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相大白

字母袖扣谋杀案  作者:苏菲·汉娜

我毁了我唯一爱过的男人的生活,也毁灭了我自己的。

我并不是有意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做梦也想不到,从我口中说出的那几句愚蠢残酷的话竟会造成那样的灾难。我本该三思,缄口不言的,但我当时很受伤,一时脆弱,就被怨恨所控制。

我全身心地爱着帕特里克·伊夫。我也试过不要这样。我开始为帕特里克服务,为他整理床铺时就已经跟塞米·基德订婚了,那是在剑桥大学耶稣学院,他在那儿读书。我非常喜欢塞米,但第一次见到帕特里克后不久,我的心就属于他了,并且深知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这种感觉。帕特里克具有一个人应该具备的一切优点。他也很喜欢我,但对他来说,我只是个仆人。尽管后来我模仿剑桥大学一位老师的女儿——就像弗朗西斯·伊夫那样——说话,我在帕特里克眼里依然只是一个忠诚的仆人,再没有其他。

当然,我知道他和南希·杜安的事。我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不是故意偷听的。我知道他有多么爱她,这让我难以承受。我早就接受他属于弗朗西斯而不属于我的事实了,但我竟发现他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我,这一点我不能忍受。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想惩罚他,但这个念头转瞬就消失了。我要像他伤害我那样让他伤心。于是,我编了一个恶毒的谎言,还把这个谎言告诉了——我的天哪,告诉了哈里特·西佩尔。我所编造的谎言安抚了我的心:帕特里克对南希所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我曾不止一次偷听到的话语,其实出自已经入土的威廉·杜安之口,帕特里克不过是传话的而已。哦,我知道这么说很荒唐,但当我告诉哈里特·西佩尔时,有那么几秒钟,我觉得那是真的。

然后,哈里特就开始忙活了。她在全村到处散播,说帕特里克十分可怕、不可原谅,艾达和理查德还帮她煽风点火。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肯定知道哈里特已经变成了一个恶毒的人,村民们都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和她一起指责帕特里克呢?哦,我现在知道答案了:那都是我的错。理查德和艾达知道哈里特不是肇事者,流言出自帕特里克家的女佣,那个女佣忠诚于帕特里克,她没有理由撒谎。

我马上就发现嫉妒心驱使我做了一件可怕又可恶的事。我亲眼目睹了帕特里克的遭遇,我拼命地想帮助他,还有弗朗西斯,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哈里特曾亲眼看到南希在深夜出入牧师宅院,理查德·尼格斯也看见了。如果我承认撒了谎,就不得不为南希夜访帕特里克另找一个解释。但用不了多久,哈里特肯定会自行调查出真正的原因。

而可耻的是,我是个懦夫。大家都喜欢理查德和艾达,他们一旦认定自己是对的,就不会顾及旁人怎么想。但我会顾虑。我总是努力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果这时我承认说了谎,全村人肯定都会讨厌我,这也无可厚非。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波洛先生。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因为我害怕。这时,南希站出来了,她被这通谎言吓坏了,也为人们居然相信感到震惊。她把实情说了出来:她和帕特里克彼此相爱,于是频频密会,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肉体上的关系。

南希的努力却让帕特里克的处境变得更糟。人们开始说:“他不仅欺骗教区居民,无视教义,还是个出轨的奸夫。”弗朗西斯终于无法忍受,她自杀了。帕特里克发现她死了,意识到自己也无法背负着如此巨大的罪恶活着,况且,麻烦的源头是他对南希的爱。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弗朗西斯,便也选择了自杀。

那个乡村医生说两人死于意外,但那不是真的。他们都是自杀的。在像艾达·格兰斯贝瑞那样的狂热信徒眼里,以及像哈里特·西佩尔那种以谴责别人为乐的人眼里,自杀也是一项重罪。你们知道,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都留了遗言。我找到后转交给了安布罗斯·弗拉沃德医生,我想他肯定把它们烧了,他说不会再给人任何机会去声讨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弗拉沃德医生十分讨厌村民们指责他们的方式。

帕特里克的死伤透了我的心。从那天起,我的心就死了,波洛先生。我想去死,但又一想,帕特里克死了,我就需要活着,爱着他、想着他,好像这样做就能做些补偿,补偿他曾被格勒霍林的每一个人诽谤为魔鬼!

唯一令我感到欣慰是,痛苦的人不止我一个。理查德·尼格斯也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在众多指责帕特里克的诽谤者中,只有他改变了想法。当南希说出他们的事情时,他立刻就明白我所说的那通怪异流言不可能是真的。

理查德在回德文郡他弟弟家之前曾找过我,直接问过我。我想告诉他流言里没有一句是真的,但我不敢,所以什么也没说。我只是无言地坐着,仿佛舌头被割掉了一样。理查德把我的沉默当成是认罪。

他离开了格勒霍林,不久后我也走了。起初,我去找塞米,但我不能待在剑桥,那儿有太多关于帕特里克的记忆,于是我来到了伦敦。这是塞米的主意。他在这儿找到了工作,并多方拜托朋友,帮我也介绍到了工作。塞米爱我犹如我爱帕特里克,我应该感激他。他又一次向我求婚,但我拒绝了,我只把他当作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搬到伦敦后,我的生活又重新开始了。但我无法享受生活,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帕特里克,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便感觉到无比痛苦。去年九月,我收到一封来自理查德·尼格斯的信。十五年了,但我并没有觉得事情过去了,因为我从未放下!

我在伦敦的地址,格勒霍林只有一个人知道,是安布罗斯·弗拉沃德医生。是他把我的地址给了理查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地址告诉弗拉沃德医生,可能是希望那里能有人知道我的去向。我记得当时我想,我不能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有一种感觉……

不,我不愿这么说,我不想承认我那时希望未来有一天,理查德会来找我,恳求我的帮助,一起去纠正过去的错误。我更想称之为一种强烈的预感,虽然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知道格勒霍林那个村子和我永远有联系,我摆脱不了格勒霍林。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把在伦敦的地址告诉弗拉沃德医生。

理查德在信中说要来见我,我没有拒绝。第二周他就来了,一见面他就问我是否愿意帮忙弥补多年前所犯下的不可原谅的错误。

我告诉他我不认为还可以弥补,帕特里克已经死了,事实无法改变。理查德说:“是的,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都死了,你和我从此再也没尝到过幸福的滋味,但如果我们做出相应的牺牲呢?”

我不理解,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既然是我们杀死了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我觉得就是我们,那我们没用自己的生命偿还,这不是很不合适吗?我们是不是无法像其他人那样享受生活所带来的快乐?为什么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以抚平伤痛的时间为什么在我们身上失去了效果?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不该活着,可怜的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却长眠九泉?”理查德越说目光越沉重,棕色的眼睛看上去像是黑色的,他最后说,“法律用死亡来惩罚杀害无辜的人,而我们欺骗了法律。”

我本来想说他和我都没有拿着凶器去杀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这么说也是事实。然而,他的话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也许会有很多人说他是错的,但我觉得他是对的。在他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再次充满了类似希望的感情。十五年了,这是头一次。这么做虽不能让帕特里克复活,但我能确保自己得到了公正的裁决,为自己对他的所做所为付出了代价。

“你是想让我自杀吗?”他没挑明,于是我便问了。

“不是,我也不会自杀。我所想的不是自杀,而是被处以死刑——我们自愿被处以死刑。或者说我想这么做,我不想强迫你。”

“有罪的人不仅仅是你和我。”我提醒他。

“对,不仅仅是我们。”他也赞同。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几乎让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珍妮,要是知道哈里特·西佩尔和艾达·格兰斯贝瑞也悔悟了,并且同意我的想法,你会不会很惊讶?”

我告诉他我不相信。我认为哈里特和艾达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曾做过那么残酷、不可原谅的事。理查德说他曾经也这么认为。他又说:“我说服了她们。珍妮,我善于说服,大家都听我的。我在哈里特和艾达身上下了工夫。我没有严厉地谴责他们,而是不停地灌输我心中深深的懊悔,以及想弥补曾经造成的伤害的愿望。确实花了很长时间——从我们上一次说话到现在——哈里特和艾达终于慢慢地像我这样看待这件事了。你也知道,她们俩都是极为不幸的女人,哈里特死了丈夫,而我取消了与艾达的婚约。”

我张嘴想表示怀疑,但理查德继续说了下去。他向我保证,哈里特和艾达意识到自己要为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伊夫的死负责,也想纠正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他说:“对于这件事情,心理最重要。只要能找到惩罚的人,哈里特就满足了。现在,那个人是她自己。别忘了,她一直渴望与丈夫在天堂团聚,绝不能接受死后还和丈夫分开。”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说我永远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但理查德告诉我,只要我跟哈里特和艾达谈一谈,就会相信了。他说我必须见她们一面,亲眼看看她们的变化有多大。

我无法想象哈里特或艾达会改变,并且担心若和她们同处一室,我会生出杀人的冲动。

理查德说:“珍妮,你必须明白,我给了她们一个摆脱痛苦的方法——她们无疑是痛苦的。一个人不可能给别人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自己的心灵却完好无损。这些年来,哈里特和艾达坚信唯一的解脱办法是认定她们对帕特里克所做的都是对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逐渐明白我指出的这一条路更好:上帝真正的宽恕。珍妮,有罪的灵魂渴望救赎。我们越是否定这个救赎机会,就会越痛苦。在我不懈的坚持下,哈里特和艾达内心的自我厌弃情绪日趋强烈,居然曾经披着道德的外衣恶意伤害别人,抓住帕特里克·伊夫莫须有的罪名不放,她们为这样的行为感到恶心。”

听着理查德的讲述,我开始相信,即便是最固执的人,即便是哈里特·西佩尔,也可能被他说服。他有办法让你以不同的方式看待问题。

他问我下次见面能否把哈里特和艾达带来,我又惊又怕,但还是答应了。

尽管理查德走后我就相信了他的话,然而两天后,当我见到哈里特·西佩尔和艾达·格兰斯贝瑞,并发现她们确实变成理查德所说的那样时,我依旧非常震惊。准确地说,她们还和过去一样,只是现在她们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不过,当她们说起“可怜的、善良的帕特里克”和“可怜的、无辜的弗朗西斯”时,我心中的憎恶之火便会重新燃起,她们不配说这样的话。

我们四个一致认为,必须纠正曾经的错误。我们是杀人犯,虽然法律没有定罪,但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杀人,就该付出自己的生命。只有我们死了,才能得到上帝的原谅。

理查德说:“我们四个是法官,是陪审团,也是行刑者。我们将执行彼此的死刑。”

艾达崇拜地注视着他,问:“我们该怎么做呢?”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说,“我来负责具体细节。”

就这样,没有争论,没有抱怨,我们签署了自己的死刑执行书。我感到无比舒畅。只要我的受害者不怕死,那么杀人我一点也不害怕。虽然受害者不是个恰当的词,但我没想到更合适的词。

这时,哈里特说:“等一下,南希·杜安呢?”

不等她解释,我已经明白了。我默默地想,哦,是的,哈里特·西佩尔并没有改变。对她来说,理由充分地死四个人还不够,她还想要第五条命。

理查德和艾达问她什么意思。

“南希·杜安也必须死。”哈里特说,她的眼睛冷如岩石,“是她诱惑可怜的帕特里克,并在全村人面前公开丑闻,是她伤了弗朗西斯的心。”

“哦,不,”我警觉地说,“南希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的,而且……帕特里克爱她!”

“她和我们一样有罪。”哈里特还在坚持,“她必须死,我们都必须死,所有的罪人都必须死,否则就没有意义。如果我们打算这样做,就必须做得彻底。别忘了,正是因为南希公布了自己的丑事,弗朗西斯才自杀的。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

理查德要她立刻告诉我们。哈里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南希想要弗朗西斯知道,帕特里克的心属于她。她是因为妒忌和怨恨才说出那些话的,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她和我们一样有罪——甚至比我们更甚,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如果她不同意赴死……哦,那就……”

理查德坐在那儿,双手抱头思考了很久。哈里特、艾达和我都沉默不语。我这才意识到理查德是我们的领导者,无论他最终决定什么,我们都会遵从。

我为南希祈祷。我从未因为帕特里克的死而责怪她,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

“好吧!”理查德说,当时他看起来不太开心,“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确实,南希·杜安不该和有妇之夫有染,更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在全村人面前公开她与帕特里克的不正当关系。虽然我们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件事,弗朗西斯会不会自杀,但很遗憾,南希·杜安也必须死。”

“不!”我大声喊道。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如果帕特里克听到了这些话,会怎么想。

“对不起,珍妮,但哈里特说得对。”理查德说,“我们要做的是一件大胆又困难的事。我们不能牺牲了自己,却留一个同样该为过去的事情负责的人活着。所以,不能赦免南希。”

我想大叫,想跑出房间,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坐在那里。我确信哈里特编造了南希在王首旅馆自白的原因。我不相信南希会被嫉妒操控,并且想伤害弗朗西斯·伊夫。但是,在哈里特面前,我不敢这么说,况且我没有证据。之后,理查德说他需要思考一段时间,想想如何实施我们的计划。

两周后,他又来见我,一个人。他说他已经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只有他和我两个人知道整件事情的实情——当然,还有塞米,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理查德说,我们告诉哈里特和艾达,计划是我们四个按照约定的方式杀死彼此,然后把这起谋杀案嫁祸给南希·杜安。而鉴于南希住在伦敦,这次行动也要在伦敦进行。找一家酒店,理查德建议,还说他来支付一切费用。

一旦到达旅馆,事情就简单了。艾达会杀死哈里特,理查德会杀死艾达,我会杀死理查德。每个凶手都要把一枚刻有帕特里克·伊夫姓名首字的袖扣放到死者的口中,并把现场布置得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这样警察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三起……死亡,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我想说谋杀,但这不是,是执行死刑。您看,我们所想的是,执行死刑后都会举行一个仪式,是不是?我们觉得监狱工作人员会对每位死刑犯做同样的事。是理查德建议该把尸体摆放好,这样看起来有尊严。用他的话说,要像举行葬礼一样摆放尸体。

因为其中两个受害者,艾达和哈里特,在酒店登记入住时写的家庭住址都是格勒霍林,所以我们知道,警察肯定很快就会去村里调查,然后很快就会怀疑南希。谁能比她更有嫌疑呢?第三个人死后,塞米还会假装看见南希从酒店里跑出来,并把三把钥匙掉到了地上。对,应该是三把钥匙,计划里本来也包括理查德的钥匙的。艾达要在杀死哈里特后拿着艾达的钥匙把门锁上,再把钥匙带回自己的房间。理查德也一样:杀死艾达后,锁上门,把哈里特和艾达两人的钥匙都带走。最后,我会杀了理查德,锁上他的门,拿走所有的钥匙,然后到布劳克斯汉酒店外和塞米会合,并把所有的钥匙都给他。塞米会找机会潜入南希·杜安家,或者在街上抓住机会,悄悄地把钥匙塞进她的大衣口袋,以证明她有罪。

我倒不太在意袖扣这件事,因为帕特里克·伊夫从来不穿带字母袖扣的衣服。据我所知,他一对这样的袖扣也没有。理查德·尼格斯专门去订制了袖扣,目的是想把警方引到正确的方向。第四个房间里的血迹和我的帽子也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旨在让你们相信我死在了那个房间,而且是南希·杜安为了替情人报仇,杀了我们四个。理查德让塞米去找血液,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是一只流浪猫的血。案发当晚,在前台留纸条的也是塞米。“愿他们永不安息”,以及三个房间的号码。八点钟过后不久,趁没人注意,他就把纸条放在了前台。而我的任务,是活着,直到确认南希·杜安因为杀了三个人而被绞死。如果警方认定我也死了,那就是四个。

我该怎么完成任务呢?作为南希要杀的第四个人,第四个必须为帕特里克的惨死而负责的人,我得让警察知道我很害怕,害怕有人想要我的命。也就是我在“欢乐咖啡屋”演的那一幕,而波洛先生,您就成了我的观众。您说得很对,我骗了您。您的另一些猜测也是对的,我确实从服务员那儿听到有一位来自欧洲的侦探,每周四晚七点半准时出现在那儿,有时会和一位苏格兰场的忘年交共进晚餐。听到那些姑娘们谈论您的这些话后,我知道,您是最佳人选。

但是,波洛先生,您得出的一个结论是错的。您说我当时说“只有我死了,正义才算伸张”,说明我知道其他三个人已经死了,但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理查德、哈里特和艾达是死是活。因为那时我已经毁了一切。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根据我和理查德的计划,我将会活下来。所以您看,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们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我应该说清楚的,我们有两份计划:一份是哈里特和艾达都赞同的;另一份只有理查德和我知道,而两份完全不同。艾达和哈里特两人所知道的是:艾达杀死哈里特,理查德杀死艾达,我杀死理查德,然后我要用塞米提供的血,在布劳克斯汉酒店里伪装出我的死亡现场。但我其实会活到看着南希被绞死,然后再自杀。如果万一南希没被绞死,我就要去杀死她,然后再自杀。让我最后一个死,是因为实施这个计划需要表演,而我很擅长表演。要自然地与您在咖啡屋相遇,波洛先生……哈里特可演不了这个。理查德和艾达也不行。因此您看,我必须活到最后。

但哈里特和艾达所知的计划并不是理查德的真正计划。那次与哈里特和艾达见面两周后,理查德又独自来伦敦找我,那时他告诉我,南希是否该死这个问题一直让他很挂心。他和我的想法一样,都相信南希并没对哈里特说过那通话,而除了让帕特里克不再受到谣言的中伤,不会再有其他理由促使她在王首旅馆坦白。

另一方面,理查德也明白哈里特的意思。帕特里克和弗朗西斯·伊夫的死是由多个人的误判造成的,南希也难咎其责。

当理查德坦白说他无法在南希的问题上做出决定,并且决定把这个问题留给我的时候,我心里的震惊和恐惧都超乎想象。他说,哈里特、艾达和他死后,我可以自由选择是尽力想办法让南希被绞死,还是自杀,并留下一张完全不同的字条。不是写着“愿他们永不安息”,而是写明死亡的真相。

我恳请理查德不要让我一人做决定。我不停地问他“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珍妮,”他说,他接下来说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忘,“因为你是我们中间最优秀的。而且你从没因此而自我膨胀。没错,你是撒过谎,但话一说出口,你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我曾无故相信你说的谎言好长一段时间,真是不可饶恕。还煽风点火,支持大家联合指责一个无辜的好人。确实,他有错,他又不是圣人。而我们又有谁是完美的呢?”

“好吧,”我告诉理查德,“我来做决定,完成你的嘱托。”我想我当时是被他夸上了天。

就这样,我们的计划订好了。现在,您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把一切都搞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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