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个房间里的谋杀

字母袖扣谋杀案  作者:苏菲·汉娜

事情是由此开始的: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二月七日,一个周四的晚上;人物是赫尔克里·波洛,珍妮和菲·斯普林;地点在歪歪斜斜、茶壶架挤得满满当当的“欢乐咖啡屋”里。

或者我应该说,这看起来像是事情的开端。我不认为现实生活中的事都有始有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会发现事情的开端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后续又不断延续至遥远的未来。没有人能肯定地说“就是从这里开始”,然后画一条起始线。

幸运的是,真实的故事总会有男女主人公。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而且我清楚地知道那些人都是真实的。

那个周四的晚上,我并不在那间咖啡屋。虽然我的名字被提到了——爱德华·卡其普尔,波洛在苏格兰场的警察朋友,三十刚出头(准确地说是三十二岁)——但我并不在场。为了用文字记录下珍妮的故事,我觉得应该,也是必须,想办法填补那段我不在的空白。幸好我有赫尔克里·波洛的证词,他是最好的见证人。

我之所以写下这些,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每一起案子结束后,我都会一读再读,一直读到闭上眼睛能心静如水,不再有初写时的震撼之感——我要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读到“是的,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

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我该起一个更好的标题,而不是叫它“珍妮的故事”。这听起来就不太像个题目。

我与赫尔克里·波洛相识,仅仅发生在前文所述的那个周四晚上的六周前。当时,他正打算租下布兰奇·昂斯沃思夫人的公寓。那幢小楼宽敞且极其干净,外观四四方方的,内饰则不能更女性化了:到处都是荷叶边、花边和镶边。有时我甚至担心,某日我上班要走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客厅里的某个东西上垂下薰衣草色的穗子,缠住我的胳膊或鞋子。

与我不同,波洛不准备在此常住,只是暂时住在那儿。当天晚上他就告诉我:“我是来放松静养的,至少住一个月。”他说得很坚定,像是担心我会打断他似的。“我的大脑运转得太快了,”他向我解释,“千头万绪汹涌而来……我相信在这儿我能放松一下。”

我问他从哪儿来,以为他会说“法国”。之后我才知道他是比利时人,不是法国人。当时他走到窗前,拉开蕾丝窗帘,指着最多三百码[约为二百七十米]以外的一幢宽敞漂亮的楼房作为对问题的回答。“你住那儿?”我问,以为他肯定是在开玩笑。

“对。我希望不要离家太远,”波洛说,“更妙的是我每天都能看到它:多么美丽的景色啊!”他自豪地盯着那幢庞大的宅邸。有好一会儿,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记得我还站在他身旁了。接着他又说道:“旅行也是件愉快的事!令人兴奋,但达不到休息的效果。可是如果我不出来,波洛的大脑就无法享受假期!忧虑也会随之而来。在家待着很容易被人找到,无论是朋友还是陌生人都能找到我,总是带来十分重要的事情——总是十分重要!——而我的灰色脑细胞不得不再次忙活起来,没机会储存能量。于是,我就对别人说,波洛要离开伦敦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他找了个熟悉的地方休整,让自己免受打扰。”

他说话的时候,我在一旁不停地点头,好像这一切听起来极为合理。我心想是不是人年龄越大就变得越奇怪。

周四晚上,昂斯沃思夫人从不做饭,她要去亡夫的姐姐家。所以波洛只得去“欢乐咖啡屋”。他告诉我,在假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不想冒险去常去的地方,并问我:“我的朋友,能不能推荐个你这种人常去的地方,并且有美味佳肴。”我就推荐了“欢乐咖啡屋”:地方不大,又有点古怪,但只要去一次就会对它流连忘返。

那个特别的周四晚上——波洛和珍妮邂逅当晚,他十点十分才回来,比平时晚了许多。我坐在客厅的火炉旁,但一点儿也不觉得暖和。我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之后就听到昂斯沃思夫人和波洛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她肯定一直在门厅等他。

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能猜出来:她很焦虑,而让她焦虑的原因就是我。她九点半从大姑姐家回来时就觉得我哪儿不对。我看起来有点儿吓人,就好像从没吃过饭、从没睡过觉似的。她也直接这么跟我说了。但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突然变成像是从没吃过饭的样子,可能是我比吃早饭的时候瘦了一些吧。

当时,她把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观察了个遍,随后把想到的所有能让我好起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吃的、喝的,还和我聊天。我刚极尽礼貌地拒绝她的好意,她又马上转而提出一些古怪的建议:塞满了中草药的枕头,还有一个深蓝色瓶子里装的臭烘烘却肯定有效的玩意儿,让我一定要放进洗澡水里。

我向她道谢并拒绝了她的好意。她肆虐地打量着客厅,想找到点什么东西硬塞给我,说可以解决我的问题,但没找到。

现在,她和波洛低声交谈,很可能是让他强迫我接受她那个臭烘烘的蓝瓶子或者草药枕头。

周四晚上,波洛通常九点从“欢乐咖啡屋”回到住处,然后在客厅看会儿书。今天,我九点一刻从布劳克斯汉酒店回来,决定不再去想在那里的遭遇,一心期望像往常一样,看着波洛坐在他心爱的椅子上,和我聊点儿开心的琐事。

但他不在那儿。这让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天塌地陷了一般。波洛是个生活有规律的人,一般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他不止一次对我说:“卡其普尔,正是这种一成不变的规律生活,能使人平静。”今天他却整整晚了一小时又一刻钟。

九点半时,我听到前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他回来了,但不是,是布兰奇·昂斯沃思夫人。我差点儿抱怨出声。如果你心情焦虑,此时你最需要的是一个愉快有趣、不会过分担忧的同伴。

恐怕我不能说服自己明天再去布劳克斯汉酒店,但我知道我必须得去。而这正是我此时不愿多想的事情。

现在,波洛回来了,我心里想着,而他肯定也会担心我,因为昂斯沃思夫人已经嘱咐过他了。我相信,没有他们俩在身边我会更舒服。既然今天没机会再进行什么轻松愉悦的谈话了,我宁愿什么也不说。

波洛走进客厅时还穿着外套,戴着帽子,他关上了门。我以为他会有一大串问题,没想到他略显漫不经心地说:“很晚了啊。我在街上四处闲逛、寻找,可惜一无所获,结果回来晚了。”

他很忧虑,没错,但不是在担心我,也不是在担心我有没有吃饭或是想不想吃饭。这让我松了口气。“寻找?”我问道。

“对,我在找一个女人,珍妮,我希望她还活着,没有被人谋杀。”

“谋杀?”我再次感觉天塌地陷一般。波洛是个有名的侦探,他给我讲过一些他负责侦破的案件。正因为他说想稍微远离那些案子,放松一下,我本来不打算跟他提我在干的事的,可此时他却说出这么一个不祥的词。

“那个珍妮长什么样?”我问他,“说说她,也许我在哪儿见过。特别是如果她被谋杀了。今晚我看到三个人被杀了,两女一男,没准儿有你说的。那个男的看起来不会叫珍妮,不过另外两个……”

“我的朋友 ,让你久等了 。”波洛打断了我的话,声音很平静,那些充满绝望的话没起到任何效果。他摘下帽子,边解外套扣子边说:“布兰奇夫人说得对,你有烦心事吗?哈,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你有点虚弱。刚才我走神了,一见布兰奇夫人就会走神。快,快点告诉波洛,发生什么事了。”

“三个人被杀了,”我说,“和以前的案子完全不同。两女一男分别死在不同的房间里。”

我做警察已有五年,在苏格兰场工作也近两年了,见过很多暴力死亡案件,多数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失控造成的。有人因一时发怒杀人,有人因酗酒失控杀人。今晚发生在布劳克斯汉酒店的案子却截然不同,同一天在同一个酒店里三次做案。我认为,这至少要提前数月开始准备。每一个犯罪现场都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品,令我无法破译其中的含义。让我感到恐惧的是,这次我不能用对付流氓小混混的方式去破解这场充满寒意、精心策划的谋杀。

毫无疑问,我现在很郁闷,但这不会改变我的猜想。一想到三具尸体摆放得一模一样,我就感到颤栗。我告诉自己,无论表面看起来有什么不同,都要正常处理案情,不能畏惧。

“是同一幢房子里的三个房间吗?”波洛问。

“不,是布劳克斯汉酒店,皮卡迪利广场再往前走就到了。你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 。”

“我以前也没去过,那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去的地方,太奢华了。”

波洛坐在那儿,后背挺得直直的,自言自语地说:“三宗谋杀,同一个酒店,不同的房间。”

“对,而且都在今天,傍晚时分,作案时间很短。”

“今晚?可你现在在家啊,怎么不在酒店?凶手已经被捕了吗?”

“恐怕没那么幸运。不,我……”我停下来清了清嗓子,认定把案子的情况给他讲一遍就足够了,没必要告诉他案发现场对我的情绪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也不想让他知道我连五分钟都不想在布劳克斯汉酒店多待了。

三具尸体规规矩矩地躺在地板上:胳膊紧贴身体两侧,手心朝下,两腿并拢。

“躺在地上的尸体”,这几个字迫使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场景——想起我还是个小孩子时被迫进到的一间黑屋子。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愿想起此事,并且希望此生都不再想起。

无力的双手,手心朝下。“爱德华,抓住他的手。”

“别担心,有很多警察待在那儿。”为了摆脱那不愉快的回忆,我大声地喊了一句,“我明天一早就会回去。”看到波洛还在等待我的进一步说明,我只好补充说:“我必须清清大脑。坦白地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离奇的案子。”

“怎么离奇?”

“每一个被害者,他和她的嘴里都含着同一样东西。”

“不。”波洛摇着手指说,“我的朋友,这不可能。同一样东西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三个人的口中。”

“是三个一模一样的。”我解释说,“三枚袖扣,看起来是纯金的,刻有相同的字母组合:PIJ。波洛?你没事吧?你看起来——”

“天哪 !”他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的朋友,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你肯定不明白,因为你还不知道我和珍妮女士相遇的事。我必须快点告诉你今晚发生的事情,这样你就会明白了。”

当波洛说快点讲故事时,他与大多数人的做法截然不同。对他来说,每个细节都很重要,无论是几百人葬身火海,还是某个小孩的下巴上有一个小肉坑。谁也别想催他直奔主题,所以我稳稳地坐在椅子里,听他以他的方式讲述。等他讲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就在事发现场——甚至可以说比我身处现场了解得还要全面。

“多么不可思议啊!”我说,“这也太巧了,就在今晚,布劳克斯汉酒店发生了三起杀人案。”

波洛叹了口气说:“我不认为这是巧合,我的朋友。巧合确实时有发生,但这几件事明显有联系。”

“你的意思是一方面是谋杀,另一方面是害怕被谋杀。”

“不。这确实也是一种联系,但我所说的是其他的联系。”说完波洛突然停止踱步,转过脸问我,“你刚才说,三位被害人的嘴里都含着一枚刻着字母组合PIJ的金袖扣,是吗?”

“没错。”

“珍妮女士当时很清楚地对我说:‘你发誓,要是有人发现我死了,你就告诉你那位警察朋友,不要寻找凶手。请不要让他们开口!永远不要破案。’你觉得,‘请不要让他们开口’是什么意思?”

波洛是在开玩笑吗?显然不是。我说:“这个,她的意思不是很明确吗?她怕被杀,又不想让杀她的凶手受到惩罚,因此不希望有人指认凶手。她认为自己是理应受到惩罚的人。”

“你只理解了字面意思。”波洛说,听起来他对我的回答很失望,“问问你自己,‘请不要让他们开口’是否还有另一层含义。从你那三枚金袖扣的角度再想想。”

“那不是我的东西。”我强调道,希望能以此把那个案子推到一边,“好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

“你知道了什么?我想说什么 ?”

“哦……‘请不要让他们开口’也许指的是‘请不要让任何人打开布劳克斯汉酒店里三位受害者的嘴巴’。”我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傻子,竟然说出这么荒谬的推理。

“确实如此 !‘请不要让任何人打开他们的嘴巴,不要找到刻有PIJ字母组合的金袖扣。’这不就是珍妮的意思吗?她早就知道酒店里会有三位客人被杀,而且她知道那位凶手还会杀了她?”

还没等我回答,波洛就继续发挥他的想象力。“字母组合PIJ,名字缩写是这个组合的人对这个案子很重要,对不对?珍妮知道这个情况。她还知道,一旦你发现这三个字母,就会顺藤摸瓜,找到凶手。她不想让你这么做。但是,你一定要抓住凶手,要赶在珍妮被杀之前抓住他,否则,赫尔克里·波洛无法原谅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我感到很震惊。不仅有一种要抓住凶手的强烈责任感,同时,要是波洛永远不能原谅他自己,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他觉得这副样子的我有能力逮捕那名凶手吗?那个会往死人嘴里放入刻有首字母的金袖扣的凶手?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所以只有事情直来直去,我才能处理好。

“我认为你必须回酒店。”波洛说。他的意思是马上就回去。

一想起那三个房间,我就浑身打颤。我对他说:“明天一早我就去。”并故意避开他发光的双眼,“我必须告诉你,我可不打算傻乎乎地把珍妮这么个人说出去,会把其他人搞糊涂的。关于她说的话,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理解。你的看法很有趣,但我的理解听起来更像是真的。”

“不。”波洛反驳道。

“我们可以持不同意见,”我坚定地说,“但是,如果找一百个人来问问,我敢肯定,他们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我也敢肯定。”波洛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会证明给你看。刚才,你在讲述酒店谋杀案的时候提到,‘每一个被害者,他和她的嘴里都含着同一样东西’,对吧?”

我承认。

“你说的不是‘他们的嘴里’,而是‘她或他’。你受过良好的教育,用单数‘他或她’,而不是复数‘他们’,目的是要和‘每一个’保持一致,保证语法正确。珍妮女士是位女仆,但说话及用词好像也受过良好的教育。当她说起自己的死和要杀她的凶手时,都用了‘不可避免的’这个词。接着,她对我说:‘您看,没有人能帮我,即使有,我也受之有愧。’她是位很注意用词的女性。所以,我的朋友 ……”波洛又迈开了步子,“所以!如果你说得对,珍妮所说的‘请不要让他们开口’指的是‘请不要让人开口报警’,那么,她为什么不说‘请不要让任何人开口’?‘任何人’搭配单数,而不是复数。”

我抬起头,瞪着眼睛盯着他看,看得脖子都酸了。我满心疑惑,又筋疲力尽,根本无心回应他。他刚刚是不是告诉我珍妮说话时极度恐惧?根据我的经验,恐惧中的人不可能还去琢磨语法。

我一直认为波洛是个很睿智的人,现在看来,或许是我判断错了。如果他这番胡扯全部出自真心,那也难怪他之前说想让大脑好好放松一下了。

“当然,你会对我说珍妮当时很难过,无暇顾及语法。”波洛又开始说话了,“但是,除了这句之外,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语法问题。因此,只可能我是对的,你是错的,这样一来珍妮所说的这句话就没有语法问题了。”

他轻拍双手,对刚才自己的高论很满意的样子。我也加重了语气:“非常精彩,波洛。一男两女被杀了,我的职责是查明真相。但我仍很高兴这个珍妮,不管她是什么人,说话时没有犯什么语法错误。”

“波洛也很高兴。”我这位意志坚定的朋友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丝进展,有了点新发现。对了,”突然,他的笑容消失了,用词也严肃了,“珍妮女士没有犯语法错误,那么,她真正想说的是,‘请不要让人打开那三位被害人的……也就是他们的嘴’。”

“如果你非要坚持。”我嘟囔了一句。

“明天早饭后,你马上去布劳克斯汉酒店。”波洛说,“我先去找到珍妮,之后再去酒店找你。”

“你也去?”我说,心里有点烦躁不安。拒绝的话已在我脑中成形,但我知道他根本听不进去。不管他是不是个著名的侦探,坦诚地说,目前他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太荒谬。但如果他主动提出陪我办案,我就不该拒绝。原因是他有自信,我没有,而他对这个案子的兴趣已经为我增添了一些信心。

“没错 。”他说,“三起谋杀有一个极其不寻常的共同点:受害者的嘴里都含有一枚刻有首字母组合的袖扣。所以我很肯定,我要去布劳克斯汉酒店。”

“你不是想避免刺激,让大脑放松一下吗?”我问。

“对,一点不错 。”波洛瞪着我说,“但是,一整天都坐在椅子里,想着你完全不会提起我和珍妮女士相遇这么重要的细节,我怎么能放松得了!另外,一想起珍妮正在伦敦到处乱走,凶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杀了她,把第四枚袖扣放到她嘴里,我也放松不下来。”

波洛往前探了探身子,说:“请告诉我你也很在意这件事,袖扣不都是成对的吗?其中三枚放进了布劳克斯汉酒店的三位被害者的嘴里,第四枚呢?如果第四枚不在凶手的口袋里,等着把珍妮杀了以后再放到她嘴里,那么,它会在哪儿?”

我忍不住笑了,对波洛说:“波洛,这么说真是傻透了。没错,袖扣一般都是成对的。但这事很简单,凶手只想杀三个人,所以只用了三枚。你不能冒出个想法,凭空想象出第四枚袖扣然后去证明什么——不能把酒店里的谋杀案和珍妮联系在一起。”

波洛顽固地对我说:“我的朋友 ,如果你是凶手,决定用袖扣作案,就一定会想到它们是成对的。是凶手冒出第四枚袖口和第四个被害人这个想法的,不是赫尔克里·波洛!”

“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他没冒出六个或八个被害人的想法呢?谁敢说凶手的口袋里不会还有五枚刻有首字母组合PIJ的袖扣呢?”

令我惊恐的是,这次波洛点了点头,说:“这是个好观点。”

“不,波洛,这不是个好观点。”我沮丧地说,“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任何根据。你也许会喜欢我的异想天开,但我敢保证,我那些苏格兰场的头头们可不会。”

“你的头头们不喜欢你思考事情的多种可能性?哦,他们当然不喜欢。”波洛自问自答地说,“他们只负责抓捕凶手,你和他们一样。好吧 !所以,赫尔克里·波洛明天一定要去布劳克斯汉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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