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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搞砸一切字母袖扣谋杀案 作者:苏菲·汉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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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想知道,”波洛说,“告诉我们吧。我和卡其普尔都很想知道。” “都是我的错。”珍妮的声音已有些沙哑了,“我是一个胆小鬼,我真的怕死。没有了帕特里克,我过得很凄凉,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任何一种生活,即使充满了折磨,都比死了要强!请不要就此谴责我违背基督教教义,但我真的不相信有死后的世界。离我们约定好执行死刑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害怕,害怕要去杀人。我想过那会是什么样子:我站在一间上锁的房间里,眼睁睁地看着理查德喝下毒药,我真不想这么做。可我同意了!我答应了。” “几个月前,这个计划看起来是那么容易,现在却似乎很难实施。”波洛说,“当然了,你不能对理查德·尼格斯说你有多害怕,因为他很器重你。如果你承认害怕,他可能会瞧不起你。或许,你还在担心,他会不管你是否允许,亲自杀了你。” “是的!我真害怕他会那样做。您看,从我们的谈话中我发现,我们四个人的死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有一次他曾经告诉过我,如果哈里特和艾达未能被说服,他就会‘不经她们同意就动手做该做的事’。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这么决绝,我怎么还敢去告诉他我改变了主意,既不想死,也不想杀人呢?” “我想,对此你也很自责吧,女士。你也认为这次杀人和死亡都是光荣的,是正确的,不是吗?” “理智地说,是的,我确实是这样想的。”珍妮说,“我希望并祈祷我能寻找到勇气,完成这次的任务。” “你计划怎么对付南希·杜安?”我问珍妮。 “我不知道。咱们俩第一次见面那晚的恐慌还未平息,波洛先生。我没有做任何决定!我让塞米继续编造关于钥匙的故事,并去指认南希。我任凭事情自然发展,并告诉自己随时都可以去当局说明真相,拯救她。但是……我没有那么做。理查德认为我比他更适合做这件事,但他错了——大错特错。 “我依旧嫉妒南希,因为帕特里克爱她,这也是引发格勒霍林那场灾祸的根源。而且……我知道,如果我承认合谋嫁祸一个无辜的女人,我就会去坐牢。我很害怕。” “女士,请告诉我们,你都做了些什么?那天……‘执行死刑’那天,你在布劳克斯汉酒店做了什么事?” “我应该六点到那里,那是我们约好见面的时间。” “你指四个同谋吗?” “是的,还有塞米。一整天,我都盯着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等待那个糟糕的时刻到来。快五点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因此我压根没去酒店。我怀着恐惧,哭着穿过伦敦的大街小巷,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不停地跑。我感觉理查德·尼格斯一定会出来找我,他肯定很生气,因为我让他和其他人都失望了。我去了‘欢乐咖啡屋’,心想既然我不能遵守约定杀了理查德,但至少能完成这一部分。 “到了咖啡屋后,我开始担心我的性命。当然什么也没发生,您也看到了。我认为理查德,而不是南希,会杀了我。更可怕的是,我相信如果他杀了我,就是做了对的事。我的确该死!我没对您说过一句假话,波洛先生,请您回忆一下我当时说的话。我害怕被杀?我确实害怕理查德来杀我。我过去做了可怕的事?做过。而如果理查德真的抓住并杀了我,我相信那是迟早的事,我也不希望他因此受到惩罚。我知道我让他失望了。您能理解吗?理查德也许是一心求死,但我却想让他活着。尽管他曾经伤害过帕特里克,但他是个好人。” “没错,女士。[法语]” “波洛先生,那天晚上,我很想向您说实话,但我没有勇气。” “所以,你认为理查德·尼格斯一定会找到你、杀了你,原因就是那天你没去布劳克斯汉酒店杀他?” “是的。我想,在不清楚我为什么没按计划到酒店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甘心去死的。” “没错。”我说,心里异常愤怒。 珍妮点了点头。 我终于明白现场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的了:三具尸体的位置完全相同,都在小茶几和椅子中间,身体笔直,双脚朝门。正如波洛所说,哈里特·西佩尔、艾达·格兰斯贝瑞和理查德·尼格斯不可能全都倒在那个位置上。 三个杀人现场相似点多得可疑,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了:合谋者想让警方认定只有一个凶手。同一天晚上,同一家酒店,三具尸体,口中都含有一枚袖扣。光凭这几点,任何一个称职的侦探就能推断出这出自同一人,且凶手是个偏执狂。但他们自己明白凶手不止一个人,所以他们害怕,害怕真相被别人识破,所以他们竭尽全力让三个杀人现场看起来非常相似,甚至做过了头。 整整齐齐躺在地上的尸体,都笔直笔直的,一模一样,这也符合他们的初衷:在布劳克斯汉酒店发生的不是谋杀,而是执行死刑。每次执行死刑后都会有后续程序,就像宗教仪式。我想,把尸体摆放好总比随便丢在那儿不管要好,不会显得像是一个普通凶手或花园杀手干的。 突然,一个更年轻的珍妮·霍布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正在剑桥大学耶稣学院挨个儿房间整理床铺。她会按照规定的模式,把每一张床都整理得一模一样……我突然打了个冷战,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象一个年轻女人把床都铺成同一个样子就会让我浑身发冷。 床,死亡之床…… 模式,被打乱的模式…… “理查德·尼格斯是自杀的。”我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肯定是自杀的。他想让自杀看起来像谋杀,于是也遵循另两起的模式,他想让我们认定是同一位凶手所为,但他不得不从里面把门锁上。因此他才把钥匙藏在壁炉的瓷砖后面,装作像是凶手拿走了钥匙,然后又打开窗户,逃走了。如果钥匙被发现了,我们肯定会觉得奇怪——我们也确实为此感到疑惑——为什么凶手要从里面把门反锁,并把钥匙藏在房间里,人却从窗户逃走了。但我们仍旧会相信只有一个凶手。尼格斯只在乎这一点。但如果窗户关着,钥匙又碰巧被找到了,我们就只会得出一个结论:理查德·尼格斯是自杀的。他不会冒险让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对不对?一旦我们这样下了定论,嫁祸南希·杜安谋杀三人的阴谋就会失败,我们会更倾向于相信是尼格斯先杀了哈里特·西佩尔和艾达·格兰斯贝瑞,然后自杀了。” “是的。”珍妮说,“我想您说得对。” “袖扣的位置不同……”波洛嘟哝一句,然后冲我扬了扬眉毛,暗示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袖扣之所以离尼格斯的喉咙那么近,是因为他服毒后全身抽搐,导致嘴巴张开。他要小心服下毒药,让身子保持笔直,把袖扣放在两唇之间,但袖扣却滑进了嘴里。不像哈里特·西佩尔和艾达·格兰斯贝瑞,理查德·尼格斯死后没有人帮他布置,所以这枚袖扣就没能像预先计划的那样放在一样的位置上。” “珍妮女士,你觉得尼格斯先生会在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来酒店的情况下服下毒药,躺在地上等死吗?”波洛问珍妮。 “我一直不相信,直到后来在报纸上读到了他已死亡的消息。” “啊。”波洛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很久以来,理查德一直盼望着在周四那天晚上了结此生,结束多年来的内疚和折磨。”珍妮说,“我相信,他就是为了死而去布劳克斯汉酒店的,因此,即便我没有如约抵达去杀他,他也完成了自我了断。” “谢谢你,女士。”说完波洛站了起来。由于坐了太长时间,他差点儿没站稳,身体摇晃了一下。 “您会怎么处置我,波洛先生?” “在我或卡其普尔先生再次来访之前,请好好待在家里。如果你再逃跑,事情会变得对你更为不利。” “即使我待在这里事情也不会变好了。”珍妮说,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空洞,“没错,卡其普尔先生,您不该为我担心的,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毫无疑问,她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安心,但却让我感到恐惧。她的态度好似能看到未来,看到未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但无论会发生什么,我都知道自己没有准备好,也不想准备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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