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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迪斯的爱人们  作者:梅厄·沙莱夫

“那我们什么时候缝制新娘的礼服啊?”雅各布不无担忧地问。两个人已经把院子里的橘木砍好,树枝也归拢整齐。

诺书亚答道:“沙因菲尔德,万事都有时机。”

“那我什么时候能跟女人跳上舞?”

“时机成熟的时候。”

“你为什么总叫我沙因菲尔德,而不是雅各布?”

“万物各安其位。礼服,女人,名字。”

“你倒是在所有游戏里都玩得挺享受。可我一辈子也学不会你那些把戏。”

“第一,享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第二,你能学会,能明白;还有,你不用非得找个女人跳舞。跳探戈,有没有女人都不要紧……”

“可你说探戈讲的是触摸啊。”

诺书亚笑了:“沙因菲尔德,女人都差不多,所以无所谓。探戈是要触摸,但它的触摸与其他的舞蹈不同。你可以互相触摸,也可以独自触摸,跟男人可以,和女人也可以。”

又过了几星期,雅各布的舞技渐渐进步。诺书亚满意地看着,越看越高兴。他表扬雅各布的进步,随后又扔出几条莫名其妙的规矩和说法,比如“跳探戈时,你们虽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还有“你不是在带她,而是带着自己,跟她一起”,搞得雅各布心绪不宁,脚下章法大乱。

不过,这个意大利人心中有数。一天早晨,他起身宣布:“时机到了!”雅各布知道,诺书亚老师前一天去拜访了村倌儿帕比什,因为帕比什第一次进禽舍给幼鹅填食的时候,也庄重地说了相同的话。

雅各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伴侣共舞了,可诺书亚自己却深鞠一躬,伸出了他的肥胳膊,眨眨眼睛道:“能请您跳支舞吗?”他的举止十分优雅,雅各布尽管浑身紧张,但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集中精神走向老师,一瞬间便被意大利人自信而舒适的拥抱包围。

他的心怦怦直跳,但脚下和臀部已经适应了节奏;而他的身体突然间紧紧贴住诺书亚结实的大肚子,变成自己的主宰。两个人真的跳起舞来。

“跳探戈就是这样。有时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有时角色对调,有时我们俩都是女人,有时都是男人。”说着,诺书亚笑了。

诺书亚的口气很好闻,他娴熟的动作、庞大的身躯、身体的触摸都令雅各布觉得不好意思。架在雅各布背后的手带动着,紧贴的腹部牵引着,挑逗着,也令他十分尴尬。最令他难为情的是越来越密集的指令:

“女人不是钢琴,不用推!”

“女人不是瞎子,不用领!”

“女人不是石头,不用捡!”

“女人不是气球,不用抓!”

“那女人是什么?”雅各布突然大喊。

诺书亚咧嘴笑了。他旋转、下蹲、牵引、挪步,对雅各布耳语道:“一,二,三,四。你就是女人,女人就是你。”

白兰地酒杯从我手中滑落,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一小股鲜血涌出,将肥皂泡染得粉红。

窗外,猫头鹰嘶嘶地叫着,窸窣间扇动着翅膀,迅捷而致命。清风浮动枝叶,仿佛在说“凌晨四点,我将平息”。

我回到雅各布的床上,吮着割伤的手指,难以入睡。我下地关掉留声机,在新家的各个房间徘徊。

阵阵寒意告诉我:再过二十分钟,鸟儿将唱起晨曲。而我——正如之前所说——只需聆听那第一声鸟鸣,就能判断出季节时辰以及生命所剩的时日。冬天的凌晨五点,知更鸟第一个展开歌喉,叫醒燕子和林莺与它共同歌唱;到了六点钟,燕八哥与松鸟也加入了乐团。春末,云雀和猎鹰第一波醒来;盛夏,林莺是最早起的一个。和人一样,乌鸦起床不定时,不过只要其中一只醒来,它的伙伴们都会相继睁眼。

一天早上,当母亲起身搅拌食槽中的饲料时,却发现小萨义德已经苏醒,这个长命百岁的野孩子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于是,她对我说:“夜晚,全世界都盖好被子,进入梦乡。而在清晨,小鸟跳上它的被子,在上面啄出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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