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A+B=C:摒弃非黑即白的思维模式,在矛盾中实现共赢

深度影响  作者:崔璀

在非合作思维中,只能有一个人是对的,要不你听我的,要不我听你的。从这个陷阱中跳出来,站到更高点,共同寻找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共赢方案,才是正途。

上一章强调处理冲突首先要对人不对事,先处理情绪,再处理问题。

现在,我们进入到下一步——对事不对人。当我们把情绪处理完毕,能够和对方心平气和地回到事情上,并不意味着分歧会随之消失,其实它还在那儿。这时,如果处理不当,就会前功尽弃。

通常处理分歧不当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强制,一种是投降。

假设你已经认定把情绪处理好了,也不想激发对方强烈的反抗情绪。这时,你不会用大嗓门作为武器来压倒对方,可是你可能仍然会试图运用所有的理性工具来说服对方,你会摆事实、讲道理、列数据,振振有词、滔滔不绝,而你的目的只有一个:说服对方听从你的意见。

还有一种更隐蔽的解决分歧的强制方式,那就是我们常说的“情感绑架”。为了让别人听你的,你可能会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以博取别人的同情。比如每天愁眉苦脸、默默叹气,用不吃不喝不睡来折磨自己。

这两种解决分歧的方式看上去力度不同,但其隐藏的姿态都是“强制”,就是企图用各种方式达到“让对方听我的”这个结果。

很多人不理解:“不会啊,在冲突中我经常一秒就0了,也不会坚持让对方听我的。我根本不敢和对方对着干,有时候还偷偷安慰自己‘吃亏就是占便宜’,但是心里又愤愤不平。”我把这种解决分歧的方式叫作“投降”。

你发现了吗?上面说的这些应对方式背后都有一种思维,就是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是对的——一旦发生冲突,要不就听你的,要不就听我的。这是典型的非合作思维。

那么,合作思维是怎么应对冲突的呢?在事情层面上应对冲突、解决分歧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叫作“A+B=C”。这个知名的理论来自一位优秀的冲突解决专家洛兰·西格尔(Lorraine Segal)。她的客户有很多,从企业政府、非营利组织,到个人。她曾在领英上被评为“冲突解决领域前30位专家”之一。在研究中,她对“只能有一个人是对的”这件事情进行了深入分析,在更高的层次上提炼出了一种心理现象——“改变他人的幻想”。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

很多来找我的咨询者都有这么一种幻想,就是他们想在我这里找到某种技巧或者方式,来帮助他们改变另一个人的想法或者行为。他们好像在找一根魔杖、一盏神灯或者一句咒语,随便你选哪个比喻。总之,他们希望那个人能立刻发生改变,如此一来,他们不用费力就能获得他们想要的。

这些来访者确信他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大多数人认为,对方是问题的唯一原因,至少是主要原因。他们觉得,若想让生活顺利起来,就必须让对方遵守正确的规则,按正确的标准做事。要是找一个公正的外星人翻译一下,他们的意思八成是,“想让生活顺利起来,必须遵守我的规则,按我的标准做事”。

西格尔说:“如果把我的想法和行为看成A,把你的想法和行为看成B,那么很多人会坚定地认为,只要把你的B扭转成我的A,咱俩保持一致,就能解决问题、万事大吉。”

这是典型的非A即B、非你即我、非黑即白的非合作思维。

这种思维经常在我们身上出现,而且比我们想象得更加频繁。你仔细回想一下,最近让你不爽的事情,是不是因为这种想要改变他人的幻想没有被满足?

当和同事发生争执时,你脑中冒出:“你什么都不懂!”

当伴侣总是不及时回复你的信息和电话时,你觉得对方这么做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你问他:“你怎么就不能多看看手机?”

当你策划了一场活动,希望媒体组同事去报道,媒体组同事却用各种托词拒绝了你时,你心里烦躁得不行:“你们怎么就不能写啊?!”

每当你觉得别人“怎么这都不懂”“怎么这么幼稚”“为什么会这么想”的时候,你的心都会狂喊:“听我的!听我的!你们怎么就不能听我的?!”

但遗憾的是,大多数时候你很难让对方的态度立刻产生180度大转弯、马上听你的,因为改变别人恐怕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了。因此,西格尔才会将这种心理称为“改变别人的幻想”。

有人说:“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过改变别人。”在发生冲突的时候,尤其是对方嗓门很粗、脾气很大的时候,你虽然不甘心,但你还是想着:“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听你的还不行吗?”

本质上,这还是一种非A即B的价值观,只不过和上面颠倒了过来——“这一次,我认为若要解决问题,就要把我的A扭转成你的B。”幻想的对象,从“你”变成了“我”,这还是上面我们提到的“投降”。

无论强制还是投降,其背后的非合作思维是一致的: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是对的。一旦发生冲突,要不就是听你的,要不就是听我的。

但是,合作思维不一样。在合作思维中,我们会从“非A即B”的陷阱里跳出来,共同寻找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并且一开始谁都没想到的第三种方案。这就是西格尔的著名等式:“A+B=C”。

在这种思维中,我们坚持的是解决分歧,而不是坚持哪个人的观点。

在斯图尔特·戴蒙德所著的《沃顿商学院最受欢迎的谈判课》一书里,有一个很有趣的例子。

在巴黎的一个小房子里,一位妻子想让丈夫杀死两只时不时在他们公寓里窜来窜去的老鼠。“它们会传播疾病!”妻子说。

丈夫是一位风险投资家,他并不介意房子里有老鼠:“它们只是一种没有恶意的动物!”

怎么办呢?一个人要杀死老鼠,另一个人不忍心杀死老鼠。这位丈夫该提升音量、据理力争,还是默默妥协、听妻子的?睿智的丈夫想到了第三种方法:妻子的真正意图不是杀死老鼠,而是不想让老鼠出现在他们的房间里。于是,他找到了老鼠进入房间的洞口,用灰泥将洞口完全堵住。

在这个案例中,杀死老鼠是A,不杀死老鼠是B,而把洞口堵上是C。结果,C这个做法让各方都很满意:丈夫、妻子,还有老鼠。

我也是在“A+B=C”这个思维的帮助下,解决了跟我母亲的隔代养育冲突。隔代养育冲突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常常遇到的问题,我们请父母来帮忙照顾孩子,但是我们和父母的养育观念却大相径庭,为了养孩子这件事儿,家里经常矛盾不断。

我母亲是一个狂热的“喂饭爱好者”,在她看来,让孩子吃饱是天下第一等大事。我丈夫对此非常不赞同,他觉得这样的养育方式太可怕了,每次看到我母亲追着我儿子小核桃喂饭,他就充满黑色想象:“孩子自己连是饱是饿都不知道了,你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那么等他将来上了幼儿园肯定也不会自己吃饭!以后呢,他肯定干什么都会没有自主性!”

我母亲每次被我丈夫这么一说,脸色都很难看:“你懂什么!你就知道来批评我!小孩子不好好吃饭能行吗?你不喂他,他就真的不吃了!”

就吃饭这个问题,两人分别找我投诉,各自都委屈得不得了,似乎非要让对方听自己的才能罢休。争论得多了,我母亲就会一甩手说:“好,我什么都不管了,以后你们自己管!”

你看,要么就是听我的,要么就是听你的。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会有人不爽。

若启动“A+B=C”的思维模型,那会想到什么好办法呢?

说白了,大家都是为了小核桃的健康——姥姥担心小核桃吃不饱,爸爸担心小核桃没有自主吃饭能力。于是,我跟所有人约定:先拿出半小时时间,任由小核桃自主吃饭;半小时过了,他要是还没吃完,再考虑怎么样让他吃饱。这个方法,听上去照顾到了AB双方的诉求,大家都暂时接受了。

安抚好AB双方,我才有精力处理关键问题——去跟儿子小核桃沟通。毕竟,吃饭的主角是孩子。有时候我会邀请他扮演美食点评家,点评每一道饭菜。结果,他很快就入戏了,而且吃得津津有味。有时候,我会跟小核桃商量,如果半小时内能吃完饭,我就陪他玩画画接龙,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游戏。这下子,多数时候他都能在半小时之内吃完。我母亲一看,孩子自己能吃,就是吃得慢点儿,她也就放心了,她自己早早吃完就去小区里参加模特队了。我丈夫这下也放心了——这孩子是有自主吃饭能力的。所以,哪怕有几次小核桃没在半小时内吃完,我母亲忍不住喂他,我丈夫也没以前那么焦虑了。在这个思维之下,我们家的所有隔代养育冲突都有了底层解决思路。

但也有人给过我这样的反馈:“你说的有道理,但C不是那么好找的!听你的例子都挺轻松,但是一到我自己身上就会卡住——我知道要去找C,但是找不到!”

在告诉你找到C的方法之前,我想邀请你想象一个场面:有两块巨大的乌云堆在你面前,遮住了你全部的视线,你怎样才能在看到它们的时候,还能将更多的风景尽收眼底呢?

答案是,站到更高的地方去。

处理分歧也是一样。如果你想在A和B的基础上找到第三条路,你就要站得更高。

只不过,这个高不是实际的高度,而是分析问题的层次——我们常常被眼前的行为迷惑,看不到背后更本质的规律,而C恰恰藏在本质的规律里,这时,我们需要区分出行动和利益的差别。

举几个例子。

“我想获得一份教师的工作”——这是行动。

“我想要一份能够让我实现个人抱负的工作”——这是利益。

“我想去北极旅行”——这是行动。

“我想要一些新的体验”——这是利益。

我们用行动来实现自身的利益。通常,冲突是因为我们在行动上无法达成一致,可是,你别忘了,实现利益的行动并非只有一种。很多事情在行动层面无法协调,但如果在更高层次的利益上面,我们就可能发现超越短期妥协的新选择。

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她的育儿理念属于偏管教的类型,她认为教养小孩子需要立规矩,让他们遵守规定。但她丈夫推崇自由派的管教理念,认为小孩子的快乐成长最重要,不要那么多管教和规矩。差异如此巨大的两个人,育儿冲突接二连三:孩子一回家,妈妈就要她先洗手,把外套挂好;但是孩子爸爸则会带着女儿在沙发上光着脚跳来跳去。小孩子能不能只吃肉不吃菜,已经有很多玩具娃娃还要不要再买……在这些问题上,夫妻双方吵来吵去,一直吵不出结果。

刚刚讲的这些冲突,都发生在行动层面。那么,这背后的利益是什么呢?

孩子妈妈从小处于被放养的状态,她觉得当初父母要是对自己的管教更严格些,她或许有更多的机会和成就,所以她认为不能让这种遗憾在女儿身上重演;而孩子爸爸的成长环境则过于严格,父母的管教经常让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特别希望给自己的女儿多一些自由和包容。

他们在意的利益其实都是“我希望给孩子我童年缺失的东西,我希望自己在家庭中有存在感,在孩子的成长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既然是这样,如果站在利益的高度,我们能不能想一个办法,让父母双方都有机会给予孩子自己缺失的部分,并且在教养中扮演同样重要的角色呢?

一定有。

后来,夫妻二人在家里立下了这么一条约定:孩子的卫生和健康遵循妈妈的意见——要勤洗手,肉和蔬菜都要吃,保证营养平衡;但是孩子的娱乐听爸爸的——他们可以在沙发上跳,爸爸也有权决定给孩子买她想要的玩具。有了这条约定之后,他们家的育儿冲突就变得少多了。

“A+B=C”的思维方式能帮助我们跳出“单一的僵化模式”,极大程度提升我们的生活质量。同时,这种思维方式在商业决策上也立竿见影。

我朋友所开的公司在处理销售部门和产品部门冲突时,也运用了“A+B=C”的思路。很多公司都会有类似的困境:销售部门KPI压身,需要赶紧把产品销售出去,以增加营收。但产品部门则认为,对得起用户的好产品需要精心打磨,只有测试研发的时间足够长,产品的质量才有保障。

这是常见的职场矛盾。产品研发和销售团队的矛盾从来没有断过,因为大家的行动利益不同。

赶紧销售和慢慢研发,是两个部门各自的行动诉求,左右都有道理。这个时候再站高一点儿看,他们各自的利益是什么呢?对销售部门来说,利益是卖货、出营收;而对产品部门来说,利益则是产品质量和用户口碑。那么,有没有一种方案C,让公司既能尽快开始卖货,又能持续提升产品质量、维护口碑呢?

他们最后想出了这样的解决方案:尽快上架销售,但不是以正式产品的形式,而是以价格比较低的内测版进行预售。购买这种产品的用户可以给研发人员提建议,和研发部门一起改进产品。如此一来,公司既能从中获得营收,又能广泛吸收付费用户的意见,帮助产品团队做得更好。用户加入进来,参与感“爆棚”,他们对公司的忠诚度和信赖感也大大提高了。

你看,从行为计划上升到利益层面,会给我们带来多么广阔的视野和不设限的惊喜。

回顾

最后,我想再谈谈女性和冲突之间的关系。

不论是先天因素还是后天社会文化的塑造,男性在面对冲突时比女性更激进、更好斗。或许是因为在进化过程中,凶猛的男性能够更好地守护自己的地盘和事物,这样的基因已深深留在男性的身体里。

又或者,这个社会崇尚的“男性气概”就是强硬、果断、从不轻易退让。

研究表明,在冲突中,男性更加在意结果,而且他们在冲突中好斗的表现比女性高了25%。

相比之下,女性更善于在解决问题的同时兼顾关系,她们更善于提问,对在沟通中的情绪也能表现出更多的理解。

女性这样的特质或许让我们显得比男性更容易回避冲突,但事实上,我们拥有的另一些特质,比如擅长倾听、共情等,会让我们更容易用创造性的方法解决冲突,避免使冲突恶化成决斗和权力之争——只要我们突破心理的某些障碍,只要我们拥有勇气。

可以说,女性要发挥自身影响力,最大的挑战仅仅在于勇气。

而这份勇气,正是合作思维可以给予的。

本书贯穿全文的就是四个字:合作思维。如果你让我说,合作思维能给你的最大礼物是什么?我想,那个答案应该是,勇气——相信自己不用变成谁,也能做成很多事情的勇气;在很多你本来以为很难的事情前,敢于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我常说,合作思维就是我的“北极星”。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抬头看看星空,它总能给我更多的勇气和办法。

至此,我已经把这颗“北极星”的秘密全部分享给你了。

希望你即便是一个人赶路,也总有“北极星”的守护与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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