侣的忠贞。他甚至将梅纳汉姆传授他的知识拿来与白化病分享:古埃及人将乌鸦刻画成婚姻的象征。 白化病最喜欢听那些关于鸟类习性的描述,听它们如何在冬日与伴侣分离:雌鸟向南迁徙,雄鸟留守欧洲,在寒冬与孤寂中渴望着。有些不久后就会与爱侣团聚,有些只能等待春天。 “雄鸟独守苦夏算不了什么,”雅各布道,“可如果是严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时他才深切体会到孤独的滋味。等雌鸟拖着美丽而疲惫的身躯,满怀着阳光、爱意和新鲜的经历返回窝巢,雄鸟才知道为爱而感恩。” 白化病听得入迷,脸上泛起敦厚的笑容。 “它们春天再次相会,”他重复道,“春天才相会,那样多好,多明智。” 雅各布说,金丝雀对伴侣也很忠诚,引得白化病粉脸上堆起坏笑:“那是因为你把它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当花液从茎秆渗出、聚集、凝结、变黑,红色的花瓣便会枯萎,最终凋谢,花苞便会膨胀变黑,最终变硬。夜里,白化病带着修枝镰到院里剪下硬硬的花苞,并用手捻烂。他将变黑的罂粟籽同凝结的花液一起弄熟,将菜饼拿去喂鸟。 每过几周,驾驶小莫里斯的海军军官便从海法赶来,买走几对金丝雀。 “可怜的小家伙,”军官走后,白化病意味深长地说道,“它们肯定要死在埃及了。” 他用温土清理一个滚筒后面的粪便:“雅各布,这只有点痢疾。今天别用胡萝卜或者马铃薯喂他,只喂水煮蛋白,再加少许罂粟籽。” 他鼓励雅各布放弃务农,全心全意育鸟。 “做好了会是个不错的买卖。”他道。 “不过村里人可看不上。”雅各布说。 “鸡也好,雀也好,都是禽类。” “这不是一回事。” “胡说,”白化病反驳,“我把知道的全都教你,等我走了,你就在这儿干。” “你去哪?”雅各布担心地问。 白化病不耐烦地笑笑,告诉雅各布到村中心的货栈给他找个半英寸[英寸:英美制长度单位,1英寸为2.54厘米。]的水龙头。 “赶紧去吧,”他催促道,“很快那儿就关门了。” 雅各布来到村子中心,拉比诺维奇家的朱迪斯迎面而来。她戴着蓝头巾,身穿花裙,那样貌、那姿态跟他想象的一般不二。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她就这样迎面走来,这样的偶遇还是第一次。他试图估算出相遇的具体位置,然而却做不到。他的双脚在数着自己的步子,眼睛在跟着朱迪斯的步伐,他的脑子在把步数相加,心里却在把两者相除。 还剩一米的距离,他鼓足勇气问候她,甚至还自报家门:“我叫雅各布。” “我知道。”拉比诺维奇家的帮工边走边说。 她的脸离他那么近,她的惊鸿一瞥、翩翩身姿,她那白皙的脖颈、脚踝,都让他眩晕。裙子拍打着她的双腿,她后背笔挺,就这样渐渐走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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