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每天早早起身，给鸟换水，清理笼子，将蔬菜、水果、芝麻、甜菜、蛋黄和谷壳混成鸟粮，然后还会给紧张的鸟儿喂罂粟，给忧郁的鸟儿喂大麻，给嗓子哑的鸟儿喂蜂蜜。

“跟你说件事行吗？”他对我说，“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它们的叫声。外面有些鸟比它们唱得好听多了。”

他享受工作的韵律、孤独与宁静。每天，雅各布都抱着他那些黄色字条出去求爱，在村里的各个角落张贴。

因为纸张贴在显眼的位置，再加上黄色本来就鲜亮，语言又简明直白，村里人不但看得仔细，还会表达自己的见解。很快，他们开始在村里的告示板上张贴自己的意见：这些未署名的字条，要么是笔记本上撕下的纸张，要么是撕开的橘子包装袋，要么就是奶粉盒上的厚纸皮，被人撕下借以表达心声。一开始，人们主要在议论雅各布对朱迪斯的爱，后来则演变成对爱的讨论。

公告板上贴满了各种胡言乱语和陈词滥调，搞得村干事、电影放映员、播种员和教育委员会的公告被遮得不见天日。没办法，村委会只好在公告板旁再放一块新的。

新的公告板专门用来讨论雅各布与朱迪斯的事，周围总是人头攒动，大家热烈讨论，有说有笑，交换关于真相与爱的看法，慨叹人生。

一天傍晚，村倌儿帕比什造访拉比诺维奇家的牛舍。他告诉朱迪斯：“你不必向他屈服，你只需要改天露个面就行。跟他聊聊，说说清楚，就像一个好女人在发生这类事情时应该做的那样。”

朱迪斯立马转过聋耳对着他。可“好女人”几个字还是钻进了耳朵，在她脑子里嗡嗡打转。

她的脸涨得通红：“我本来就是好女人。他发疯关我什么事！我求着他爱我了吗？我拆散他们两口子了吗？”

“朱迪斯啊，这种事儿也没法说理，”帕比什道，“现在大家还好说好商量。可再过俩礼拜，没准儿就人命关天了。”

“沙因菲尔德，你少烦朱迪斯！”拉比诺维奇警告雅各布，“她来这儿是为了帮工，不是来看你发疯。”

他并不在意传单上的文章和告示板上的宣言，可那些黄色字条却从每个角落飘过来，刺人眼目。拉比诺维奇双拳紧握，额头紧蹙。

一天，院里的桉树上也钉了一张。摩西看也不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它的颜色和位置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一把将纸扯下来，跑到雅各布家的鸟舍，举起短粗的拳头就砸门。结果砸烂了门轴，门板应声倒地。

金丝雀受了惊，扑腾着翅膀在笼子里挣扎。四周充斥着凄厉的叫声和飞舞的羽毛，雅各布回头看看摩西，目光单纯而无辜：“拉比诺维奇，你安静站会儿，可怜的鸟都被你吓坏了。”

摩西感到很惊奇。他一言不发地站着，看雅各布安抚金丝雀。嘶鸣令鸟儿的声音发哑，雅各布于是开始调柠檬汁和蜂蜜水，帮它们润喉。摩西有点不好意思，慌忙动手修理门轴。他走后，雅各布冲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出门去田野里赴约。朱迪斯还是没有来，纸上只能打“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